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于娄卿旻，朝颜了解的并不多。
只记得他自幼便与自己哥哥相伴读书，关系匪浅。因其敏而好学，后来弱冠之年早早考取了功名，成为哥哥身边的能人将士，亦是自己亲侄子——皇太孙的老师，早在两年前便被封为太师。
太师，听上去有无上尊贵，但实际是个无甚权利的教书先生，空有名头罢了。
他二人的交集也就是哥哥在时一起吃过几顿饭。
再有便是她和亲时，此人奉命前来护送她出华纪国边境。还记得印象里他也是这样一袭浅色衣袍，宛若青竹，骑在马背上与她共行了两天两夜。
临近普桑国，他们最后一次下马车休憩。
男人一改往日的面貌姿态，将如墨发丝冠起，换了一袭玄色便衣，腰间系了把锋利软剑，坠了一根细细红绳所编制的十字花结作为剑穗，从上到下干脆利落，是朝颜从未见过的风姿卓绰。
平时没什么表情的他忽然面上踌躇不定，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他半蹲着坐在她身前三米处，轻轻启唇：“殿下，这便是你心之所向？”
她那时怎么说的？
对，是四个字：“木已成舟。”
况且那时她已经对衡无倡产生好感，一个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懵懂少女忽然跌落谷底人人唾弃，又被人捧在手心独宠，经历大起大落，她仿佛被猪油蒙了眼，自然是愿意嫁给宠着她的人。
娄卿旻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而后他呆坐着，安静了许久，没再发一言。看着朝颜面带羞涩，小女儿家家地模样，眉目含情，转头看着坐在马上的衡无倡，他也没再劝。
在两国护送人马于最后关头交换时，娄卿旻人在马上，离朝颜所乘的轿子很远，但她还是能听到他沉重的嗓音，代表一国给她留下了祝福箴言：
“那便祝殿下与所爱之人永结琴瑟之欢，一路珍重。”
朝颜生了不舍之情，坐在轿撵中热泪盈眶，眼睛泛红。
彼时她确实如祝福语中与所爱之人琴瑟和鸣了一段时日，如今看来，太师后面那句“一路珍重”像是给她的劝告与警戒。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早已深陷泥潭不自知罢了。
思绪转到现在，朝颜依稀记得上一世的今日他并未出现，貌似是被父皇派出学习的时段。
“太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朝颜想着想着便不自觉脱口而出。
娄卿旻直接接话：“为了救你。”他轻抬眼眸对上朝颜带着警惕的视线，便知朝颜心中还存有顾虑。
对待朝颜他总是有十足十的耐心，于是解释也是逐字逐句的：“公主之所以会被绑，是因为敌人用了一招声东击西。”
“您身边人每月十五便会离宫的习惯众人皆知，而太子殿下安插在您身侧的暗卫前几日被派去丹寇送信尚未归来，您这个时段出宫，身侧所带宫人皆是不能武之人，才叫他们钻了空子。城门监察不严，将载着您的马车放出城后，守卫才发觉赶车的那两位神情紧张一点不像是返乡。”
娄卿旻目光一直在朝颜身上，说到这里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多亏他们及时上报，我才能沿着车辙最后消失的方向追来。”
这样解释朝颜便明白了。
对方故意放出哥哥约她一齐赏花灯的消息引她出宫，无非是知晓她此刻身侧无人照应。
而朝颜之所以会中计，完全是因为每月十五真的是她与哥哥约好的日子。她本想提前赴约，却不想刚出宫门便被对方派来的人发现，将她迷晕绑走。
一切如旧，哥哥前日又来了捷报准备班师回朝，她原以为哥哥提前归来想给她惊喜，所以才没有顾虑地上了当。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居然会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的习惯。
“哥哥。”朝颜失神，轻喃一句。
回想到前世那样豪迈之人死在自己眼前，她的眸光彻底黯淡下来，随后打了个激灵将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拽出，前世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保证今生不重蹈覆辙。
朝颜坚定的眼神被娄卿旻观察到，他刚要开口安慰，便被女人的声音打断：“太师可知晓我哥哥现在处境如何？”
娄卿旻垂下眼睑，如实道来：“昨夜丹寇突袭，太子被绊住无法回朝。”
丹寇突袭了？
朝颜回想到前世这段日子，远在边界的丹寇突然入侵了华纪国一片疆土，还在城中烧杀抢夺，害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难民，一路北上来到皇城寻求庇护，使皇城本著百姓的生活遭了殃。
为了安抚人心，朝饶便亲自领兵去了边境。这也便有了后续她被丹寇人抓住威胁哥哥那一幕。
丹寇已经突袭，还是晚了一步。朝颜想，若是早些重生回来，或许能帮哥哥一臂之力，但眼下只能祈祷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了。
但如今还有一个人让她疑惑……
朝颜抬眸望着眼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前世印象里他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清冷孤傲，对谁都冷冷淡淡话不多，除了见哥哥时还有些表情。
这一世为何突然救她？毕竟过去十多年他们都没什么交集。
这一切，或许等见到哥哥，便都能解释了。
对面人的视线扫到朝颜脸上，见她一脸忧虑，男人忽然开口安慰她：“公主不必过于担心太子殿下，要相信他。”
无论前世今生，娄卿旻对朝饶都很有信心，从不会过多担忧他。
毕竟那人身为太子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阴谋算计，活得比任何人都通透、精明，再不济身后还有三千精兵保护。除了对自家亲妹妹极度宠爱之外，还未见过他有其他弱点。
谁知偏偏就是这一个弱点，让一个能人异士彻底丧了命。
烈日暴晒，一阵风袭来，一旁尸体上的腥臭传了过来，刺鼻的味道让朝颜皱了下眉，她注意力被拉回，想看看那具尸体上有什么线索，她便低头扶着马车一瘸一拐地移过去。
盯着男人脖子上类似印章的黑东西，她疑惑道：“这是？”
“丹寇国暗侍的标志。”娄卿旻扫一眼便知。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朝颜身侧，逐字逐句解释：“丹寇远在边界，不善作战谋略，但会使用奸计。”
观察过程中瞥见尸体旁边还散落着一小罐白色粉末，娄卿旻微眯黑瞳，靠近尸体半蹲下用指尖取了一点，放在鼻尖嗅过，语气不自觉沉了几分，“软骨散。”
他抬头看着逆光的女人，软软糯糯的没什么气力，眼神不像方才那样清醒，迷迷糊糊的，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厥。
娄卿旻一下明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到朝颜身前，“殿下，能自己走么？”
朝颜知道男人也看出她中了药，抬眼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下意识摇了摇头，而后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摇头又点头，是因为朝颜深刻记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训诫，她身为公主从小便接受过熏陶，自是不敢越界。
其实她恢复的那点力气早就在方才用完了，药效才慢慢开始反应，此刻她全身都搭在马车边缘，不然根本不能站着与他说话。
娄卿旻神情淡然一片君子之态，朝颜不好麻烦他。
她垂下眸子，移开放在男人面上的视线，而后挣扎着撑起身子准备走，谁知刚动了一下腿，还未迈步便被娄卿旻一个打横抱起，轻而易举地被举在了身前。
“殿下，得罪了。”耳边传来男人的低语。
朝颜被他突袭的动作吓到，眸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急忙抓住对方脖颈处的白色衣襟，耳边传来一道男人微微沉重的呼吸，似乎忍着什么。
她一脸不解地抬头。
方才着急，她的指尖竟不小心勾到对方一缕墨发，应该是拽疼了。思及此，她又惭愧地立刻撒手。
男人除了方才那道呼声没其他反应，十分淡定地迈着步子将她抱到马侧，随后一个抬手将朝颜送到马背，自己也轻松地跨坐上去。
朝颜在前面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鞍前的缰绳不敢乱动，直到对方的手臂将她环抱住，她才察觉如今二人距离近得早就超出“男女有别”了。
娄卿旻将她微涩窘迫的动作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唇角的弧度足以彰显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二人一路畅通到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兵前来迎接，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以至于后来满城都在传公主与太师私定终身类似话语，大家通通默认。
娄卿旻打着帮人帮到底的旗号，将朝颜送入宫中。
朝颜回到清涟殿，刚打算让宫里太医为她配药解毒，后脚娄卿旻便来了。只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宽厚的掌心多出一枚碧绿的药丸，“殿下，将它吃下便会缓解不适。”
透过男人清晰的眸光，朝颜一下便明白这是软骨散解药，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她直截了当地接过吃进口中，接过直至吞下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不带一丝犹豫。
娄卿旻被女人带着凉意的指尖扫过时愣了一下，手掌还未收回，见她如此信任自己，他反而有些不自然了。
片刻后，朝颜眼神恢复了清明，见状他关心道：“好些了么？”
“舒服多了，谢太师。”
娄卿旻语气不冷不热，“不必谢，这都是我应做的。”
外面不知是谁打碎了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嘈杂的声音将屋内的沉寂打破，二人的注意力飘向外面。
朝颜见来人如此多，心里莫名不安。只听其中一个小厮边跑边喊：“公主！大事不好了！”
朝颜见不得人如此慌乱，引得她心慌，“别急，慢慢说。”
“方才，方才陛下接到前线来报，说今早太子殿下失踪了！”说完下人便害怕地跪倒在地。
失踪？
听到这里朝颜坐不住了，她捏着桌角站起来，强忍着内心慌乱。身后许多下人听到此消息也跟着跪了一片，都害怕太子遭遇不测，毕竟华纪国的国之栋梁少之又少。
太子失踪？
朝颜心慌得厉害，有些呼吸不过来，站不稳脚。
她害怕是因为自己的重来才导致其他人命运的改写，未知的恐惧往往比亲眼见过的未来可怕。
“怎么会这样？”朝颜故作冷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所怀疑又有疑问。
“消息说是丹寇那批流氓使了诈，邀请殿下和平谈判却暗中派人刺杀，殿下受伤逃走，没留下任何线索，暗侍寻了半日还未找到殿下的下落。”
话毕，此事娄卿旻也有些不解，但此刻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看着朝颜惊魂不定的模样，他淡声抚慰：“殿下莫急。”
“或许，没有下落才是最安全的。”
只记得他自幼便与自己哥哥相伴读书，关系匪浅。因其敏而好学，后来弱冠之年早早考取了功名，成为哥哥身边的能人将士，亦是自己亲侄子——皇太孙的老师，早在两年前便被封为太师。
太师，听上去有无上尊贵，但实际是个无甚权利的教书先生，空有名头罢了。
他二人的交集也就是哥哥在时一起吃过几顿饭。
再有便是她和亲时，此人奉命前来护送她出华纪国边境。还记得印象里他也是这样一袭浅色衣袍，宛若青竹，骑在马背上与她共行了两天两夜。
临近普桑国，他们最后一次下马车休憩。
男人一改往日的面貌姿态，将如墨发丝冠起，换了一袭玄色便衣，腰间系了把锋利软剑，坠了一根细细红绳所编制的十字花结作为剑穗，从上到下干脆利落，是朝颜从未见过的风姿卓绰。
平时没什么表情的他忽然面上踌躇不定，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他半蹲着坐在她身前三米处，轻轻启唇：“殿下，这便是你心之所向？”
她那时怎么说的？
对，是四个字：“木已成舟。”
况且那时她已经对衡无倡产生好感，一个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懵懂少女忽然跌落谷底人人唾弃，又被人捧在手心独宠，经历大起大落，她仿佛被猪油蒙了眼，自然是愿意嫁给宠着她的人。
娄卿旻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而后他呆坐着，安静了许久，没再发一言。看着朝颜面带羞涩，小女儿家家地模样，眉目含情，转头看着坐在马上的衡无倡，他也没再劝。
在两国护送人马于最后关头交换时，娄卿旻人在马上，离朝颜所乘的轿子很远，但她还是能听到他沉重的嗓音，代表一国给她留下了祝福箴言：
“那便祝殿下与所爱之人永结琴瑟之欢，一路珍重。”
朝颜生了不舍之情，坐在轿撵中热泪盈眶，眼睛泛红。
彼时她确实如祝福语中与所爱之人琴瑟和鸣了一段时日，如今看来，太师后面那句“一路珍重”像是给她的劝告与警戒。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早已深陷泥潭不自知罢了。
思绪转到现在，朝颜依稀记得上一世的今日他并未出现，貌似是被父皇派出学习的时段。
“太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朝颜想着想着便不自觉脱口而出。
娄卿旻直接接话：“为了救你。”他轻抬眼眸对上朝颜带着警惕的视线，便知朝颜心中还存有顾虑。
对待朝颜他总是有十足十的耐心，于是解释也是逐字逐句的：“公主之所以会被绑，是因为敌人用了一招声东击西。”
“您身边人每月十五便会离宫的习惯众人皆知，而太子殿下安插在您身侧的暗卫前几日被派去丹寇送信尚未归来，您这个时段出宫，身侧所带宫人皆是不能武之人，才叫他们钻了空子。城门监察不严，将载着您的马车放出城后，守卫才发觉赶车的那两位神情紧张一点不像是返乡。”
娄卿旻目光一直在朝颜身上，说到这里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多亏他们及时上报，我才能沿着车辙最后消失的方向追来。”
这样解释朝颜便明白了。
对方故意放出哥哥约她一齐赏花灯的消息引她出宫，无非是知晓她此刻身侧无人照应。
而朝颜之所以会中计，完全是因为每月十五真的是她与哥哥约好的日子。她本想提前赴约，却不想刚出宫门便被对方派来的人发现，将她迷晕绑走。
一切如旧，哥哥前日又来了捷报准备班师回朝，她原以为哥哥提前归来想给她惊喜，所以才没有顾虑地上了当。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居然会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的习惯。
“哥哥。”朝颜失神，轻喃一句。
回想到前世那样豪迈之人死在自己眼前，她的眸光彻底黯淡下来，随后打了个激灵将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拽出，前世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保证今生不重蹈覆辙。
朝颜坚定的眼神被娄卿旻观察到，他刚要开口安慰，便被女人的声音打断：“太师可知晓我哥哥现在处境如何？”
娄卿旻垂下眼睑，如实道来：“昨夜丹寇突袭，太子被绊住无法回朝。”
丹寇突袭了？
朝颜回想到前世这段日子，远在边界的丹寇突然入侵了华纪国一片疆土，还在城中烧杀抢夺，害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难民，一路北上来到皇城寻求庇护，使皇城本著百姓的生活遭了殃。
为了安抚人心，朝饶便亲自领兵去了边境。这也便有了后续她被丹寇人抓住威胁哥哥那一幕。
丹寇已经突袭，还是晚了一步。朝颜想，若是早些重生回来，或许能帮哥哥一臂之力，但眼下只能祈祷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了。
但如今还有一个人让她疑惑……
朝颜抬眸望着眼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前世印象里他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清冷孤傲，对谁都冷冷淡淡话不多，除了见哥哥时还有些表情。
这一世为何突然救她？毕竟过去十多年他们都没什么交集。
这一切，或许等见到哥哥，便都能解释了。
对面人的视线扫到朝颜脸上，见她一脸忧虑，男人忽然开口安慰她：“公主不必过于担心太子殿下，要相信他。”
无论前世今生，娄卿旻对朝饶都很有信心，从不会过多担忧他。
毕竟那人身为太子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阴谋算计，活得比任何人都通透、精明，再不济身后还有三千精兵保护。除了对自家亲妹妹极度宠爱之外，还未见过他有其他弱点。
谁知偏偏就是这一个弱点，让一个能人异士彻底丧了命。
烈日暴晒，一阵风袭来，一旁尸体上的腥臭传了过来，刺鼻的味道让朝颜皱了下眉，她注意力被拉回，想看看那具尸体上有什么线索，她便低头扶着马车一瘸一拐地移过去。
盯着男人脖子上类似印章的黑东西，她疑惑道：“这是？”
“丹寇国暗侍的标志。”娄卿旻扫一眼便知。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朝颜身侧，逐字逐句解释：“丹寇远在边界，不善作战谋略，但会使用奸计。”
观察过程中瞥见尸体旁边还散落着一小罐白色粉末，娄卿旻微眯黑瞳，靠近尸体半蹲下用指尖取了一点，放在鼻尖嗅过，语气不自觉沉了几分，“软骨散。”
他抬头看着逆光的女人，软软糯糯的没什么气力，眼神不像方才那样清醒，迷迷糊糊的，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厥。
娄卿旻一下明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到朝颜身前，“殿下，能自己走么？”
朝颜知道男人也看出她中了药，抬眼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下意识摇了摇头，而后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摇头又点头，是因为朝颜深刻记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训诫，她身为公主从小便接受过熏陶，自是不敢越界。
其实她恢复的那点力气早就在方才用完了，药效才慢慢开始反应，此刻她全身都搭在马车边缘，不然根本不能站着与他说话。
娄卿旻神情淡然一片君子之态，朝颜不好麻烦他。
她垂下眸子，移开放在男人面上的视线，而后挣扎着撑起身子准备走，谁知刚动了一下腿，还未迈步便被娄卿旻一个打横抱起，轻而易举地被举在了身前。
“殿下，得罪了。”耳边传来男人的低语。
朝颜被他突袭的动作吓到，眸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急忙抓住对方脖颈处的白色衣襟，耳边传来一道男人微微沉重的呼吸，似乎忍着什么。
她一脸不解地抬头。
方才着急，她的指尖竟不小心勾到对方一缕墨发，应该是拽疼了。思及此，她又惭愧地立刻撒手。
男人除了方才那道呼声没其他反应，十分淡定地迈着步子将她抱到马侧，随后一个抬手将朝颜送到马背，自己也轻松地跨坐上去。
朝颜在前面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鞍前的缰绳不敢乱动，直到对方的手臂将她环抱住，她才察觉如今二人距离近得早就超出“男女有别”了。
娄卿旻将她微涩窘迫的动作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唇角的弧度足以彰显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二人一路畅通到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兵前来迎接，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以至于后来满城都在传公主与太师私定终身类似话语，大家通通默认。
娄卿旻打着帮人帮到底的旗号，将朝颜送入宫中。
朝颜回到清涟殿，刚打算让宫里太医为她配药解毒，后脚娄卿旻便来了。只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宽厚的掌心多出一枚碧绿的药丸，“殿下，将它吃下便会缓解不适。”
透过男人清晰的眸光，朝颜一下便明白这是软骨散解药，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她直截了当地接过吃进口中，接过直至吞下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不带一丝犹豫。
娄卿旻被女人带着凉意的指尖扫过时愣了一下，手掌还未收回，见她如此信任自己，他反而有些不自然了。
片刻后，朝颜眼神恢复了清明，见状他关心道：“好些了么？”
“舒服多了，谢太师。”
娄卿旻语气不冷不热，“不必谢，这都是我应做的。”
外面不知是谁打碎了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嘈杂的声音将屋内的沉寂打破，二人的注意力飘向外面。
朝颜见来人如此多，心里莫名不安。只听其中一个小厮边跑边喊：“公主！大事不好了！”
朝颜见不得人如此慌乱，引得她心慌，“别急，慢慢说。”
“方才，方才陛下接到前线来报，说今早太子殿下失踪了！”说完下人便害怕地跪倒在地。
失踪？
听到这里朝颜坐不住了，她捏着桌角站起来，强忍着内心慌乱。身后许多下人听到此消息也跟着跪了一片，都害怕太子遭遇不测，毕竟华纪国的国之栋梁少之又少。
太子失踪？
朝颜心慌得厉害，有些呼吸不过来，站不稳脚。
她害怕是因为自己的重来才导致其他人命运的改写，未知的恐惧往往比亲眼见过的未来可怕。
“怎么会这样？”朝颜故作冷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所怀疑又有疑问。
“消息说是丹寇那批流氓使了诈，邀请殿下和平谈判却暗中派人刺杀，殿下受伤逃走，没留下任何线索，暗侍寻了半日还未找到殿下的下落。”
话毕，此事娄卿旻也有些不解，但此刻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看着朝颜惊魂不定的模样，他淡声抚慰：“殿下莫急。”
“或许，没有下落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