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末休息,孟宴臣约了肖亦骁打网球。几场比拼下来,肖亦骁被虐的气喘吁吁,忍不住弯腰拄膝换气儿,而孟宴臣仍跟上了发条似的不知疲累,正在兴头一样。

    肖亦骁扛不住了,连忙挥手示意休战,他掀起衣摆擦拭头上的汗,抬头愤愤地看向面不改色的孟宴臣,抱怨道:“你今天怎么了,一个劲儿把我往死里虐啊!”

    孟宴臣走到一旁抽出毛巾轻轻擦去额角上的汗,头发湿漉漉的,眉宇间是惯用的冰冷单模,他抿紧嘴唇,兴致不高,并未搭理肖亦骁的怨言。

    待到气息平和了些,肖亦骁才坐到他身边,岔着双腿瘫在椅子上松一口气,他歪头看向孟宴臣,多嘴道:“周亭然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给人家答复没?”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肖亦骁啧啧了两声,仰头将一瓶水喝完,拧上瓶盖抓住瓶身在手里敲打着把玩,见孟宴臣不否认的样子,也猜到了个七八成,毕竟能让无所不能的孟宴臣如此苦恼的也就只有他从未涉足过深的感情事儿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兄弟,周亭然也是我朋友,你们俩就得干脆麻利点儿...”

    “休息够了。”孟宴臣不愿意听他说大道理,还没等他说完一句就开口打断,兀自拎起球拍走回到球场上,他摩拳擦掌舒展筋骨,朝肖亦骁示意道,“有力气说话就证明休息好了,再打几局。”

    肖亦骁无力地仰天苦笑几声,虚脱地拎起球拍拖着大义赴死般的脚步挪回到球场上,继续充当孟宴臣的情绪发泄包。

    “我说宝贝,用不用这么着急回去啊。”周妈妈恋恋不舍地拽住周亭然的手,再三劝说道,“你这腿还没好利索,再呆一阵子...”

    “妈,再待下去我四肢都要退化了。”周亭然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句,她提着一袋药在周妈妈眼前晃了晃,“我会注意休息保养的,药包,药贴还有矫正袜我都带上了,你该放心了吧。”

    周妈妈为难地点点头,突地她又灵光一闪,跑进厨房盛了一碗汤出来,“喝一碗再走,补身子的。”

    周亭然摆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着行李箱就往家门外走,她赶忙儿地走快了两步,等跑离了周妈妈视线内才慢慢放缓脚步,没走多远便累了,她揉了揉又酸又麻的脚踝,忍着疼继续往路口走去。

    肖亦骁不经虐,没打多久就彻底投降了。孟宴臣觉得没劲,收拾了东西就回家洗漱去了,晚上还有跟云川的饭局,他不能迟到。

    他从浴室里出来,穿上精挑细选的西装,一丝不苟地系上与之相配的领带,他反复对着镜子调整衣衫的衣摆和褶皱,直至完美无瑕才肯罢休。

    甫一出房间,便撞见了回家的许沁,孟宴臣边整理袖口纽扣边同许沁寒暄几局:“今天这么早下班?急诊不用不值班么?”

    许沁摇摇头,抬手捏捏酸疼一天的后脖颈,“今天我调休,就早点回来补觉了。”她看了看穿戴整齐的孟宴臣,“哥,你出门啊。”

    “嗯,跟云川制药有个饭局。”孟宴臣随口回了句,他突地想到了什么,垂眸扫了眼自己领口上的领带,喊住了正准备回房的许沁,“沁沁,你看我这身西装配这条领带合适么?”

    许沁轻轻咦了一声,很认真地打量了孟宴臣这一身,与平常一样,还是一如既往地完美,充分展现了他的体型优势和稳重气度。只是她有些奇怪,平日里孟宴臣并不会太在乎这些外表上的事的。

    孟宴臣也不知自己怎么的,想着今晚是跟云川制药的饭局,她会不会也跟着霍董一起来。

    “哥,你怎么了。”许沁瞧出孟宴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再联想起近日来他的各种突兀举动,她合理怀疑地问,“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儿啊。”

    孟宴臣难掩惊诧,但很快便按捺住了,他立刻否认,岔开话题道:“没有,你想多了。”说着,他似落荒而逃似的快步下楼离开了。

    许沁皱眉看着孟宴臣的背影,只觉得离奇,她刚回房换了衣裳,还没等歇息躺下,佣人便敲她的门。

    “有个孟先生的快递,小姐你看看...”佣人抱着快递盒子,有些为难地看着许沁,“太太不在,孟先生又不让人进他的书房,这快递...”

    许沁立马会意,伸手接过了盒子,和煦笑道:“给我吧,我放进哥的房间就行。”

    她掂了掂快递盒子,抱着盒子进了孟宴臣的书房,她就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目光不经意扫落在快递盒子上的寄件人上,发现寄件人是英文的。

    许沁好奇心起,定睛细看了看,好像是从法国寄来的,上面写着的好像是公司名称和地址。她索性掏出手机查了查快递盒上的地址,她对着一个一个字母输入进去,在网上检索出来的是一个很古旧的法国皇家御用时装品牌,这个品牌以前是为法国皇室御用乐师舞师订制服装的。

    这下,许沁便都明了了。

    周亭然的伤一养就是一个月,归队时已经错过了前两场的巡演舞台,她为了能尽快跟上排练进度,又给自己加了训练时长和长度。

    秋高气爽,阳光微燥。

    周亭然一大早就去了舞团练功,她仔细穿好舞鞋,对着镜子整理好练功服,小心翼翼扶着栏杆尝试着脚腕发力,她心惊胆战地慢慢立起足尖,好在伤恢复的不错,就是走路久了脚腕会酸麻。

    她兴奋得不行,练功时的状态更加投入了。

    周亭然一侧扶着把杆练习踢腿和立足尖,她对着镜子仔细扣动作,力求每个细节都做的完美,演绎舞蹈时她总能轻松全心全意投入,用肢体和舞姿倾诉表达,她年纪不大,但感悟力和表现力很深厚,她天赋极佳却又格外努力,她的舞蹈人生注定是闪耀的。

    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拥有天赋的舞蹈演员,周亭然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休息时周亭然在看顶替自己登台的演员舞台,那位领舞动作和情感都演绎的很到位,一模一样的动作和剧情,这位领舞跳的也不比周亭然差。

    看了一半,周亭然焦虑更甚,心脏跳的有些快,呼吸也慢慢急促了。

    她伸手揉了揉脚腕,一鼓作气,抛去杂念,重新站回到把杆前练习,一遍又一遍,反复又反复,一直练到基训课开始,周亭然都没有歇息过。

    能在燕城芭蕾舞团跳舞的演员都是来自国内顶尖的艺术学府的,他们都是学校里的佼佼者,享受众星捧月待遇的他们都很难放下骄傲去认同别人。

    但他们对周亭然没有嫉妒,更多是羡慕和佩服。

    周亭然登上过的舞台,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去不了的终点,同样的,周亭然在国外求学训练,尝过的那些非普通人能承受的苦,也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林团长愿意冒着风险,给周亭然空降首席的位置,也是希望她的出现能带调动演员们的斗志。她让周亭然给团员们展示了独舞部分,手臂轻柔划动,长腿柔软而有力地控制抬起,情绪随钢琴伴奏轻缓起伏而变化,短短一舞便充分展现她的能力。

    周亭然归队后没多久就已经跟上了进度,下周的巡演她就能正式回归了。

    基训课结束后大家都下课回去了,周亭然则留在了练功房加练,又练了个把小时,天黑了她才发现自己今天已经跳了七八个小时了。

    她披上毛衣外套,手指勾着舞鞋离开练功房,甫一下楼发现外头下雨了。

    秋天难得有雨,雨水淅淅沥沥一扫秋日萧瑟干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泥土与金桂香味,清甜而又迷人。

    周亭然看着外头低垂的云层和阴沉沉的天幕,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她伸手感受了一下雨势,眼见雨势渐大,只怕再等会儿就难走了。她琢磨了一下,将舞鞋揣进包里,用包挡着头拔腿便跑进雨中,打算跑到燕城剧场附近的路口再打车离开。

    周亭然从舞团练功房跑到了燕城剧场门口,只见门口街道塞满了车,车流行速缓慢,街上根本没有空座的的士。她看了看淋湿了衣服,有些狼狈的自己,有些难受和丧气。

    正当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的时候,突然发现身旁闪出一道影子,居高临下地将她笼罩住了。

    “怎么淋成这样?”

    周亭然闻声抬头,只见孟宴臣撑着一把伞不知何时地站到了她的身边。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她捧着手机愣住几秒,怔怔然道:“你怎么…”

    “回家路上,经过。”孟宴臣短短回答了一句,他干脆收起伞陪她站到屋檐下,侧首瞄了眼淋湿了的周亭然,头发散乱落在肩侧,额头前坠着雨珠,唇色还有些苍白,他见她下意识打了个冷战,问道,“冷么?”

    周亭然悄悄咬了咬嘴唇,不动声色地往后一个台阶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她硬着头皮摇头,“不冷。”

    “我送你回去。”孟宴臣挪回了眼神,撑开了伞率先走进雨中,他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并未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正瞪着眼睛略带愠怒的周亭然,皱眉,“愣着干嘛。”

    “谁要跟你走。”

    周亭然显然还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倔脾气和硬气,她就站定在屋檐下开始划动手机找人来接自己。

    还没等周亭然拨通电话,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腕,孟宴臣的掌心包裹住她纤细的腕子,他没怎么用力拉拽,周亭然却发现怎么挣扎都甩不开,她有些急了,干脆昂起头朝他道:“你干嘛,松开。”

    “你再迎着风站,会感冒。”

    周亭然红了眼睛,“我不走。”

    孟宴臣当然不松手,“送你回家。”

    周亭然见状,伸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要去掰开他的束缚,显然在绝对的力气下,她的反抗显得微不足道,周亭然气急红了脸,跺了跺脚,“孟宴臣!我已经不缠着你了,你也放过我好吧!”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已经被捏的有些红的手腕,一字一句震震道,“松开,不然我咬人了。”

    “你咬吧。”这根本威胁不到孟宴臣,他冷静地看着周亭然,僵持半天仍不松手,他眉毛皱起,像是在按捺自己的情绪,也一字一句回她,“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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