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甫一出宫,不说前朝不安分,后宫也有人想要立刻大肆整治一番。

    高澄登基,除皇后外,另立元玉仪为右昭仪,下设三夫人九嫔。这皇后的人选并非没有波澜,当时经历了东柏堂遇刺事件,高澄铁了心要立元玉仪。武定七年高澄受禅前夕,常与心腹陈元康、杨愔、崔季舒在他和元玉仪府外的爱巢东柏堂密谋大事。那日厨子兰京意欲行刺,藏了短刀在餐盘底部,结果片刻前还在的高澄却被元玉仪叫走了。陈元康等人面对图穷匕见的兰京藏的藏,躲的躲,但邙山之战与国有大功的陈元康还是身中数刀,当夜身亡。高澄回到东柏堂时,二弟高洋与七弟高涣已分别从城东双堂和西学赶到,兰京被斩杀。据说,他死前拒不承认有幕后黑手指示,盖一人不满高澄作威作福所为,这桩案子也无奈就此盖棺。

    元玉仪从来不会打断高澄与大臣的会面,而那日,她罕见地强势要求高澄陪她出去。

    高澄不是个按捺得住性子的主儿,但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没有问过元玉仪。不管他们当初为何能碰巧在大街上偶遇,不管那天她为什么会带他离开东柏堂,总之她救了他,他知道,这就是她的选择。

    但当然,理想的爱情敌不过现实利益的纠葛。虽说元玉仪和元仲华一样也是前朝公主,出身不算辱没皇室,但是身为皇帝带头宠妾灭妻首先就难以服众;就算高澄不在乎,更重要的原因是,元玉仪没有亲生儿子,中宫无子的情况下,拥立高孝琬与高孝琏的大臣势必分成两派;嗣位不稳,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当然,这些事情大臣劝谏是无用的,只有当元玉仪问,我若做了皇后,太子该立谁?高澄才幡然醒悟。

    武定元年的邙山之战,高欢追击宇文泰成功,之后独孤信率众请降。高欢虽然把宇文家的男丁都快杀绝了,但对其他人还算宽容,除了拒不请降的,基本保留原职。高澄还娶了独孤信长女独孤迦叶。在高澄称帝的节骨眼上,独孤迦叶为高澄诞下了第七子高孝琏。关西重臣无不希望独孤氏成为皇后、独孤家的外岁成为太子;原先怀朔起兵的老臣也不少认为元氏公主过于汉化,最好另娶个斛律氏段氏,以安旧勋贵。因此高澄知道,此时他若不坚定地站在正妻嫡子这边,朝中局势必然大乱。因此,情感上高澄虽然万般想立元玉仪,但是理智上,他知道立元仲华为皇后、高孝琬为太子才是最佳选择。他破例给了元玉仪列于三夫人之上的右昭仪封号,又封独孤迦叶为贵人、段韶之妹为夫人。三年后,高澄又从建康带回来一个姑娘,填补了贵嫔之位。

    高澄南下,除了认识了徐昭佩,还见到了溧阳公主,萧妙纭。

    其实高澄本身是不怎么喜欢少女的,然而用萧妙纭的话说:“那天你骑着白马,穿着明光铠。你看上去那么开心,那么雄心勃勃,却又有些肃穆。阳光从侧面打在你脸上,你的眼睛注视着前方好像会发亮一样。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既然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高澄也不好再矫情。何况溧阳公主是一个政治符号,她的归顺昭显了皇帝的仁慈与大度,对萧梁旧臣、民众而言是极其积极的符号。再说,高澄不能不说不欣赏萧妙纭,她那么小的年纪,却有那么刚烈的性格,有几分太后的脾气。

    因此高澄的后宫虽权力派系繁多,但多方角逐趋于平衡,倒也大体上相安无事。直到高澄一离开,独孤贵人可坐不住了。

    独孤迦叶貌美,也善妒。她不像元仲华与高澄拥有少年夫妻的结发之情,像元玉仪自恃有高澄独一无二的爱,她要争,争这个后位也争太子的宝座,同时还要保住自己三夫人之首的位子。因此后宫每有新宠,独孤贵人都恨不得第一个跳出来打压。去年,太原王高洋送来了一对薛氏姐妹,皆有国色,妹妹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高澄对二人喜欢得不得了,还给薛妹进了嫔位。要知道,安德王的生母还都只是个美人。为此独孤迦叶没少闹过脾气,包括在宴会上公然指出薛氏姐妹先是清河王府家妓、后又做过太原王家妓打皇家的脸面,可高澄根本不在乎这些。后宫里有故事的嫔妃多了去了,若一一追究起来,可以把大半个后宫都遣了。皇上自己都不在乎,只要不涉及皇嗣,朝臣也懒得为这些家事劝谏。

    而今日,向来不太在意后宫事务的元玉仪却破天荒地在众人向皇后请安时,主动向薛氏姐妹中的姐姐薛婉怡问起,“皇上入栖禅寺为国祈福前,曾交代我和皇后留意你父亲的升迁事宜。你父亲想要的朝中职位若在这个月有了空缺,务必要提醒太子。”

    此言一出连薛婉怡连有些诧异,莫非皇上真对自己如此上心?这几个月薛氏姐妹盛宠,恍惚间真以为连元玉仪都要讨好自己了,便不无得意道,“妾已为父亲求取司徒之位,看来皇上是应允了?”

    元玉仪冷笑。高澄确实和她说过这事儿,不过是以嘲讽的语气说的,“这薛婉怡真以为自己坐拥天下了。还想为她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爹求取司徒?这不整个一傻缺么!”元玉仪当时心想你的斛律金老爹似乎也不认字,不过今天却借机好好发挥了一番。

    “司徒是什么官职?岂是随随便便可以相授的!皇上说了,郎中以下自选,要是再意图插手朝政,卿好自为之!”

    高澄虽然没真的说过这句话,但元玉仪也有把握高澄不可能答应这个请求。高澄虽然容易精虫上脑,但也基本上不妨碍大事的判断。高澄对薛氏姐妹开始有戒心,也是从薛姐为父亲求官开始的。

    薛婉怡面色一蕴,或许是过去几个月的盛宠真的让她飘飘然,她直接对元玉仪不屑道,“这话是皇上亲口说的,还是你右昭仪的意思?”

    “放肆!”元玉仪趁势一拍桌案。“皇后,薛婉怡目无尊上、企图扰乱朝政,我看必须将她逐出宫去,以警示众人!”

    一旁的独孤迦叶虽不知道元玉仪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但也乐得少一个竞争威胁,立刻附和道:“薛氏恃宠越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务必严惩,以儆效尤!”

    元仲华虽然事先没有和元玉仪通过气,但两人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多少也属于同一联盟。而且她知道,元玉仪平时几乎不主动参与什么事情,一次是在东柏堂,另一次就是现在。既然高澄那么相信元玉仪,那她也愿意相信她。

    “薛氏冲撞右昭仪且妄图干预朝政,为后宫所不容,即刻起逐出宫去。后宫诸人再有进犯者,有如此例。”

    “皇后!皇后饶命!姐姐她是无心的!”薛氏姐妹这才发现右昭仪似乎是认真的,而皇后和贵人也乐得落井下石。而无论她们怎么求情,元仲华都不为所动。

    元玉仪看着口中叫骂不绝的薛婉怡被侍卫逐渐带远,眼神不由深邃起来。

    薛氏姐妹由太原王府进献,如今被逐出皇宫,太原王的反应该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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