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苏温和周徽然一起在小区里溜派派,身为大型犬,派派出街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以前苏温一个人溜它,没少出现被狗拖着走的滑稽场面,现在加入周徽然,勉强能掌握行进方向的主动权。

    趁派派钻进草丛进行日常排泄的功夫,周徽然扶着腰问:“你家圆周率天天吃的什么?力气也太大了。”

    圆周率是派派的大名。

    苏温无奈表示:“哎呀,它才两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

    “还长?要是有犬届游乐园,就它这体型,进去都得买成人票,哦不——”周徽然及时纠正:“是成犬票。”

    “有这么夸张嘛,我觉得大一点抱起来很舒服啊。”

    苏温晚上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一天不抱都会失眠,高中住宿舍,她的床上就永远躺着一条比她人还要长的粉色毛毛虫。

    周徽然想到这里,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她:“所以你现在睡觉是抱狗还是抱老公?”

    “……”

    苏温:“你想多了,以沈思亓的醋量,怎么可能允许有其他异性生物横在我俩中间。”

    “啧啧啧。”周徽然连连咂嘴:“亓哥看起来温和矜持,其实是个腹黑占有欲狂魔啊。”

    –

    阳台上,正在往洗衣机里放被单的沈思亓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严遇宵吓一跳。

    “有灰尘钻进鼻子里了吧。”沈思亓不在意,又继续往洗衣机的小孔里倒了两泵洗衣液,关上盖子,点击开关,转头叮嘱:“我待会要去趟医院,有个学术会议要开,被单洗好了记得拿出来,晾到顶楼天台,那里撑得开。”

    严遇宵靠着一旁的储物柜玩手机游戏,撇撇嘴道:“听着就很麻烦。”

    “没办法啊大少爷,要是你现在还有钱请个保姆的话,一切都会很简单。”

    严遇宵闻言浮夸地捂住心口,做出悲痛的表情:“你就非得往我的伤口上泼硫酸吗?”

    “怎么办呢,谁叫你现在寄人篱下,只能打工还债。”沈思亓配合着他惋惜地叹了口气,走前不忘温柔警告:“等我回来要是没做好,中午没饭吃哦。”

    严遇宵更心痛了,手机扔到一旁,愤愤从后面以臂弯束住他的脖子打闹:“你你你!快把我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的沈哥哥还给我!”

    –

    牵着狗乘电梯,苏温按下15楼,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中年男人按了16楼,接着乌泱泱又进来四五个人,因是一梯两户,电梯设计相当狭小,苏温和周徽然被挤到角落,派派更是夹缝生存。

    “哎范哥,好久没见你啦!”碰见熟人,苏温热情招呼。

    穿着皮夹克、脑袋已有隐隐秃顶架势的中年男人范仁京扭过头看她,精瘦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笑容:“呦呦呦,小苏呀!真是好久没见,我每天早上六点多都过来转一圈,从没见过你,咱俩是不是有时差啊!”

    一向沉迷睡懒觉的苏温无言以对,尴尬笑笑:“……哈哈,那您今天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带人看房子呗,就你楼上那间,哎呦那间呀,采光太好,风水也好,我一直舍不得卖,还是你嫂子觉得空着可惜,才催我挂二手网站上,这不,才挂出去第一天,联系我的人就要把我的手机给打爆了!”

    周徽然默默旁听,总觉得他太夸张。

    苏温倒很捧场:“哎呀范哥,看来这房子明天就能卖出去呢!”

    范仁京用眼神示意旁边站着的四五个人,小声跟她说:“诶——也说不准今天就能卖出去呢!”

    苏温笑容灿烂:“那加油啊范哥!”

    “得嘞!”

    十五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两人一狗艰难地杀出一条血路,范仁京这才注意到周徽然,问道:“这是?”

    “哦,这是我朋友,来我家借住一段时间。”苏温忙介绍。

    电梯门关上,周徽然也问:“他是谁呀?”

    “房东,当初我们的房子就是从他那儿买的。”

    “他到底有多少房子啊?”

    “这栋有五间,前栋有两间,后栋还有三间。”

    周徽然很惊讶:“他买这么多房子干嘛,这儿又不是拆迁。”

    “不知道,好像他专门就是做这个的,买新房装修好再抬价卖给别人。”

    “这不就是倒卖房屋吗?”

    苏温不置可否:“听说很赚钱,你看他天天,容光焕发的。”

    进了家门,屋里空空,两位男士都不在,苏温知道沈思亓要去开会,但很好奇严遇宵跑哪儿去了。

    “不会是我昨天说要他打工还债,给他吓得离家出走了吧?”

    “应该不会。”周徽然客观分析:“以他目前的经济水平和生存能力,离家出走的话,就只能去流浪了。”

    –

    此刻,站在顶楼天台上的严遇宵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今天灰尘是多哦。”他揉揉鼻子,小声嘀咕。

    按照沈思亓的要求,他用水盆装着刚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两条被单上来晾晒。天台是住户共用,人人都能上来,不过一般都是上来晾东西,尤其今天,居然还有人在地上晾蔬菜干。

    严遇宵小心翼翼在地上寻找落脚点,伸手摸摸被单,还是湿漉漉的,没法直接朝地上拧,只好拿出来举到栏杆外拧干。

    –

    范仁京领着一大家子人来看房,一路看一路夸赞:“瞧瞧,南北通透,多亮堂啊!要说你们懂行,科学统计,16层可是最适宜居住的高度了,冬暖夏凉,没事时站在阳台上呼吸外面新鲜空气,呦呦呦,滋润得很呀!”

    跟在他旁边的年轻女人觉得确实不错,向身边陪同的两位老人点点头:“嗯,是很好。”

    她走上阳台,屋外正有灿烂的朝阳,情不自禁探出头,两手张开,享受地闭上眼:“真舒服啊。”

    话音才落,滴滴答答的水流淌下来,全由女人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盘接住。

    女人石化了。

    范仁京懵圈了。

    女人的亲属愤怒了。

    “你这地方居然漏水!是没提前修过水管吗!”

    “要是住在这里,岂不是住进了水帘洞吗!”

    “走走走!还是看看别的房子吧!”

    “哎哎哎,不是,这不是漏水,是意外!意外!”范仁京追在后面解释,但一大家子人根本不听,头也不回地走了。

    罪魁祸首严遇宵对楼下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还在天台哼着小曲晾被单。

    –

    沈思亓开完会已经将近十一点,晚上有一篇论文要提交,他只好带着电脑回家修改。小区门口碰见范仁京,对方迫不及待和他吐槽:“小沈啊,你是真不知道我遇见什么奇葩事了,我上午正带人看房子,楼上不知道谁在往下倒水,倒了人一身,把我好好的买卖给搅黄了!”

    沈思亓听了也很不解:“咱们小区还有这么没素质的人?”

    “就是,可惜楼上没有摄像头,不然我非得逮出是谁不可!”

    中午做饭时沈思亓当闲聊把这事说给苏温听,苏温听完忍不住笑:“哈哈哈,楼上那房子不仅采光不错,水源也畅通!”

    也顾不得洗菜了,苏温又迫不及待把这事分享给周徽然,严遇宵正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了大概,忍不住加入话题:“啊,你们说的那个人也太惨了吧。”

    “就是就是。”苏温笑个不停:“怎么会这么巧把水倒在看房子的人身上呢?”

    周徽然给手中杂志翻页:“所以知道是谁倒的水吗?”

    “应该不知道吧,做这种缺德事的人都是偷偷摸摸的。”

    严遇宵愤慨地握紧拳头:“文明社会居然还有这种人的存在,哼,可别让我碰到!”

    吃过午饭,养生专家沈思亓进卧室午睡,周徽然则在书房做周一例文要用的ppt,只剩无所事事的严遇宵和苏温各窝在沙发的一端和谐的观看电视剧。

    一直到晚饭后,苏温还是无所事事,而严遇宵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突然一跃三尺,直接兴奋地在客厅跳起了舞。

    “什么情况?家产又回来了?”苏温看向他。

    “有一部悬疑话剧要开幕,我被选中男一号啦。”

    “哪个导演选中的你?感谢他的善良。”

    “是他有眼光,谢谢。”

    严遇宵去找周徽然,这人一下午都泡在书房,ppt做好了,又开始亲自在网上挑选装修材料。

    “乖宝,你陪我对对词吧。”

    “没空。”周徽然对着电脑,工作时会戴上眼镜,一丝不苟的模样。

    “好吧。”严遇宵像一条垂头丧气的小狗,伤心地走了。

    不过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搭档。

    ——“苏温女士,在这间房子里,我觉得最有艺术细胞的人就是你。”

    苏温以极其豪迈的姿势瘫坐在沙发上,哼哼道:“不是还有你的沈哥哥吗?”

    严遇宵笑容收敛:“就算他现在没有在写材料,你觉得他会愿意反串女性角色帮我对词吗?”

    苏温若有所思地玩着垂在肩上的头发,嘿嘿一笑:“可以,五百块!”

    “我靠,你抢劫啊!”

    “那就没办法喽,艺术家都是有出场费的。”

    严遇宵咬咬牙:“两百。”

    “四百!”

    “三百五。”

    “成交,给我台词!”苏温迅速答应,生怕他反悔。

    严遇宵瞧她那样子,觉得虽然已经砍掉一百五,但还是大亏特亏了。

    两人拿着手机在客厅对台词。

    严遇宵:“当我开始觉得你无比重要的那个夜晚,皎洁的月光为我织就一片网,你就站在窗前对我微笑,美莎,我想我必须把我自己说给你听……”

    沈思亓从卧室出来,越过两人去够电视遥控器。

    严遇宵不满:“沈哥哥,我们这儿排练呢。”

    沈思亓:“嗯,去别的地方排吧,我要看一个学术讲座。”

    两人被赶到厕所,严遇宵继续:“我不论你是如何看待我,就像我是如何看待你,或许你是罪犯,是魔鬼,可在我心里,你……”

    周徽然捂着肚子急匆匆闯进厕所:“去去去,到别的地方去!”

    两人又灰溜溜转移阵地,刚到厨房,正对着食盆吃狗粮的派派朝两人汪汪叫个不停,显然这里已经成了它的地盘。

    没办法,两人再次离开。

    –

    晚上八点,范仁京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来看房,小伙子看着极其内敛,身材瘦小,格子衬衫,黑边眼镜,说话时小心翼翼:“不好意思啊,我工作比较忙,只能晚上来看房子。”

    “没事没事,晚上正好安静!”范仁京领他进屋,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

    小伙子扶了下眼镜:“嗯,我没啥要求,管理安全就行,因为我平时回家比较晚。”

    “安全安全!当然安全!”范仁京让他到阳台上看:“楼下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保安亭,24小时值班,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发生!”

    小伙子点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

    隐隐约约的,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阿华,请你原谅我的罪过,我捅了人,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脚边,你看到了吗?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是承载着我的愤怒和疯狂的遗迹。”

    “美莎,那又有什么关系,逮捕者来临时,我会藏起你的刀,分解地上的尸体,因为我爱你,所以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

    ……

    小伙子表情一僵,两腿开始发抖。

    “你这儿……有杀人犯?”

    范仁京也一头冷汗:“那个,你听我解释……”

    “对……对不起,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小伙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范仁京又没追上,气得在小区门口大喊:“到底是谁!!!”

    严遇宵和苏温站在阳台上对词,你一句我一句,相当投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几天后,严遇宵的话剧圆满落幕,领了薪水后他琢磨着该给沈思亓家里置办点啥,也算对得起自己白吃白住这么长时间。

    从剧场离开,他去到家居市场,没想到随随便便一套沙发都得四位数起步,逛来逛去,最便宜的只有照明灯。严遇宵选中一款星球样式的吊灯,问工作人员:“这个多少钱?”

    “九百元哦。”

    “给免费装吗?”

    “那需要另外的人工费两百哈。”

    思来想去,严遇宵决定把灯买回去自己装。

    扛着灯具回到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刚好的机会。严遇宵从物业借来梯子和电钻,选好书房天花板的位置,万事俱备,他站在梯子上开始沉思:“装灯……第一步要干什么来着?”

    –

    楼上,范仁京带来这周的第七个看房客户,是一对中年夫妻。

    妻子说:“这房子真是很不错啊,怎么会挂了那么久还没卖出去呢?”

    范仁京附和地笑笑,守在阳台门口警惕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

    严遇宵打电话求助剧院同事,这电钻打在天花板上怎么纹丝不动呢?

    对方回答他:“要打差不多五厘米深,你得用点力。”

    “很用力了呀。”严遇宵戴上面罩,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梯子上,两手一起握住电钻,全力向上顶。

    “再用力!我说宵哥,你没听过大力出奇迹吗?”

    严遇宵使出浑身力气,电钻“嗡”一声穿透表层,直接不受控制向上滑去,天花板瞬间塌去一大块。

    楼上,已经在商量合同细节的范仁京和夫妻俩只听见一声巨响,然后亲眼看着不远处的地面突然探出钻头,紧接着,一大块地板四分五裂地掉了下去。

    ……

    ……

    ……

    严遇宵仍然站在折叠梯上,一脸死到临头的平静,他拿起电话,感慨地说:“原来大力不一定出奇迹,也有可能会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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