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枞说要请她女儿筱雨吃顿饭，作为开学第一天的礼物。
好在一中不强制高中生上晚自习，就算是高三生，学校也不强制学生。
所以筱雨一下课，就去校门口找妈妈了，还有她姥姥。
别说她妈妈有四十岁，说是二十岁出头也为不过。
怪不得筱雨能那么好看，原来有她妈妈摆在那了，不好看才怪。
她们去到一家离家最近的烧烤摊，那里的客人可不少。
七点刚过，就已经占了一半的位置。
筱枞说这儿的手艺肯定好，原因是客人多。
她招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过来的服务员居然是筱雨的熟人，是那个桐哥。
桐哥早换掉身上的校服，换上一身黑色短袖短裤。
他走过来的同时，也能注意到筱雨。
一路走来，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一身白裙的筱雨。
果然，校服再好，要想衬托美女，还得是白裙。
筱枞也注意到那帅哥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家的女儿，便得意道：“没错吧，我让你换一身裙子没错吧。”
筱枞拨动头发，这个动作妩媚的很。
“妈教给你的都是对的。”
筱雨没忍住翻出个白眼：“教我怎么勾搭男人是吗。”
姥姥突然插嘴：“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筱枞借着有妈撑腰，不少告筱雨的状。
“妈，我说了吧，这孩子脾气太差，又倔又冲，也不知道随的谁。”
“我只是想让你更好看，艳压四方。”
艳压什么四方，筱雨一直不能理解妈妈的做法。
明明有手有脚，也有大学文凭，自己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多好。
偏偏就是不肯从阴霾里走出来。
*
筱枞和筱雨的亲生父亲是在大学认识的，也是在大学相爱的。
他们约定好，一毕业就结婚。
毕业之后，确实是结婚了。
是在两家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偷偷裸婚。
两个实习生又能挣多少钱呢。
他们铆足了劲，也仅仅能租起一个地下室住。
婚后没几天，就意外怀上了孩子，就是筱雨。
两个人合计着，如果孩子出生，生米就真煮成了白饭，家里人再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只要找到工作，其实抚养个孩子不难。
谢天谢地，孩子爸说他找到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月不少挣。
但也很难挑起一个家庭的支出。
孩子爸是喜欢孩子的，说小女娃看像洋娃娃。只有养了娃才知道，养一个孩子能有多麻烦。
于是他半途而废了，在筱雨两周岁的时候，他把孩子带出去扔了。
好就好在筱雨福大命大，遇到个好心人把她送到警察局，后来被筱枞捡回来。
从此，筱枞开始痛恨这个能把自己孩子扔掉的人面禽兽。
孩子爸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要孩子，就别要我，要跟我过，就把孩子给人。”
“离婚，马上离婚！”这是妈妈跟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妙龄少女带着一个娃，就是找工作都得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待。
好在她已经找到份体面的工作，在一家房地产企业做营销。
工资不高，待遇不好，工作时间太长。
她本来想着让妈给自己带带娃，一想到自己刚跟一个骗子离婚，根本不敢跟家里人说。
自己带娃就自己带，肯定死不了！
就靠这口气，她撑下来了。
直到有一天，她接待一位外地男客户。
就赶巧了，那位男客户急性阑尾炎，筱枞把他送到医院。
客户住院的这段时间，筱枞没少给他送补汤。
久而久之，这位年纪得有四十的客户，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她这个男朋友有钱，也老给她花钱。
钱花多了，筱枞就敢把自己卖给他了。
这种有酒有肉有人供着的日子，太惬意了。
男人嫌她的工作接触的人鱼龙混杂，叫她辞职，跟着他回自己原本的城市。
她二话不说就把工作给辞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男朋友早就有家了，她自己就是个插足者。
她去找这男的算账，那男的直接把钱扇在她脸上：“我连你带个女儿都没嫌弃，你还想怎么着呀！”
后来筱枞就妥协了，她剩下的那点自尊全不要了。
直到筱雨被开除。
那男人不想给这娘俩擦屁股，给点儿钱，让她俩滚了。
筱雨始终不敢苟同自己妈妈的生活方式。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艳压四方之后，就会有男的向你身上扑是吧。因为自己婚姻不幸福，就得把别人的幸福也搅碎了是吧。
因为她知道，妈妈走到这一步，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
筱枞点完菜就把菜单交给桐哥。
“帅哥，再来两瓶啤酒。”筱枞双手托腮，做作道。
“稍等一下。”不得不说，这个桐哥，还是蛮有礼貌的。他说：“如果一会儿酒菜不够了，可以再去屋里点。”
先上的酒，筱枞用桌角撬开酒瓶子。
她先干了一瓶。
又想让筱雨喝点儿，筱雨不喝。
“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
筱雨忙着摆手，说道：“明天还得上学。”
“那你自己去拿点饮料喝，给你姥姥也拿一瓶。”
她来到屋里，桐哥正在低头玩游戏。
他应该是听见了脚步声，抬眸，与她的视线又撞个正着。
筱雨走过去，问他：“在哪拿饮料？”
桐哥熄灭手机屏，带筱雨走过去。
等她拿完饮料，他又倚着冰柜打游戏。
他手机的媒体音量太大，尽管她已经走开几步了，还是能听见桐哥手机里的声音。
这游戏音效还挺，可爱。
一下勾起她的兴趣。
她已经玩腻了那种推塔射击游戏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
她又折返几步。
筱雨问道：“你玩的什么游戏？”
桐哥回答的平淡：“保卫萝卜。”
这么大个人，那么帅张脸，人人的仰慕对象，居然玩保卫萝卜！
怎么有点喜感。
坐等上菜的时候，筱雨也鬼使神差的把这游戏给下载上了。
其实，这游戏真挺好玩。
这一宿筱枞没少喝，喝到最后，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举着酒杯，对着自己的妈耍酒疯。
“妈，我这辈子就对两个男人动心。”她又闷了一大口，“我要封爱！”
说完，她就把那个空酒瓶子朝地砸下去。
“好好好，以后咱都不搭理男的。”姥姥这么哄着妈妈。
刚哄完了，筱枞又号啕大哭起来：“妈，他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他让我滚呀！”
说实在，有一点丢人。
尤其是被同学看着呢。
筱枞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桐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他扑过去。
哎呦我的妈，筱雨快把脑袋埋进地底下去了。
筱枞哭丧着脸，喊道：“你喜欢姐姐吗？”
筱雨能从桐哥的表情里读到无语。
他努力想和筱雨妈保持距离，可他低估了一个情绪崩溃的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
他懊悔：早知道这个女人这样，刚才摔酒瓶子的时候，就不应该出来。
如果趴在桐哥身上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妈妈，她一定拍照留念。
可偏偏靠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妈妈，她必须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妈妈从自己的男同学身上剥下来。
筱枞再一次发疯：“那你喜欢我的女儿吗？”
靠了！
都多少年了，筱雨的脸没这么红过。
桐哥望向筱雨，没说话。
“妈，妈，咱回家，咱先回家。”筱雨急着把自己的妈妈拉走。
留下姥姥结账。
只这一晚上，筱雨就不想在一中混了。
筱雨一直认为自己心如顽石，不管遇到哪种情况，都能看淡，也能看开。
其实是假的。
第二天，她在学校里不自在极了，一想到昨晚的事，就脸颊通红。
按道理说，她不应该这样呀。
她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被爸爸扔过，被妈妈给过人，睡过地下室，睡过试衣间，曾称霸全校，也曾被开除，被人爱过，被人宠过，也曾被渣过。
现在竟然因为妈妈耍酒疯，搞得自己东躲西藏的像个耗子。
好在，和桐哥不在一个班，只要不看他，就能相安无事。
不过，这桐哥的承受能力怎么比她还强，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筱雨算是看透他了，这人一定花的厉害。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得来的结论，就是感觉，看面相。
*
一中有晚自习，但不做强求，也不规定时间。
反正你累了就能走。
筱雨选择留在班里上晚自习。
她们班六十来人，到八点的时候班上还有十多个人。到九点的时候，班上也就四五个人，等到十点，班上就剩她一个人了。到十一点，整栋楼的灯都灭了，就剩六班还亮着灯了。
她学入迷了，到十一点半才动身离开。
走廊的灯都熄了。
只剩下安全出口标识还闪着绿光。
她打算开着手机手电下楼，可她没注意，手机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再开机之后，手机又显示十秒钟之后关机。
怎么办，手机也没电了。
四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幸亏她是无神主义者，不怕那些神啊鬼啊的。
可是她怕封闭空间下的影子。
这得从她五岁开始说，筱枞为了保证自己和男朋友约会顺利，把她关在试衣间里。
这一关，就是一宿。
试衣间里有光，是淡淡的黄光。
就这点虚弱的光，把衣架照出个狼的影子。
筱雨盯着那“狼”盯了半宿，后半夜睡着，似梦似醒感觉那只“狼”突然张开嘴巴，一口吃掉自己。
从那以后，她就怕一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怕影子突然活过来，把她吞掉。
现在，她可不能害怕，现在整个学校只剩她一人，她绝不能自己吓自己。
但她还是太逞强了。
踩空一节楼梯，顺着楼梯滑了下去。
脚踝好像动不了了，屁股火辣辣的疼。
她就这样强忍着疼痛逃出教学楼。
她没有一瘸一拐，一直忍痛，始终保持着优雅。
还好没遇到鬼打墙，要不然得吓死。
借月光壮胆，筱雨出的那身冷汗也都褪下去了。
一中建在主街上，有路灯，不黑。
可现在快十二点了，街上根本没人。
有也就是几个酒鬼，在街上撒泼。
等出了主街，就没灯光了。
村子里不给安灯。
她就只能借着月光摸黑走。
好不容易遇到点光，还怕是坏人。
直到，那道光从她身边经过，她才看清来人，是桐哥。
他刚从烧烤店下班。
现在摆在筱雨面前有两条路，一个是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腆着脸过去蹭他的光；另一个是等他走了，自己再趁着月光赶路。
她筱雨十九年来没求过人。
所以这次她也不打算求人，毕竟也怪尴尬的。
她躲在桐哥后面慢慢跟着。
这样，既可以避免尴尬，又能借光。
筱雨敢保证，这是她十九年来智商唯一几次掉线的时候。
桐哥早就注意到自己后面跟了人了！
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桐哥顿住脚步，转身。
手电筒正好照上无处藏身的筱雨。
由于手电筒的光直射进她的眼睛，她不得以举起左手遮光。
桐哥吊儿郎当地站着，问道：“你刚从学校出来？”
筱雨点头。
“没带手电？”
筱雨还是点头。
“手机也没电了？”
“关机了。”
“家在哪？”
筱雨茫然地望向周围排列整齐的房子。
这种既没房牌号，又没单元号的村庄，该怎么跟他说家在哪。
她只是木然地盯着他，缓缓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他轻笑道：“你不知道家在哪？”
他挥挥手里的电筒，光也跟着乱窜。
“过来，我送你回家。”
他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不容置疑呢。
好在一中不强制高中生上晚自习，就算是高三生，学校也不强制学生。
所以筱雨一下课，就去校门口找妈妈了，还有她姥姥。
别说她妈妈有四十岁，说是二十岁出头也为不过。
怪不得筱雨能那么好看，原来有她妈妈摆在那了，不好看才怪。
她们去到一家离家最近的烧烤摊，那里的客人可不少。
七点刚过，就已经占了一半的位置。
筱枞说这儿的手艺肯定好，原因是客人多。
她招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过来的服务员居然是筱雨的熟人，是那个桐哥。
桐哥早换掉身上的校服，换上一身黑色短袖短裤。
他走过来的同时，也能注意到筱雨。
一路走来，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一身白裙的筱雨。
果然，校服再好，要想衬托美女，还得是白裙。
筱枞也注意到那帅哥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家的女儿，便得意道：“没错吧，我让你换一身裙子没错吧。”
筱枞拨动头发，这个动作妩媚的很。
“妈教给你的都是对的。”
筱雨没忍住翻出个白眼：“教我怎么勾搭男人是吗。”
姥姥突然插嘴：“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筱枞借着有妈撑腰，不少告筱雨的状。
“妈，我说了吧，这孩子脾气太差，又倔又冲，也不知道随的谁。”
“我只是想让你更好看，艳压四方。”
艳压什么四方，筱雨一直不能理解妈妈的做法。
明明有手有脚，也有大学文凭，自己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多好。
偏偏就是不肯从阴霾里走出来。
*
筱枞和筱雨的亲生父亲是在大学认识的，也是在大学相爱的。
他们约定好，一毕业就结婚。
毕业之后，确实是结婚了。
是在两家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偷偷裸婚。
两个实习生又能挣多少钱呢。
他们铆足了劲，也仅仅能租起一个地下室住。
婚后没几天，就意外怀上了孩子，就是筱雨。
两个人合计着，如果孩子出生，生米就真煮成了白饭，家里人再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只要找到工作，其实抚养个孩子不难。
谢天谢地，孩子爸说他找到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月不少挣。
但也很难挑起一个家庭的支出。
孩子爸是喜欢孩子的，说小女娃看像洋娃娃。只有养了娃才知道，养一个孩子能有多麻烦。
于是他半途而废了，在筱雨两周岁的时候，他把孩子带出去扔了。
好就好在筱雨福大命大，遇到个好心人把她送到警察局，后来被筱枞捡回来。
从此，筱枞开始痛恨这个能把自己孩子扔掉的人面禽兽。
孩子爸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要孩子，就别要我，要跟我过，就把孩子给人。”
“离婚，马上离婚！”这是妈妈跟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妙龄少女带着一个娃，就是找工作都得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待。
好在她已经找到份体面的工作，在一家房地产企业做营销。
工资不高，待遇不好，工作时间太长。
她本来想着让妈给自己带带娃，一想到自己刚跟一个骗子离婚，根本不敢跟家里人说。
自己带娃就自己带，肯定死不了！
就靠这口气，她撑下来了。
直到有一天，她接待一位外地男客户。
就赶巧了，那位男客户急性阑尾炎，筱枞把他送到医院。
客户住院的这段时间，筱枞没少给他送补汤。
久而久之，这位年纪得有四十的客户，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她这个男朋友有钱，也老给她花钱。
钱花多了，筱枞就敢把自己卖给他了。
这种有酒有肉有人供着的日子，太惬意了。
男人嫌她的工作接触的人鱼龙混杂，叫她辞职，跟着他回自己原本的城市。
她二话不说就把工作给辞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男朋友早就有家了，她自己就是个插足者。
她去找这男的算账，那男的直接把钱扇在她脸上：“我连你带个女儿都没嫌弃，你还想怎么着呀！”
后来筱枞就妥协了，她剩下的那点自尊全不要了。
直到筱雨被开除。
那男人不想给这娘俩擦屁股，给点儿钱，让她俩滚了。
筱雨始终不敢苟同自己妈妈的生活方式。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艳压四方之后，就会有男的向你身上扑是吧。因为自己婚姻不幸福，就得把别人的幸福也搅碎了是吧。
因为她知道，妈妈走到这一步，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
筱枞点完菜就把菜单交给桐哥。
“帅哥，再来两瓶啤酒。”筱枞双手托腮，做作道。
“稍等一下。”不得不说，这个桐哥，还是蛮有礼貌的。他说：“如果一会儿酒菜不够了，可以再去屋里点。”
先上的酒，筱枞用桌角撬开酒瓶子。
她先干了一瓶。
又想让筱雨喝点儿，筱雨不喝。
“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
筱雨忙着摆手，说道：“明天还得上学。”
“那你自己去拿点饮料喝，给你姥姥也拿一瓶。”
她来到屋里，桐哥正在低头玩游戏。
他应该是听见了脚步声，抬眸，与她的视线又撞个正着。
筱雨走过去，问他：“在哪拿饮料？”
桐哥熄灭手机屏，带筱雨走过去。
等她拿完饮料，他又倚着冰柜打游戏。
他手机的媒体音量太大，尽管她已经走开几步了，还是能听见桐哥手机里的声音。
这游戏音效还挺，可爱。
一下勾起她的兴趣。
她已经玩腻了那种推塔射击游戏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
她又折返几步。
筱雨问道：“你玩的什么游戏？”
桐哥回答的平淡：“保卫萝卜。”
这么大个人，那么帅张脸，人人的仰慕对象，居然玩保卫萝卜！
怎么有点喜感。
坐等上菜的时候，筱雨也鬼使神差的把这游戏给下载上了。
其实，这游戏真挺好玩。
这一宿筱枞没少喝，喝到最后，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举着酒杯，对着自己的妈耍酒疯。
“妈，我这辈子就对两个男人动心。”她又闷了一大口，“我要封爱！”
说完，她就把那个空酒瓶子朝地砸下去。
“好好好，以后咱都不搭理男的。”姥姥这么哄着妈妈。
刚哄完了，筱枞又号啕大哭起来：“妈，他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他让我滚呀！”
说实在，有一点丢人。
尤其是被同学看着呢。
筱枞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桐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他扑过去。
哎呦我的妈，筱雨快把脑袋埋进地底下去了。
筱枞哭丧着脸，喊道：“你喜欢姐姐吗？”
筱雨能从桐哥的表情里读到无语。
他努力想和筱雨妈保持距离，可他低估了一个情绪崩溃的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
他懊悔：早知道这个女人这样，刚才摔酒瓶子的时候，就不应该出来。
如果趴在桐哥身上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妈妈，她一定拍照留念。
可偏偏靠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妈妈，她必须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妈妈从自己的男同学身上剥下来。
筱枞再一次发疯：“那你喜欢我的女儿吗？”
靠了！
都多少年了，筱雨的脸没这么红过。
桐哥望向筱雨，没说话。
“妈，妈，咱回家，咱先回家。”筱雨急着把自己的妈妈拉走。
留下姥姥结账。
只这一晚上，筱雨就不想在一中混了。
筱雨一直认为自己心如顽石，不管遇到哪种情况，都能看淡，也能看开。
其实是假的。
第二天，她在学校里不自在极了，一想到昨晚的事，就脸颊通红。
按道理说，她不应该这样呀。
她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被爸爸扔过，被妈妈给过人，睡过地下室，睡过试衣间，曾称霸全校，也曾被开除，被人爱过，被人宠过，也曾被渣过。
现在竟然因为妈妈耍酒疯，搞得自己东躲西藏的像个耗子。
好在，和桐哥不在一个班，只要不看他，就能相安无事。
不过，这桐哥的承受能力怎么比她还强，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筱雨算是看透他了，这人一定花的厉害。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得来的结论，就是感觉，看面相。
*
一中有晚自习，但不做强求，也不规定时间。
反正你累了就能走。
筱雨选择留在班里上晚自习。
她们班六十来人，到八点的时候班上还有十多个人。到九点的时候，班上也就四五个人，等到十点，班上就剩她一个人了。到十一点，整栋楼的灯都灭了，就剩六班还亮着灯了。
她学入迷了，到十一点半才动身离开。
走廊的灯都熄了。
只剩下安全出口标识还闪着绿光。
她打算开着手机手电下楼，可她没注意，手机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再开机之后，手机又显示十秒钟之后关机。
怎么办，手机也没电了。
四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幸亏她是无神主义者，不怕那些神啊鬼啊的。
可是她怕封闭空间下的影子。
这得从她五岁开始说，筱枞为了保证自己和男朋友约会顺利，把她关在试衣间里。
这一关，就是一宿。
试衣间里有光，是淡淡的黄光。
就这点虚弱的光，把衣架照出个狼的影子。
筱雨盯着那“狼”盯了半宿，后半夜睡着，似梦似醒感觉那只“狼”突然张开嘴巴，一口吃掉自己。
从那以后，她就怕一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怕影子突然活过来，把她吞掉。
现在，她可不能害怕，现在整个学校只剩她一人，她绝不能自己吓自己。
但她还是太逞强了。
踩空一节楼梯，顺着楼梯滑了下去。
脚踝好像动不了了，屁股火辣辣的疼。
她就这样强忍着疼痛逃出教学楼。
她没有一瘸一拐，一直忍痛，始终保持着优雅。
还好没遇到鬼打墙，要不然得吓死。
借月光壮胆，筱雨出的那身冷汗也都褪下去了。
一中建在主街上，有路灯，不黑。
可现在快十二点了，街上根本没人。
有也就是几个酒鬼，在街上撒泼。
等出了主街，就没灯光了。
村子里不给安灯。
她就只能借着月光摸黑走。
好不容易遇到点光，还怕是坏人。
直到，那道光从她身边经过，她才看清来人，是桐哥。
他刚从烧烤店下班。
现在摆在筱雨面前有两条路，一个是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腆着脸过去蹭他的光；另一个是等他走了，自己再趁着月光赶路。
她筱雨十九年来没求过人。
所以这次她也不打算求人，毕竟也怪尴尬的。
她躲在桐哥后面慢慢跟着。
这样，既可以避免尴尬，又能借光。
筱雨敢保证，这是她十九年来智商唯一几次掉线的时候。
桐哥早就注意到自己后面跟了人了！
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桐哥顿住脚步，转身。
手电筒正好照上无处藏身的筱雨。
由于手电筒的光直射进她的眼睛，她不得以举起左手遮光。
桐哥吊儿郎当地站着，问道：“你刚从学校出来？”
筱雨点头。
“没带手电？”
筱雨还是点头。
“手机也没电了？”
“关机了。”
“家在哪？”
筱雨茫然地望向周围排列整齐的房子。
这种既没房牌号，又没单元号的村庄，该怎么跟他说家在哪。
她只是木然地盯着他，缓缓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他轻笑道：“你不知道家在哪？”
他挥挥手里的电筒，光也跟着乱窜。
“过来，我送你回家。”
他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不容置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