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她真挺有趣的。”

    孟宴臣表情冷漠,摇摇头道:“不感兴趣。”

    肖亦骁见孟宴臣面对这等级别的美女仍不为所动,突地觉得背脊发凉,汗毛倒立,鄙夷地往后仰了仰,“啧,你不会真的有什么奇怪癖好吧。”

    孟宴臣:“怎么?你能给我介绍?”

    “我可不敢,付婶会弄死我的。”

    “弄死谁。”许沁从卫生间回来,刚好听到两人聊天,她顺手拿起一杯果汁喝了一半,勉强果腹。她撩了撩头发,看向表情古怪的肖亦骁和表情淡漠的孟宴臣,“聊什么呢。”

    肖亦骁起身坐到许沁身边,“聊你未来嫂子呢。”

    “未来嫂子?”许沁瞬间明白他们嘴中所说的人物,长长哦了一声,她瞥了眼正在吃葡萄的孟宴臣,接话道,“星拓集团的千金么,我也没见过呢,很漂亮?”

    “你亦骁哥哥的眼光能差到哪儿去啊?”肖亦骁拍拍胸脯保证道,“如果是跟你比的话,差不多吧,她还比你更瘦点儿,长相嘛,你俩平分春色,不分上下吧。”

    许沁不以为然,对这种没有意义的比较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她开玩笑道:“你不是喜欢丰腴的么?你跟你前前任分手的理由不是说人家太瘦,你搂着硌手么?”

    孟宴臣掰了颗葡萄往嘴里塞,细细回想着方才的场景,那女鬼丰腴是不沾边儿了,反而骨感又纤长,在那情景下,她柔若无骨般,更多了几分飘逸的诡异。

    “你怎么还提这事儿啊,沁儿。”肖亦骁为难地苦笑,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回到孟宴臣身上,“我说兄弟,遇到个差不多的就得了,这个,就不错了。”

    孟宴臣漠然地抬头瞪了眼肖亦骁,“再差不多,也不能是这个,差太多。”说完,他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然后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开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里,寂静的可怕,几乎能够听见空气流动和风穿堂而过的声音。

    月光正好,孟宴臣在阳台的躺椅上懒洋洋地躺着,刚洗好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时刻保持一丝不苟形象的他难得露出些许随意慵懒的感觉来。

    他又倒了杯威士忌,难受地揉揉太阳穴。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另一边,客厅昏暗的灯光细碎地洒落,空气中弥漫香薰和酒精的味道,古老的留声机里娓娓流淌复古的情歌,爵士乐伴着女歌手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倾如诉,引人入胜。

    “姐。”

    “周亭然!”

    “闭嘴。”周亭然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眼皮艰难地抬了抬,“这么大声,号丧呢。”她伸手接过递到手边的蜂蜜水,伸手往他屁股上狠狠一拍,“都怪你,你个小屁孩,竟然要我去酒局应酬,自己去躲懒了。”

    霍颂然侧身躲过周亭然的出气,又给她递了热毛巾,“干嘛喝这么多,爸妈不是让你去见见叔叔伯伯而已么,难道真有打算让你接手家业啊。”

    “比接手家业更糟糕,你不知道,爸妈打算把我卖了。”周亭然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才多少投资款啊,就想把我卖出去,我要是不多喝点把自己灌倒,搞不好今天是相亲,明天就领证,后天就把我绑了送入洞房。”

    霍颂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姐,霍家就靠你了,我就直接当甩手掌柜得了。”

    “想得美。”周亭然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姓霍,咱们家有我一个不务正业的就够了”

    “我不介意跟你对换姓氏,要不你跟爸姓,我跟妈姓?这个霍家继承人你来当呗。”霍颂然讨好地笑了笑,轻声问,“好姐姐,答应了吧。”

    “做梦吧你。”周亭然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她掏出手机扫了眼时间,暗骂一声见鬼了,原来已经很晚了。

    她检查了工作安排,明天是跟明灏投资签订合作意向的日子,爸妈让她务必作为法人出席签约,还勒令她不许迟到早退,不然一定让她立刻嫁人。

    周亭然扫了眼坐在一边跟女朋友发调情短信的霍颂然,顿时就来了火气,毫不客气地往他屁股上踢了脚,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他,“赶紧,趁爸妈还没回来送我回公寓,我可不想听爸妈说教。”

    霍颂然瘪着嘴接过钥匙,不情不愿地跟上周亭然的脚步。

    周亭然看他不顺眼,又踹他一脚,“走快两步。”

    次日,明灏投资和云川制药的签约前会议在云川制药公司举行。

    孟宴臣带着手下团队提早了到达会议室,他半挽起袖口看了眼腕表,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他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嘴唇紧抿,手指有规律但不难烦地在膝面反复敲打,沉默的宣示着对合作方的不满。

    他本来很是看好云川制药的发展前景和利润,也相信自己的投资眼光不会有错,但自从知道这门投资要跟他的婚姻大事挂了勾之后,他是一百个后悔投资了这个项目。

    想到这里,孟宴臣无端的怒火更盛,他起身径直就要往门边上走去,还没等伸手推开门,门就被拉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个穿着端正西装套装和长包臀裙的女人,腰身映衬线条有致,宽大的西装在身颇有雷厉风行的气场,长发利落的扎起,淡妆修饰,眉眼有神,是大开大合的美。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水流进孟宴臣的鼻腔,他愣住片刻,女人便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尴尬沉默。

    “小孟总,是找卫生间么?”

    孟宴臣对上女人的眼睛,疑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她礼貌地伸出手道,“周亭然,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他想起来了,在那份策划书上相关人员名单上的确有这个名字,是云川制药的总监。只是上次去实地考察时并未见到,听工作人员说这位周总有事缺席,就由副总代劳接待了,如今想来,这位周总就是个挂名老板而已。

    不过他乍一看这名字,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个男孩名,并没有想到会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貌美的漂亮女人。

    “你好,我是孟宴臣。”他秉着最好的教养和态度握了握周亭然的指尖,侧身请她进来,“我以为周小姐忘了今天要签约呢。”

    周亭然笑着走向他的对面落座,示意助手将合约准备好,她游刃有余应对道:“怎么会忘了呢,能被小孟总赏识是云川制药的荣幸,能跟明灏投资合作,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孟宴臣被她完美的回答哽的说不出话来,话锋一转问道:“今天签约仪式,不该是霍董出席么?”他眯眯眼,细细地打量着对面这位从未谋面的女人,“不知道周小姐是?”

    “哦,忘了跟小孟总您解释了。”周亭然耐心地跟他解释其中的缘由,“云川制药是星拓集团的子公司,从属于我爸,也就是霍董的管理,云川制药实际的法定代表人,是我,也就是说,这家公司是挂在我名下的。”

    孟宴臣立刻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你爸,是霍董?”

    “我呢,随母姓,姓周,霍董,也就是霍启峰,是我爸。”周亭然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随后掏出钢笔示意道,“虽然是我名下的公司,但我只负责作为法定代表人签约,项目的具体实施还是会由集团的同事根据给您的投资项目书推进的。”

    孟宴臣握笔的拳头拧的更紧了。

    眼前的女人没有昨日的醉态和吊诡的模样,明艳大方,干净利落的打扮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她高昂着脖颈与头颅,没有丝毫初入职场的怯生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与张扬。

    但生意投资捆绑婚姻,工作场合牵连私人恩怨,这全都与孟宴臣恪守的工作准则相违背,尽管合作对方是个再厉害的人物,他也很不乐意。

    只是万万没想到,跟所谓的结婚对象的正式见面,会是在签约的桌子上。

    “周小姐不是学芭蕾的么?”孟宴臣翻开合约扫视,不时抬眸看向神情轻松,姿态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周亭然,“难道也对投资经商感兴趣么?”

    “没兴趣啊。”周亭然把合约交给身边的法务过目,兀自扣弄起手指,“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资格跟家里人反抗斗争吧?对吧,小孟总。”

    孟宴臣饶有趣味地抬起头来,对她这番话很感兴趣,“怎么,周小姐跟家里反抗过?”

    “看情况吧。”周亭然坐直了些,姣好的眉眼定定地落在孟宴臣身上,勾勒精致的红唇扬起诡异的弧度来,“跟你结婚这事呢,我可能就不反抗了吧。”

    这话直撞上了孟宴臣的雷点,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暗的灰,他不再搭话,拧开钢笔在合约上签上名字。他签名的时候带着情绪,尖锐笔锋划过纸张上能够清楚听见笔尖几乎要撕裂纸张的声响,他将合约递给周亭然,神色严肃地看向她。

    反观周亭然则神色轻松,笑脸盈盈地接过合约,洋洋洒洒地落笔签了名,她颇有礼貌地将签署好的合约递回给孟宴臣,不忘伸出手,朝他努嘴示意道:“小孟总,合作愉快啊。”

    孟宴臣垂眸瞟了眼她那只纤纤细骨的手,再不情愿也还是握了握她的指尖以示尊重,“嗯,希望云川制药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当然。”周亭然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会让小孟总失望的。”

    周亭然话中有话,引得孟宴臣心头一颤,她笑的颇有深意,像是憋着什么坏似的。

    “希望如此。”孟宴臣不想跟她纠缠,朝她微微点头,“先走了。”

    “我让秘书送您下楼。”

    周亭然也没打算跟孟宴臣客套,侧身让路目送他离开。她看着孟宴臣高大挺拔的背影,微微偏头,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啪作响。

    合作敲定了下来,周亭然也算功德圆满了,她在肖亦骁的酒吧订了包间请同事们喝酒。肖亦骁抽空进了包间来招呼招呼,一进门便看见周亭然正站在椅子上激动地摇香槟,浑然没有一点千金做派。

    周亭然看见肖亦骁,端着酒杯就朝他走过来,“谢了啊,给我留了最好的包间呢。”

    “啧,你说说你,还像个有规矩的姑娘家么。”肖亦骁很了解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像许沁这样循规蹈矩,大方娴静的,爱好也大多是艺术或些贵族运动,可周亭然却是个离经叛道的,学着最高雅的艺术,却做着最叛逆的事儿。肖亦骁看着周亭然,觉得像是在照镜子。“你爸妈不管你啊。”

    “自从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一回,他们就知道我不可能放弃芭蕾,这会儿正变着法儿把我弟逼成继承人呢,哪儿有空管我啊,而且我爸妈最开明了,我只是喜欢玩,又不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周亭然把酒杯塞到肖亦骁的手里,“而且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主儿。”

    肖亦骁嗤笑,“今天跟孟宴臣见面了?”

    “见了。”周亭然抿了口酒,“正如你所说,静的跟潭死水似的。”

    这描述倒是精确又形象,孟宴臣极少有太大波澜的时候,他的起伏只跟许沁相关,其余的时候他都风云不惊,永远保持着克制与得体。

    “他啊,工作狂一个,从来就没见过他谈过正经恋爱。”肖亦骁拿手肘碰了碰周亭然,“听说你爸妈对孟宴臣都很满意,小姑奶奶,要拿下我这好兄弟么?”

    周亭然摆摆手,朝他挑了挑眉,“跟个机器人似的,没意思。”

    “也对,像你这种一身反骨的艺术家应该都看不上孟宴臣这样的。”肖亦骁也觉得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附和地点点头。

    “下周来看我舞团首演,跟你留票了。”周亭然掏出两张芭蕾舞团的门票给肖亦骁,“先撤了,改天请你吃饭谢你。”说着,周亭然拿着酒杯回到簇拥的人群中,跟同事们热络地喝酒玩耍了起来。

    肖亦骁扫了眼门票上那优雅的芭蕾舞者,再看向站在桌子上毫无形象摇头晃脑的周亭然,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有着分明的割裂感。

    他赞叹,还真是个妙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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