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故人来
女人怔怔地看着眼前华服锦衣的男人，眼里满是对于修仙之人真实想法的绝望：
“听说这山海村是一群悲天悯人的仙人，曾有人拼尽性命，来为山海村脚下的凡人，挡住了魔气和瘟疫，所以我才千里万里来投奔…”
她凄凉地笑着，“可看仙家这姿态，想来，定是不屑关注我们这些蝼蚁渴求偷生的想法…”
“更…不能理解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渊岳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山海村里不过是一群活死人，靠着自己徒弟分出去的几成命数苟延残喘…至于我…”
他耐心地解释道，“我不能随便插手到人间命数，凡俗是毫无灵气的一群泥土人，靠得过近了，除了徒增因果之外，对我其实并无什么好处…”
女人本来近乎麻木的眼神忽闪，她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词！
“因果…”她急切地问道，“所以，上仙也是受因果桎梏的是吗？”
渊岳第一次在仙家的地界上遇到凡人，因为平日里，他也就是在仙家的后山府邸里悠悠晃晃，虚度光阴，弄弄花草招惹黄莺什么的，纨绔得很。
大概是最近听多了太琅关于他自己临危受命、半步元婴、庇护一方百姓的吹嘘言论，也使得他对那个土腥味儿的凡间有了一些些的好奇。因此，这次，他显得格外耐心：
“是的，我毕竟是天道的凡心肉胎，受点桎梏也是应该的…比如说去救一方水火…”
女人竟硬生生地冲了上来，把孩子生猛地塞进了震惊的渊岳的怀里！
然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竟在渊岳的面前，直接划开了大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女人以近乎献祭的姿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生命的飞速流逝里，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渊岳，
“天道仙人…我的女儿便托付给你了…请赐她以无忧无虑，幸福康健的一生…以我这条贱命，换她一世安宁！”
动作太快了！渊岳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他这是第一次发现，神的领域里，也有凡人的力量，足以封印他这个游手好闲的神！
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的模样，但是渊岳，实际上，从来没有去过凡间。
连春暖冬寒的道理，都是太琅来了之后，嫌他那个府邸没有四季的变化！然后，给硬生生添加上去的！
然而现在，手忙脚乱里，渊岳竟然死死抱住了怀里的婴儿。
待他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帮忙的时候，渊岳第一次正面遇上了灵气屏蔽器那该死的出类拔萃的效果！
怀里的婴儿仿佛是意识到了娘亲生命的流失…当下哇哇大哭…
待到渊岳小步快跑，把孩子放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再折返的时候，女人已经咽气了…
渊岳平日里整洁白净的衣衫上现在满是女人的鲜血。
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哪怕女人自戕，那血喷涌过来的时候，也会自觉地避开渊岳所站的位置。
更何况，渊岳只需要拂袖一挥，这时光倒转之类的伎俩本应轻轻松松，而女人怎么着，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自戕成功，更遑论让他沾惹上什么因果。
可是，真的是天道老儿硬生生坳出的一出闹剧！
这个婴儿，偏偏是个命衰祚薄之人，偏偏是渊岳第一次正面遇上的灵气屏蔽功能！
这是渊岳生命里唯一失去全部的神力，束手无策的十秒！他第一次正面感受到了作为凡人的束手无策，力有不逮! 也因此，直面了一条生命的惨然逝去！
以救赎之名！
他抱着婴儿跌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恍惚了。
满地的鲜血…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一段赤裸裸的因果…
他仓皇地收拢起女人的尸首，将其种在了太琅祠堂的枣树下。
把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孩子，交给了太玄道人。
叮嘱到待到这孩子长到垂髫之年，会有人带她上山。
渊岳抱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孩子，看她笑得像盘向日葵似的，一时间，竟有点痴痴的。
传说中的灵识屏蔽器，总归是有几分倔性的，闯过那千万种磨难，终究是可以表现得更为出色，就像太琅一样。
她会拥有一段别样精彩的人生吧，不似自己般，一潭死水……
他想，那个为她献祭了生命的女人，大概也是如此觉得。
在十二年后的某天，渊岳接回了叶子潇。那个曾经在他怀里哭得沸反盈天的婴孩，终究是出落婷婷，格外出挑。
渊岳在这离别的十二年里，难得地离开了自己的府邸，带着大量从仙家百门搜刮来的灵谷灵食，去凡间狠狠地折腾了一番。
杀魔修，止战乱，平饥馑，降瘟疫，搞得皇家老儿还以为这突然出现的上仙是开始贪恋起了凡间的几两烟火富贵，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番。
当然，也是有些凡间的和子潇同样命数的美女，被送到了渊岳的面前。
那个时候，渊岳总会想起，那位母亲哀切的眼神。
某种认命的无力感，牵绊着他，让他最终，还是选择在十二年之后，接回了叶子潇。
那日叶子潇被太琅送到了揽月轩，远远望着数年之前那次离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的女孩，渊岳的心情并无太多波澜。
就像是艳阳天走在路上却突然落了场雨，总归是除了接受，并无太多的选择。
谁让他是一介平平无奇、受限于因果机缘的天道凡心呢？
好在女孩乖乖巧巧，眼神总是怯生生的，乌黑清亮的眸子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鹿，看得人分外怜惜。
随着日子的渐渐流逝，家里小姑娘的发饰仙裳、锦帕绣品也多了起来，
后来，大块翡翠雕琢的九连环、黑檀木的鲁班锁、天心竹编的蹴鞠球，等等等等，也纷至沓来…
再后来，他那有着小鹿般清亮无辜的眼眸的小姑娘，便和另一只瘦骨伶仃的小橘一起蹲在了门口，四双水汪汪的圆圆眼睛望着他…
…家里又多了凌蛟海的小银鱼干、五彩锦线编攒的逗猫棒、狸奴特制的小毛线球…
渊岳的生活，越来越拥挤，挤得他已经想不起没有了叶子潇出现的那些日子，仿佛一切的开始，都不过是站在门前的小姑娘轻轻地扣响了大门上的螺师环壁。
他的世界从那一刻起不再静止，时间也开始滴答作响，静静流逝…
渊岳隐隐地觉得，这次来山海村，好像无意中，触动了一些不该触动的往事…
晚上的晚餐是渊岳准备的，虽只是大橘的猫饭加了点调料和盐。
王大爷更是吃得卖力，吃到尽兴处，还会在那里抹眼泪，感叹什么“今非昔比，他一介小散修竟然也可以和天道凡心同桌而席了，死而无憾，真真死而无憾！”
渊岳倒也没理这老大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里耐心地给大橘剥虾剔鱼刺，格外地温柔细致。看得一旁的奶奶大娘们啧啧称奇。
此时，便就聊到了祠堂门口的那棵枣树。
山海村在以前更多的其实是樱花山桃之类的，春天的时候，花开满村也是分外惹眼。
但是某年春天的时候，好像刚好是叶子潇来了的第二年。
李奶奶犯愁，说子潇噬甜，但是他们一帮老家伙也不知道什么甜食给小孩子吃比较合适。结果那年春天，开得最早最卖力的，变成了那棵高耸入云的枣树了。
它开满小朵小朵的黄色小花，风吹枝摇，那花瓣便会飘飘扬扬撒到各家的院子里，更多的则是刮到了祠堂的屋顶上，给祠堂绣一层蜜色的花边，分外好看。
而且这花香得格外招摇，蜜一样的甜滋滋的味道笼罩了整个村庄。招来了很多的蜜蜂。
从那年开始，子潇是喝着甜甜的枣花蜜，度过了一个香香的童年。
而秋天的时候，枣树更是挂满了香香甜甜的果子。刚开始还是绿莹莹的挂满枝头，后来便是成片的红彤彤，皮很薄，汁水也很丰厚，跟普通的脆枣子一点也不一样。
都说枣子空腹吃了伤脾胃，可是这棵树的果子，吃起来就是很容易有饱腹感，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爱吃。
“后来，你去了静虚宗，我们还托人把果子给你送去了哩。”李奶奶满眼期待地问子潇，“你有尝到吗？”
胡大娘接茬道，“对呀对呀，你王大爷知识渊博，说这枣树可能是开了灵窍，没准儿还能听得懂我们说什么。”
“我们就说呀，那小时候子潇吃了那么多枣花蜜枣泥糕的，而且小时候还整日地在枣树下淘气，这成了静虚宗的入门弟子，如此风光，没准儿还沾了枣树仙的福气了呢。怎么着也得跟枣树仙报备一声呀。所以后来就会去树下念你的来信。”
“你别说…嘿！”胡大娘一拍大腿，“给我治好腿之后，那棵枣树可再也没掉过什么富含灵气的仙果了。倒是每次念了你的信之后，第二天，那祠堂门口啊，总是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仙果子！我就说这枣树和你有缘！”
这厢几位老人家说得精神抖擞，啧啧称奇，觉得山海村没准儿要出个树仙了。
叶子潇不由自主地看向沉默不语的渊岳，渊岳在她心里，总是无所不知的，而她，也确实从未收到过来自山海村的富含灵气的仙果子…
是送的人搞错了吗？她想，，还是…真的是师傅给昧下了？
等晚些时候要不要问一下渊岳，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格外地在意。
晚上，叶子潇却没有等到渊岳。她在去找渊岳的路上，却发现渊岳独自一人，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脸肃穆的渊岳，她竟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渊岳走到了那棵枣树下。在稀朗的月色里，叶子潇注意到此时的渊岳穿一身黑色的宽琚仙袍，格外地肃穆。
远远地，听不清楚渊岳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得渊岳焚香祭酒，神色庄重。
渊岳竟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个金漆小鼎，上插三炷香，颔首之间，香燃风飘，悠悠绕绕地，竟是顺着那枣树的躯干盘旋而上。
少歇，树下竟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又透着些微的珍珠白色的灵体。
是个女子，眉梢眼角都看不清晰，但是体态身形却颇为熟悉，熟悉到让叶子潇鼻腔一酸，竟是两行热泪，盈然而出！
“有人在跟踪你喔…哎呀…好像是那个跟你一起的小姑娘…”储物戒里的鲛人不安分地提醒着渊岳。
渊岳知道子潇在跟着他，但却也没有阻止。
时隔多年，阴阳相隔的母女两人，也终于有了一丝重新见面的转机了。
这是渊岳预料以外的事。
他也知道二者的相见相识可以令自己从这段因果中抽身而退……
但，这却不是他期待的事……
“听说这山海村是一群悲天悯人的仙人，曾有人拼尽性命，来为山海村脚下的凡人，挡住了魔气和瘟疫，所以我才千里万里来投奔…”
她凄凉地笑着，“可看仙家这姿态，想来，定是不屑关注我们这些蝼蚁渴求偷生的想法…”
“更…不能理解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渊岳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山海村里不过是一群活死人，靠着自己徒弟分出去的几成命数苟延残喘…至于我…”
他耐心地解释道，“我不能随便插手到人间命数，凡俗是毫无灵气的一群泥土人，靠得过近了，除了徒增因果之外，对我其实并无什么好处…”
女人本来近乎麻木的眼神忽闪，她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词！
“因果…”她急切地问道，“所以，上仙也是受因果桎梏的是吗？”
渊岳第一次在仙家的地界上遇到凡人，因为平日里，他也就是在仙家的后山府邸里悠悠晃晃，虚度光阴，弄弄花草招惹黄莺什么的，纨绔得很。
大概是最近听多了太琅关于他自己临危受命、半步元婴、庇护一方百姓的吹嘘言论，也使得他对那个土腥味儿的凡间有了一些些的好奇。因此，这次，他显得格外耐心：
“是的，我毕竟是天道的凡心肉胎，受点桎梏也是应该的…比如说去救一方水火…”
女人竟硬生生地冲了上来，把孩子生猛地塞进了震惊的渊岳的怀里！
然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竟在渊岳的面前，直接划开了大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女人以近乎献祭的姿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生命的飞速流逝里，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渊岳，
“天道仙人…我的女儿便托付给你了…请赐她以无忧无虑，幸福康健的一生…以我这条贱命，换她一世安宁！”
动作太快了！渊岳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他这是第一次发现，神的领域里，也有凡人的力量，足以封印他这个游手好闲的神！
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的模样，但是渊岳，实际上，从来没有去过凡间。
连春暖冬寒的道理，都是太琅来了之后，嫌他那个府邸没有四季的变化！然后，给硬生生添加上去的！
然而现在，手忙脚乱里，渊岳竟然死死抱住了怀里的婴儿。
待他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帮忙的时候，渊岳第一次正面遇上了灵气屏蔽器那该死的出类拔萃的效果！
怀里的婴儿仿佛是意识到了娘亲生命的流失…当下哇哇大哭…
待到渊岳小步快跑，把孩子放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再折返的时候，女人已经咽气了…
渊岳平日里整洁白净的衣衫上现在满是女人的鲜血。
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哪怕女人自戕，那血喷涌过来的时候，也会自觉地避开渊岳所站的位置。
更何况，渊岳只需要拂袖一挥，这时光倒转之类的伎俩本应轻轻松松，而女人怎么着，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自戕成功，更遑论让他沾惹上什么因果。
可是，真的是天道老儿硬生生坳出的一出闹剧！
这个婴儿，偏偏是个命衰祚薄之人，偏偏是渊岳第一次正面遇上的灵气屏蔽功能！
这是渊岳生命里唯一失去全部的神力，束手无策的十秒！他第一次正面感受到了作为凡人的束手无策，力有不逮! 也因此，直面了一条生命的惨然逝去！
以救赎之名！
他抱着婴儿跌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恍惚了。
满地的鲜血…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一段赤裸裸的因果…
他仓皇地收拢起女人的尸首，将其种在了太琅祠堂的枣树下。
把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孩子，交给了太玄道人。
叮嘱到待到这孩子长到垂髫之年，会有人带她上山。
渊岳抱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孩子，看她笑得像盘向日葵似的，一时间，竟有点痴痴的。
传说中的灵识屏蔽器，总归是有几分倔性的，闯过那千万种磨难，终究是可以表现得更为出色，就像太琅一样。
她会拥有一段别样精彩的人生吧，不似自己般，一潭死水……
他想，那个为她献祭了生命的女人，大概也是如此觉得。
在十二年后的某天，渊岳接回了叶子潇。那个曾经在他怀里哭得沸反盈天的婴孩，终究是出落婷婷，格外出挑。
渊岳在这离别的十二年里，难得地离开了自己的府邸，带着大量从仙家百门搜刮来的灵谷灵食，去凡间狠狠地折腾了一番。
杀魔修，止战乱，平饥馑，降瘟疫，搞得皇家老儿还以为这突然出现的上仙是开始贪恋起了凡间的几两烟火富贵，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番。
当然，也是有些凡间的和子潇同样命数的美女，被送到了渊岳的面前。
那个时候，渊岳总会想起，那位母亲哀切的眼神。
某种认命的无力感，牵绊着他，让他最终，还是选择在十二年之后，接回了叶子潇。
那日叶子潇被太琅送到了揽月轩，远远望着数年之前那次离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的女孩，渊岳的心情并无太多波澜。
就像是艳阳天走在路上却突然落了场雨，总归是除了接受，并无太多的选择。
谁让他是一介平平无奇、受限于因果机缘的天道凡心呢？
好在女孩乖乖巧巧，眼神总是怯生生的，乌黑清亮的眸子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鹿，看得人分外怜惜。
随着日子的渐渐流逝，家里小姑娘的发饰仙裳、锦帕绣品也多了起来，
后来，大块翡翠雕琢的九连环、黑檀木的鲁班锁、天心竹编的蹴鞠球，等等等等，也纷至沓来…
再后来，他那有着小鹿般清亮无辜的眼眸的小姑娘，便和另一只瘦骨伶仃的小橘一起蹲在了门口，四双水汪汪的圆圆眼睛望着他…
…家里又多了凌蛟海的小银鱼干、五彩锦线编攒的逗猫棒、狸奴特制的小毛线球…
渊岳的生活，越来越拥挤，挤得他已经想不起没有了叶子潇出现的那些日子，仿佛一切的开始，都不过是站在门前的小姑娘轻轻地扣响了大门上的螺师环壁。
他的世界从那一刻起不再静止，时间也开始滴答作响，静静流逝…
渊岳隐隐地觉得，这次来山海村，好像无意中，触动了一些不该触动的往事…
晚上的晚餐是渊岳准备的，虽只是大橘的猫饭加了点调料和盐。
王大爷更是吃得卖力，吃到尽兴处，还会在那里抹眼泪，感叹什么“今非昔比，他一介小散修竟然也可以和天道凡心同桌而席了，死而无憾，真真死而无憾！”
渊岳倒也没理这老大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里耐心地给大橘剥虾剔鱼刺，格外地温柔细致。看得一旁的奶奶大娘们啧啧称奇。
此时，便就聊到了祠堂门口的那棵枣树。
山海村在以前更多的其实是樱花山桃之类的，春天的时候，花开满村也是分外惹眼。
但是某年春天的时候，好像刚好是叶子潇来了的第二年。
李奶奶犯愁，说子潇噬甜，但是他们一帮老家伙也不知道什么甜食给小孩子吃比较合适。结果那年春天，开得最早最卖力的，变成了那棵高耸入云的枣树了。
它开满小朵小朵的黄色小花，风吹枝摇，那花瓣便会飘飘扬扬撒到各家的院子里，更多的则是刮到了祠堂的屋顶上，给祠堂绣一层蜜色的花边，分外好看。
而且这花香得格外招摇，蜜一样的甜滋滋的味道笼罩了整个村庄。招来了很多的蜜蜂。
从那年开始，子潇是喝着甜甜的枣花蜜，度过了一个香香的童年。
而秋天的时候，枣树更是挂满了香香甜甜的果子。刚开始还是绿莹莹的挂满枝头，后来便是成片的红彤彤，皮很薄，汁水也很丰厚，跟普通的脆枣子一点也不一样。
都说枣子空腹吃了伤脾胃，可是这棵树的果子，吃起来就是很容易有饱腹感，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爱吃。
“后来，你去了静虚宗，我们还托人把果子给你送去了哩。”李奶奶满眼期待地问子潇，“你有尝到吗？”
胡大娘接茬道，“对呀对呀，你王大爷知识渊博，说这枣树可能是开了灵窍，没准儿还能听得懂我们说什么。”
“我们就说呀，那小时候子潇吃了那么多枣花蜜枣泥糕的，而且小时候还整日地在枣树下淘气，这成了静虚宗的入门弟子，如此风光，没准儿还沾了枣树仙的福气了呢。怎么着也得跟枣树仙报备一声呀。所以后来就会去树下念你的来信。”
“你别说…嘿！”胡大娘一拍大腿，“给我治好腿之后，那棵枣树可再也没掉过什么富含灵气的仙果了。倒是每次念了你的信之后，第二天，那祠堂门口啊，总是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仙果子！我就说这枣树和你有缘！”
这厢几位老人家说得精神抖擞，啧啧称奇，觉得山海村没准儿要出个树仙了。
叶子潇不由自主地看向沉默不语的渊岳，渊岳在她心里，总是无所不知的，而她，也确实从未收到过来自山海村的富含灵气的仙果子…
是送的人搞错了吗？她想，，还是…真的是师傅给昧下了？
等晚些时候要不要问一下渊岳，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格外地在意。
晚上，叶子潇却没有等到渊岳。她在去找渊岳的路上，却发现渊岳独自一人，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脸肃穆的渊岳，她竟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渊岳走到了那棵枣树下。在稀朗的月色里，叶子潇注意到此时的渊岳穿一身黑色的宽琚仙袍，格外地肃穆。
远远地，听不清楚渊岳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得渊岳焚香祭酒，神色庄重。
渊岳竟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个金漆小鼎，上插三炷香，颔首之间，香燃风飘，悠悠绕绕地，竟是顺着那枣树的躯干盘旋而上。
少歇，树下竟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又透着些微的珍珠白色的灵体。
是个女子，眉梢眼角都看不清晰，但是体态身形却颇为熟悉，熟悉到让叶子潇鼻腔一酸，竟是两行热泪，盈然而出！
“有人在跟踪你喔…哎呀…好像是那个跟你一起的小姑娘…”储物戒里的鲛人不安分地提醒着渊岳。
渊岳知道子潇在跟着他，但却也没有阻止。
时隔多年，阴阳相隔的母女两人，也终于有了一丝重新见面的转机了。
这是渊岳预料以外的事。
他也知道二者的相见相识可以令自己从这段因果中抽身而退……
但，这却不是他期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