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堂堂霍家小姐岂能被他一个落魄皇孙污了名声!”霍禹听史恭说完立即反对道。

    “霍将军误会了,老夫不敢委屈霍小姐,只是暂时帮病已渡过此关,事后必定还霍小姐清白。”史恭说道。

    “话说的好听,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我妹妹跟刘次卿的事了,还怎么清白?”霍禹道。

    “霍大人,病已他乃先太子唯一后人,难道您要亲眼看着他因此丧命吗?”史恭对霍光道。

    “国舅爷莫急,此事需从长计议。”霍光道。

    “计什么计,不行!绝对不行!”霍禹厉声道。

    “霍大人!”史恭双膝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请霍大人看在昔日太子和皇后娘娘的情分上救他一救。”这个时候史恭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搬出已故卫太子和卫皇后了。

    “国舅爷,您这是折煞霍某了!”霍光急忙去搀史恭。

    “霍大人一天不答应,老朽便一日不起来。”史恭别无他法只有舍去这张老脸了。

    “国舅爷,霍某答应您去试试。”霍光实在不忍心看着满头白发的史恭跪在自己面前。

    “爹!您不能答应!”霍禹气急。

    “这没你说话的份,退下!”霍光喝道。

    “爹!”霍禹见父亲心意已定,赌气走了出去。

    “老朽替太子和皇后谢过霍大将军!”史恭再三跪谢。

    “国舅爷,快快请起!”霍光急忙将史恭扶起来。

    未央宫,宣室殿外,霍光和霍禹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只等来一个小黄门来传话,陛下已经歇下,概不见客。

    “爹,这才刚过酉时了,陛怎么这么早就睡了?”离开宣室殿的霍禹埋怨道。

    “陛下何时就寝岂是咱们议论的?”霍光小声制止道。

    “爹,您也太小心了,在这宫里谁敢告我们的密。”霍禹轻蔑道。

    “当今的天子不是为父从小辅佐的先帝。”霍光道。

    “那又如何?当今天子不也是爹爹您扶上位的吗?”霍禹说道。

    “这种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那可是灭族的大罪!”霍光急忙道。

    “我看爹您就是太谨慎了,陛下不过是昌邑来的一个无名之辈,如今能登上皇位全靠爹的扶持,倘若他不听话废了就是……”

    “你给我住口!”霍光抬手给了霍禹一个耳光骂道:“再敢说这种话,爹就先废了你!”

    “爹……”霍禹捂着红肿的脸颊委屈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让您在外面等着了,就连先帝也不曾这样,难道您真愿意受这种气吗?上次您归政之时,他连让都不让就接了过去,就是没把我们霍家放在眼里。”

    “陛下早就及冠,为父归政天经地义,岂能生不满之心。”霍光道。

    “那陛下撤换旧臣的事呢?这才不过十几日,朝廷重臣就已经被换了一半,宫中戍卫也都换成了他昌邑的人,我看不出几日您这大司马大将军的位子也要被拿下了。”霍禹道。

    这次霍光倒没有制止霍禹,他也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刘贺继位以来,各国各郡递来的奏疏已有上千件,无一不是请求延缓朝贡的,昨日光禄大夫夏侯胜和侍中傅佳谏言请求停止向各郡国纳贡却被关进大牢。而自己作为大司马大将军每次请求面圣都被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回想近日种种,霍光不禁开始思考群臣请求太后废帝的上书。

    霍府内,史恭在廷尉监邴吉、掖庭令张贺和右将军张安世的陪同下焦急地等待着霍光回来。

    “国舅爷,您老人家先安心坐一会儿,霍大人肯定能把皇曾孙救回来的。”张贺安慰道。

    “是啊,皇曾孙不过是血气方刚一时冲动而已,陛下会体谅的。”邴吉也劝道。

    “但愿陛下能看着霍大人的面子法外施恩。”史恭祈祷道。

    “我看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在一旁许久不说话的张安世突然道。

    “你这话何意?”邴吉问道。

    “你们问问霍大人便知道了。”张安世抬手示意几人去看从外面回来的霍光父子。

    “霍大人,怎么样?”史恭急忙迎上前去。

    “哼!我们根本没有见到陛下。”霍禹率先道。

    “什么?”几个人齐齐看向霍光。

    霍光命令霍禹先退下,将史恭等人引向内室,跟他们说了在宫中的情形。史恭听后叹气道:“难道病已他真的没有救了吗?”

    “国舅爷,您先别急,一定还有其他办法。”邴吉安慰道。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陛下这是有心将病已置于死地啊。”史恭哀戚道。

    “国舅爷言重了,陛下跟皇曾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会故意为难呢?”张安世说道。

    “张大人,您不知道,陛下做太子时就曾多次找病已的麻烦,有一次还故意让人把病已锁在柴房。”史恭道。

    “此话当真?”霍光惊道。

    “这是病已亲口所说,当时还是陛下身边的龚遂让人打开柴房放他出来的,若真冻上一夜恐怕早就冻个半死了。”史恭说道,“病已他一个无名之辈,难道还能威胁皇位不成?”史恭伤心至极,说话间也少了些分寸。

    “我早就听闻陛下在昌邑国时就是一个多疑之人,曾经多次因梦见怪异之事而迁怒下臣,惹得人心惶惶。”张安世道。

    “对,我也曾听闻陛下行为乖张,郎中令龚遂大人多次劝谏都无果,甚至还把那些精通儒术、品德高尚之人统统赶出王宫。”邴吉说道。

    “霍大人,这样的人实在有失帝王之仪,难当大位。”张安世气道。

    “子儒,注意言辞!”张贺急道。

    “大哥,事已至此,您就把宫中之事跟霍大人说了吧。”张安世道。

    “宫里什么事?”霍光问道。

    “这……”张贺面有难色,不敢直说。

    “大哥,有霍大人在您不必害怕。”张安世将张贺拉到霍光面前道。

    “张大人,您但说无妨,出了事有霍某顶着。”霍光拍了拍张贺的肩膀道。

    “喏。”张贺得了霍光的护佑,便把皇上这些日子在宫中如何□□后宫、搅扰太后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竟有此事!”霍光听后气得拍案而起。

    “霍大人,您受孝武皇帝重托,匡扶汉室,又深受先帝信赖,实现中兴,难道要让一个荒淫无道之人毁了您近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吗?”张安世跪下道。

    “请霍大人为大汉百年基业慎思!”

    “请霍大人慎思!”

    众人纷纷跪地。

    霍光急将众人扶起,对他们所请之事未置可否,只说救出皇曾孙之事:“国舅爷,霍某自十几岁起便随兄长入了宫,跟卫太子也算是总角之情,如今皇曾孙蒙难,别说搭上小女清白,就是日后让小女嫁与皇曾孙为妻霍某也心甘情愿。国舅爷,您放心,霍某一定将皇曾孙亲手送到您的面前。”

    听霍光这么说,史恭再三拜谢。众人为商议营救皇曾孙之策,叫出霍成君相问当日之详情。

    “依霍小姐之言,你们是被反锁在了在御膳房内,是吗?”邴吉问道。

    “是的,当时我的手指被烫得起了水泡,次卿哥哥去给我寻药发现门被铜锁锁住了。”霍成君说道。

    “不对,我当时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铜锁。门是虚掩着的。”霍禹说道。

    “是被锁着的,我也看到了,好大的一把锁。”霍成君急道。

    “君儿,你别着急,好好说,”霍光安抚道:“那天晚上除了你跟皇曾孙,还有其他人吗?”

    “小怜也在,那天就是小怜让我去御膳房给太后娘娘熬药膳的。”霍成君说道。“她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

    “那小怜姑娘后来去了哪里?”邴吉问道。

    “燕窝熬好之后她就去给太后娘娘送燕窝了,然后次卿哥哥就来了。”霍成君道。

    “皇曾孙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去御膳房呢?”邴吉奇怪道。

    “这个我知道,是太子殿下,不,是陛下身边的吴德大人说陛下要吃宵夜,让皇曾孙去御膳房取些酒菜来。当时陛下经常用太子身份支使皇曾孙做这做那的。”张贺说道。

    “那皇曾孙为何不取了宵夜就走呢?”张安世问道。

    “张大人,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看到我妹妹在,起了色心呗。”霍禹揶揄道。

    “休得胡说,皇曾孙乃正人君子岂会做此下流之事。”霍光喝道。

    “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当时他把妹妹的衣服都扯烂了!”霍禹辩驳道。

    “这……”霍成君回想起当时刘病已把自己压在身下强吻扯衣之事心生恐惧,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霍小姐,这对发簪病已他一直贴身藏着,他爱你、惜你犹恐不及,怎么会故意伤害你呢?”史恭从怀中取出锦盒说道。

    “舅公您说次卿哥哥一直贴身藏着这对梅花簪?”霍成君疑惑不已,这簪子明明当初是让他转送给许平君的啊。

    “难道霍小姐还不相信他对您的情意吗?”史恭道。

    “是啊,霍小姐,皇曾孙他自幼饱读圣贤,知书识礼,断不会轻薄于你,这其中必有误会。”张贺也说道。

    “霍小姐,皇曾孙他现在被关在天牢,秋后就要问斩了,只有您能救他。”邴吉道。

    “你说什么?次卿哥哥要被杀头了?”霍成君惊道。

    “没错,皇曾孙他国丧期间对霍小姐不敬则是犯下死罪,陛下要砍他的头了。”邴吉道。

    “不!不行!次卿哥哥不能死!”霍成君一听刘病已要被杀头急得直跺脚:“爹爹,次卿哥哥他不能死。”

    “那你就好好想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皇曾孙他是不是被人陷害了。”霍光耐心说道。

    “我……”霍成君认真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我当时在给太后娘娘煮药膳,次卿哥哥怕我累着就让我去歇息,我一坐下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毕竟是女儿家,那些羞人的场面霍成君有些说不出口。

    “哎呀,你究竟看到什么,倒是快说啊!”霍禹这个急性子有些等不及了。

    “你别吓着你妹妹。”霍光瞪了一眼霍禹,霍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君儿,莫怕,有爹爹在。”霍光握着女儿的手安抚着。

    “我看到次卿哥哥他抱着我,双目通红、满头大汗地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就……亲我,还拼命地撕我的衣服……”霍成君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力量,鼓足勇气说出下面的话。

    “哼!我早就说过刘病已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平日里还装什么谦谦君子!”霍禹气道。

    “你闭嘴!”霍光喝止道,

    “君儿,爹爹问你,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你去煮药膳的吗?”霍光问道。

    “不是,是小怜说太后这几日睡不好,太医给了方子调养的。”霍成君答道。

    “禹儿,御膳房可曾查封?”霍光问霍禹。

    “当时就贴了封条,并派了重兵把守。”霍禹回道。

    “好,你立刻派人把煮药膳的炉子拿到太医院查验。”霍光吩咐道。

    “爹,查药炉子干嘛?难不成有人要害太后娘娘?”霍禹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个猪脑子,谁害太后做什么,当然是陷害皇曾孙。”霍光道。

    “啊?那药膳不是给太后的吗?”霍禹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霍光没有时间跟儿子解释了。

    “我去就是了,您着什么急呢!”霍禹领命后便带人进了宫。

    “爹爹,次卿哥哥他真的会死吗?”霍成君担心地问道。

    “那你想不想救他呢?”霍光看着一脸担忧的女儿,早已看出她对皇曾孙情比非常。

    “想!”霍成君脱口道。

    “老朽谢霍小姐救命之恩!”史恭终于听到想听的话,立刻跪谢道。

    “舅公,你快起来。”霍成君立刻蹲下身把史恭搀起来。

    “霍小姐,如果您能把病已救出,老朽愿为您当牛做马。”史恭感动道。

    “国舅爷,您这不是折煞小女吗?”霍光将史恭重新扶到座位之上。

    “君儿,你当真想救皇曾孙?”霍光想确认女儿心意。

    “女儿不想让次卿哥哥因为女儿被砍头。”霍成君认真道。

    “好,那你听爹爹的话,明日进宫想办法把小怜带到掖庭。”霍光说道。

    “小怜?”霍成君疑惑道。

    “爹爹怀疑她在药膳里加了害人的东西。”霍光说道。

    “是什么害人的东西?”霍成君好奇道。

    “这你别管,总之你听爹爹的话,带人过去就是。”霍光无法跟女儿解释太多,吩咐道。

    “小怜最后太后器重了,一刻都离不开她,万一不让她去呢?”霍成君担心道。

    “霍小姐可以说长乐宫的几个宫女说小怜姑娘偷了她们的东西,本官按例问讯几句。”张贺立刻接话道,他已经猜到了霍光的用意。

    “小怜最受太后娘娘器重了,得的赏赐最多,不可能偷东西的。”霍成君道。

    “有没有偷,张大人问过便知,太后也不想让小怜蒙冤吧。”邴吉说道。

    “那好吧,我明日就进宫。”霍成君虽然不明白这事跟小怜有什么关系,但是只要能帮到次卿哥哥她什么都愿意做。

    事情果然如霍光所猜测的那样,在药炉里查出了淫羊藿和仙茅这两味催情之药,而张贺通过对小怜的审问得知正是陛下身边的吴德给的药方。有了人证、物证,吴德总有百口也难为自己辩护,邴吉依律将其打入诏狱。

    吴德以陷害皇族之罪在东市处以腰斩之刑,刘贺失了左膀右臂却又发作不得。可他若肯白白吃下这哑巴亏那就不是九五之尊了。他霍光不是仗着三朝元老作威作福吗?好,那他就让他看看自己的厉害。

    高祖祭日,按制天子需携宗亲百官谒高祖庙,太常将一切宗仪准备妥当,眼见吉时将过,太常卿蒲伺昌久等陛下不着只得禀报霍光。霍光忙命未央宫卫尉赵敬予各方寻找,终于在上林苑寻到皇上。霍光赶到之时,皇上正同歌姬、乐师寻欢,全无天子之威仪,霍光苦劝不听,只得取消祭祀大典。

    “大将军,陛下再这样下去,我大汉就毁了。”从上林苑回来,朝臣们齐聚霍府,跪求大将军废帝。

    “大将军,下官听闻陛下不拜列祖列宗反而以三副太牢道昌邑国拜祭故去的昌邑王刘髆,这分明没有把先帝视为正统啊。”太常卿蒲伺昌说道。

    “请大将军启奏太后另立新帝!”

    “请大将军启奏太后另立新帝!”

    “请大将军启奏太后另立新帝!”

    三公九卿山呼海啸,行三跪九叩之礼。霍光思忖良久,终于决定带群臣同赴长乐宫谒见上官太后。

    上官太后对新皇帝在宫中恶行早有耳闻,就连自己长乐宫中的宫女也免不了被宣诏侍寝太后自六岁起便入宫做了昭帝皇后,幼年入宫,父母不能常伴左右,全凭外祖父霍光照拂,如今虽为太后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新皇帝自然不会把她奉作上宾,这些天她也是能避就避。今日霍光携群臣奏请废帝,上官太后岂有不允之理?待跟霍光商议之后,皇太后便乘车辇到未央宫承明殿,让常侍传令召见皇上。

    正在未央宫抱着宫女寻欢的皇上听闻太后召见,不得不去,郎中令龚遂觉得事有蹊跷,说道:“陛下,皇太后常居长乐宫,即便有事宣陛下去长乐宫即可,为何会在举行朝议的承明殿呢?”

    “朕如何得知?她一个小孩子家或许是显在朕面前显露威风吧。”刘贺边穿朝服边嘟囔着。

    “陛下,臣以为没有这么简单,不如先让臣先去探探虚实。”龚遂谨慎道。

    “不必,她一个小姑娘还能吃了我不成?”刘贺不以为然道。

    “陛下,太后虽然年幼,可她身后是强大的霍家,咱们不得不防。”龚遂道。

    “霍家又怎样?还不一样是我刘家的奴才?惹朕不高兴了朕便撤了他的大将军之职。”刘贺傲慢道。

    “陛下慎言,这宫中各处都是霍光的耳目……”

    “你怎么那么啰嗦,你要实在不放心,多带些人就是了,朕可没工夫跟你这废话,朕还要回来陪我的美人儿呢,哈哈……”刘贺揽过给自己更衣的宫人用力地亲了一口,惹得怀中的美人儿娇笑不已。

    “陛下,那请陛下务必等臣准备妥当之后一起去承明殿。”龚遂嘱咐道。

    “行了,行了,你快去,快去!”刘贺不耐烦道。

    龚遂走后,刘贺便让常侍准备车辇,常侍道:“陛下,龚大人还未回来,咱们是否等他一等?”

    “嘿!你竟敢让朕等他一个做臣子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刘贺狠狠地踢了一脚说话的常侍。

    “奴才不敢!”常侍急忙跪地请罪。

    “还不快走!”刘贺抬脚走出宣室殿。

    “喏!”常侍受了一记重踢,不敢怠慢,急忙命人拉过车辇。

    未央宫内,赵敬予安排重兵把守各宫门,看到陛下车辇急忙迎上前跪地大声道:“卑将赵敬予恭迎陛下!”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朕又不聋。”刘贺看了一眼身着甲胄的赵敬予,命令车辇继续前行。

    赵敬予伸手抓住车轴道:“陛下,皇太后在,请陛下下辇。”

    “朕到承明殿再下不迟。”刘贺道。

    “陛下不可,太后尊前不得僭越。”赵敬予抓住车轴不放手。

    “大胆,你竟敢拦朕吗?”刘贺气恼,拔出随身宝剑便去砍赵敬予手臂。赵敬予躲闪不及,手背被砍伤,鲜血直流。

    守门的羽林军见自家将军受伤,急忙上前,刘贺眼见十几个人围了过来心内一惊,想起龚遂说的话来,顿时紧张起来:“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

    “请陛下下辇!”赵敬予单膝跪地,拱手喊道。

    “请陛下下辇!”众将士随之亦跪地高喊道。

    “你……你们……”刘贺被众人气势镇住,不敢妄动,只得走下车辇。

    “陛下!”赵敬予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贺强装镇定,整了整衣冠迈步前行,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宫门关闭的声音,刘贺暗道不妙,急唤龚遂,可龚遂此时尚未赶来,宫门便在眼前紧紧关上了。

    “赵将军这是何意?”刘贺问道。

    “回陛下,太后诏令,不许外臣入宫。”赵敬予回道。

    “那也不必关上宫门吧,搞得这么吓人。”刘贺说道。

    “陛下,皇太后已恭候多时,请陛下前往。”赵敬予躬身道。

    刘贺人在刀俎之上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每走一步都犹如身负千斤。

    终于到了承明殿,刘贺进得殿内,便看到皇太后着珠襦盛装端坐于王座之上,左右皆是手持长戟身披甲胄的羽林军。以霍光为首的几十位朝臣见皇上驾到皆跪道:“请陛下上前听诏。”

    刘贺见此阵仗早已胆战心惊,走到太后跟前跪倒在地。尚书令杨敞起身奏曰:“丞相臣敞、大司马大将军臣光、车骑将军臣安世、太仆臣延年、太常臣昌等顿首死罪,天子所以永保宗庙总一海内者,以慈孝、礼谊、赏罚为本。孝昭皇帝早弃天下,亡嗣,臣敞等议,礼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后,遣宗正、大鸿胪、光禄大夫奉节使征昌邑王典丧,然王无悲哀之心,常使昌邑乐人击鼓歌吹,悖逆伦常,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大汉制度。臣敞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高皇帝建功业为汉太祖,孝文皇帝慈仁节俭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淫辟不轨。《诗》云:籍曰未知,亦既抱子。五辟之属,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於郑,繇不孝出之,绝之於天下也。宗庙重於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臣等貌似奏请皇太后为大汉江山社稷另立新帝。”

    杨敞上奏完毕,群臣皆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叩请皇太后废帝。今日之事原本是霍光与群臣谋定,皇太后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便说道:“高祖创业不易,我后世子孙当励精图治,为子孙后代做表率,岂可不顾纲常伦理,不孝不义,哀家当奉先帝遗诏保我江山社稷。准众卿所奏。”

    刘贺自从踏入承明殿便觉不妙,现在听到皇太后“准奏”二字早已瘫软在地。霍光上前对刘贺道:“昌邑王,请接旨吧。”

    “不,朕是天子,天子受命于天,天子有争臣七人,失道不失天下。”刘贺挣扎道。

    “昌邑王耳目闭塞,纵有百人又有何用?如今太后已下废帝之诏,何来天子。”霍光说完便抓住昌邑王双手,强行从他身上解下印玺,奉上太后。

    刘贺被废,群臣随送至金马门,刘贺回望未央宫,鎏金御瓦在日头下闪闪发光,可却与自己再无瓜葛。大将军霍光扶昌邑王登上车舆,亲送至昌邑王邸。

    临行之时,霍光对刘贺道:“皇太后已下诏,王爷仍回昌邑为王,赐汤沐邑两千户,请王爷三日后启程。”

    刘贺看着跪倒在地的霍光,回想起着几个月,一路从昌邑来到长安,人生就像走了一个圈,现在又要回到原点,心中自是无限感慨:“大将军,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立本王为帝?”

    “谁为皇帝,自有天下万民做主,微臣岂敢擅专?”霍光道。

    “哼!说什么万民做主,天下人谁不知道你霍光掌政二十载,这大汉早已是你霍家的天下!”刘贺愤愤道。

    刘贺此言犹如深海惊雷,众人皆面面相觑,无人敢发一言。而霍光却心无涟漪,沉声道:“大王言行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臣宁可辜负大王,不敢有负社稷。愿大王自爱,臣不会再见您了。”说完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起身离去。

    “霍光,自古以来权臣不过二世,你就等着看吧。”刘贺冲着霍光背影喊道。

    “关门!”霍光大声命令守卫。

    “霍光,本王要亲眼看着你霍家倒下!”门内的刘贺喊得声嘶力竭,门外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就这样做了二十七天皇帝的刘贺被废。果真如孟夫子所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即便受命于天终抵不过民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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