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荽对他们瞧不上,他们自然也不喜欢秦荽。

    不过之前秦荽清高不怎么搭理他们倒也还好,至少不当面去冲突,可现在的秦荽眼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恨意和愤怒。

    苏大嫂惊讶过后用手捂着嘴吃吃地笑:“哎呦,咱们家大小姐下凡了呀,还开始跟你外祖母计较起来几件旧物什,莫不是生了场病傻了吧?你是大小姐,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给我们这穷亲戚一点点算什么?”

    秦母忙想打圆场,她自然也不喜欢自己娘家人,但天性懦弱,再加上娘家人说她的男人不一定靠得住,将来还得靠娘家人,秦母也想给女儿留一条后路,所以才任由娘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打秋风。

    秦荽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按了按母亲的手臂,示意她莫要惊慌。

    随后,秦荽看向外祖母:“外祖母,我母亲当年是被你们十两银子卖掉的,莫不是你们都忘记了?”

    见对方脸色大变,母亲也面色难堪,但秦荽明白,有些话不得不说透,如若不然,这群吸血鬼永远都甩不掉,尤其是,她已经明白,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苏家人完全不会帮忙。

    “其实呢,若是你们当初不卖我母亲,而是风风光光让她出嫁,今儿你们便也是正经亲戚,我也说不得什么,你们说是吗?”

    卖人那件事大家都不提,时间久了就淡忘了,当然也可能是刻意遗忘。

    “你个小丫头片子说啥呢?你这样说你娘啊,真是学了这么多年的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我们乡下姑娘,洗衣煮饭、喂鸡喂猪、下田干活都能干,可你能干啥?要不是我们把你娘嫁给你爹,你还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不知感恩的东西。”

    外祖母在家里便是说一不二的人,如今在儿媳和女儿面前被小辈当众没脸,当即便冷下来一顿训,只想用长辈的身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镇住。

    “外祖母此话差矣,不说我日子如何,就单说我娘,她是愿意过现在的生活还是愿意嫁个普通农户过普通日子呢?”

    秦母心头一跳,她自己都从未想过自己想过什么生活,在她心里,日子是一天一天过,能吃饱喝足便满足了,可,若是真的有另一种可能呢?

    不过,看着老娘被气得发抖,秦母还是制止了秦荽,道:“荽儿,怎么和外祖母说话呢?我知道你刚好还不舒服,进屋去躺着歇息吧。”

    秦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也不好继续让母亲为难,便从善如流起身进了屋,一脚跨入门槛时,又回头说了句:“以后,我们家的东西一个子都不能随便给人。”

    等她进去后,苏家婆媳才气得破口大骂,秦荽母亲低声说着好听话,不过,最后还是给了一两银子才打发了苏家婆媳。

    秦荽坐在窗台前的书桌前,撑着下巴看窗外的老树枝丫摇曳,顿觉烦心透了。

    她前世的时候,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些事都不甚了解,如今看来,她是被父亲的言论影响至深。

    父亲想要一个听话乖巧、单纯有才气、且漂亮的女儿,而自己确实按照父亲所期望的成长,可最后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荽儿,你......”秦母送走了娘家人,进来便看见女儿望着窗外发呆,眼里有那样深的烦忧和愤怒,把秦母吓了一跳,余下的话生生憋在嗓子眼说不出口了。

    秦荽没有回头,她也不想有所掩饰,更想不顾一切闹一场,发泄一下心里的愤懑。

    “你......”秦荽母亲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为何不弹琴了?你不是说弹琴时能让你愉悦吗?”

    “娘,我以后都不弹琴了。”秦荽闷闷地说,却很是干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弹琴了?”秦荽的母亲更是惊讶。

    “没有为什么?女儿突然觉得不喜欢了。”秦荽的话听起来很是骄纵,若是旁人家的女儿这样和父母说话早就被训了,可秦母性子温柔,且对秦荽一向宠溺,倒也没有生气。

    “好,不想弹就不弹了。”秦母走到秦荽身边,轻轻拥住女儿的肩头。

    她虽然并不是很聪明,也没有学识,但是,她是母亲,能感受到女儿的难受,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帮帮女儿。

    “娘,对不起,是我任性了。”秦荽伸手揽着娘的腰,把脸埋在娘的腰上呜咽起来,这么些年的痛苦、憋屈都在母亲的怀里发泄出来了。

    等她越哭越凶后,秦母心里既是心酸,又是难受,只有不停的抚摸女儿的头发。

    桑婶从厨房过来,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地询问:“咋了,小姐咋了?”

    秦母转头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桑婶走了进来,蹲下身想要去看秦荽的脸,却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又问:“小姐啊,可是刚才被苏家人说了心里委屈?”

    苏家人上门也从不把桑婶当人看,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他们才是她的雇主,桑婶早就看不惯苏家人了。她虽然和秦母提过几次守住钱财,可秦母只是淡淡笑笑,下次照样被人大包小包弄走东西。她毕竟是帮佣,不好多说,

    等到秦荽哭够了,这才去洗了脸。

    桑婶见无事了便去厨房做饭,而秦荽让母亲进屋后关上了门。

    她刚才想了很多,哭是发泄,发泄完了,脑子也清醒了。

    既然重来一次,就不要纠结过往,而是好好过好这一辈子才是。

    “娘,我发烧的几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我的未来,虽然只有短短几年,却过得十分......辛苦!”

    虽然辛苦二字不足以道尽她的痛苦,但还是不想说过多让母亲难受。

    “梦都是反的,梦里不好,你现实里应该能过得好。”秦母的嘴唇颤了颤,却又强笑着宽慰女儿。

    “不,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如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想来,若是我们不改变,恐怕梦中场景便是我们的将来。”

    “所以,娘,你要帮我,咱们母女一定要齐心才是,行吗?”秦荽扑通跪在秦母面前,仰着头期待地望着母亲。

    “傻孩子,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骨还未好利索,快起来,娘什么都答应你。”

    秦荽笑了笑,站起身依偎在母亲身边,享受了一阵母子情深后,秦荽道:“娘,他们都看你好性子才敢如此一而再的上门,以后让我来当家吧,好吗?”

    秦母噗嗤一笑:“你啊,才刚及笄就想当家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怕谁笑话?笑话总比没命的强。”秦荽嘟哝了一句。

    “荽儿,你梦里娘是不是......不在了?”听了秦荽的话,秦母心里似乎有所感应,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秦荽本想说不是,可一想自己接下来的事还真的需要母亲全力配合,所以挑了些来说:“父亲很快会派人来接我们去丹州老家,娘入了府做了妾室,我也成了秦家的七小姐。可是父亲的正妻面上和善,却并不能容忍我们。”

    顿了顿,秦荽继续说:“娘一年后便去世了,我也,我也被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死了三个老婆的官员做填房。”

    听到这里,秦母已经按耐不住哭了,她倒不是哭自己的死,而是哭女儿,如此清高的女儿竟然嫁的如此不堪?

    “后来呢?后来可过得好?”秦母擦了擦眼泪问。

    “没有后来了啊,后来女儿便醒了。”秦荽眨了眨眼睛,把最不堪的日子掩埋在心里最深处了。

    “娘,我们不要跟父亲回去丹州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秦荽满眼期待,秦母却摇了摇头:“我是你父亲的外室,你是他的女儿,他要我们干什么,我们怎么能拒绝?”

    秦荽沉默了,母亲说得对,她们没有办法反抗。

    静默良久,秦荽突然抬起头,坚定地说:“也并非毫无办法。”

    “......”秦母看向女儿,她知晓女儿非常聪慧,只是不愿意理会俗事罢了。

    “若是我梦中的记忆不出错的话,父亲派来的人还有一个月到。如果在此之前我出嫁了,父亲便无法了。”

    秦母一想,倒也确实如此,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父亲倒是确实管不了。

    “可是,你父亲都没有回来,你怎么能嫁人?再说,这一个月时间怎么够?你都没有说亲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眼秦荽,眼中别有深意。

    “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秦荽没有放过娘的眼神。

    “要说亲事,倒也有个人之前找人来家里提过亲,不过,你爹以前一直说你的婚事要他做主,我便给拒了。”

    秦荽没想到曾经有人来提过亲,忙问:“谁?”

    秦荽母亲抚摸了女儿的头发笑道:“就是隔壁家的萧辰煜,我见过两次那孩子,长得可俊了,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今年都二十四了。”

    “萧辰煜?”秦荽对他没什么印象,她只记得经常来家里讨教学问的萧翰扬,只因为他性子活泼,每次过来都要喊自己妹妹,很是喜欢找自己说话。

    所以对沉默且并没有来过几次的萧辰煜倒是没有什么印象。

    她又问:“我只记得萧家常来找老师讨教学问的萧翰扬,这个萧辰煜是什么人?”

    “是萧翰扬的小叔,只比萧翰扬大五岁,我本觉得萧翰扬和你年岁相当些。”秦母抿了抿唇,其实她请媒婆过对方的意思,不过萧翰扬的母亲说了,自己的儿子将来是有大本事的人,中举之前不打算定亲。

    秦荽低下头,突然想起一句话:“状元郎和探花郎是一家子。”

    也就是说,这位萧辰煜将会是未来的探花郎?

    她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良久后转身道:“母亲,我嫁!”

    “可是,他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说亲,就怕是身体有疾啊?”

    见秦母的担忧是这个,秦荽反而笑了:“娘,这人你见过,是四肢健全,头脑清楚之人,若即便有隐疾,那女儿也不怕。”

    “不过,我想先见见他。”秦荽又补了一句。

    秦母吓了一大跳,摇头拒绝:“休要胡说,哪有女子未定亲就见......”

    “娘,我要亲自确定此人人品如何?因为我不能为了避免一个火坑,而跳入另一个火坑啊?”

    秦母无奈点头,好在两家本来也有些来往,倒也可以去说说。

    “不过,也不能通过外人说,不然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秦荽见母亲点头,便笑着出主意:“过两日是老师去世一年的忌日,我去给老师上坟,娘帮忙给他带个话,就说老师身边的奇叔带话回来,说他梦见老师想让萧辰煜去上个香。”

    “这话假的很啊,你老师托梦干嘛不直接托给他,还让人传话?”秦母笑道。

    “这些不过是托词,他定然能明白,若是来便是有意,若是不来,便是无意了。我也好另外找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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