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来的第十天,她终于来了。

    李微言看着守在竹林外边的万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胖了一圈?”

    万里摸了摸渐圆的肚皮,茫然问道:“啊?是吗?”

    “唉……”她叹了口气。“去,围着后山飞两圈再回来。”

    “啊?!哦……好。”

    似乎是预感到她要来,竹山特意早起准备了几样糕点,她到的时候,刚好出锅。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将糕点吹凉了些,端到院子里。

    李微言看着桌上那些花样各异的糕点,算是明白小雀儿是怎么胖一圈的了。她拾起一块桃花糕,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竹山满眼笑意地望着她:“好吃吗?”

    “你做的……总是好吃的。”

    这样温情的范围没有持续太久,她吃了几块桃花糕,目光就重新落回竹山身上。

    她扣住他的手腕,灵力顺着灵脉注入进去,探查着他体内魔气的状态。然后又撬开他的口腔,用手指检查獠牙是否再有长出。

    竹山仰着头,任由她的手指在他口中摸索。

    或许是魔气的影响,又或许,他本就十分渴望,口中敏感的触觉让他忍不住咽了一下,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似乎别无他念的李微言。

    “魔元果然在缓慢复苏……”李微言蹙着眉头。

    那个生长在他心脏中的魔器,她没有剜去,因为那东西早已与他融为一体,她能做的只有封印,让竹山无法感知和催动它。

    可即便在封印中,它也始终源源不断地为竹山补充着魔气。

    竹山看到她取出蜃龙骨髓,先是一僵,然后又很顺从地仰着头。但他的顺从基本上没什么用,李微言灌蜃龙骨髓的时候,总是粗暴地压制着他。

    疼痛是客观的,他再想配合,身体在感受到疼痛时仍然会挣扎,他即便愿意,也无法自己完整地饮完那杯蜃龙骨髓。

    “唔——嗯!”蜃龙骨髓一入口中,竹山就浑身绷紧,青筋暴起。李微言生生压着他,强行将蜃龙骨髓全部灌了进去,他的喉咙抗拒着不断咳嗽,将一部分液体呛进了鼻腔中,更加痛苦地挣扎起来。

    或许是因为十几天都没有饮蜃龙骨髓了,这次的痛苦程度几乎与第一次一模一样。他眼中爬满血丝,极度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哀嚎,浑身青筋暴突,皮肤因为疼痛而变得通红。

    “言儿……好痛——好痛……”

    这样痛苦只是片刻就能让人崩溃,而他要继续承受一两个时辰。

    他狼狈地爬进李微言的怀里,拽着她的衣角,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疼痛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扮演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哪怕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至极,他也只能下意识地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躲,躲进她的怀里。

    他赤红的眼睛看到李微言白净的脖颈,无法克制地咬了上去,腥甜的气味立刻蔓延在口腔,涌入口腔的血液带着浓郁的灵力和异乎寻常的美味,他近乎贪婪地吮吸着血液,甚至想要将这一块肉撕扯下来。

    不,他想将她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把她藏入自己的腹中,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在脑中想法越发疯狂起来的同时,脖颈的项圈收紧,李微言攥着锁链,将几近疯狂的他再次压制。

    她脖颈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而他眼中像是只能看到血一样,伸长舌头,拼命地想再靠近一点。

    “竹山!你给我清醒点!”

    李微言的怒喝将他的理智唤回来一些,他的目光从痴狂变得惊恐慌乱,疼痛和惊恐让他手足无措地退开摔倒在地上。

    但疯狂又很快再次爬上他的眼睛。是魔元在反扑蜃龙骨髓的侵蚀。

    飞了一圈回来的万里,本想看看大人怎么样了,落到竹庐中却看到了被李微言死死按倒在血泊中的竹山,吓得人都愣了。

    “万里?”

    李微言一个分神,竹山就挣脱了压制,向着更好下手的万里扑杀过去。

    李微言立刻收紧了锁链,拽得竹山后倾摔倒在地,随后立刻恢复压制。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竹山,怒声吼道:“我不是让你飞两圈吗!你飞完了吗!”

    “飞,飞了一圈了。”

    “那就给我出去再飞两圈!飞完了也别回来!”

    “啊啊,是!好!”万里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地上发狂的竹山,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这样的压制持续了半个时辰,魔元最激烈的反扑才终于停息,竹山浑身都汗湿了,目光涣散,瘫在地上无力地痛苦低吟着。

    李微言疲惫地坐在旁边,掐算着时间。

    他每次都会痛到昏迷,这次也不例外。

    漫长的痛苦停息之后,他几乎没有力气再做任何反应,李微言抱起他进了屋,安放在塌上,再换下他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裳。

    她的衣服也已经被伤口溢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伤口是近乎撕裂的,差一点就要被整口咬下,她对着镜子擦拭伤口附近的血液,消除了伤口上的魔气。魔气消除之后,伤口就很快开始愈合。

    “嘶……”

    真是……噩梦一般。

    她解开染红的上衣,烛火映照出她腰身结实匀称的线条。她身为武修,身体总是要结实些的,肌肉虽不厚,但将她的线条勾勒得很硬朗。只不过此刻,这副身躯上横亘着不少尚未愈合的伤口。

    “长戎那家伙,还真是一点不念旧情。”李微言取出一个小盒,对着镜子,将其中透明的胶状药膏抹到伤口上。

    这伤口,伺候十几天了,还没愈合。不过至少看起来好多了,前几天那血次呼啦的样子若是让阿竹看见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竹山还在昏迷着。

    而她刚转回去继续上药,床榻上的竹山就睁开了眼睛。

    黯淡的赤眸凝视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躯干伤口细长,入肉极深,是刀剑伤,侧肋有瘀痕,手臂上则是钝器伤口,后背还有三处贯穿伤,还好避过了要害位置,否则即便是仙体,也必会重伤。而颈部,那块刺目的鲜红,更是扎得他的心几乎都在流血。

    上完药,李微言换了身干净衣裳,去看竹山的情况时,他似乎还睡着。灯火摇曳,却映出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竹山厌恨极了自己。

    “对不起……言儿……对不起……”

    喃喃的低语渐隐在熄灭的烛火之中。

    几日后,无名殿。

    李微言又收到一堆弹劾她德不配位,不配位列天君的文卷。

    “这种东西让天帝和长戎看着头疼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转录到我这里让我也看着糟心。”

    尤不凡恭敬地颔首应道:“这是那几位上神特意转呈至无名殿的。”

    言下之意,确实是故意让你看着糟心的。

    “以后这种文卷到你们那就筛掉就行。”李微言把桌上的文书推到一边,随便选了一本,拆开来折纸鸢。

    “是。这里还有一封请贴,是武神殿长戎上神,邀殿主携……您殿中那位至武神殿一叙。”尤不凡双手呈上银封的请帖。

    “长戎?”李微言放下折纸,挑眉接过请帖。“是伤养好了,要秋后算账打第二轮?”

    李微言翻开请帖,银封玉刻的请帖里面就真的只有简短的一句:『带上你殿中那人,来武神殿。』

    “好歹加几句客套话呢?”

    李微言虽然嘴上很嫌,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后山领人。

    竹山一听是要带他离开竹林,先是一顿,然后又恢复了沉静温雅的模样。他平静地起身回了屋内,合上门。

    李微言半天也没见他出来,好奇地推开门,却见床上椅上堆着许多衣裳。李微言给他准备的衣服几乎全被翻了出来。

    竹山换上了一条熨得极平整的墨青色长袍,正对着镜子修葺眉型。桌上他平日里常戴的发冠齐刷刷摆了一排,连系带都尽数取出挑选。

    李微言有些茫然:“为什么……还要打扮?”

    竹山极严肃认真地放下修面刀,转头看她。“这是我第一次出去,自然是不能让你丢人的。”

    虽然李微言是不怎么在乎丢不丢人的,反正她在天界基本上也没什么人可丢了,但看他这般在意,她也就随他了。

    李微言像个等自家女眷梳妆的丈夫,抵着下巴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扇子。她一个女子,都不在乎好不好看的,他怎么就这么在意形象。

    虽然他平时对待自己的仪容就很严格,从不允许自己蓬头垢面,即便是饮了蜃龙骨髓后一身狼狈,也很快就会重新收拾停当,洁癖的习惯也一直没变过。但这次是尤为在意。

    竹山对着银镜,认真地修面。

    李微言第一次知道,不仅眉毛需要修,发际线也需要修的,连鬓角也是要修的,甚至连那些不是很明显的绒毛也逃不掉。

    发际线不是长到哪算哪吗?人间男子的仪容仪表竟然演变得这样严苛了?当美人可真是不容易。

    好不容易修完面又开始梳头。竹山的发质向来很好,平日里就像青丝黑瀑,随便盘一盘就很好看。可都这般柔顺了,他还要用头油将那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碎发梳起来。

    李微言摸了摸自己头顶上不老实的碎发,耸了耸肩。

    她坐在那玩扇子,一直坐到睡着,竹山才收拾停当,把她唤醒。

    “可以走了。”他莞尔笑道。

    李微言抬眼看到收拾停当的竹山,不由得眼前一亮。虽然五官似乎没什么变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变好看了,但看起来确实是比平时还要俊美得多。看得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啊……啊,好。”

    要离开竹林,需得做些其他的准备。

    李微言在他的项圈上多增了两层封印,彻底镇压下了魔气。失去魔气支撑的竹山一时间身体无法承受,险些昏倒过去,倚靠在李微言身上。

    温和的灵力顺着接触融入他的身体,帮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封印稳定之后,他身上的魔气几乎全然感觉不到了,眸中的红光也褪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李微言割开了自己的手,乘了一碗血递给竹山。

    竹山说什么也不肯喝,一副若是逼他喝下去,他宁愿立刻去死的模样。

    “行,那我倒了。”说着李微言就作势要把血倒进花坛。

    竹山急忙拦住她,这才肯接过那碗血。他用袖子挡着,很斯文地啜饮。鲜血入口的瞬间,他眸中红光又燃了起来,但很快又被赤金色压了下去。

    她的血,是世间罕见的美味,竹山即便已经饮得足够克制有礼,却仍然忍不住地露出餍足之色,沉浸在这甜香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有那么好喝吗?”李微言侧探着脑袋,看到他脸上的餍足之色,不由得伸手刮了下碗底的血,放进嘴里咂摸咂摸,蹙起眉头。“……不是一样的咸腥味么。”

    竹山回过神来,有些慌乱歉疚。

    李微言想把碗洗了,竹山却舍不得碗里剩下的几滴血,他用袖子掩着,将碗底的血全部舔干净,然后才红着脸将碗放了下来。

    准备完全后,竹山身上的魔气就几乎不可见了。

    他本就是修道之人,教养礼仪又好,长得又像是谪仙人,收了魔气之后便更显出原本芝兰玉树、仙风道骨的底子。

    站在这么个清风霁月的大美人身边,李微言倒像是那个魔修了。

    她带着竹山走出后殿的时候,仙娥们都看呆了。

    白泽虽早就知道后山那位不是一般人,但亲眼所见时,还是晃得连手中的文卷都掉在地上。尤不凡见怪不怪地捡起文卷,放回她手上。

    这也怪不得当初殿主一眼就惊为天人,很合理,非常合理。

    竹山看到后殿之外的景色,震惊程度也不比周围的仙娥低。

    但见此殿中,白玉作砖,夜明珠作灯,丹楹刻桷,飞檐反宇,宫殿巍峨,素净庄重,仰观深感此身之渺小,俯首见院中花鸟鱼虫,却又颇生意趣。

    看似仙山奇门,巍峨壮观,转眼又入苏淮水乡,妙竹奇松,水波婉转。

    在这全然陌生的天界,竹山有些拘谨无措。他怕自己失礼,可又总是忍不住地看向周围。

    “言儿,我这样,会不会看起来像没什么见识的样子?”

    李微言头一次见他这样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调侃起他来。“竹先生可是见过名山大川的人物,不至于如此。”

    小仙娥们捂着嘴偷笑,被殿主瞟了一眼,又匆匆做鸟兽散。

    在去往武神殿的车驾上,竹山好奇地撩起帘子,云海流霞,建木参天,落在他眸中,皆是人间不可见的壮丽奇景。

    车驾前是三匹赤霓兽,身似麒麟,影如赤霞,蹄踏流火,飞驰于云海之间。赤霓兽风驰电掣,车厢内却平稳非常。

    他大概是想象过天上是什么模样的,可亲眼看到依旧十分震撼。

    李微言打着哈欠,她向来觉得赤霓兽跑的慢,平日里都是自己飞,今日若不是要带上阿竹,也不会坐这车了。

    好在武神殿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李微言习惯性地先下马车,然后在车下接竹山。

    赤霄天君亲自接下车,不由得让人好奇这车里是什么人物,待竹山掀开车帘,众人不由得惊叹。

    『着实是一位美人啊。』

    『赤霄天君殿中有这样的美人?』

    『该不会是赤霄天君藏在无名殿里的那个吧。』

    李微言仇人满天下,刚下车,就有几位仙君前来找茬。

    “哎呦,这明明听说赤霄天君是是为大义,在寻灭魔之法,今日看着,怎么像是金屋藏娇啊,哈哈哈。”

    “长得确实美丽,无怪乎天君,色令智昏了。”

    李微言眼角抽搐两下,刚往前半步,就被竹山抓住袖子。他摇了摇头,李微言视若罔闻,仍盯着那几个上门找茬的。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几位要是来找不痛快的,我可是乐意奉陪,只不过……不知道几位,受不受得住呢?”

    几人一想到前不久李微言跟长戎打架的那个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然后糊弄几句便做鸟兽散。

    “言儿……你不必为我与他们起争执的。”竹山垂着眉头,神情担忧。李微言毕竟在天上任职,得罪人太多总归难做的。

    “倒也不是为你,他们本就冲我来的,该挨这一顿骂。”李微言朝着那几人的方向白了一眼。“走吧,该去见将军了。”

    竹山对这位长戎将军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他来通传李微言在神魔之战战死的消息时。他只记得这位将军十分魁梧,眉目如刀,不怒自威,气度非凡。而且还是言儿的上级,虽然看起来很威严,但应是个好人。

    竹山到了武神殿前,武神殿巨大的威压让他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刚踏上台阶,便觉得头晕目眩,难以再靠近。

    毕竟是司战的武神,他的神殿对于妖魔有着天生的压制。无名殿其实也有这种威压,只不过对他网开一面罢了。

    这还未曾见到长戎本人,便已吃了一个下马威,竹山不由得紧张起来。

    李微言挽着他的手,安慰道:“不必紧张,最差的情况大不了就动手呗,到时候你找个偏僻角落躲好就行。”

    竹山更紧张了。

    武神殿中已准备好了简单的宴席,长戎正襟危坐,九襄神女坐在侧位与他聊天,听卫兵通传赤霄天君到了,她有些高兴地望向门口。

    “兄长今日宴请了赤霄天君?”

    长戎点头。

    李微言一进武神殿,发现殿里不是两排卫兵而是宴席时,从容的神情变得有些警惕和不确定。

    长戎请她吃饭?太阳打西边出来?

    “将军,我来了。”

    “嗯。”长戎的目光落到她身后,陡然锐利起来。

    长戎的目光让竹山忍不住地寒颤,不愧是天界的第一战神,只靠眼神,就足够震慑他人。

    “青阳道长?”九襄有些意外。

    竹山调整着呼吸,朝长戎和九襄拜身。“见过长戎上神,见过九襄神女。”

    “坐吧。”长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微言从容地坐下,竹山正要坐到她身侧,又被长戎一记眼神杀过来。“你,坐那边。”

    气氛陡然压抑起来。

    长戎指的是李微言旁边的那个案几,虽不远,却生生拉开了他和李微言之间的距离。没有李微言的庇护,他在这武神殿中连呼吸都很困难。

    可长戎似乎天然带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竹山提起衣摆,犹豫着起身,却被抓住手腕。李微言笑着望向长戎。“将军见谅,您知道的,他是魔,武神殿驱魔靖妖,他若是离了我身边,恐怕撑不出这趟宴席。”

    “魔?”九襄惊愕地看着竹山。

    青阳道长怎么会成魔?不,魔怎么可能出现在天界还全然无事呢?

    长戎神色不变。“若吾非要他坐过去呢?”

    李微言耸耸肩,松开手,“那也行。”

    然后起身,跟着竹山坐了过去,脸上挂着一副无事发生的笑容。

    九襄一脑门子汗,她还没见过谁敢在兄长面前这么跳的。

    “赤霄天君天君的伤都好了?”长戎挑眉。

    李微言举起酒杯,应道:“好得差不多了,有劳将军挂心,但不知将军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长戎额上青筋凸起,冷哼一声。目光剐了竹山一刀。“吾还道说,李微言是为了什么魔物才会与吾大打出手,哼,果真是因为你。”

    竹山咽了一下,目光震动,他望向李微言。

    她身上那些伤,竟也是因他而起?

    “她每次触犯天规皆是为你,为了见你,数次抽仙骨,受雷罚,神元大伤。如今还为你破了例,将你带上天宫,你居然还能安然无事,安心地坐在这。”长戎字字如刀,直扎竹山心口。

    什么……抽仙骨,受雷罚?

    九襄和竹山几乎同时愕然地望过去。

    竹山的眼尾泛红,胸口好像被血气堵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微言酌了杯酒,抬头看向长戎:“将军平日罚我也不少,也不差这么几次不是,反正又死不了,就当舒筋活血了。”

    九襄坐不住了:“天君,话非如此,寻常仙者,一次抽仙骨之罚,便会折损一半修为,去了半条命,哪会像你说的这样轻巧!”

    字字句句落到竹山心头,皆有千斤之重。

    这桩桩件件,他竟全然不知。

    『你居然还能安然无事,安心地坐在这。』长戎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桓。

    李微言按住他的手,定了定他的心神。“没事的。”然后转而看向长戎。“将军今日请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长戎半垂着他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淡然开口道:“李微言,你打算何时杀他。”

章节目录

方士曾言不可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阿什么段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什么段并收藏方士曾言不可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