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子过后,风波平息,除了诗怡以外没有人检查出异样。

    有人说她那种不爱喝水的性子,很快就会死去,也有人说她被送到别处享受特殊待遇。

    只是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一转眼花瑾汐已经升入高三了。学校与外界全方面隔离,做到尽量不接触任何人。因为花瑾汐所在的高中,教育资源、设施、防控是全市数一数二的。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外面的腥风暴雨与她毫无关系。

    课间,少了许多喧闹,无论在什么时代,应试教育似乎已经扎根。如果把这拍成电影,可能没有人会真正地知道这世界的全貌。

    花瑾汐三年来一直都是三好学生。父母良好的教育和自身天赋的影响,三年对她而言过得并不算苦,再加上她可爱的外表和待人亲切的性格,身边从来不缺朋友。

    尽管对考试有势在必得的信心,也不妨碍她像以往一样装装样子。应付随时可能来的贺沐州,她尽全力维持最好的模样。

    “诶,瑾汐,你现在忙吗?”她的同桌突然搭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聊天?”

    花瑾汐瞟了一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15分钟,稍微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吧?

    “好啊。”她放下手中的笔,习惯地参与进话题。

    “你们想考哪个大学?”一个男生突然发问。

    “诺海医学院!”

    “我也是!”

    “瑾汐呢?”

    花瑾汐思索了一下,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因为父亲说了会为她安排。

    “我……应该也想去诺海吧。”

    “有品!主要是诺海有个超级无敌年轻还帅的教授!”身边人一说就停不下来,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美德都安在这个教授上。

    花瑾汐没什么兴趣,毕竟她只喜欢贺沐州,再英俊的男人也与她无关。

    她想着就这么敷衍听听好了。

    “许教授还特别温柔,呜呜呜。”

    突然一个关键词把花瑾汐从飘飘然的状态拉回。

    “你说他姓什么?”

    “许啊。”

    似乎是唤起了一年前在办公室被念起的那个熟悉的称呼。想到是与贺老师有关的人物,她便有兴趣了。

    “你把刚才的再说一遍吧,好嘛?”花瑾汐两眼冒着光,皱眉哀求的样子像只可怜的小猫。

    “看瑾汐那个样子,你忍心不讲吗?哈哈哈。”

    “败给你了,其实你根本没在听吧?”

    “对不起啦。”花瑾汐整个人靠在同桌的肩上来回蹭蹭。

    同桌可能是觉得花瑾汐也对许教授感兴趣,夸张的褒义词比第一遍增加了不少。

    怎么可能是对他啊。

    听完描述,所谓的许教授,全名叫许亦言。是两大财阀之一——许家的独生子,他的成就在医学方面最为显著,更是在23岁时就获得了两个博士学位。

    他是临床医学方面的专家,温文尔雅不失绅士风度。不仅在事业上干得好,各大媒体报不出他的任何污点,自身历史也是洁净透亮如白玉。

    “至今都没有女、朋、友、哦。”同桌说着说着视线就落在花瑾汐身上,挑了挑眉,眼神投来暗示的意味。

    “滚。”花瑾汐不失礼貌地对着她笑了笑。

    刚好上课铃响了,同桌脸一瞬间耷拉下去。

    “我还没说完呢……呜呜。”

    贺沐州一如既往地进入教室,他的步调慢了,细节虽小,花瑾汐却一眼注意到了。他像往常一样和花瑾汐交换眼神,可这里他眼里明显是有目的性的。

    “花瑾汐,出去。”

    果然。

    “啊?”花瑾汐有些无措,“老师……我做错什么了吗?”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更多的是不解,连刚沮丧完的同桌都惊讶地忍不住想说话。

    “哈……抱歉,我是想说你先去外面,不,办公室等我……”贺沐州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你父母拜托我带你去惠水院补证,等……我交代点事就过去。”

    提到嗓子眼的心稳稳坠下,大家都忍不住呼了口气。

    花瑾汐走出门外。她明显地感到了贺沐州状态不对,生病了?她不禁有些担心。一路上想着怎么询问状态。

    她刚到办公室不久,贺沐州就推门进来了。

    他好像被抽干了气力,明明办公室离教室并不远,他却喘着粗气,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花瑾汐几乎是跑过去扶住了贺沐州,才让他没有摔倒。

    “贺老师!您怎么了?”

    “只是头痛,瑾汐啊,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好。”

    花瑾汐话比心快,她听到水这个词心里定了一下,出门后就把耳后的安全防护装置打开了。

    是那个病吗?

    希望不是吧……

    肯定不是。

    贺沐州喝完水,状态变好了不少,但说话还是有些沙哑。

    “瑾汐,走吧。我得安全把你送出去。”

    “您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歇会再……”花瑾汐依旧很担心,看着这样的贺老师,她心如刀割,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不行!没时间了。”贺沐州突然站起来,说完就咳嗽个不停。“快走,现在就走。”

    “好吧……”虽然不知道说的是谁的时间,花瑾汐选择了听老师的。

    贺沐州一路驾车,花瑾汐就坐在副驾驶位。她观察到老师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

    车停靠在惠水院旁,花瑾汐上一次来这里还是16岁时办理取水证。

    取水证,顾名思义就是取水的凭证。规定办理年龄为15岁,每两年补办一次。花瑾汐16岁那年7月爆发的病毒,现在正好是7月夏季。

    惠水院整座建筑与周围格格不入,浅蓝色为主色调,墙上呈现出海浪的波纹,时深时浅,好似寓意着生机。顶部的荧幕上两行大字闪烁着。

    惠民利民

    人民至上

    而旁边的建筑多是灰色混泥土筑成,草木和行人寥寥无几。有些建筑上环绕着干树枝,上面点缀着仿真绿叶。

    比起这些,惠水院里那些真实的水资源使人们在末世中心生了暖意。

    走进大厅,正对面墙上写着惠水院的成立等相关信息。

    成立于2032年,由许家和傅家两家共同成立,通过循环利用、净化海水、对外贸易等方式为人民提供健康的水资源……

    “许家……”花瑾汐盯着这两个字嘟囔着,心想这家真是不一般,回过神来贺沐州已经和前台交流完了。

    “老师,不需要我的信息吗?”

    “不是不用,前台说地点更换了,要去里面办理。”

    花瑾汐茫然不解。

    才两年就更改了吗?之前还是在前台呢。

    花瑾汐没问出口。

    自己太傻了吧,两年稍微改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贺沐州领着她走进了电梯,按下了负三层的按钮,

    “里面”指得是地下吗?还真是大费工夫啊。

    “叮咚——”

    电梯门打开。

    昏暗的走廊,只有安全出口处的光亮着。

    空气中夹杂着隐隐的药味,和,血腥味……?

    “老师你确定吗?这里?”

    这温度不高,花瑾汐捏了捏没有布料遮挡的胳膊,打了个哆嗦。

    “你冷吗?”

    贺沐州没有回答问题,随后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刚才还感到冷的她,现在只觉得身子滚烫,激动的快要流眼泪。

    好喜欢贺老师。

    好喜欢。好喜欢。

    好想就这样抱住他,不管是否会感染那种病。

    花瑾汐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脏,走廊那么的安静,她的心跳声那么的吵闹。

    啊啊啊,不管了。

    反正快毕业了,如果贺老师和自己对视,就一眼,就抱住他!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自从给她外套后,贺沐州就一直在观察花瑾汐,不过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根本没发现。

    贺沐州看到了那种独对心爱人的欢喜,幸福天真的表情。

    他只觉得恶心,这种活得安乐的人,毫不在乎别人的人,竟然喜欢自己。他想想就要吐了,打算等结束之后扔掉那件染上恶臭的外套。

    这条走廊格外的长,两边只有墙壁,连间屋子都没有。一路上贺沐州没再看过她一眼。

    他们停在转弯处,这里有左右两条路,没等花瑾汐问,右边的走廊传来了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花瑾汐张望过去,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极为高挑。

    “做得很好,这次的实验也多亏你了。”

    “过奖了,我很愿意帮先生您的忙,您愿意相信我也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你可太谦虚了。”

    花瑾汐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拽了拽贺沐州的衣服,没得到回应。

    “别碰我!”似乎是故意让那两人听见,他几乎是吼着对花瑾汐说的。

    她对上了他那深邃看不见情绪的眼。

    对视了。

    仅仅只是对视了。

    她第一次被贺沐州这样吼,看着有些许陌生的脸发愣,眼泪夺眶而出。

    “呜……我要离开这。”她声音小到像在诉求,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走廊。

    暗处两人被声音吸引,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贺老师旁边这位是?”

    高挑的男人开口,花瑾汐抬头看向他,他镜框上的银丝折射着微弱的光,嘴角微微勾起的,看不清他的神情,却透着渗人的寒意。

    好危险。

    好可怕。

    好想逃。

    “她是……”贺沐州摆出职业假笑,正要回答。

    “给我闭嘴。”另一个男人出生制止了贺沐州的回答,眼里满是怒意,好像刚才礼貌攀谈的人不是他。

    “一直拖着我这件事,我先不找你算账。”男人看向花瑾汐,“现在又毁了我的实验品,你胆子很大啊?”

    什么……实验品?

    “对不起……她的戒备心很高,我已经尽力了。我没对她做什么,又怎么谈得上毁呢?”

    不对,情况很不对。

    花瑾汐观察着他们,趁所有人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时,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丢在了他们身后,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跑去。

    “像小兔子。”戴眼镜的男人看完被扔出去的小刀,又看向花瑾汐奔跑的方向,站在原地忍俊不禁。

    “真是很好的比喻,所以才需要一些教训才能听话。”男人也跟着笑出了声。

    贺沐州一个人僵在原地,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颤抖着,他知道他也会被“教训”,因为他弄跑了小兔子。

    花瑾汐奋力跑着,她顾不上那么多,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体力快要透支,却不敢停下一秒。

    黑暗的走廊好像没有尽头,她跑啊跑啊,忘了流泪,任凭冷风吹打自己。

    终于,她跑到了电梯前,身后很安静,没有一个人。

    只要上去就能得救了吧。

    那么多住户,一定会有人救她的吧。

    等她出去她就躲起来,然后报警。

    最后就能……

    咦?

    怎么……没有电梯按钮?

    花瑾汐几乎要把眼睛贴上墙壁,也没有找到那个唯一的“逃生钥匙”。

    她跪坐在地上,像被抽了魂,死死地盯着地板,说不出话,喊了,又有谁能听见呢?

    “瞧瞧,噗哈哈哈,不会都不知道这个电梯只能下楼而不能上楼吧。”暗处传来声音,夹杂着笑意,是那个把她当作实验品的男人。

    直到他们三个走到面前,她也没说一句话。

    “贺老师,怎么不注意点呢?小兔子都伤心了。”另一个男人调侃道,话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贺沐州,最后一次机会,把她好好的送到实验室,而不是一个一直流眼泪的残次品。”

    “我明白了……”

    贺沐州抓住花瑾汐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自己走,还是我拖着你?”

    “我先说好,你要是再放跑一次,想好什么后果。”

    “我自己走,不跑。”花瑾汐死盯着贺沐州。

    她一个温室里培养的小花,怎么能撼动三个石头呢。

    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可她不想死啊。

    她在贺沐州旁边走着,眼眶控制不住又湿了,发出一声闷哼。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巴掌重重落在了花瑾汐的脸上,耳鸣声贯彻大脑,她脑袋晕晕沉沉的,捂着脸定在原地。

    “你再哭一个试试。”贺沐州抬起手想再给一点教训。

    “贺老师。”一道声音阻止了他,“有时候该说你蠢呢还是听话呢?”

    男人走上前俯视着贺沐州,巨大的压力使他手心出汗,抬起的手颤抖地放下,他甚至都不敢看一眼那男人的眼睛。

    “小兔子,过来。”男人向花瑾汐伸出手,毫无强迫的意思,“我不会打你的。”

    花瑾汐没拉住那只手,主动站到了男人旁边。

    到了他们所说的实验室,男人确实没打她,不论她怎么哭。

    “小兔子,安心。”男人在她进门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很期待你的成长。”

    撂下一句话,花瑾汐被推进了房间。

    她最后看了贺沐州一眼,无声的对他说了一句话。

    救救我。

    “咔——”

    门上锁了。

章节目录

荒芜之上谁沉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艺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艺臆并收藏荒芜之上谁沉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