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被及时送往医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何枫又急又气,毕竟距离她上次受伤还不到24小时,直接当场骂人。不过幸运的是,薛敏只是单纯的外伤,未伤及内脏,养个半月,等伤口愈合也就无事了。
薛敏醒的时候是当日傍晚。守在床前的林学生、商伯仁等一干人才舒缓了紧张神色。
那个不听劝的拆弹手因为有薛敏护着并未受伤,见薛敏醒了,扑通一声跪地上,跪拜苍天,佛祖保佑。毕竟薛敏要是没了,他会自己愧疚而死,或被屋子里的人生吞。
他激动地到薛敏病床前的赔罪,又是一跪,吓得薛敏就要起身,意外扯到了伤口。林学生见状脸色一黑,他是告诉他要道歉,可是没让他这么大动作,明显让薛敏受惊。他果断让吴映南拉着跪地的人滚出去。此人和吴映南是老乡,唤名江浸云、拆弹技术是他们拆弹手里比较好的一个,就是太自信了些,不听人劝,才导致薛敏被炸。
薛敏一伤,来探望的人不少。商林二人不必说,龙鸣、胡秘书分别受林民生和金站长的命令前来。青龙帮的人也来两位,说是感谢。
薛敏本人对伤不在意,她想给周围的人一个安心,仍是带着笑意,玩笑般地说自己命硬,老天不收,让大家不必担心。
大家嘘寒问暖,互相熟络,直到天黑透了才散去。
现在病房里除了薛敏,就剩下商伯仁和林学生。林学生想到之前被商伯仁带到审讯室呆一晚上,犯人的痛苦哀嚎之声令他至今毛骨悚然。由此林学生对商伯仁颇有敌意。而林学生几次挑衅都让商伯仁觉得厌烦。
二人互看对方不顺眼。虽处在一个房间,在薛敏面前维持表面和谐,但二人言语间的阴阳怪气,不经意间的火药味,还是让薛敏察觉到一丝不对。问又问不出缘由,薛敏有些许的烦躁和无奈。
夜渐深,止痛药的时效过了,伤口越发疼痛。原本就睡眠较轻的薛敏,更是难以入睡。她回忆着拆弹经过,这几枚炸弹明显是日本鬼子的手笔,南洲城内有鬼子间谍。她不知道柳生美子到底还有什么阴谋。飞机轰炸、城内炸弹、间谍。一连串动作让薛敏觉得似曾相识,她莫名联想到在江海保护水厂的那次行动,丧心病狂的日本鬼子利用急于报复的高天宇,导致水厂水源被毒气弹污染,那是整个江海城居民饮用水,万幸她们最后关闭了引水阀门,日本鬼子的阴谋没有得逞。
薛敏恐怕日本鬼子故技重施,和商伯仁、林学生二人商议,告知金站长和林团长,观察城内动向,是否有可疑人员存在,如果发现生化武器立即拆除销毁,以免危害更大。林团长采取了薛敏的建议,严密巡查城中各地。但金站长不以为意,满口答应,却没有任何动作。
到了凌晨,林团长并没有发现城中有何不妥之处,他有些疑虑薛敏精神紧张,忧虑太多。
又过些许时间,天稍亮,日本鬼子的飞机再次出现在南洲上空,盘旋几次,随后低空飞行。
新一轮的轰炸要开始了。
林民生一边组织士兵掩护群众到防空洞,一方面盘算把这几个挑衅的鬼子战斗机打下来。
当士兵的长枪瞄准敌军战斗机时,鬼子的炮弹也接踵而至。
让人们感到惊奇的是,这次掉下的炸弹带有降落伞,大约七八个炸弹分散至城中何处,居民区较多。
炸弹落地并未立即爆炸,有人好奇向前查看,没看一两秒,炸弹便像像水壶烧开般频繁向外冒气,绿色的气体弥漫在空气中,类似炭烤母鸡的味道,离得近的人禁不住大吸了几口,没几分钟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过大约十分钟,冒绿气的炸弹轰然爆炸,威力大于普通炸弹,炸死民众甚多。
“这他妈是毒气弹,小鬼子的生化武器。妈的,大家远离捂好口鼻,远离有气体区域。”终于有人意识到了,叫醒了呆愣在原地的人们。
一时民众骚乱,急于奔命,拥挤而致人死亡的二十之有一。
毒气弹余力持续大约半日,除城北两枚毒气弹落地并未启动,没有污染,比较幸运外,其余地方均有不同程度受害,居民区尤甚。
几架飞机见毒气弹爆炸成功,又盘旋几圈,折返回去。
林民生没能打下来一架飞机,站于高处大骂,“王八羔子,下次定叫你有来无回。”
南洲城内受毒气弹感染的人数占据城中居民人数三分之一多。其中严重者占据总感染人数五分之二,其余五分之二受伤害不深,另五分之一已经受感染死亡。
其余没有被感染者暂时安置在城北。
伤者众多,人满为患。但受毒气弹感染者轻度尚有医治可能,重中度者全无办法,医生见病人痛苦死去,束手无策。
民怨四起。
薛敏想到了鬼子会使用毒气弹,没想到会如此猖獗,公开违背国际公约,向民众投毒。毒气弹感染之痛苦,她深有体会。当日她为救人而感染毒气弹,虽然是轻伤,亦受此折磨,并且身体受损至今不曾恢复。
她痛骂鬼子丧心病狂,畜生行径。
群众受到折磨,人心惶惶。县长卢秉直奔走全城各处,以安民心。并于城中两家主要医院商议,抽调优秀医生,尽快研制解毒气弹药剂,何枫亦在其列。
南洲各位上级长官都在为此事奔走,金站长自然也坐不住了。他这个军统站站长也应该做些什么。他想了想,然后找来了两个记者,自己穿好防护服裹得严实,在受灾处走了两步,留了照片,出报道,标题为《军统站站长金怀恩关心民众,亲自视察灾区情况》。卢秉直读后,直言其无耻之尤,众人不及。
还没有爆炸的毒气弹被林民生收到三十六团特殊武器库内,因为团中缺少能拆除毒气弹的专业人员,只得暂时搁置。又觉得毒气弹不安全,避免夜长梦多,林民生还是请教薛敏来拆。
病床上的薛敏没有一丝犹豫,忍着伤痛,前去拆除。
关于拆除毒气弹的技术,薛敏受益于刘成。当初还是在江海城,没有保护水厂前,日本鬼子曾有意向江海城投放三枚毒气弹,本质上是想利用她们储存毒气弹,好为污染水源作铺垫。但对从未见过毒气弹的女子小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黄处长为她们聘请了教官,就是当时对外是中华日报社首席记者,实则是潜伏在暗的南洲军统少校特工刘成。
他教会了薛敏如何拆除毒气弹。
拆除毒气弹的任务是林民生和薛敏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他对薛敏一直有所耳闻,后来针对王朝阳及对义城处理让他领教了薛敏的能力。他几次想要请薛敏前来,但因为双方事忙耽误至今。
薛敏带着伤,拆除毒气弹依然沉稳冷静,让林民生对其更有好感。对其欣赏,如果能留在自己身边做事自然是更好。林民生对金怀恩向来瞧不上,觉得军统的作风限制了薛敏的能力,他想挖墙脚。甚至说出了除了团长的位置,其他职位随便挑。
薛敏笑着谢过林民生好意,委婉拒绝。
林民生虽感遗憾,但也尊重了薛敏的选择。总之朋友算是交下了。
但这段无伤大雅的对话,没多久就传到了金怀恩的耳朵里,金怀恩骂其不要脸,说薛敏吃里扒外。
毒气弹销毁后,薛敏也意识到了南洲对于拆弹专业的缺失,从前有女子小队倒没觉得,如今女子小队不复从前,专业人员青黄不接,她一人如何拆得过来。于是她萌生了一个想法,从组一支专业拆弹小队。林民生表示赞同,具体人员筛选由薛敏定夺。
鉴于薛敏有伤在身,南洲有难,不安宁,这个想法就推迟到处理完南洲毒气弹事件以后。
一晃两天过去了,对于毒气弹治疗依然无可奈何。
渐渐民怨又起,流言也渐渐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只是养伤的薛敏没想到流言的主人公会是自己。
坊间传言,毒气弹之毒可用细菌来抗衡,既感染过毒气弹之毒又感染过细菌的人存在抗体,用这个人的血液可治疗毒气弹。而女子小队队长薛敏就符合此条件,用一人之血液救数千人性命,功德无量。
这种无比荒谬的言论,在平时定会被人唾骂。而现在不同,中毒的人被毒气折磨,重者浑身皮肤溃烂,骨头剧痛,不成人样,近乎崩溃,绝望中的人们给了荒谬之言滋生的土壤。救命稻草被溺水的人抓住,有一人信就有第二人信,从而带动了一大部分人。
而后一篇名为《牺牲一人,救千人之可行性报告》把这则流言上升到理论与实践高度上。文中用大量专业词汇,模拟实验记录,无一不在提示此办法可行。在有意为之下,大量民众被误导。
受伤民众、家属及看热闹的人,一起聚集医院门口,有甚者跪地磕头痛哭。要求薛敏出面,救他们的命。
如此针对性的言论,必然是经过刻意引导。群众为毒所困,不知道其意,情绪激动,尚可理解。而背后煽动之人真是比毒气弹还毒。薛敏内心无比清楚,柳生美子近乎疯狂,想杀她,竟然用民众的手,真是用心险恶。
外面争吵不断,林学生护薛敏心切与群众中歪理邪论对骂,奈何一张嘴声大比不过一群人的声音。林学生的声音被压下来。
卢秉直见其报纸论调极其离谱之言,一向好脾气的他,气愤不已。立即调查流言源头及报道撰写之人,之后赶往现场调节。
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刚刚安静下来人群就又被几声不和谐话掀起高潮。讲道理不行,那就只能动武,商伯仁朝天连放三枪,南洲警察局一队人带枪而来,包围了闹事人群,并喊话道:“谁敢再无故闹事,直接就地枪决。”
一片混乱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但仍有少量不服者暗中撺掇人闹事。小声议论,蠢蠢欲动。人群中突然有声音大喊,我们无罪,只想救命,用一个人换好多人的命,怎么不行。接着又有几人迎合,再然后群情激愤。这回向天开枪不管用了。
从实验室出来的何枫知道此事,更是怒斥群众无知,更言我从医十六年,从未见此恶毒治疗办法,简直荒唐。
惹得一部分人朝他扔石头,何枫不退后,不竭余力同众讲毒气弹原理,治疗所需要。企图破除流言,让大家科学认知。
眼看又要闹起来,商伯仁朝人群脚下开枪,道,“再往前一步,命丧黄泉。”群众又安静下来。
人群中有一女人突然给了其中一男的重重一巴掌,揪头发、抓花脸,男人被打蒙了,边躲边求饶。那女子拽着那男人耳朵,单手叉腰,尽显跋扈,喊话众人:“小瘪犊子,老娘观察你好久了。回回煽动别人都有你。用一人命,换大家命,我给你感染细菌、毒气好不嘞,牺牲一下你,造福我们大家伙呗。想杀薛敏,何必用这种方法,用正义之言,做恶心之事。呸,下流。”
然后她当场扒下来那男人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文着一个类似太阳标志。她瞪大眼睛,惊讶大吼,“哎我去,这小瘪犊子竟然是日本鬼子。敢忽悠我们,伤害抗日英雄。姐妹们,打他。”
见日本鬼子,人群的目标就由内转外,不管什么到底谁救谁,先动手打了再说。随后又从人群里拽出两个日本鬼子,人们群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很快三个小鬼子彻底去见自己的天皇。
“敢伤害薛敏,我柳争流可不忍。”那跋扈女子小声说。
打死日本鬼子,情绪也得到发泄,知道自己受骗的人群彻底没了声音。这该怎么收场?卢秉直安抚众人,人群前讲话,说政府已经有措施,关于解毒制剂即将成功,请大家宽容几天。先各自回去照顾老小,切勿再信此等荒谬流言。
人群默不作声,却不愿意离开。
薛敏挣扎下床,缓步走到楼下时,这段闹剧已经接近尾声。
不愿走的人群中,有一皮肤黝黑,身形精壮的男子走出,站于人群前面,道:“毒气弹是小鬼子所为并非薛敏的过错,此治疗之法,自古未听闻,有违天道伦常,尔等盲听盲信,是黑白不分,愚蠢。为了救自家人要牺牲无辜者性命,是在助纣为虐,称了小鬼子的心意。
薛姑娘是军人,更是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没有对不起在座的任何人,她几天前为拆除炸弹被炸伤,还在病床上躺着,她也在轰炸的过程中舍命救我孩子,她有一颗仁慈之心,尽全力保护着我们。我们更不应该如此对她。我们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各位,我们应该向鬼子讨债,而不是薛敏,我们不能被人蒙蔽把刀子捅向自己的同胞。”
这人薛敏认得,是她救那个小男孩的父亲。
慷慨陈词的话刚落,下面再次热议,纷纷点头称是。卢秉直再次安抚了群众,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警察局的一小队已经撤了回去。卢秉直、林学生、商伯仁、何枫等正准备上楼看望薛敏或那些受伤的人。
忽然一妇人跪地大哭,“可我的孩子怎么办,他才七岁,就要死了。”
众人停住了转身脚步,竟无言以对。
薛敏醒的时候是当日傍晚。守在床前的林学生、商伯仁等一干人才舒缓了紧张神色。
那个不听劝的拆弹手因为有薛敏护着并未受伤,见薛敏醒了,扑通一声跪地上,跪拜苍天,佛祖保佑。毕竟薛敏要是没了,他会自己愧疚而死,或被屋子里的人生吞。
他激动地到薛敏病床前的赔罪,又是一跪,吓得薛敏就要起身,意外扯到了伤口。林学生见状脸色一黑,他是告诉他要道歉,可是没让他这么大动作,明显让薛敏受惊。他果断让吴映南拉着跪地的人滚出去。此人和吴映南是老乡,唤名江浸云、拆弹技术是他们拆弹手里比较好的一个,就是太自信了些,不听人劝,才导致薛敏被炸。
薛敏一伤,来探望的人不少。商林二人不必说,龙鸣、胡秘书分别受林民生和金站长的命令前来。青龙帮的人也来两位,说是感谢。
薛敏本人对伤不在意,她想给周围的人一个安心,仍是带着笑意,玩笑般地说自己命硬,老天不收,让大家不必担心。
大家嘘寒问暖,互相熟络,直到天黑透了才散去。
现在病房里除了薛敏,就剩下商伯仁和林学生。林学生想到之前被商伯仁带到审讯室呆一晚上,犯人的痛苦哀嚎之声令他至今毛骨悚然。由此林学生对商伯仁颇有敌意。而林学生几次挑衅都让商伯仁觉得厌烦。
二人互看对方不顺眼。虽处在一个房间,在薛敏面前维持表面和谐,但二人言语间的阴阳怪气,不经意间的火药味,还是让薛敏察觉到一丝不对。问又问不出缘由,薛敏有些许的烦躁和无奈。
夜渐深,止痛药的时效过了,伤口越发疼痛。原本就睡眠较轻的薛敏,更是难以入睡。她回忆着拆弹经过,这几枚炸弹明显是日本鬼子的手笔,南洲城内有鬼子间谍。她不知道柳生美子到底还有什么阴谋。飞机轰炸、城内炸弹、间谍。一连串动作让薛敏觉得似曾相识,她莫名联想到在江海保护水厂的那次行动,丧心病狂的日本鬼子利用急于报复的高天宇,导致水厂水源被毒气弹污染,那是整个江海城居民饮用水,万幸她们最后关闭了引水阀门,日本鬼子的阴谋没有得逞。
薛敏恐怕日本鬼子故技重施,和商伯仁、林学生二人商议,告知金站长和林团长,观察城内动向,是否有可疑人员存在,如果发现生化武器立即拆除销毁,以免危害更大。林团长采取了薛敏的建议,严密巡查城中各地。但金站长不以为意,满口答应,却没有任何动作。
到了凌晨,林团长并没有发现城中有何不妥之处,他有些疑虑薛敏精神紧张,忧虑太多。
又过些许时间,天稍亮,日本鬼子的飞机再次出现在南洲上空,盘旋几次,随后低空飞行。
新一轮的轰炸要开始了。
林民生一边组织士兵掩护群众到防空洞,一方面盘算把这几个挑衅的鬼子战斗机打下来。
当士兵的长枪瞄准敌军战斗机时,鬼子的炮弹也接踵而至。
让人们感到惊奇的是,这次掉下的炸弹带有降落伞,大约七八个炸弹分散至城中何处,居民区较多。
炸弹落地并未立即爆炸,有人好奇向前查看,没看一两秒,炸弹便像像水壶烧开般频繁向外冒气,绿色的气体弥漫在空气中,类似炭烤母鸡的味道,离得近的人禁不住大吸了几口,没几分钟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过大约十分钟,冒绿气的炸弹轰然爆炸,威力大于普通炸弹,炸死民众甚多。
“这他妈是毒气弹,小鬼子的生化武器。妈的,大家远离捂好口鼻,远离有气体区域。”终于有人意识到了,叫醒了呆愣在原地的人们。
一时民众骚乱,急于奔命,拥挤而致人死亡的二十之有一。
毒气弹余力持续大约半日,除城北两枚毒气弹落地并未启动,没有污染,比较幸运外,其余地方均有不同程度受害,居民区尤甚。
几架飞机见毒气弹爆炸成功,又盘旋几圈,折返回去。
林民生没能打下来一架飞机,站于高处大骂,“王八羔子,下次定叫你有来无回。”
南洲城内受毒气弹感染的人数占据城中居民人数三分之一多。其中严重者占据总感染人数五分之二,其余五分之二受伤害不深,另五分之一已经受感染死亡。
其余没有被感染者暂时安置在城北。
伤者众多,人满为患。但受毒气弹感染者轻度尚有医治可能,重中度者全无办法,医生见病人痛苦死去,束手无策。
民怨四起。
薛敏想到了鬼子会使用毒气弹,没想到会如此猖獗,公开违背国际公约,向民众投毒。毒气弹感染之痛苦,她深有体会。当日她为救人而感染毒气弹,虽然是轻伤,亦受此折磨,并且身体受损至今不曾恢复。
她痛骂鬼子丧心病狂,畜生行径。
群众受到折磨,人心惶惶。县长卢秉直奔走全城各处,以安民心。并于城中两家主要医院商议,抽调优秀医生,尽快研制解毒气弹药剂,何枫亦在其列。
南洲各位上级长官都在为此事奔走,金站长自然也坐不住了。他这个军统站站长也应该做些什么。他想了想,然后找来了两个记者,自己穿好防护服裹得严实,在受灾处走了两步,留了照片,出报道,标题为《军统站站长金怀恩关心民众,亲自视察灾区情况》。卢秉直读后,直言其无耻之尤,众人不及。
还没有爆炸的毒气弹被林民生收到三十六团特殊武器库内,因为团中缺少能拆除毒气弹的专业人员,只得暂时搁置。又觉得毒气弹不安全,避免夜长梦多,林民生还是请教薛敏来拆。
病床上的薛敏没有一丝犹豫,忍着伤痛,前去拆除。
关于拆除毒气弹的技术,薛敏受益于刘成。当初还是在江海城,没有保护水厂前,日本鬼子曾有意向江海城投放三枚毒气弹,本质上是想利用她们储存毒气弹,好为污染水源作铺垫。但对从未见过毒气弹的女子小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黄处长为她们聘请了教官,就是当时对外是中华日报社首席记者,实则是潜伏在暗的南洲军统少校特工刘成。
他教会了薛敏如何拆除毒气弹。
拆除毒气弹的任务是林民生和薛敏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他对薛敏一直有所耳闻,后来针对王朝阳及对义城处理让他领教了薛敏的能力。他几次想要请薛敏前来,但因为双方事忙耽误至今。
薛敏带着伤,拆除毒气弹依然沉稳冷静,让林民生对其更有好感。对其欣赏,如果能留在自己身边做事自然是更好。林民生对金怀恩向来瞧不上,觉得军统的作风限制了薛敏的能力,他想挖墙脚。甚至说出了除了团长的位置,其他职位随便挑。
薛敏笑着谢过林民生好意,委婉拒绝。
林民生虽感遗憾,但也尊重了薛敏的选择。总之朋友算是交下了。
但这段无伤大雅的对话,没多久就传到了金怀恩的耳朵里,金怀恩骂其不要脸,说薛敏吃里扒外。
毒气弹销毁后,薛敏也意识到了南洲对于拆弹专业的缺失,从前有女子小队倒没觉得,如今女子小队不复从前,专业人员青黄不接,她一人如何拆得过来。于是她萌生了一个想法,从组一支专业拆弹小队。林民生表示赞同,具体人员筛选由薛敏定夺。
鉴于薛敏有伤在身,南洲有难,不安宁,这个想法就推迟到处理完南洲毒气弹事件以后。
一晃两天过去了,对于毒气弹治疗依然无可奈何。
渐渐民怨又起,流言也渐渐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只是养伤的薛敏没想到流言的主人公会是自己。
坊间传言,毒气弹之毒可用细菌来抗衡,既感染过毒气弹之毒又感染过细菌的人存在抗体,用这个人的血液可治疗毒气弹。而女子小队队长薛敏就符合此条件,用一人之血液救数千人性命,功德无量。
这种无比荒谬的言论,在平时定会被人唾骂。而现在不同,中毒的人被毒气折磨,重者浑身皮肤溃烂,骨头剧痛,不成人样,近乎崩溃,绝望中的人们给了荒谬之言滋生的土壤。救命稻草被溺水的人抓住,有一人信就有第二人信,从而带动了一大部分人。
而后一篇名为《牺牲一人,救千人之可行性报告》把这则流言上升到理论与实践高度上。文中用大量专业词汇,模拟实验记录,无一不在提示此办法可行。在有意为之下,大量民众被误导。
受伤民众、家属及看热闹的人,一起聚集医院门口,有甚者跪地磕头痛哭。要求薛敏出面,救他们的命。
如此针对性的言论,必然是经过刻意引导。群众为毒所困,不知道其意,情绪激动,尚可理解。而背后煽动之人真是比毒气弹还毒。薛敏内心无比清楚,柳生美子近乎疯狂,想杀她,竟然用民众的手,真是用心险恶。
外面争吵不断,林学生护薛敏心切与群众中歪理邪论对骂,奈何一张嘴声大比不过一群人的声音。林学生的声音被压下来。
卢秉直见其报纸论调极其离谱之言,一向好脾气的他,气愤不已。立即调查流言源头及报道撰写之人,之后赶往现场调节。
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刚刚安静下来人群就又被几声不和谐话掀起高潮。讲道理不行,那就只能动武,商伯仁朝天连放三枪,南洲警察局一队人带枪而来,包围了闹事人群,并喊话道:“谁敢再无故闹事,直接就地枪决。”
一片混乱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但仍有少量不服者暗中撺掇人闹事。小声议论,蠢蠢欲动。人群中突然有声音大喊,我们无罪,只想救命,用一个人换好多人的命,怎么不行。接着又有几人迎合,再然后群情激愤。这回向天开枪不管用了。
从实验室出来的何枫知道此事,更是怒斥群众无知,更言我从医十六年,从未见此恶毒治疗办法,简直荒唐。
惹得一部分人朝他扔石头,何枫不退后,不竭余力同众讲毒气弹原理,治疗所需要。企图破除流言,让大家科学认知。
眼看又要闹起来,商伯仁朝人群脚下开枪,道,“再往前一步,命丧黄泉。”群众又安静下来。
人群中有一女人突然给了其中一男的重重一巴掌,揪头发、抓花脸,男人被打蒙了,边躲边求饶。那女子拽着那男人耳朵,单手叉腰,尽显跋扈,喊话众人:“小瘪犊子,老娘观察你好久了。回回煽动别人都有你。用一人命,换大家命,我给你感染细菌、毒气好不嘞,牺牲一下你,造福我们大家伙呗。想杀薛敏,何必用这种方法,用正义之言,做恶心之事。呸,下流。”
然后她当场扒下来那男人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文着一个类似太阳标志。她瞪大眼睛,惊讶大吼,“哎我去,这小瘪犊子竟然是日本鬼子。敢忽悠我们,伤害抗日英雄。姐妹们,打他。”
见日本鬼子,人群的目标就由内转外,不管什么到底谁救谁,先动手打了再说。随后又从人群里拽出两个日本鬼子,人们群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很快三个小鬼子彻底去见自己的天皇。
“敢伤害薛敏,我柳争流可不忍。”那跋扈女子小声说。
打死日本鬼子,情绪也得到发泄,知道自己受骗的人群彻底没了声音。这该怎么收场?卢秉直安抚众人,人群前讲话,说政府已经有措施,关于解毒制剂即将成功,请大家宽容几天。先各自回去照顾老小,切勿再信此等荒谬流言。
人群默不作声,却不愿意离开。
薛敏挣扎下床,缓步走到楼下时,这段闹剧已经接近尾声。
不愿走的人群中,有一皮肤黝黑,身形精壮的男子走出,站于人群前面,道:“毒气弹是小鬼子所为并非薛敏的过错,此治疗之法,自古未听闻,有违天道伦常,尔等盲听盲信,是黑白不分,愚蠢。为了救自家人要牺牲无辜者性命,是在助纣为虐,称了小鬼子的心意。
薛姑娘是军人,更是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没有对不起在座的任何人,她几天前为拆除炸弹被炸伤,还在病床上躺着,她也在轰炸的过程中舍命救我孩子,她有一颗仁慈之心,尽全力保护着我们。我们更不应该如此对她。我们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各位,我们应该向鬼子讨债,而不是薛敏,我们不能被人蒙蔽把刀子捅向自己的同胞。”
这人薛敏认得,是她救那个小男孩的父亲。
慷慨陈词的话刚落,下面再次热议,纷纷点头称是。卢秉直再次安抚了群众,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警察局的一小队已经撤了回去。卢秉直、林学生、商伯仁、何枫等正准备上楼看望薛敏或那些受伤的人。
忽然一妇人跪地大哭,“可我的孩子怎么办,他才七岁,就要死了。”
众人停住了转身脚步,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