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治心病,救世靠英雄。

    齐椿在杂书上看到这句话时,内心毫无波澜。他心里有无尽的恨,无法发泄。身体里有无尽的力,无处释放。每一个夜晚都难熬,他只能借着夜色遮掩,在陌生的天地里狂奔。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世间疾苦,与他不相干。

    “不知道是哪钻出来的精怪,吃得这样多,要不是老爷能干,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恐怕要被他吃到精穷咯。”

    这样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当着他的面说,这是故意。

    他将羞耻和无奈转化成了一种畸形的别扭:吃得更多,说话更少。他这样做,换来这些人毫不遮掩的鄙夷,他难受,很想要找一条解脱的出路。

    第一次对上歹人,对方手里有长弯刀,他只有随手捡来的木棒,但他并不害怕,反而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赢,从此他能挣钱养活自己。

    输,那一切自然而然地结束。

    都好!

    一个人,在足够强大前,无论他有多不愿意,人生都是被束缚的。

    他还未长成,只能跟着她走,他还没等到她一句忏悔,必须跟着她走。他们巴上了福王府,那里有数不尽的高手,对他来说,这是个精进自己的好机会,所以他来了。

    身体里总有无法平息的燥热,他丢开棍棒,摇上来一桶水,高举,从头浇到脚。

    “哥哥,你好白呀!”

    他仰头看过去,从此记住了这张脸。

    他并不白,长期在外游荡,被阳光烤成了古铜色,和她的白嫩天差地别。可她说的话,他愿意信。

    倘若粒粒儿还在,笑起来一定是这般模样。

    他庆幸自己分了神,没有提早察觉避开。

    这是引线,在滋滋声中,将他的热情向着她燃烧绽放。

    他会不由自主地去听她说什么,看她做什么。她是可爱的,是热情的,是欢快的,这是最好的“粒粒儿”。

    他常常会有一种错觉:这或许就是他日夜祈求得来的下一世。

    “要抱。”

    她总是伸着手这样说,一次又一次。他内心是渴望的,出力的是他,得到的却比她更多,丰富到他能在每一次感觉到失落时轻易治愈好自己。

    这样的想法,对她来说,或许是不公平的,没人愿意做别人的替身。她是她爹娘心头的宝,是珍贵的阿苗。

    他在自己变得过分前,强迫自己远离。

    越疏远越惦记,他常常按捺不住想念,偷偷跑回来看一眼。

    她一点一点地长大,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起的想法,但就是那样清楚地知道:他想要时时刻刻看得到她,想要一辈子呵护她,想要不受年岁限制,随时能牵她,抱她,想要带她去看那些让他难忘的风景,想要让她一世笑靥如花。

    但他晚到了一步,或者说早生了多年。她和那个人之间早已起了苗头,她是欢喜的,那他的悲伤就不值一提。他的那些念想,换一个方式去实现就好了。

    “我的喜欢不如你多,这样对你不公平。”

    他从前恨着老天爷,但从跳下海的那一刻起,他和他和解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公平。

    “师兄,我答应过你,会试着像你的喜欢那样去喜欢你,我不会做三心二意的人。那会我心里是有些不好受,可我没有想过要和他再有些那……那样的事。”

    她是一面纯净透亮的水晶镜,能清楚地映照出他们的心思。

    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美景终于触手可得,他压下狂喜,缓缓揭起红盖头。满腔的话,到了这会,竟然很没出息地一句也挤不出来。

    她朝他笑,她说:“师兄的脸也有点儿红,我说不要这么红,那婆婆说新娘子就得这样抹。你看,像不像个桃?”

    他终于能说话了,忍着笑说:“像,像个熟得正好的甜桃。”

    她抬手一抹,将手摊到他面前,撅嘴嘟囔:“好看是好看,可是会沾到别的东西上呀!”

    他实在忍不住了,贴过去,脸蹭脸,将红通通的胭脂沾走一半。

    她咯咯笑,含羞带怯地躲。他不想吓坏她,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瞪大眼睛问:“像不像红脸关公?”

    她捂着嘴笑倒,他缓缓挨上去。

    她常见爹娘肩并肩躺着,知道夫妻就是这样的,因此很自然地靠了过来。她翻身半压着他这边的肩,和他脸对脸相望,柔柔地问:“春生走得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这一次,不用再糊弄了。他支起头,在她嘴角轻轻一吻,躺回来再答:“是我们有件要紧的事要办,他不想打扰。”

    “啊?你几时收了信,我能看看吗?”

    “不是公事,是我们俩的私事。”

    他从枕头下摸出喜娘预备的白帕,先擦了她的脸,再是自己的。

    她耐心等着他解释,手指在他衣襟处无聊地拨弄着。

    他抬手握住,带着她的手斜插入衣襟,紧贴在心口。他含笑问她:“你摸摸看,是不是跳得很快?”

    “嗯。”

    “春秧,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欢喜,也紧张。”

    一直直着脖子很累,她将脸贴在这一面的胸膛上,笑着问他:“我也欢喜,可我不紧张,你为什么要紧张呀?大椿哥儿,不要怕,我不是恶婆娘,我不打夫君。”

    他闷笑,她也在笑。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记不记得,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被他的热情熏醉,含含糊糊答:“啊?哥哥……”

    他贴着她的脖子低笑,她又痒又臊,想往旁边躲,又被他搂了回来。他用热吻帮她止痒,他在那儿低语,帮她补充了后半句:“你好白!”

    她越发羞涩,蜷缩着脚趾,轻轻踢他。

    他探手将她的腿捞过来,搭在自己腰上,让两人完全贴住。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

    “夫妻之间要彼此扶持。”

    “夫妻之间要完全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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