就是不知道这位有缘的朋友有没有刷到那条抖音。
云野躺到床上，礼节性地一一回复完同事们的微信，点开了龚思俭的头像。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周前，他们最初添加好友时，她线上替他审核落户材料的对白，寥寥几句，生硬又客套。
那之后他们又见了两回面，通过几次电话，还一起吃了顿饭，但没有一次再在微信上联系过。
云野又查看了他的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滑至底端，那张夜幕下的篝火露营照也因时间超过半年不可见了。
她重新返回两人的对话框，飞快措了个词，敲下“嗨，打扰啦弟弟，在忙吗？”按了发送键。
现在还不到晚上十点，按照00后的作息，龚思俭应该不会这么早睡。
云野打算等他到整点，如果没有回复，自己就先休息，照片的事等到明天再处理。
她又将页面切回抖音。那条图文的评论区已经有人认出来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这好像是我们学校刚毕业的校草学长耶！有没有红鲤人一起认认啊？？
——绝对是他，这套衣服有见他在学校穿过。gsj这身黑拽的嘞～
——就知道在同城捞人里刷到他是早晚的事儿哈哈哈哈哈。
——龚竟然谈恋爱了？原来他喜欢这款啊。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呗，感觉没追他的那谁漂亮哈。
——是女朋友吗？不是的话麻烦放帅哥独美，别断人姻缘。
看到这里，云野只觉得头大。
评论区讨论龚思俭的人居多。她因为工作性质敏感，公安圈子的同事同学都对网络敬而远之，只敢私下讨论，不会随意在网上发表什么涉及隐私的言论。
再加上这种图，通常更被关注的都是合照里帅得惊为天人的男主角。
好在这样的评论还没怎么发酵，对龚思俭的评价也都是积极的，恶意最大的也只是对他们关系的质疑，捎带脚碰瓷了她的长相。只要真相清白，这种说法应该不久就会不攻自破。
……不知道有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云野切身体会到了一把互联网力量的强大，网友的头脑风暴真是厉害，仅仅是一张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合照，竟然可以延展出这么多是非来。
这条抖音是非删不可了。
她在评论区翻着翻着，收到了龚思俭的回复。
龚思俭：不忙。
云野照旧直切主题。
云野：【链接】
云野：抖音这个你是不是还没看过？前几天我们被路人拍到了。
对话框静止了不久，上方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龚思俭：知道，有几个人发给我看过。
云野继续打字：评论区你也看了？
龚思俭秒回：正在看。
云野没来由地觉得尴尬，评论区还有很多人觉得他们登对，发了些不害臊的玩梗口嗨。
她字打到第三行，觉得自己像在做汇报，又全部删掉，按下说话键发了条语音过去，“我看你学校的同学已经把你认出来了，里面有好几条提到了你的个人信息，而且也有挺多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说到后面，她喉咙不舒服，停下来清了清嗓子。
“我的网宣同事说不需要我们单独和发照片的人联系，也可以交给他们解决，他们能通过平台把这条抖音下架。但是如果你还需要这份网络流量的话，我还得再去问问单位那边，到时候我们另作讨论，行不行？”
过了一会儿，龚思俭的回复弹出来。
龚思俭：不需要。
像是怕自己没说清楚，他又重新解释一次：我不需要流量。
龚思俭：影响到你了吗？
云野想了想，回：影响不大，毕竟还是讨论你的比较多。
她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说说笑应该也不会不妥，于是又发：网友把你拍得这么好看，直接下掉有点太可惜了，是不是应该先找她把两张照片的原图要来，然后再删？
这次那边的人却迟迟没动静。
云野感觉自己刚才发送的那条消息内容并不逾矩，只当他眼下有别的事。她又连声咳嗽，就从被窝爬起来去客厅倒水。
再次回到房间，表弟段海啸的微信闯进来。
还是为了抖音的事。
不过特殊的是，段海啸是常驻抖音的玩家，算是个小网红，在这个平台有二十几万粉丝。给云野发微信主要是想问她单位管不管这事，是否能让自己趁机拿她蹭个热度。
云野就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段海啸在虹宁传媒大学念大三，课余生活丰富多彩，平时只顾自己逍遥，能主动联系她这个表姐的情境十分有限。除了约她节假日同行回家，就是犯了什么错误要她这个小家长帮忙擦屁股。他发消息只要谄媚地叫一声“庸庸姐”，一准儿没好事。
云野当然拒绝和他在互联网上捆绑营业，并且提醒表弟掌握好分寸，自己不想被过多关注。
她顺便提了舅舅过一阵子要来虹宁给他看房的事，又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母亲突然决定也要跟来是为什么。对面的段海啸甚至不清楚姑姑要来，表示啥也没听说。
段海啸：不会是知道你给我找姐夫了，来把关的吧？
聊到这儿云野就不太想搭理他了，她已经再三向表弟强调，照片上的男人当时只是来还自己的工作牌。可段海啸偏不信，非说会议中心那边的大街上十年撞不到一个这种长相的路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野就晾着不回他。
困意变浓前，龚思俭头像那团蓝色火焰的右上角再次出现了小红点。
她切换了对话框。
龚思俭：【图片】
龚思俭：【图片】
龚思俭：她删完了。
他发来的是那两张照片的原图。
看样子，他消失的这十几分钟里，是去联系了发照片的那个人。
云野把图片点开，他们两人面对着面，在手机屏幕中彼此对望。这个视角照不全他们的面目，仅有龚思俭右边的半张侧脸展露在被拉近的镜头里，像素模糊了眼眸。
她用手指将图片放大，再放大，直到他逆着光的侧脸占据整张荧幕。
龚思俭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朋友说他也刷到过其他人的转发，但都没有这条热度那么高。如果仍然会对你造成影响，再麻烦你同事处理一下。”
云野对他说了谢谢。又一次地。
没等她思索着再敲下什么，对面又弹出来一行小字。
龚思俭：我看了你的微博。
云野有点懵。
但她很快想到周耀恩，想到上次见面自己在龚思俭车里关注了小明星的微博。
如果想找，他确实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她，自己的ID很好认，过程并不会繁琐。
可这个举动还是远超她的预料，云野不知道要回什么。
手机屏幕上，新消息还在跳动。
龚思俭：我现在在临港。
龚思俭：发烧了就早点睡吧，晚安。
她看懂了“在临港”背后的暗示，也看懂了他惯用的，不给人拒绝机会、直给式的表达方式。
这句晚安是欲堵住她的客套，也堵她的推辞。
只是。
这些话，不明不白地停在这里……
他是不是故意的？
云野盯着那戛然而止的几行字，心底茫茫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她还是尽力维持着成年人该有的淡定，用“好的，你也早点休息吧”结束了两人今晚的对话。
放下手机，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直冲颅顶的困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惊讶，也很困惑。
自己再理性，再钝感，再不解风情，都不可能感知不到这一丝不寻常。
不是她没见识。在碰到龚思俭之后，那么多次应该失眠多想
的夜晚，她都超常发挥，把那些会让少女浮想联翩的际遇抛诸脑后了。
但今晚与以往不同。
这之中的区别，难以言说，却如隔泾渭。像房间里透明的大象现了形。
换了谁，都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无其事地睡上安稳觉。
云野向自己此刻的心情妥协，重新将手机解锁，打开微博。
她新增了几个粉丝，之前并没有留心过。
在这列头像列表里，她看到了那枚熟悉的、似在隐隐舞动的蓝色火焰。
云野躺到床上，礼节性地一一回复完同事们的微信，点开了龚思俭的头像。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周前，他们最初添加好友时，她线上替他审核落户材料的对白，寥寥几句，生硬又客套。
那之后他们又见了两回面，通过几次电话，还一起吃了顿饭，但没有一次再在微信上联系过。
云野又查看了他的朋友圈，没有任何更新，滑至底端，那张夜幕下的篝火露营照也因时间超过半年不可见了。
她重新返回两人的对话框，飞快措了个词，敲下“嗨，打扰啦弟弟，在忙吗？”按了发送键。
现在还不到晚上十点，按照00后的作息，龚思俭应该不会这么早睡。
云野打算等他到整点，如果没有回复，自己就先休息，照片的事等到明天再处理。
她又将页面切回抖音。那条图文的评论区已经有人认出来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这好像是我们学校刚毕业的校草学长耶！有没有红鲤人一起认认啊？？
——绝对是他，这套衣服有见他在学校穿过。gsj这身黑拽的嘞～
——就知道在同城捞人里刷到他是早晚的事儿哈哈哈哈哈。
——龚竟然谈恋爱了？原来他喜欢这款啊。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呗，感觉没追他的那谁漂亮哈。
——是女朋友吗？不是的话麻烦放帅哥独美，别断人姻缘。
看到这里，云野只觉得头大。
评论区讨论龚思俭的人居多。她因为工作性质敏感，公安圈子的同事同学都对网络敬而远之，只敢私下讨论，不会随意在网上发表什么涉及隐私的言论。
再加上这种图，通常更被关注的都是合照里帅得惊为天人的男主角。
好在这样的评论还没怎么发酵，对龚思俭的评价也都是积极的，恶意最大的也只是对他们关系的质疑，捎带脚碰瓷了她的长相。只要真相清白，这种说法应该不久就会不攻自破。
……不知道有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云野切身体会到了一把互联网力量的强大，网友的头脑风暴真是厉害，仅仅是一张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合照，竟然可以延展出这么多是非来。
这条抖音是非删不可了。
她在评论区翻着翻着，收到了龚思俭的回复。
龚思俭：不忙。
云野照旧直切主题。
云野：【链接】
云野：抖音这个你是不是还没看过？前几天我们被路人拍到了。
对话框静止了不久，上方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龚思俭：知道，有几个人发给我看过。
云野继续打字：评论区你也看了？
龚思俭秒回：正在看。
云野没来由地觉得尴尬，评论区还有很多人觉得他们登对，发了些不害臊的玩梗口嗨。
她字打到第三行，觉得自己像在做汇报，又全部删掉，按下说话键发了条语音过去，“我看你学校的同学已经把你认出来了，里面有好几条提到了你的个人信息，而且也有挺多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说到后面，她喉咙不舒服，停下来清了清嗓子。
“我的网宣同事说不需要我们单独和发照片的人联系，也可以交给他们解决，他们能通过平台把这条抖音下架。但是如果你还需要这份网络流量的话，我还得再去问问单位那边，到时候我们另作讨论，行不行？”
过了一会儿，龚思俭的回复弹出来。
龚思俭：不需要。
像是怕自己没说清楚，他又重新解释一次：我不需要流量。
龚思俭：影响到你了吗？
云野想了想，回：影响不大，毕竟还是讨论你的比较多。
她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说说笑应该也不会不妥，于是又发：网友把你拍得这么好看，直接下掉有点太可惜了，是不是应该先找她把两张照片的原图要来，然后再删？
这次那边的人却迟迟没动静。
云野感觉自己刚才发送的那条消息内容并不逾矩，只当他眼下有别的事。她又连声咳嗽，就从被窝爬起来去客厅倒水。
再次回到房间，表弟段海啸的微信闯进来。
还是为了抖音的事。
不过特殊的是，段海啸是常驻抖音的玩家，算是个小网红，在这个平台有二十几万粉丝。给云野发微信主要是想问她单位管不管这事，是否能让自己趁机拿她蹭个热度。
云野就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段海啸在虹宁传媒大学念大三，课余生活丰富多彩，平时只顾自己逍遥，能主动联系她这个表姐的情境十分有限。除了约她节假日同行回家，就是犯了什么错误要她这个小家长帮忙擦屁股。他发消息只要谄媚地叫一声“庸庸姐”，一准儿没好事。
云野当然拒绝和他在互联网上捆绑营业，并且提醒表弟掌握好分寸，自己不想被过多关注。
她顺便提了舅舅过一阵子要来虹宁给他看房的事，又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母亲突然决定也要跟来是为什么。对面的段海啸甚至不清楚姑姑要来，表示啥也没听说。
段海啸：不会是知道你给我找姐夫了，来把关的吧？
聊到这儿云野就不太想搭理他了，她已经再三向表弟强调，照片上的男人当时只是来还自己的工作牌。可段海啸偏不信，非说会议中心那边的大街上十年撞不到一个这种长相的路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野就晾着不回他。
困意变浓前，龚思俭头像那团蓝色火焰的右上角再次出现了小红点。
她切换了对话框。
龚思俭：【图片】
龚思俭：【图片】
龚思俭：她删完了。
他发来的是那两张照片的原图。
看样子，他消失的这十几分钟里，是去联系了发照片的那个人。
云野把图片点开，他们两人面对着面，在手机屏幕中彼此对望。这个视角照不全他们的面目，仅有龚思俭右边的半张侧脸展露在被拉近的镜头里，像素模糊了眼眸。
她用手指将图片放大，再放大，直到他逆着光的侧脸占据整张荧幕。
龚思俭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朋友说他也刷到过其他人的转发，但都没有这条热度那么高。如果仍然会对你造成影响，再麻烦你同事处理一下。”
云野对他说了谢谢。又一次地。
没等她思索着再敲下什么，对面又弹出来一行小字。
龚思俭：我看了你的微博。
云野有点懵。
但她很快想到周耀恩，想到上次见面自己在龚思俭车里关注了小明星的微博。
如果想找，他确实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她，自己的ID很好认，过程并不会繁琐。
可这个举动还是远超她的预料，云野不知道要回什么。
手机屏幕上，新消息还在跳动。
龚思俭：我现在在临港。
龚思俭：发烧了就早点睡吧，晚安。
她看懂了“在临港”背后的暗示，也看懂了他惯用的，不给人拒绝机会、直给式的表达方式。
这句晚安是欲堵住她的客套，也堵她的推辞。
只是。
这些话，不明不白地停在这里……
他是不是故意的？
云野盯着那戛然而止的几行字，心底茫茫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她还是尽力维持着成年人该有的淡定，用“好的，你也早点休息吧”结束了两人今晚的对话。
放下手机，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直冲颅顶的困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惊讶，也很困惑。
自己再理性，再钝感，再不解风情，都不可能感知不到这一丝不寻常。
不是她没见识。在碰到龚思俭之后，那么多次应该失眠多想
的夜晚，她都超常发挥，把那些会让少女浮想联翩的际遇抛诸脑后了。
但今晚与以往不同。
这之中的区别，难以言说，却如隔泾渭。像房间里透明的大象现了形。
换了谁，都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无其事地睡上安稳觉。
云野向自己此刻的心情妥协，重新将手机解锁，打开微博。
她新增了几个粉丝，之前并没有留心过。
在这列头像列表里，她看到了那枚熟悉的、似在隐隐舞动的蓝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