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不是海市最有名的会馆，但它在寸寸黄金垒砌的市中心辟出了一块供达官显贵吃喝玩乐的乌托邦花园，这里风云聚集，容纳五湖四海各路上宾，富贵成了最低级的敲门砖，在秘而不宣中，人们都戏称，钱在伊水与纸没什么区别。
都是随手可以扔在地上的玩意儿。
伊水的服务生换得很快，长得漂亮的少男少女总是比客人还来往匆匆，今天还在侍着酒，明天就躺在某张大床上，这在伊水不算什么秘密，孟朝也是因此慕名而来。
他生的好。单眼皮鼻梁高挺，骨骼分明，眼睛狭长有神，眼睑下有颗红痣，面相干净无害，因为长期打球身材不错，四块腹肌码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是清爽的男大学生。
白经理上下扫了他一会儿，眼神瞥过他黄不溜秋的白鞋，皮笑肉不笑道：“我们这儿的要求你了解了吗？”
孟朝想起介绍自己来伊水的学姐提起过的注意事项，赶忙从单肩挎的帆布包里翻出简历，和准备好的体检表和健康证，这两个东西加起来花了他小两千块，尤其是体检表，细致到隐私部位的检查，这笔钱还是从他从母亲藏在床底的木盒子里偷出来的皱巴巴的现金，他活活心疼了半个月，所以此时递给经理的时候格外郑重。
对方却只用五秒略略一览，就随手扔到桌上，有几页顺着力道掉进了桌一侧的垃圾桶，孟朝愣了两秒。
他背后发麻，拙劣地掩盖脸上的错愕和耻辱，站的笔直，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攥紧。
“叫孟朝是吧？”
白经理低头，捏起他简历的第一页的页脚边看边说：“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可能难听了点，你别介意，实话实说，我觉得你不适合我们这儿。”
“干我们服务这行业，说白了就是把自尊这玩意儿从脸上撕下来给别人踩，没法儿当人。”他迎着孟朝僵直的视线道：“像你这样的我们一般不敢要，万一哪天得罪了上宾，你和我的脑袋绑一块都不够赔。”
孟朝掐紧了手心：“您、您放心，我可以的。”
“哥干这行十几年，适不适合，我一眼就晓得了。”白经理把简历推了回去：“回学校的路费给你报销，你们学校离这儿挺远的吧，打车一百够不？”
他把办公桌上假金蟾嘴里团成团的一百块扔到简历上，在孟朝越发耻红的面色中站起身，不料还没走出门，迎面而来一股脂粉香。
白经理瞬间笑得春风盎然，眉梢都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夹杂着惊叹：“徐二小姐，这快一个月没见，您怎么凭空小了十岁啊。”
他艳羡地摸了摸自己的眼尾：“瞧瞧您这脸，跟女大学生有什么区别？”
年近四十的离异阔太笑得花枝乱颤，她是个俗人，就爱听这样明显的恭维话，也爱和这样脑子灵光嘴又甜的打交道。
两人来往了两句，徐葳的视线落在无所适从的孟朝身上，微微顿了顿，蹙起精细的眉，被豆蔻眼红美甲装点的食指点点白经理的胸口，嗔怒：“小白，什么时候来了这种小男孩你都不告诉我了？藏着掖着准备给谁呢？”
白经理夸张地哎呦了一声：“瞧您说的哟，我还能留给谁，我可是一颗心只向明月，一心一意为您啊。”他将人推到徐葳面前，笑道：“这可是今天刚来的新人，他碰上您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是嘛。”徐葳捏了捏少年的脸颊，饶有兴趣道：“叫什么啊小帅哥？”
孟朝略有犹豫，刚想开口，白经理就道：“他第一天来还没取名字，不如您看着赐个名？”
他把这件事儿交给徐葳算是投其所好了，后者端详着孟朝因为紧张垂下的眼皮，笑了一下，说：“就叫小朝吧。”
面前的两人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白经理问：“您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徐葳闻见对方身上廉价的肥皂味，不经意地掩住鼻子，眼睛却弯了起来，细细密密的纹路勾起涟漪：“因为是像朝阳一样的年纪啊。”
中午的下课铃响起时，倾巢而出的大学生将校园淹没，乌泱泱的人流朝着宿舍和各个食堂涌动，柏芍抱着装不进斜挎包的笔记本电脑与室友同行，聊着中午吃食堂的一楼还是二楼，盖浇饭还是阳春面，室友见她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胳膊肘戳了下，挑眉：“怎么了？你家小孟还没回你微信？”
柏芍点点头，微信的聊天框里，还停留在昨晚对方发给她的一句：【今天好累，困了，先睡觉了芍芍，晚安。】
她回了一句晚安。
今早上课的路上遇到一只亲人的校园流浪猫，她摸了一会儿觉得可爱，就拍下来发给男友，可一上午的课上完，对方都一句话都没回复。
石桐见她面露烦闷，便笑：“有什么啊，他是你男朋友，不回微信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就好啦。”
“我怕他还在睡觉。”柏芍柳叶似的眉毛弯起：“上个月他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住进医院了，听说要做手术，钱还没凑齐，他前段时间找了份新的兼职，经常要上晚班可能太累了，白天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石桐有些意外：“你不是说他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嘛？那这样的话，他妈妈在乡下照顾爷奶不上班，爸爸工地又出了事，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一家老小不就要靠孟朝养活了？他才二十岁哎，大学还没毕业。”
柏芍听她语气有点匪夷所思，想起男友总在她面前粉饰太平的模样，心里有些难过。
孟朝的家庭情况她是了解的，对方在追求她时带着诚意，所以在相处过程中没有对困难的家庭条件做任何美化，她也从没因为这些现实因素对孟朝报以其他想法，因为在她眼里，孟朝是个即使身处贫寒之地也依然挺拔笔直如白杨般不屈不挠的人，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孟朝就曾说过，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家里的环境，他会在海市这个繁华的销金窟里有一个自己的家。
柏芍轻声辩解：“困难只是暂时的而已。”
石桐却不赞同：“你少天真了，咱们都不是大富大贵，顶多算小康家庭，父母攒了一辈子的钱供养我们上大学读书见世面，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扶贫的，现在只是谈恋爱还好，将来你要真头一热跟他结婚，怎么结，在哪结，买得起房吗？你要在出租屋里结婚吗？然后每天下班以后还要洗衣服做饭，帮他一起养他的一家老小，供他弟弟妹妹上学？”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二食堂的南门，中午的用餐点拥挤到人们都肉贴着肉，石桐搂着柏芍的胳膊艰难地挤进了排队打饭的队伍。
柏芍身边有的男的一直在往她这边靠，她不自在地挪开，石桐拉着她贴近了自己，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这性子，又弱又软的，将来不得被那家人欺负死。”
“我也没想那么远，桐桐。”柏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很喜欢孟朝，他努力上进，学习成绩很好，课外一直在做兼职补贴家用，最重要的是，他是很细心很真诚的人，对我也很好，我知道他家里情况，所以经常抢着买单，但是他总是会把他的那一半钱转给我，他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石桐也知道孟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凤凰男，虽然因为现实因素他给柏芍花钱不多，哪怕一周年的纪念日也只是送了一套很简单的便宜拼图，但那可能已经是他省吃俭用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恋爱很累，眼睁睁看着家世好性格好长相优越的柏芍在这场感情里慢慢居于弱势，说句话都怕戳中对方那敏感的自尊心，明明是自己付钱却要看对方的脸色，生怕自己的举动惹的对方多想些有的没有的。
想起上次柏芍兴高采烈地请她和孟朝一起吃火锅，才点了三个素菜一个肉菜后者就变了脸色，石桐再度叹气，但她不想扫柏芍的兴，便转移话题：“对了，今晚上我那节选修课取消了，你陪我去吃上次那个日料吧？”
柏芍面露难色：“我也好想吃，但是我哥今天回海市了，他说要请我吃饭。”
“你哥？”
石桐想起来，寝室里四个人，确实只有她自己是独生女。
“也是哦，好久没听你提起你哥了。”
“他最近几个月都在国外出差，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你哥是做什么的啊要在国外呆这么久。”
“给公司打工的上班族啦。”
柏芍笑了笑：“不过我和我哥很亲的，爸爸妈妈比较忙，我从小是我哥拉扯大的。”
两人在喜欢的窗口打好了饭，又去食堂的面包坊里转了转，挑了新出炉的面包片做零食，散步回宿舍的时候，柏芍接了个电话，满怀歉意的把午饭送给了石桐，自己在对方哎哎的无奈声中飞奔向种满行道树的中央大道。
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卡宴，副驾驶的侧视镜上贴了一个蓝胖子的贴纸，看起来经历了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掉了色，开始泛着旧白。
靠在蓝胖子旁边的车框，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挺拔，肩膀开阔，发丝随风拂动，高挺的鼻梁间架着的金边镜框折射光线，钻石袖扣在晌午太阳强烈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柏芍在人群中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看着周围路过那辆卡宴的女生都不经意地侧目，徘徊在男人身上侵巡，但男人仿佛对一切都视若无睹，他的目光抬起，在万千呼啸而过的风尘粒子中，攫住了她的视线。
她平匀了呼吸，才走过去，人来人往中在男人面前站定，抬头望着对方如深潭般的双眼，笑了起来：“哥哥。”
都是随手可以扔在地上的玩意儿。
伊水的服务生换得很快，长得漂亮的少男少女总是比客人还来往匆匆，今天还在侍着酒，明天就躺在某张大床上，这在伊水不算什么秘密，孟朝也是因此慕名而来。
他生的好。单眼皮鼻梁高挺，骨骼分明，眼睛狭长有神，眼睑下有颗红痣，面相干净无害，因为长期打球身材不错，四块腹肌码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是清爽的男大学生。
白经理上下扫了他一会儿，眼神瞥过他黄不溜秋的白鞋，皮笑肉不笑道：“我们这儿的要求你了解了吗？”
孟朝想起介绍自己来伊水的学姐提起过的注意事项，赶忙从单肩挎的帆布包里翻出简历，和准备好的体检表和健康证，这两个东西加起来花了他小两千块，尤其是体检表，细致到隐私部位的检查，这笔钱还是从他从母亲藏在床底的木盒子里偷出来的皱巴巴的现金，他活活心疼了半个月，所以此时递给经理的时候格外郑重。
对方却只用五秒略略一览，就随手扔到桌上，有几页顺着力道掉进了桌一侧的垃圾桶，孟朝愣了两秒。
他背后发麻，拙劣地掩盖脸上的错愕和耻辱，站的笔直，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攥紧。
“叫孟朝是吧？”
白经理低头，捏起他简历的第一页的页脚边看边说：“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可能难听了点，你别介意，实话实说，我觉得你不适合我们这儿。”
“干我们服务这行业，说白了就是把自尊这玩意儿从脸上撕下来给别人踩，没法儿当人。”他迎着孟朝僵直的视线道：“像你这样的我们一般不敢要，万一哪天得罪了上宾，你和我的脑袋绑一块都不够赔。”
孟朝掐紧了手心：“您、您放心，我可以的。”
“哥干这行十几年，适不适合，我一眼就晓得了。”白经理把简历推了回去：“回学校的路费给你报销，你们学校离这儿挺远的吧，打车一百够不？”
他把办公桌上假金蟾嘴里团成团的一百块扔到简历上，在孟朝越发耻红的面色中站起身，不料还没走出门，迎面而来一股脂粉香。
白经理瞬间笑得春风盎然，眉梢都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夹杂着惊叹：“徐二小姐，这快一个月没见，您怎么凭空小了十岁啊。”
他艳羡地摸了摸自己的眼尾：“瞧瞧您这脸，跟女大学生有什么区别？”
年近四十的离异阔太笑得花枝乱颤，她是个俗人，就爱听这样明显的恭维话，也爱和这样脑子灵光嘴又甜的打交道。
两人来往了两句，徐葳的视线落在无所适从的孟朝身上，微微顿了顿，蹙起精细的眉，被豆蔻眼红美甲装点的食指点点白经理的胸口，嗔怒：“小白，什么时候来了这种小男孩你都不告诉我了？藏着掖着准备给谁呢？”
白经理夸张地哎呦了一声：“瞧您说的哟，我还能留给谁，我可是一颗心只向明月，一心一意为您啊。”他将人推到徐葳面前，笑道：“这可是今天刚来的新人，他碰上您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是嘛。”徐葳捏了捏少年的脸颊，饶有兴趣道：“叫什么啊小帅哥？”
孟朝略有犹豫，刚想开口，白经理就道：“他第一天来还没取名字，不如您看着赐个名？”
他把这件事儿交给徐葳算是投其所好了，后者端详着孟朝因为紧张垂下的眼皮，笑了一下，说：“就叫小朝吧。”
面前的两人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白经理问：“您怎么想到这个名字？”
徐葳闻见对方身上廉价的肥皂味，不经意地掩住鼻子，眼睛却弯了起来，细细密密的纹路勾起涟漪：“因为是像朝阳一样的年纪啊。”
中午的下课铃响起时，倾巢而出的大学生将校园淹没，乌泱泱的人流朝着宿舍和各个食堂涌动，柏芍抱着装不进斜挎包的笔记本电脑与室友同行，聊着中午吃食堂的一楼还是二楼，盖浇饭还是阳春面，室友见她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胳膊肘戳了下，挑眉：“怎么了？你家小孟还没回你微信？”
柏芍点点头，微信的聊天框里，还停留在昨晚对方发给她的一句：【今天好累，困了，先睡觉了芍芍，晚安。】
她回了一句晚安。
今早上课的路上遇到一只亲人的校园流浪猫，她摸了一会儿觉得可爱，就拍下来发给男友，可一上午的课上完，对方都一句话都没回复。
石桐见她面露烦闷，便笑：“有什么啊，他是你男朋友，不回微信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就好啦。”
“我怕他还在睡觉。”柏芍柳叶似的眉毛弯起：“上个月他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住进医院了，听说要做手术，钱还没凑齐，他前段时间找了份新的兼职，经常要上晚班可能太累了，白天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石桐有些意外：“你不是说他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嘛？那这样的话，他妈妈在乡下照顾爷奶不上班，爸爸工地又出了事，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一家老小不就要靠孟朝养活了？他才二十岁哎，大学还没毕业。”
柏芍听她语气有点匪夷所思，想起男友总在她面前粉饰太平的模样，心里有些难过。
孟朝的家庭情况她是了解的，对方在追求她时带着诚意，所以在相处过程中没有对困难的家庭条件做任何美化，她也从没因为这些现实因素对孟朝报以其他想法，因为在她眼里，孟朝是个即使身处贫寒之地也依然挺拔笔直如白杨般不屈不挠的人，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孟朝就曾说过，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家里的环境，他会在海市这个繁华的销金窟里有一个自己的家。
柏芍轻声辩解：“困难只是暂时的而已。”
石桐却不赞同：“你少天真了，咱们都不是大富大贵，顶多算小康家庭，父母攒了一辈子的钱供养我们上大学读书见世面，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扶贫的，现在只是谈恋爱还好，将来你要真头一热跟他结婚，怎么结，在哪结，买得起房吗？你要在出租屋里结婚吗？然后每天下班以后还要洗衣服做饭，帮他一起养他的一家老小，供他弟弟妹妹上学？”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二食堂的南门，中午的用餐点拥挤到人们都肉贴着肉，石桐搂着柏芍的胳膊艰难地挤进了排队打饭的队伍。
柏芍身边有的男的一直在往她这边靠，她不自在地挪开，石桐拉着她贴近了自己，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这性子，又弱又软的，将来不得被那家人欺负死。”
“我也没想那么远，桐桐。”柏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很喜欢孟朝，他努力上进，学习成绩很好，课外一直在做兼职补贴家用，最重要的是，他是很细心很真诚的人，对我也很好，我知道他家里情况，所以经常抢着买单，但是他总是会把他的那一半钱转给我，他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石桐也知道孟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凤凰男，虽然因为现实因素他给柏芍花钱不多，哪怕一周年的纪念日也只是送了一套很简单的便宜拼图，但那可能已经是他省吃俭用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恋爱很累，眼睁睁看着家世好性格好长相优越的柏芍在这场感情里慢慢居于弱势，说句话都怕戳中对方那敏感的自尊心，明明是自己付钱却要看对方的脸色，生怕自己的举动惹的对方多想些有的没有的。
想起上次柏芍兴高采烈地请她和孟朝一起吃火锅，才点了三个素菜一个肉菜后者就变了脸色，石桐再度叹气，但她不想扫柏芍的兴，便转移话题：“对了，今晚上我那节选修课取消了，你陪我去吃上次那个日料吧？”
柏芍面露难色：“我也好想吃，但是我哥今天回海市了，他说要请我吃饭。”
“你哥？”
石桐想起来，寝室里四个人，确实只有她自己是独生女。
“也是哦，好久没听你提起你哥了。”
“他最近几个月都在国外出差，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你哥是做什么的啊要在国外呆这么久。”
“给公司打工的上班族啦。”
柏芍笑了笑：“不过我和我哥很亲的，爸爸妈妈比较忙，我从小是我哥拉扯大的。”
两人在喜欢的窗口打好了饭，又去食堂的面包坊里转了转，挑了新出炉的面包片做零食，散步回宿舍的时候，柏芍接了个电话，满怀歉意的把午饭送给了石桐，自己在对方哎哎的无奈声中飞奔向种满行道树的中央大道。
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卡宴，副驾驶的侧视镜上贴了一个蓝胖子的贴纸，看起来经历了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掉了色，开始泛着旧白。
靠在蓝胖子旁边的车框，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挺拔，肩膀开阔，发丝随风拂动，高挺的鼻梁间架着的金边镜框折射光线，钻石袖扣在晌午太阳强烈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柏芍在人群中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看着周围路过那辆卡宴的女生都不经意地侧目，徘徊在男人身上侵巡，但男人仿佛对一切都视若无睹，他的目光抬起，在万千呼啸而过的风尘粒子中，攫住了她的视线。
她平匀了呼吸，才走过去，人来人往中在男人面前站定，抬头望着对方如深潭般的双眼，笑了起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