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阮清明现在沦落到这种田地,真是天道好轮回。”

    “赵柔中了蛊,那么久了都没人察觉,可见制蛊之人的功底十分深厚,说不准我们身边的某个人就已经中了蛊,以后我们可要小心为上。”

    缺月一面向楚疏桐解释着,一面继续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来回翻找。不知不觉间,这些资料已经被缺月翻得见底,露出了青色的石板。

    而在这清一色的竹简之中,缺月似乎看到了一个长长的东西露出了一个角,显得尤其突兀。缺月的眉头微微皱起,将画卷慢慢展开来。

    卷轴上画的是一个男子,约莫只有五六岁左右。

    他身着玄色长袍,体态却有些臃肿,尤其是脸颊的肉挤压到眼睛,硬是将眼睛挤成了月牙形,不免显得有些憨厚。

    而画卷的右下角,有一行题字——北齐二殿下,楚疏桐画像。”

    “楚疏桐?!”

    缺月又揉了揉眼睛仔细辨别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连忙将画卷展开在楚疏桐身边对比着。

    楚疏桐甫一对上缺月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画卷,随后楚疏桐手中的动作突然一滞。脑袋上就像是有个火球一般笼罩着他,脸红的像个苹果。

    楚疏桐伸出手就要去夺,奈何楚疏桐的身法不如缺月快,每次伸手都毫无悬念的落了空。

    见动手动不过缺月,楚疏桐也有些恼了,只能动嘴上功夫:“你快把这给我。”

    缺月倒是第一次见楚疏桐如此生气,就像是个被夺了吃食的小狗一样,倒是分外可爱。

    “不就是你少时的画像而已嘛,这么激动作甚。”缺月仍然不打算将画像还给楚疏桐,反而饶有兴致的挑逗起楚疏桐来,“不过你的变化真是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画像是两个人呢。”

    “胡说什么呢你!”

    楚疏桐的神色愈发的紧张了。

    缺月随意晃动了下身子,便轻松躲过了楚疏桐。

    不知怎的,缺月似乎看到楚疏桐的眼尾微微多了些猩红色,缺月的心忽的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给你。”

    楚疏桐的眼神闪了闪,在原地顿了好一阵,这才将整个画卷细细收好。

    “是怕我将这画卷拿给别人看吗?”缺月撇撇嘴。

    “什么?”

    楚疏桐撕下了一片衣角做成一个长条绑在卷轴上,随口一问道。

    缺月靠着那些书案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少时,我那妹妹也总说我不好看。总是以各种各样恶毒的语言来攻击我,想要摧残我的自尊心。久而久之,我便真的觉得自己长得青面獠牙,丑如夜叉。”

    缺月的目光开始变得幽深起来。

    “直到后来我离开了叶府,我才慢慢觉得我似乎长得……还不错。至少没她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缺月垂下眼帘,眸子里的光芒有些暗淡。

    楚疏桐沉吟了片刻,道:“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你之前的事情。”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妹妹叫作叶沉。曾经的她心比天高,觉得只有太子殿下才配得上她,可后来她只见了你一眼,便对你一见钟情。”缺月抬眼笑道,“当年她为了和你偶遇,在上元节逛了整整一夜。”

    闻言,楚疏桐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眼神四处乱转,双脚似乎总是找不到能安然放置的地方。

    “好了。”缺月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这边都找的差不多了,你那边进度如何?”

    “我也是。”楚疏桐将手中的书简放回原处,“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

    一个时辰以后,两个人成功再次开启了另一扇门,而后顺着脚下的青石板继续向更深处走去。不觉间,二人已经开了三四个石门了。

    石门只要将二人放入,不多会便会自行关上。缺月曾上前观察了一番,竟也没能找到再次打开它的方法,只能闷头继续前进。

    越往里行进,二人就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哪怕是温度也随之升高了许多,似乎还有些烧焦的味道藏匿在空气中。

    缺月慢慢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楚疏桐整个人已经是汗流浃背的程度,他顶着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喘着粗气道:“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热了。”

    缺月迅速伸手捂住了楚疏桐的口鼻,比了个嘘的动作,沉声道:“噤声。”

    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因为常年不受阳光的照射,潮湿异常,甚至不时地会有滴水声出现。

    按照常理,这里阴暗潮湿,就算不到寒冷的地步,最起码也应该是清凉。可是现下这里却炎热非常,简直和盛夏三伏不相上下,十分诡谲。

    缺月低声提醒道:“我怀疑阮清明可能就在附近。”

    楚疏桐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想问什么。

    缺月回道:“我也不能确认,总之小心为上。”

    说罢,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继续向前行进。

    再行进了一段距离后,缺月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岔路口。从这里开始,地面上出现了不同于缺月和楚疏桐两个人的脚印。

    缺月眯起眼睛辨别了一番,那密密匝匝的脚印是属于两个人的,而且皆是男子。

    看来,阮清明和林宴曾来过这里。

    但此时,还不宜打草惊蛇,还是尽量避开他们吧。

    缺月心道。

    缺月选择了没有脚印的另一条道,转动脚尖正要前进之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来到了缺月面前。

    仿佛有人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

    缺月一抬头,便见到林宴和阮清明两个人并排拍着手缓缓走来。

    他们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个女子,只是二人身形高挑,完美的遮住了那女子,缺月一时间看不出那女子到底是谁。

    “婉词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有人告诉你,这里不该过来吗?”

    林宴就近倚着墙面道,口中还衔着个药草,正随着林宴的唇舌而疯狂摇动着尾巴。

    缺月强装镇定道:“抱歉林公子,奴婢只是在府中有些烦闷,想着出来散散心,不小心绕到这里了。”

    “被人专门提醒还能忘了吗?”林宴将药草从口中拿出来,在手中把玩着,“可我怎么记得,缺月大人的记忆里可不算差啊。”

    林宴抬起眼皮,咬牙道:“可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啊。”

    由于林宴微微的侧身,缺月才能透过林宴和阮清明二人之间狭小的缝隙中看清楚二人身后女子的容貌。

    正是何息兰。

    对上缺月的目光之后,她唇角一勾,顺势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玩意丢出来。

    何息兰手中的耳坠微微晃动着,珍珠之间相互碰撞着发出脆响。

    缺月一眼辨认出——正是靖姑娘的耳坠。

    缺月临行前,将何息兰身上的内力全部封死,而后把人交给靖姑娘看管。

    眼下何息兰脱困,她的手中还有靖姑娘的耳坠……

    何息兰得意洋洋的睥睨着缺月,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一字一顿道:“靖姑娘可在我手里。”

    一边的林宴抱着胳膊道:“这次我可差点栽在你手里了,若不是我给何息兰的信件那么久都没有回应才起了疑心,我都发现不了这一茬。”

    “你把靖姑娘怎么样了?”

    缺月并没有留给林宴任何一道目光,林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东西,冷哼一声,有些不快的将手中的药草撕成了碎片。

    “她可是皇室血脉,你不怕陛下降罪于你吗?”

    话音未落,何息兰手中忽的一松,耳坠砸在地上的瞬间,上面的琉璃破碎了一地,只有那颗洁白无瑕的珍珠完好无损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了下来。

    “陛下?真是太可笑了。”何息兰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的目光陡然变得狠厉起来:“你可知,长公主府中会生出那场大火?”

    “不就是阮清明指示天亮教的人做的吗?”

    缺月骤然觉得心头一沉,可见何息兰满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

    “是,也不是。”何息兰扬眉道,“杀长公主的刀确实是阮清明,可这把刀,你觉得是谁给他的?”

    “……”

    “不要怀疑你的直觉。”何息兰扬声道,“你猜的没错,就是王座上的那个人。他无情无义,就连他的亲生妹妹他都可以亲手解决掉。都说蛇是冷血动物,我看他赵霖才是。”

    “这一切你又如何得知?”楚疏桐坐了起来,“污蔑陛下可是死罪!”

    缺月的心中也是波涛汹涌。

    她并没看到事情的全貌,至于后来何息兰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何息兰冷冷扫了楚疏桐一眼。

    “长公主临死前,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分别送走,含恨而终。那些天亮教的教徒对我们二人穷追不舍。”何息兰咽了口唾沫,“当时,到处都是我们二人的通缉令,我们就连买点干粮都不敢。”

    “后来我想着让梦琳带着神玉令去找陛下求救,并找出害长公主的幕后之人。在这期间,我躲藏了许久,一直不见音讯。很久之后我才发现街上的通缉令都被撤了,还听说了关于靖姑娘的消息。”

    “可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陛下彻查长公主一案的消息。”一串泪珠从何息兰的眼角滚落下来,“起初我还天真的一位是梦琳捣了什么鬼,我便决定要去见陛下。”

    众所周知,南靖皇帝不轻易接见普通百姓。

    若实在需要,必须滚过钢床三圈,而后写下生死状,若皇帝愿意见,便有唯一的一次机会面见圣上;若是陛下婉拒了,则生死状生效,申请人需要自戕。

    何息兰仍然不顾一切的签下了生死状。

    后来,何息兰竟真的顺利见到了皇帝。

    “我当时一见到他,便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请求他为长公主揪出幕后之人。”何息兰吸了吸气,“可你猜接下来他是什么反应吗?”

    “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先是将周围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支走,而后威胁道:‘既然你知道这件事,那朕且问你,开启神玉令的钥匙哪去了?’”

章节目录

敛梦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秋意正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秋意正浓并收藏敛梦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