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一声,“没事,吃药对我不起作用,我一会儿会去医院打点滴。”

    江砚岑看着她强行隐忍着不适,心底生着沉重的阴霾,即使她戴着口罩,他也能在脑海中描摹出她完整的模样。

    他透过眼睛深深将她戴着口罩的面庞刻在心底。

    这次和她的见面,从昨晚开始便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他生怕见面的过程中他这边出了什么状况让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支撑的关系断掉。

    但他更怕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唯一和她的羁绊,此刻收下礼物后变得可有可无,两个人之间似乎变得互不相欠。

    因为他身份的原因,他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大张旗鼓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去追求她,就像他每次生病时去次医院都要谨慎再谨慎,除非他带有目的,否则不可能在大众下放出自己很多的消息。

    他知道莽撞会为彼此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何况她对他是什么态度他还不清楚。

    坐在此刻的位置上,儿女情长在绝对的权利利弊面前和小时候过家家的幼稚无两样。

    即使江鸿如此的深爱童婉蓉,他唯一的选择却只能是将她绑在身边,像江砚岑收到的珍贵礼物一样,束之高阁。

    他可以将家中的别墅种满她喜欢的花,将大把的金银珠宝名牌地位献给她,只为博得她一笑。

    他带她跨越阶层,他认为上流社会的风景一定会迷花她的眼睛,让她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旁。

    可是纵使金灿灿的物质将她埋没,她依旧守着自己已经晦暗的梦,这是江鸿一辈子也没想明白的。

    但身为局外人的江砚岑懂得。

    顷刻后,热水送了进来,温度是刚好入口不觉得烫,但喝进肚子里又微微发暖。

    南姜小口小口地喝着,颀长的手指紧握着杯子,贪婪地汲取着杯身散发出的温暖。

    二人之间就这样保持着静默。

    她抬起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挑起个话题,好不至于让对面的人尴尬无聊地看着她喝水。

    刚抬起眼皮,她看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双眸一眨都不眨,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她没躲闪的抵了回去,主动变成她去探寻他眸中的意味。

    江砚岑唇角淡淡勾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弧度,瞬息后他掩饰般垂眸看向右手边的礼盒,避开了对视。

    怕她察觉到他的爱意,又怕她察觉不到。

    南姜顺着他的目光也落到礼盒上,她沙哑地开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莲花,里面是块莲花玉佩。”

    说到莲,江砚岑萌生了些兴趣。“不介意我打开看看吧?”

    他低醇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她摇了摇头。

    他将礼盒移到面前,解开包装,里面是个红木的小方盒,打开盒子,棕色的绸缎上,赫然固定着一块白莲玉佩。

    他喜玉也懂玉,一眼便看出玉上雕刻的技术远远大出了这块玉的价值。

    “我很喜欢,谢谢你。”鲜少有人知道他喜欢莲,尤其是白莲,而她则误打误撞送到他心口了。

    “能冒昧问一下这块玉是谁雕刻的吗?将莲刻得如此自然入神很少见。”

    南姜将杯中的最后一点水喝完,“我托我导师刻的,导师她叫阚珺禾。”

    江砚岑听后轻挑眉,他听说过阚珺禾这个名字,记得有次在拍卖会上有件翡翠缠枝纹玉壶便是很多年前在她手中诞生后流出的。

    当时有位合作伙伴为讨他一个合作项目,当场以百万高价拍下,送给了他。

    记忆犹新是因为那件珍品实在惊艳,没想到她是南姜的导师。

    他点了点头,察觉到她已经喝完了热水,他扣上盒子,“还需不需要再来一杯?”

    南姜摇了摇头,他不好再多留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要去医院。

    于是他开口:“那今天就这样吧。你抓紧去医院看病。”留她喝杯热水是希望她缓一下。

    他起身时南姜也跟着起身,一瞬间她腿有些发软,恍然间差点又栽坐下去。

    江砚岑见后未经思考便向前倾身伸出手打算扶住他,好在她撑住了桌子。

    “慢些。”他的手迟迟没有收回去。

    南姜挥了挥手,“没事。”

    纵使南姜如何推脱不用送她,齐贤还是坚持,或者说是因为他了解江砚岑。

    齐贤借口说顺路,其实都是谎言,眷江阁是江家的企业,自然隐秘处有设专属于江砚岑来时停车的空间。

    就像餐厅最顶层的包间一样,除江砚岑同意其他人不得擅自上去。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三个字“隐私性”。

    江砚岑虽没明说送南姜,但齐贤觉得他这次擅作主张棒极了。

    路上,三人并列走着,江砚岑被齐贤刻意挤兑到中间,而他走在他左手边。

    他端着微笑,微微侧头看向江砚岑,出来时他特意让齐贤准备了个口罩,同南姜一样是白色的。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江砚岑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下身配着一件复古棕色西装裤,为其生来矜贵清冷的气质上增添了份厚重的沉淀感。

    白色的口罩上方一双沉静的眼睛,悄悄探去,其中的清寂和生人勿进的信息表露的很明显。

    齐贤抿了抿唇,严肃的脸上是端庄的笑意,而笑意的背后是残酷的多余。

    江砚岑特意比南姜慢了一步,右手侧在身后微微探出虚掩着,当然这一切南姜都不知道。

    她还在心中煎熬,恨不得自己马上飞到医院。

    终于南姜望见了她的车位,她的脚步停在车侧。

    “我到了,麻烦你们了。”

    齐贤:“不麻烦,那南小姐路上小心,路上出了什么状况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也已经知晓了南姜身体不舒服,他路上多次询问需不需要送一送南小姐,但都被她拒绝了。

    这时车中的福福察觉到动静,激动地将猫头贴在车的挡风玻璃上,声嘶力竭地叫,好不气势。

    齐贤站在车头,也看见了小家伙。饶有兴趣道:“南小姐还养猫啊?真有爱心。”说着朝猫挥了挥手。

    南姜应和着点了点头,没有力气再说更多。

    江砚岑站在一侧,看着齐贤和她侃侃而谈,心中的波澜无人知晓。

    “那,再见。”南姜朝他们挥了挥手,最后的目光和身体的方向朝向江砚岑。

    江砚岑学着齐贤的模样,抬起右手挥了挥,“路上小心。”

    说罢,他带着齐贤朝反方向离开。

    ——

    南姜强撑着将福福送回了家,打理好一切后,换了身更保暖的衣服才刚准备出门,上衣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是周子文打来的。

    现在傍晚八点多钟,接通后,周子文温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在家吗?”

    南姜扭头看了眼刚关上的门,“准备出门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工作上的?”

    他哂笑一声,“刚刚在路上看到你的车了,我刚应酬完,想着说去你家讨杯水喝。”

    周子文坐在车中,头朝南姜小区门口探去。

    南姜顿了顿,“改天吧,我现在要出门。”

    “这么晚去哪里。”

    她刚摁下电梯,心中有些疑虑,他的行为有些反常,这种刨根问底的感觉让她感到不舒服,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去医院。”

    “你生病了?又发烧了?”过去一段时间他知道她因为感冒没少跑医院,这他知道。

    南姜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送你去吧?我现在就在你家小区门口。”

    他都已经在楼下了,南姜为了不拂他的面子,还是应了下来。

    她一出小区,便看到了周子文等待的身影,他身上应酬的西装还没褪去,身材挺拔,气度斐然,在夜色的人群中也是突出的亮点。

    走进后,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虚掩着车顶,贴心地让她进去。

    车中。

    周子文询问:“我身上的烟酒气会不会熏到你?”他没有喝酒,应酬中喝的是茶水,但是在里面待得时间长了,烟酒味难免停留在衣服上。

    南姜头靠在窗边,低迷地闭眼假寐,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我感冒了,又戴着口罩,闻不到。”

    周子文侧头睨向她,她整个人静静地在座位上抱着胳膊孑然独坐,巴掌大的脸被口罩遮住,洁净的额头罩着窗外清冷的光晕,微蹙的眉头下是长长的睫毛,

    回过头目视前方,他刚刚在眷江阁看到她了,是偶然。

    他坐在停车场的车中,不止是她,他还看到了江砚岑。

    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江砚岑的那一刻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以为上次的头条风波过后两个人便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

    可是上次的医院,再加上这次的眷江阁,无不昭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

    一股冲动,让他紧跟着她的车子来到她小区楼下。他很想向她询问很多事情,但是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说出口。

    在给南姜打电话之前,他无数遍地询问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一个从未设想过的答案呼之欲出,让他的心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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