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骁带了个浮夸无比的果篮上门探望,周亭然下楼的时候看见他正跟霍启峰在下棋。

    周亭然在家闷坏了,又被周妈妈限制行动,她只能给肖亦骁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带她出去喘口气。

    他一改平日的纨绔,姿态恭敬有礼,笑容可掬地跟霍启峰有说有笑地对弈。周亭然瞧见他,没个正经道:“肖大少爷来了啊,有失远迎。”

    周妈妈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笑起来道:“亦骁留下来吃饭吧,阿姨今天炖了鸡汤,可香了。”

    肖亦骁应了声好,说着朝周亭然的伤腿看了一眼,关心道:“脚还疼么?”

    “不疼了。”周亭然觑了眼霍启峰的脸色,有意地暗示道,“已经可以下地走两步了,估计没多久就能回去训练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马虎不得啊。”肖亦骁转向霍启峰继续说道,“我一好妹妹,在最好的医院工作,如果需要的话我跟我妹妹打个招呼,介绍个最好的骨科医生或者康复科医生给亭然,这脚伤不是小问题,落下病根那就不好。要不我立刻就给她说一声吧,等会就带亭然去复诊…”

    周亭然一时间不知道肖亦骁到底是不是自己搬来的救兵。

    肖亦骁越说越起劲,跟霍启峰说完又继续跟周妈妈说,好说歹说了一顿饭的时间,周妈妈终于松了口让肖亦骁带周亭然去许沁所在的医院复诊。

    吃完午饭,肖亦骁扶着周亭然出了门。

    “终于出来了。”周亭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她沉下车窗拼命呼吸新鲜空气,顿时就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道,“去哪儿玩啊。”

    肖亦骁扣好安全带调好视镜,“说过带你去医院复查的啊。”

    “不用!”周亭然摆手拒绝,焦急道,“我好得很,不去医院。”

    “我答应霍董和周阿姨了。”肖亦骁晃晃手里的手机,“我跟许沁说好了,让她联系了骨科和康复科最好的医生给你检查,就当去逛逛呗。”

    周亭然拒绝不成,就能任由安排。

    这日,孟宴臣在许沁医院预约了体检,检查完后打算跟许沁一块儿吃个午饭。两人并肩朝医院食堂走去,突地孟宴臣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同许沁道 :“对了沁沁,你们有熟识的骨科医生或者正骨医生么?”

    许沁闻声抬头,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她看向孟宴臣,语气有些紧张,“哥你哪儿不舒服么?”

    “没有。”孟宴臣摇头,顿了顿后,解释道,“是我一个朋友受伤了,所以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这让许沁更加奇怪了,她拧眉嘟囔了一句,“肖亦骁也问了我有没有认识的骨科和康复科医生,怎么你们的朋友都崴一块儿去了。”

    这边肖亦骁陪着周亭然看完骨科又去看了康复科,还把之前拍的片子给医生看了,骨科医生一一看完,说周亭然的脚踝关切有点惯性扭伤,需要好好保养,至于上次医生说的脚拇指外翻是职业病了,平时多注意矫正就行。

    周亭然走出科室,一瘸一拐地走着往外走,刚下楼迎面就碰上了孟宴臣和许沁。

    许沁率先看见肖亦骁,笑着朝他招招手,孟宴臣顺着目光望去,看见周亭然拖着缠住绷带的脚慢慢走来,看上去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走起来也没之前那么费劲了。

    “哟,这么巧啊。”肖亦骁继续道,“我刚陪亭然复查完,沁儿,谢谢你了啊。”

    周亭然看向许沁,微微鞠身道谢,“谢谢你了许小姐。”

    许沁笑着说不必,说完又看向孟宴臣,莞尔道:“周小姐检查完觉得如何,我哥他也有朋友崴了脚,如果觉得还可以的话,我也给哥的朋友安排一下问诊吧。”

    听到这话,周亭然挑了挑眉,眼神略不怀好意地看向孟宴臣,语调上扬道:“哦?孟总的朋友也崴脚了啊。”

    她的语气落入孟宴臣耳中只觉得很是阴阳怪气,他别开目光不再看她,抬手扶了扶眼镜试图缓解面上尴尬,他控制语气,故作平淡道:“哦,普通朋友。”

    “孟总对普通朋友都这么贴心,那可真是仗义啊。”周亭然故意加重了普通二字的咬字,神色轻挑地看着他。

    肖亦骁察觉到两人怪异的氛围,识趣地开口缓和道:“你们去吃饭么?一起吧。”

    “我不去了。”孟宴臣看向许沁,语气温柔地说了声,“我要回公司,改天再一起吃饭吧。”

    肖亦骁逮住了话口,立刻顺势接上一句:“那个我又饿了,沁儿我们一起吃饭吧,那个宴臣你回公司刚好顺路把周亭然送回去吧。”

    说着他拉去许沁离开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许沁回头望了望孟宴臣同周亭然成双成对的背影,心中一涩,无言地扭回了头去。

    周亭然内心暗喜,肖亦骁终于靠谱地顺水推舟了一回。

    孟宴臣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点头同意了。周亭然接过肖亦骁手里的药和片子,步伐缓慢地努力跟上孟宴臣的脚步。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尤其是周亭然,安静的有些诡异。

    她不说话是因为她突然心乱了,她开始不懂孟宴臣的行为。

    他明明对自己的有些抗拒和抵触的,可他又为什么要关心她呢,就是因为所谓的教养和举手之劳么。

    她不相信孟宴臣对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孟宴臣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待自己停稳在霍宅门前时,他率先走到了后尾箱抱出了那个精致的礼盒。

    周亭然兀自下了车,扶着车门站稳,她看着孟宴臣怀里的礼盒,问道:“这是什么?”

    “送你的。”孟宴臣语气很柔,带着些许歉意味道,耐心解释原委,“上回爽了你的约,是我不对,对不起。”

    她眼神很复杂地看着孟宴臣,长发在风中飘动,散乱的发丝几乎遮住她半张脸蛋,她抬手拨开碎发,扯扯唇角,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礼盒。她不急着打开盒子,心中更多是疑惑和不理解,她问道:“孟宴臣,我不懂你。”

    孟宴臣心中咯噔一下,不语。

    “你明明不喜欢我,你明明很烦我,可又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周亭然难得这么认真严肃地跟他说话,她蹙着眉心,看向孟宴臣眼底透着一丝希冀的光。

    孟宴臣忽然怔住,眼神慌乱,声音很轻,“没有,你想多了,我们是朋友,朋友间相互关心…”

    周亭然摇摇头,不想听他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知道他的意思了,不免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可笑,她捋捋头发缓解面上的难堪,努力保持着笑容朝孟宴臣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给你造成困扰了。”

    孟宴臣被她突如其来的致歉打的措手不及,他失措地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什么。可周亭然失望了,她没力气再做自我感动的无用功,既然这场闹剧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造成的,那她就让他如愿以偿好了。

    “对不起,孟总。”周亭然说话用词变得客套起来,保持着距离感,“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之前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孟宴臣突然慌了,微微压住心底焦灼,道:“可你还没提要求,之前说好的,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

    周亭然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儿,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她不想再揪着这些细枝末节不放,“不用了,我会直接跟我爸妈说,我不喜欢你,我们的婚事就此算了。”

    她的语气果断又决绝,他瞬间就急了,几乎脱口而出道:“不行,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他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受控,找补道,“我是商人,不能言而无信。”

    “好。”周亭然脸上又恢复了好看的笑意,她迎着光朝他微笑,“那作为弥补,你下次得来看我演出。”

    “好。”

    周亭然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得自己买票。”

    孟宴臣答应的很爽快,“好。”

    周亭然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只觉得孟宴臣更加急切地想要跟她撇清关系,从此互不相欠了。

    她鼻头一酸,喉头忽地哽住,她努力控制几乎要决堤的情绪跟他道别。随后抱着盒子拖着伤腿慢慢往家门口走去。

    孟宴臣看着有些纤薄还有点凄凉的背影,心里很乱,很不是滋味。明明摆脱了这桩他不喜欢的婚事,他应该开心的放鞭炮才对,可是他不仅开心不起来,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为什么呢。

    这回周亭然安安生生地在家戴了两天,哪儿也没去。

    霍颂然觉得周亭然不对劲,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但没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就是老是发呆,一副杞人忧天的神情看着窗外。

    “姐,这两天你怎么了,话都没两句。”霍颂然边打游戏边跟周亭然搭话,“跟未来姐夫吵架了?”

    周亭然嗤了一声,心想孟宴臣才懒得跟她吵架拌嘴,“打你的游戏,小孩别掺和大人的事儿。”

    “你这两天跟哑巴了似的,让人瘆得慌。”霍颂然毫不留情地戳破她,“这是在赌气呢吧,等着姐夫低头服软呗。”

    周亭然脸上没有情绪,也提不起兴趣去想这些了,她摇摇头,“我现在不想这些了,我只想早点回去跳舞”。

    “可你满脸都写着你很想他三个字…”霍颂然觑了觑周亭然那张生无可恋的脸,继续问道,“真不喜欢人家?”

    周亭然摸了摸脸蛋,颓然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喜不喜欢,可能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

    “我追他,没追到,恼羞成怒,心有不甘。”周亭然言简意赅地概括,她双臂交叠枕在脑后,琢磨着,“没想到啊,我周亭然也有失手的一天。”

    霍颂然啧了一声,装作一副情圣的姿态开始给周亭然支招,他故作深沉道:“男人嘛,都那样,口不对心,但喜欢是掩盖不住的,你得主动点,我这么说你懂么?”

    周亭然摇头如拨浪鼓。

    “死缠烂打就对了。”霍颂然给她支招,“真的,你信我,管用的。”

    周亭然苦笑,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拖着伤腿落魄地上楼,边走边道:“不管用的,他讨厌我,这招不管用。”

    霍颂然惊讶地啊了一声,觉得奇怪,可他明明看见孟宴臣看周亭然的眼神并不想讨厌她的样子,甚至很关心很紧张的样子,因为眼神是藏不住情绪的,再隐忍克制的人,情绪都会从眼神中不经意地流露。

    明明,他是紧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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