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本就耗费精力,之前她情绪大起大落,还一天没吃个饱饭,现在肚子更是咕咕作响。她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兀自出神。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义上理解了‘走投无路’是怎样的绝望。

    她就算想找个在这个时代维生的方法——她相信一定有——但她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况且她还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几年。这个时候,就连女性的受教育权在国内都是有被限制的,哪怕进入了民国有了女校,还是有很多人对女性的观念是相夫教子。她拿不出相应的毕业证书,哪怕说自己有什么大学(可能现在并不存在),又能取信多少呢?

    进入社会了的她不敢寄希望于遇到一个好心人,更何况小时候她那个地区治安不算很好,路上有不少抢劫的案例,这些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紧张地咬起嘴唇。

    现在迫在眉睫的就是面对那个蛇祖……除了装蠢以外,她还有别的应对措施吗?

    她不知自己这样发呆又漫无目的地思考着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一些动静,她一惊,强行按捺住喷涌而出的焦虑,向门外探头望去。蛇祖高挑的身影撞进视野,他用茅草穿了两条鱼,背着一束干柴。她认不得这是什么种类的鱼,但它们很大,放在菜市场上都够一家三人吃两顿了。

    她有些惊讶:“这是你捉来的?这么大的鱼?”

    大概是觉得她明知故问,蛇祖瞥了她一眼,短促地点了点头。廖文姜颇为佩服地看着他放下柴火和鱼,直到他走到跟前,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客人,连忙站起身,想帮忙拎起那两条鱼,却被鱼猛拍尾巴给吓到了一下。

    她受惊地往后一仰,脚边就绊上了草编蒲团,令蛇祖也连带着被晃了一次。他下意识地擒住她的肩膀,这才稳住她,又在发现她脸上显出吃痛的神色后快速放开。

    廖文姜倒没计较他捏疼了她,而是满心想着帮忙不成险些摔跤这一点。她尴尬极了,两颊发烫,暗暗唾了自己一下。她不习惯给人添麻烦,即使付了钱给蛇祖,她也不会视蛇祖的一些照顾为理所当然。她忙回头打量蛇祖,见人好像没事,还有些不放心,迭声道:“抱歉!抱歉!你没事吧?我没踩着你吧!”

    蛇祖当然没事。他早就料到廖文姜这样的富家小姐应该会被吓到,所以他先前把鱼敲晕,完全没想让她接手,谁知那鱼竟然还有动作。而他也在心中为没能及时阻拦廖文姜懊恼了片刻。

    他阻拦的动作本该比廖文姜这个不通武艺的弱女子快,他为什么没能做到?难道就因为确认了她还算老实、也貌似毫无武力而放松了些许警惕?想到这儿,他心中一紧,崩着一张冷硬的脸对廖文姜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廖文姜完全没注意到蛇祖的表情变化,兀自松了口气。她本想伸手查看,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局促地收回手,尴尬不已地缩在身前。蛇祖看了一眼,心知她大概是想要关怀一二,但他此刻心中正是对此前自己的举动懊悔反省,难免横生了些怒气,便没有理会她这句话。

    他拎起鱼,径直穿过后屋的一处被藤木装饰遮掩得极好的暗门,将廖文姜留在了屋中。

    廖文姜吃了一惊。如果不是蛇祖走出这条道,之前在那里晃过一圈的她根本丝毫没有察觉。她定了定神,循着蛇祖的方位探向她原以为是墙壁的地方。

    这是一个被夹在两根支撑梁柱之间的暗门。她轻轻拨开从房屋顶端垂下的藤蔓,这长藤与零散兵器在她的面前投下了晦暗的影子,两根柱子一根微凸、一根靠后一些,再借着老虎窗打下的散光,就形成了第二重巧妙的影子。门的边缘也与房屋的墙壁十分严丝合缝。

    她轻轻推了推,卡得也很紧,于是又大力一推,这才启开了门。

    一条木质长廊通向后院,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竹制品,还有几个篾片绑成的大竹筐,她曾在云南的不少地方都看到过,在国内非常普遍。但这些竹筐与众不同的是,它们的创造者在筐口的地方编入了一条山纹的黑色打底彩绳。

    她挑了挑眉,走近一看,只见里头胡乱丢了些沾了黑灰的大小各异的榔头、锤子、钳子,把手处还有些没抹干净的指印。

    杨白劳为喜儿扎的都是红头绳,但从中也可窥得一眼普罗百姓的穷困;这位她无奈之下选择的‘社会人‘,在这种民国的时间,家中竟有闲钱置办彩绳、约莫是铁质的工具、与大把的粮食?

    她将悠悠的目光投向坐在后院小板凳上剔鱼鳞的蛇祖身上,若有所思。

    看来她还算走运。

    她扬声道:“我会择菜,让我帮帮忙吧!”

    说罢,她绕过被蛇祖放在房檐下的铁砧与镰刀,就提起了放在边上的小菜篮子。她之前观察的时候有看到里头零星的绿意。上手后才发现这篮子还有些重量,菜一捆一捆压得很是紧实,一股逼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头晕脑胀。

    她头微微后仰,扭头看向蛇祖,蛇祖一直盯着她:“这是什么?”

    蛇祖用脚踢了踢面前的木盆,他对平复情绪很有一套,此时已不烦恼了,只怀抱些应有的防备心:“【刺五加、香辣柳、辣椒、葱、蒜。】”

    廖文姜一懵:“什么?”

    蛇祖低头,继续刷了两下鱼鳞:“嗯,我是这么叫它们的。”

    廖文姜品了品他的用词,艰涩地重复了一遍。云南的植物种类繁多,数不胜数,若非本地长大、常吃这些东西的人,不然决计是认不出的;但像常用的葱与蒜,她还不至于无知至此。只是她用她多门语言的学习经验发誓,这听上去不像是汉语的发音体系,其中混杂了非常奇特的卷舌音,语调悠长而曲折。

    假如刚才他有介绍葱蒜,她也不至于对不上。

    再确定一下。

    她从中取出一束葱(她非常确定是葱,她闻到葱味了),拉过他身边另一个小板凳坐下,问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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