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周子文亲力亲为帮她挂号,陪她进诊室。

    体温测得38.5,由于发烧刚没几个小时,医生建议吃完退烧药再观察一下。

    但过不了几天她便要去参加决赛,她很在意自己未来几天的状态,在她再三要求下,医生才开出诊单去打点滴。

    点滴区,夜里人不算太多,南姜躺在专门的躺椅上,手上扎着针,头侧歪着,伴着均匀的呼吸,安静地假寐。

    一瓶药即将输完时,周子文看到她压着的眉头舒缓下来,他没有唤醒她,而是自己起身找到护士来换下一瓶药。

    待护士拿着药瓶走到跟前,他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

    “劳烦您小声一点。”

    护士也没拂了他一片关心,配合着手上的动作都轻声起来。

    换完后,她提着空瓶子,笑着轻声说:“好久没见过像你这样称职的男友了。”

    “女朋友一定对你死心塌地吧?”

    周子文站在她对面没解释也没附和,只是叹笑着摇了摇头。

    对面的护士眼睛略微瞪大,“还没追到呀?”她很是诧异,像他们这样一对俊男靓女,很没理由不在一起,除非是兄妹。

    今夜里值班较为清净,刚好她刚查完病房,一时也没了休息的意思,出于解闷她便和周子文多聊了两句。

    “我们是同事。”简单一句话,像是回答了,又含有终止话题的意思。

    护士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噤了声。

    悄声的对话还是扰醒了躺椅上的女孩,她翘长的睫毛微颤几下后,睁开了眼睛。

    护士见南姜醒来,一双隽秀的双眸映入她眼帘,那双眸子淡如白水,却又亮如银河。

    她没忍住朝她挥了挥手,“这是最后一瓶了,输完就可以回家了。”

    南姜点了点头。

    护士走后,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钟了,她的视线落到周子文身上,他今天应酬一天,晚上又陪她在医院待到深夜,不疲倦是假的。

    她小幅度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要不然你早些回家休息吧,别陪我了。”

    “最多再有一小时,我的烧也已经退下去很多,到时候我打车回去就好。”

    周子文淡笑,“不用,以往应酬到凌晨的时候也很多,这还算不了什么。”

    只是他这抹笑带着浅浅的失望,未达眼底。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

    顷刻后,原本笔挺站着的他,缓缓蹲下身在她侧面,温和一笑,但面色郑重,“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南姜见到他的动作,听到他的话,放在身侧张开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辩解道:“没有客气,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习惯了将自己放在最后一位是吗?”

    南姜一顿,她被这句话噎得一顿,嗫喏着,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好巧不巧,她的肚子发出一阵奇怪的鸣叫——她饿了。

    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吃饭。

    周子文噗嗤一笑,两人之间长久以来僵持的关系得到缓和,“想吃些什么?清淡的。”

    南姜垂眸思考半晌,她脑海中想得到清淡的食物只有白粥,但太索然无味,她不喜欢。

    周子文见她思考个吃食如此愁眉苦脸的,轻声给她提建议,“馄饨怎么样?”

    南姜眼睛一亮,“好!”

    ——

    渐进深夜,江砚岑又折返回公司处理了一段时间公务后才回到家。

    进门,玄关处留着一盏灯,估计是保洁阿姨打扫完卫生后细心留下的。

    他将礼盒轻轻放在门口处的柜子上,随意地摘下腕表扔在一旁,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换好后,抬起头的一瞬间,他凝视着客厅中的黑暗,突然停了动作,修长的手指还覆在礼盒上。

    似乎没有任何一天的夜能比得过今夜的暗。

    他住的是栋独栋别墅,邻里间距离得远,面对此刻空洞无声的空间,他的眼皮轻轻地抬着,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厌倦了这里。

    片刻后,他打开全屋的灯光,拿着礼盒毫不犹豫地上楼朝熟悉的卧室走去。

    其实说实话他对这个家不算熟悉,尽管室内的一切设施皆是出自齐贤按照他生活习惯来安排的。

    但他除了夜晚必要的睡觉外,很少在白天回到这里,他面对工作全年无休。

    回到卧室后,他先放下东西去洗了个澡。

    浴室出来后,他已然换上了单调的条纹睡衣。

    他坐到床边,再次打开那份礼物,那块洁白油润的玉佩已然被一条咖色的编绳穿起。

    江砚岑拿出它放在手心中细细地端详着,而后毫不犹豫地撑开戴到胸前。

    这次他并没有像对待往常贵品一样放入藏宝室里,任它经受时间和寂寞的打磨。

    他侧躺在床上,窗外薄如纱的月光洒落在他脸庞上,床头留了盏昏黄的夜灯,手中紧握着玉佩沉沉睡去。

    ——

    决赛前一天,南姜收拾好一切带着助手小刘来到尚帛杯现场。

    决赛时间一般会持续两天,南姜没有带太多的换洗衣服,相反她带了一堆有关服装上的应急材料。

    她专门带助手小刘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决赛过程中难免会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一个人有时候难免会手足无措,但带上一名助手后便会大大提高解决问题的效率。

    报道完毕后,她与小刘相伴走向后台去整理服装。

    这次比赛的征稿主题是“自然”,外加经过调研大赛五年内的风格趋向,都着重创意和中国元素的融合。

    为了决赛,她在成衣制作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光是设计方案在不出格的范围内细节优化了好几版。

    幸好得导师介绍,她找到了一家曾经出过很多设计作品获奖的板房。

    来到后台自己的位置,南姜先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设计服装,因为成衣是提前寄过去的,她怕运输过程中对作品造成了破损。

    这次比赛主办方并没有强制要求设计者拿出一系列的作品,于是南姜只设计了单件的成衣作品,所以她对仅此一件的作品很是宝贵。

    一段时间后,评委答辩环节即将开始,一般时间只有10—15分钟,这场答辩基本上决定了设计作品80%的分数。

    在短时间内,参赛者必须将自己的设计概念,设计亮点清晰直□□炼地阐述出来。

    轮到南姜上台时,她拉上已经换上成衣的模特来到答辩现场。

    一进场,南姜先是将早在之前排版打印装订成的十本小册子给到前方的评委老师。

    发到最后一位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抬头看到了阚珺禾。

    阚珺禾嘴角扯着淡笑,没有和她熟络的过多打招呼,但她脸上带着对她的希冀和期待却是藏不住。

    分发的册子里明确的将设计过程中的难点、重点以及精彩点全部含括。

    这样便可以让评委更为方便迅速地了解她的作品。

    阚珺禾先简单粗略翻看了一遍册子,翻完后她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个判断:这次的比赛金奖恐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身旁的众多评委,看到册子也是频频点头,脸上浮着笑意,很是欣赏南姜的作品。

    阚珺禾看着南姜返回台上,打开为答辩所准备PPT,今天的她为了参赛,专门迎合作品的风格搭了身衣服。

    她的长发用一只簪子利落地盘在头顶,冷淡银白色的流苏耳线垂在她的脖颈上,边角的碎发慵懒且不逾矩地定在脸颊旁。

    只见她只身着一身中式水墨裙,上半身简单套了件纯黑色的短款外套。

    她上挑细长的眉眼,细致尖锐的鼻子,清丽的容颜,清淡内敛的气质,衬得她好像刚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翘楚美人。

    打开PPT后,南姜对着屏幕,将自己已经烂熟于心的答辩内容侃侃而诉。

    她这次设计的灵感来于傍晚垂暮之际,于高处,可看到海滩上的鱼鳞般波纹的海浪似山峦起伏的墨染画,角度错位时,像是绘出了一副千里江山图。

    日薄西山,残日为浪镀上淡薄的金光。

    “这件作品的外裙我采用的苏绣。”

    苏绣自古以来便以精细素雅而著名于世,苏绣具有色彩清雅,细腻温润,技艺精湛,清隽劲拔,永不褪色等特点。

    用苏绣来制作这件成衣是最好的选择,苏绣将这幅千里江山土独特的水墨韵味淋漓尽致地彰显出来。

    “浪由下即上的错位,形成了山峦起伏的景象。离近看平面上有着数只小船,离远看船好似变成了鸟,顿时生起磅礴无拘的气势。”

    “苏绣下以灰色的素绉锻当打底内裙,有助于使衣服整体的曲线更加丝滑。”

    说到作品的细节时,南姜上前站在模特旁介绍。

    待介绍完后,其中几位评委又轮流问了一些小问题,南姜都一一完美的回答,没有紧张,没有卡壳,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

    临到退场时,她向不远处的阚珺禾投了一个眼光,阚珺禾看到后眼中满是满意,朝她满意地眨了眨眼。

    出去后,回到后台,小刘期待地问:“南姐,怎么样?”

    南姜眼中泛着笑意,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的感觉是无比幸福喜悦的,“还不错。”她话没有说太满。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出去吃些东西吧。下午的彩排还要忙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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