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向来不大爽利,洞中天气潮湿,我近来有些担忧,九阳看清眼前的女子,和天族的女子想必,举止,仪态,品性大不相同,似砂楚说的那般乡野女子怯懦了些,九阳是嫡子从小接触的也是大族女子从未和乡野女子有过任何交集这新妇想来不过是命好,恰巧无事下界游玩时,捡去了巫云不小心弄丢的姻缘石

    本该不与她置喙的,可是近来因为她的缘故,巫云颇有些气闷,姻缘石事关重大,权衡利弊之后大抵还是迎了她进门见她的样子颇思慕家中人便只好应承寻个借口便让她一人离去

    巫云一连扔了几个水盏,丹田还是一股子火,压不下去,一旁的巫姬无一敢上前,镜中之人面露戾色,一旁的小巫姬似是忍不住了,便上前道主人,哪个女人不过是乡野出身主人不必气恼,大祭司说,请你时刻谨记您的身份,您乃是巫族圣女,区区一个山间得些灵气的山虫,不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九阳少君,定是倾慕您的,不久还差姬仕们给你送来了你喜欢的月见花,培植月见花颇为不易,种植之人需用白昼的第一滴朝露,要等到开花需要百年的时间,原本泛白的指尖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一旁的巫姬连观她神色稍微好了一点儿,连忙递话道主人今日九天上的小公主休沐,说要来院中寻您,估摸着应该要到了,主人莫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近日九阳少君娶了新妇的消息,人尽皆知,砂楚怕巫云身子不好被这些污言秽语扰了心绪,几日前便约了个时晨来探望她

    砂楚走到院中便看见院中洒落的水盏想来是心情不太好

    巫云啊姐,一声如白鹦的声音响起,巫云神色如常敛起神色

    砂楚一进来,便扑向了那悉着天湖蓝衣裙的巫云,还不忘转了个圈打趣道,这是哪位郎君的心上人,语气有些轻佻真是好生福气啊,巫云拉过她的手,脸上多了些笑容,砂楚道,九阳哥哥真是前世修来的善缘,得了你这个艳绝九天的大美人,嘴角嚅嚅道

    本来前几日就想来看望巫云啊姐的,因为恒阳帝布置的功课实在是太多了,垂首落足间有些撒娇,一时之间抽不开身,所以特意带来天山的洌泉向巫云啊姐赔罪,一旁的巫姬赶忙上前取下砂楚手上的玉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巫云年长虚岁,思虑之间巫云便把心事说于了砂楚

    巫云向来心高于九天之上,这次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那区区一个乡野丫头白白占了便宜,碍着砂楚的面儿,这面容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才去了火气,两人刚云里雾里的道起了聊斋,只见一姬仕走了来,在巫云的耳侧说了些什么,砂楚隔得远,饶是一句也听不真切,想必由是偏院那个女人,鹿城百年一次的祭祭。。。。。巫姬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终是被巫云的一句话湮灭了,巫云轻轻的拂了拂羽衣,眼角稍带些怒意,那巫姬猫着身子,步伐凌乱的退了下去。屋外巫姬还看了那桌前的女子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咽下这口气,巫云和砂楚一起在院中小酌了几杯,几刻便回屋了,细看巫云是颇为美艳的,蒲柳之姿,生来就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命,妄心二字于她而言只不是间隙中生出的影子,出尘的容貌摄人心魄,细看这种美貌淬着毒一旦沾染,便会片刻倾覆

    娥东已经快到春北的边境了,她不似她们一般,是只会打架的虫,相反她特别会逃跑,遇见常人对付不了的坏蛋,她一定是第一个不反抗的,片刻恍惚之间,猛的想起幼时被欺辱的画面,仿佛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神明真的感知她的痛苦,旁人或许不知,现在想想也许她真的错了,因为一个话本,对九阳少君生出了红鸾之星,是娥东心中必是天下一等一的郎君,于是为了他广修庙宇,如过江之鲫,黑山上的妖怪说,就算是那冥府的死物三生石头,怕都会被浇灌出了生出情了吧,山上的原住民都为此头疼不已,大山里的虫,竟然遥望九天,都纷纷为山神鸣不平,这荒山里的一条不知名的虫,居然敢和山神抢地头,这荒山的崖壁都被这娥东用爪子刨了个洞供奉着这上界的神仙,山民颇为恼火,这上界的神仙,远在千里之外。能听到她们的祈福吗?这上界的神仙喜分三六九等,因为这事娥东的洞府没少被扔臭鸡蛋,那门匾上现在都还有黑狗血呢?见了山民都得绕道,花朝节的时候,为了给九阳献花,把隔壁鼬鼠家的花田都给薅秃了,就为了给九阳下一场花瓣雨,还有去年为了给九阳鸣灯三万,整个山差点被烧了个干净,那火是南明离火,那三万的灯,这是造了多少的杀虐,南明离火一簇可焚世间万物,后来也丢了半条命,被巫冬们关在水洞里面百年才得出那时候她还是想即使这荒山只有她一个人为他鸣灯,为他祈福,便是世间最苦的果,她也吞下,后来不知是老天看到了她的痴心她竟真的成了她的新妇,以前啊爹总是说,这世界事物讲究缘法,总归不要强求的好,倘若不是你的缘法,它日苦难降临己身,也只得变成一只王八,缩头,认了,娥东打小就是想要知道山神庙中的石柱有多硬。九天到底有多高

    她无数次窥探九阳少君与巫云,在寒冷的冬天他为她点燃冬天的第一个火把,在天山的尽头为她种满池的雪莲,怕巫云会多想把自己扔在偏远的院子,娥东漫长的岁月里,曾经期盼他是那一束光亮,却如日日夜夜的洞里灰冷潮湿,巫仕见她忧心忡忡,一脸心事,娥东也不愿自己的事被别人瞧了去,明日便又是新的戏本子了

    毕竟在山里面新妇没有赢得郎君的心

    是被抛弃的人,离开了家,荒山便不再是她的家了,他便没有家了。这便是山里面的规矩,从大山离开的人,断然是不能回到荒山的,这世间之大,却无一处可落

    经过几天的连轴转最终赶回了洞中,山民们都在撰写着福禄,编织着福袋,仔细看袋子里面还装着迷古??的枝条,有的装着犀牛的角,好多名贵的草药和香料,传说啊钵里本是中古时期的神,后来怎么到山里面当起了山神,如今也是无人知晓,传说他长的青面獠牙,和九间地狱的开明兽是两胞兄,个子非常的粗旷,是一个以丑闻名的山神,可是他却偏好诗风雅趣 ,非说君子六艺,他是样样精通,一个丑的惊世骇俗的神却独偏好香料,于百草却有所进益,所以人们在祭祀他的时候会奉上决明子紫述等药材,祭祀山神,要由无垢身体才能扮演山神的使者,山民们便知晓,自己并未和九阳倾接周公之好。转念一想山民们也都是体己自己的’,顿住的脚还是迈了出去,娥东虽出生微末,但却不似荒山能养出来的美女虫,娇媚,娥眉婉转眉眼含朱,像林中的山魅专吸凡人的精魄,肌肤似雪,一眼往去,让人拔不出来。艳俗到了极致,断没有一点仙气可言。那唇角若是沾染口脂便是夺命的刀,要不是担任了山神的使者,早被抢了去了做了他人的榻上人任谁都可以采撷这一朵儿山头的娇花儿。

    嫁给九阳,虽说没有得了他的怜爱,于她而言终归被零落成泥的命运来的好,这么一想,似乎心头有好受了些

    和爹爹已经有些个日头不见了,思念的紧,爹爹总是护着她,夜里会为她揶好被角,每日做好吃的饭菜,会跑到很远的深山里面为她摘新鲜的野果,还记得有一年,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山路都被雪覆盖,像她们这些灵长类的动物都行走艰难,凡人更甚,但是就是这个夜晚,啊爹背着她翻了好几个山头,山里的巫医说她是被邪灵近身,她的身躯瘦的能看见里面的血液流动,浑身散发着濒死的黑气,山里的巫医都说她活不了,只有啊爹相信她有救,便想起了祖辈说的,在山的最北面住着中山之神,神有起死复生的能力,守庙人识得大山的路,啊爹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娥东只记得啊爹的衣服被树枝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那树枝就像是凿地的锄头锋利无比,风雪覆盖了她们的眼角,这一夜是那么的艰难,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许是阿爹眼底的痛,她才能体会到在她渺小的生命里还有那么一个出口

    眼睛的湿润提醒她无论过了多久心底最柔软处总是会被触动

    旁边的山民都跑来看她这位新妇,就是没有看到郎君,过了一会儿都跑开了山民们都懂,九阳是一尘不染的少君,而娥东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山民。山民的眼光颇有些怜悯。少时吃了很多苦的娥东,彼时也才十四五岁,按照人类的年龄,也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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