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朱目光飘像远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以利相交，利尽而弃，这是人类教会我的道理。
神界被毁之后，我被迫流落人间寻找凤主，可是找了很久很久，我始终找不到关于他的消息，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类，他身上竟然有凤翎，他告诉我这是他从一块古老的贵族墓穴所得，我想既然地上找不到凤主的踪迹，说不定地下会有，所以我和那个人类达成一个协议：我帮他找到墓穴，他用他军队的力量挖开墓穴。
他对我不错，不仅给了我一只军队专门来做这件事，还给我了一个身份——发丘中郎将，一个能堂堂正正走在人间的身份，让我不再流离失所。
渐渐地他在我的帮助下越来越富有，军力也越来越强大，他告诉了我有关于他的一切过往和他的雄心壮志，在这个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乱世中，我相信只有他才能结束这一切，我那时想，就算找不到凤主的踪迹，我也愿意帮他。
可是我忘记了，人类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类有欲望，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对声名的欲望，对女人的欲望，都会让人改变。我刚开始认识的那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少年，早就因为这些欲望而变得面目全非，而他知道我非人的身份后，也开始对我忌惮起来。
人类就是这样子，对和自己不同的生物，总是心怀恐惧，欲除之而后快，仿佛只要这个世界上都是人类，他们就能安心的生活下去，可是伤害他们的不往往都是他们自己吗？
所以在他不需要我之后，竟偷偷派人想置我于死地。幸好他那敦厚和顺的三儿子提前告诉了我他的计划，我才得以逃出，我还拿走了凤翎，他这样子的人，不配拥有凤主的东西。
只是可惜，后来这个帮我的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被他哥哥逼得差点送了性命。
他临终前，怕我盗取他的坟墓，对他戮尸枭首，还特意设下了七十二疑冢。
人类啊，总是喜欢以己度人，想当然的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即使明明知道会有报应，仍然还是会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多么可笑啊。”
徐振之听了之后，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曹…曹孟德？”
离朱对他苦笑道：“那时我唤他阿满。”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遇见了他。”
提到这个人，离朱的脸都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明亮，
在人界这么多年，我的身子越来越虚弱，若还不能回到神界，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就是在我快要死的很难看的那一天，我遇见了他。
那时的我因为天劫已经被劈的浑身是伤，命悬一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躲最后一道天雷了。我当时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好。
结果他出现了，他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把我背了起来，让我躲过了最后一劫，他还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一个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茅屋。
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我又活了过来，他没问我我是谁，也没问我从哪里来，只是每天早出晚归，将一日三餐做好送给我吃，就好像他就一直会这样子对我。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他是谁，他却没回我，直到我从后面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聋子。
他说叫李无忧，原本他也不是一个聋子。父母都是读书人，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高烧被庸医耽误了病情，导致失聪，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恢复健康，散尽家财，四处寻访名医，结果遇到了山匪打劫，死在了的路上。
就这样他又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好他还可以靠读唇来和正常人交流，现在靠砍柴为生，他还跟我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攒够了钱，去镇上的医馆学医，不想让其他小孩再遭遇受到跟他一样的经历。
有时候我想，如果他是瞎子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把我的眼珠给他，还了他的恩情，就没有以后的事了。
只不过有了上次被人背叛的经验后，我不再相信人类，所以我只告诉他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旅人。
但是他救了我，所以我打算给他一笔钱，一笔足够让他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钱就立刻离开，绝对不再跟他有任何纠葛。
可是我当时还很虚弱，根本没有力量去找到那样一笔钱。我说，以后让我跟他一起上山砍柴吧，两个人赚的钱总比一个人多，可是他坚决不同意，坚持让我在他家养伤。
半年后，我终于恢复了健康，打算去寻一笔银子，一笔能彻底还清李无忧恩情的银子，这样子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我留了张纸条，跟他说有事出门一趟就离开了。
谁知道下次见面时，这小子说什么都不要我给他的银子，怎么会有人类不爱银子的？当时的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所以我又想了一个法子，我把银子给了镇子上唯一的大夫，希望他可以收这头犟驴做徒弟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要告诉他原因，虽然大夫嫌弃他是个聋子，但是这一次亮闪闪的银子终于发挥了它该有的效果，李无忧成为了一头会救人的犟驴。
本来做完这一切后，我就应该离开，可是在他得知自己将要被收徒时，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也不是庆祝，而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子航，留在这里吧。’。
也许是我许久未见到那么真诚明亮的一双眼睛了，我竟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我在他身边整整呆了二十多年，看着他娶了医馆大夫的女儿，看着他从丈夫又变成了父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的眼角出现了皱纹，我知道我该走了，
正常人谁会数十年如一日都长着一张永远不变的脸呢，又有哪个正常人不会害怕一个妖怪呢。所以我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就离开了他们。
至此我在人间又独自飘荡了不知多少年，在一个大雪天，我恍恍惚惚地又回到那个地方。
我看着这个破破烂烂，荒芜了很多年的茅屋时，竟然很期待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拉了拉我的手，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陈子航的人，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他的曾孙女。
原来至从我走后，他每天都会在茅屋附近等我，直到他老了，走不动了，就叫他的儿子来等，一直到她曾孙女，足足等了我四代！
我告诉小女孩，我是陈子航是我的祖父，小女孩牵着我的手很开心的带我回了家，那时的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连腰都弯不起来的老人了，只有他的眼睛还是如从前一样清澈明亮。
我告诉他陈子航已经去世了后，他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讷讷地跟我说，我长得和陈子航很像，并问我是否能在他家住一阵子，跟他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我再一次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就这样我一边编着‘陈子航’作为普通人的轨迹，一边和他每日在夕阳下饮茶，一如既往。
直到我忍不住问他，你不好奇陈子航当年离开的原因吗，他却只是对我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我一直都知道’。”
离朱说到这里，开始大笑起来，但是笑声却似乎哽咽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哭一样。
是啊，哪有人类能从那样的雷击下活下来，他原来救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可是他还是愿意拼上性命的救自己啊！
徐振之眼中抹过一丝惋惜，黯然道：“原来他一直知道你不是人。”
离朱长长吸了口气，仰面长吁道：“讽刺吧，我曾付出真心的人背叛我，我防备的人却一直真心待我。”
世安眨了眨眼，幽幽道：“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救李士材的原因？”
离朱咬着牙，点了点头：“我将我的一只眼珠交给了他的后人，我告诉他们，如果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只要将他们的血滴在这颗珠子上，就会有人来帮助他们。李士材一出生就因为先天缺陷被大夫断定活不过三岁，他的父母临死前召唤了我。君子之泽，百世不斩，我绝对不能让李家断后，所以我想尽办法，李士材才能活到现在，只是…”
巫婴打了断了他的话，冷冷道：“只是现在你也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了，所以你就跑到遗玉阁来偷东西？”
“不是的，原本我不是这么想的。”他咬着嘴唇，喃喃道：“有一个人找上了我，他说只要我帮他去遗玉阁偷一件东西再加上我的两颗眼珠就会给我不死草，只是我没想到，遗玉阁还有镇兽守护着，我拼了命才将那人交代的东西拿出来，我想着只要我换到不死草救了士材之后，我就会回到遗玉阁接受惩罚，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离朱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恨恨道：“他们竟想杀我灭口，他们追杀我到大明寺，我原本想躲在枯井里等他们离开，但是我在枯井中竟听到一丝痛苦的呻/吟声，我循着声音来到了大殿发现了一条被锁着的黑龙，后来我因为体力不支就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离朱垂下了头，低声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
“你知道跟你做交易的那些人是谁吗？”巫婴问道。
离朱摇了摇头，沮丧地回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都带着面具，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些和尚又是怎么回事？”世安问道。
“和尚？”离朱一脸疑惑，“我不知道什么和尚。”
“看样子我们得问另外一个当事人了。”
“另外一个？姐姐说的是陆佹？”
“没错。”
巫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离朱，“我们现在该进入到下一个话题了。”
只见她弯下腰，一只纤细修长如明玉的手指勾起离朱的下颌，一双眸子却比冬夜里的寒星还冷，轻启檀口诡笑道：“你打算用什么来赔我的东西？”
这场景仿佛就是一只饿狼对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
离朱全身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更加惨白，连嘴唇都已经发白。
“你想要什么？”
巫婴笑吟吟地看着他，嫣然道：“只要你愿意住进遗玉阁，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离朱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长长吸了一口气，叹道：”我愿意。”
巫婴真的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愿意留在遗玉阁的妖怪了。
她兴奋地说道：“那你喜欢住在什么样的房间里，比如说，堆满黄金白玉？或者是鲜花，美酒？你喜欢什么，我就立刻找人给你安排。”
原来妖怪之间的传说是真的，这个女人为了让他们住进遗玉阁，真的用尽手段。
“鲜花吧。”
新鲜的东西，总能让人感觉自己也还在活着。
“好！”巫婴开心地抚手道：“那我给你挑一间全是鲜花的房子。”
他突然扯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不死草…”
还没说完，巫婴就抢道：“不可以。”
这三字仿佛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口。
看到离朱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巫婴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又没说不救他。”
离朱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
巫婴双手扶着他的肩，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遗玉阁的主人从不轻诺，自然绝不寡信。我会让李士材重新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此时的离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积累了多年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
“那你还想最后见李士材一眼吗？”
“不必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巫婴挑眉，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你就这么信我？”
离朱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遗玉阁的主人从不轻诺，自然绝不寡信。”
这是徐振之见到巫婴后，她第一次真正的笑。那笑容美得能让冰川解冻，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倏忽，她眨了眨眼，仿佛想到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眉眼带笑地对离朱伸出了双手，“那凤翎，不如给我吧？”
徐振之：“…………”
以利相交，利尽而弃，这是人类教会我的道理。
神界被毁之后，我被迫流落人间寻找凤主，可是找了很久很久，我始终找不到关于他的消息，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类，他身上竟然有凤翎，他告诉我这是他从一块古老的贵族墓穴所得，我想既然地上找不到凤主的踪迹，说不定地下会有，所以我和那个人类达成一个协议：我帮他找到墓穴，他用他军队的力量挖开墓穴。
他对我不错，不仅给了我一只军队专门来做这件事，还给我了一个身份——发丘中郎将，一个能堂堂正正走在人间的身份，让我不再流离失所。
渐渐地他在我的帮助下越来越富有，军力也越来越强大，他告诉了我有关于他的一切过往和他的雄心壮志，在这个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乱世中，我相信只有他才能结束这一切，我那时想，就算找不到凤主的踪迹，我也愿意帮他。
可是我忘记了，人类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类有欲望，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对声名的欲望，对女人的欲望，都会让人改变。我刚开始认识的那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少年，早就因为这些欲望而变得面目全非，而他知道我非人的身份后，也开始对我忌惮起来。
人类就是这样子，对和自己不同的生物，总是心怀恐惧，欲除之而后快，仿佛只要这个世界上都是人类，他们就能安心的生活下去，可是伤害他们的不往往都是他们自己吗？
所以在他不需要我之后，竟偷偷派人想置我于死地。幸好他那敦厚和顺的三儿子提前告诉了我他的计划，我才得以逃出，我还拿走了凤翎，他这样子的人，不配拥有凤主的东西。
只是可惜，后来这个帮我的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被他哥哥逼得差点送了性命。
他临终前，怕我盗取他的坟墓，对他戮尸枭首，还特意设下了七十二疑冢。
人类啊，总是喜欢以己度人，想当然的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即使明明知道会有报应，仍然还是会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多么可笑啊。”
徐振之听了之后，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曹…曹孟德？”
离朱对他苦笑道：“那时我唤他阿满。”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遇见了他。”
提到这个人，离朱的脸都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明亮，
在人界这么多年，我的身子越来越虚弱，若还不能回到神界，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就是在我快要死的很难看的那一天，我遇见了他。
那时的我因为天劫已经被劈的浑身是伤，命悬一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躲最后一道天雷了。我当时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好。
结果他出现了，他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把我背了起来，让我躲过了最后一劫，他还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一个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茅屋。
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我又活了过来，他没问我我是谁，也没问我从哪里来，只是每天早出晚归，将一日三餐做好送给我吃，就好像他就一直会这样子对我。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他是谁，他却没回我，直到我从后面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聋子。
他说叫李无忧，原本他也不是一个聋子。父母都是读书人，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高烧被庸医耽误了病情，导致失聪，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恢复健康，散尽家财，四处寻访名医，结果遇到了山匪打劫，死在了的路上。
就这样他又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好他还可以靠读唇来和正常人交流，现在靠砍柴为生，他还跟我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攒够了钱，去镇上的医馆学医，不想让其他小孩再遭遇受到跟他一样的经历。
有时候我想，如果他是瞎子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把我的眼珠给他，还了他的恩情，就没有以后的事了。
只不过有了上次被人背叛的经验后，我不再相信人类，所以我只告诉他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旅人。
但是他救了我，所以我打算给他一笔钱，一笔足够让他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钱就立刻离开，绝对不再跟他有任何纠葛。
可是我当时还很虚弱，根本没有力量去找到那样一笔钱。我说，以后让我跟他一起上山砍柴吧，两个人赚的钱总比一个人多，可是他坚决不同意，坚持让我在他家养伤。
半年后，我终于恢复了健康，打算去寻一笔银子，一笔能彻底还清李无忧恩情的银子，这样子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我留了张纸条，跟他说有事出门一趟就离开了。
谁知道下次见面时，这小子说什么都不要我给他的银子，怎么会有人类不爱银子的？当时的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所以我又想了一个法子，我把银子给了镇子上唯一的大夫，希望他可以收这头犟驴做徒弟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要告诉他原因，虽然大夫嫌弃他是个聋子，但是这一次亮闪闪的银子终于发挥了它该有的效果，李无忧成为了一头会救人的犟驴。
本来做完这一切后，我就应该离开，可是在他得知自己将要被收徒时，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也不是庆祝，而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子航，留在这里吧。’。
也许是我许久未见到那么真诚明亮的一双眼睛了，我竟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我在他身边整整呆了二十多年，看着他娶了医馆大夫的女儿，看着他从丈夫又变成了父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的眼角出现了皱纹，我知道我该走了，
正常人谁会数十年如一日都长着一张永远不变的脸呢，又有哪个正常人不会害怕一个妖怪呢。所以我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就离开了他们。
至此我在人间又独自飘荡了不知多少年，在一个大雪天，我恍恍惚惚地又回到那个地方。
我看着这个破破烂烂，荒芜了很多年的茅屋时，竟然很期待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拉了拉我的手，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陈子航的人，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他的曾孙女。
原来至从我走后，他每天都会在茅屋附近等我，直到他老了，走不动了，就叫他的儿子来等，一直到她曾孙女，足足等了我四代！
我告诉小女孩，我是陈子航是我的祖父，小女孩牵着我的手很开心的带我回了家，那时的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连腰都弯不起来的老人了，只有他的眼睛还是如从前一样清澈明亮。
我告诉他陈子航已经去世了后，他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讷讷地跟我说，我长得和陈子航很像，并问我是否能在他家住一阵子，跟他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我再一次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就这样我一边编着‘陈子航’作为普通人的轨迹，一边和他每日在夕阳下饮茶，一如既往。
直到我忍不住问他，你不好奇陈子航当年离开的原因吗，他却只是对我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我一直都知道’。”
离朱说到这里，开始大笑起来，但是笑声却似乎哽咽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哭一样。
是啊，哪有人类能从那样的雷击下活下来，他原来救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可是他还是愿意拼上性命的救自己啊！
徐振之眼中抹过一丝惋惜，黯然道：“原来他一直知道你不是人。”
离朱长长吸了口气，仰面长吁道：“讽刺吧，我曾付出真心的人背叛我，我防备的人却一直真心待我。”
世安眨了眨眼，幽幽道：“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救李士材的原因？”
离朱咬着牙，点了点头：“我将我的一只眼珠交给了他的后人，我告诉他们，如果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只要将他们的血滴在这颗珠子上，就会有人来帮助他们。李士材一出生就因为先天缺陷被大夫断定活不过三岁，他的父母临死前召唤了我。君子之泽，百世不斩，我绝对不能让李家断后，所以我想尽办法，李士材才能活到现在，只是…”
巫婴打了断了他的话，冷冷道：“只是现在你也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了，所以你就跑到遗玉阁来偷东西？”
“不是的，原本我不是这么想的。”他咬着嘴唇，喃喃道：“有一个人找上了我，他说只要我帮他去遗玉阁偷一件东西再加上我的两颗眼珠就会给我不死草，只是我没想到，遗玉阁还有镇兽守护着，我拼了命才将那人交代的东西拿出来，我想着只要我换到不死草救了士材之后，我就会回到遗玉阁接受惩罚，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离朱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恨恨道：“他们竟想杀我灭口，他们追杀我到大明寺，我原本想躲在枯井里等他们离开，但是我在枯井中竟听到一丝痛苦的呻/吟声，我循着声音来到了大殿发现了一条被锁着的黑龙，后来我因为体力不支就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离朱垂下了头，低声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
“你知道跟你做交易的那些人是谁吗？”巫婴问道。
离朱摇了摇头，沮丧地回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都带着面具，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些和尚又是怎么回事？”世安问道。
“和尚？”离朱一脸疑惑，“我不知道什么和尚。”
“看样子我们得问另外一个当事人了。”
“另外一个？姐姐说的是陆佹？”
“没错。”
巫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离朱，“我们现在该进入到下一个话题了。”
只见她弯下腰，一只纤细修长如明玉的手指勾起离朱的下颌，一双眸子却比冬夜里的寒星还冷，轻启檀口诡笑道：“你打算用什么来赔我的东西？”
这场景仿佛就是一只饿狼对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
离朱全身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更加惨白，连嘴唇都已经发白。
“你想要什么？”
巫婴笑吟吟地看着他，嫣然道：“只要你愿意住进遗玉阁，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离朱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长长吸了一口气，叹道：”我愿意。”
巫婴真的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愿意留在遗玉阁的妖怪了。
她兴奋地说道：“那你喜欢住在什么样的房间里，比如说，堆满黄金白玉？或者是鲜花，美酒？你喜欢什么，我就立刻找人给你安排。”
原来妖怪之间的传说是真的，这个女人为了让他们住进遗玉阁，真的用尽手段。
“鲜花吧。”
新鲜的东西，总能让人感觉自己也还在活着。
“好！”巫婴开心地抚手道：“那我给你挑一间全是鲜花的房子。”
他突然扯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不死草…”
还没说完，巫婴就抢道：“不可以。”
这三字仿佛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口。
看到离朱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巫婴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又没说不救他。”
离朱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
巫婴双手扶着他的肩，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遗玉阁的主人从不轻诺，自然绝不寡信。我会让李士材重新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此时的离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积累了多年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
“那你还想最后见李士材一眼吗？”
“不必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巫婴挑眉，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你就这么信我？”
离朱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遗玉阁的主人从不轻诺，自然绝不寡信。”
这是徐振之见到巫婴后，她第一次真正的笑。那笑容美得能让冰川解冻，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倏忽，她眨了眨眼，仿佛想到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眉眼带笑地对离朱伸出了双手，“那凤翎，不如给我吧？”
徐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