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玉当时便急了,一个高窜起来,反手揪住路蛮脖领子:“我不管你们家主那些恩恩怨怨的破事,今日要是我大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陪葬。”

    路蛮却不示弱,虽人被赵锦玉拎起老高,嘴上不闲着,“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师兄弟到底从哪弄来的渠方?说实话今日我就觉得他不对劲,莫不是你们联合好了,要害我家宗主。”

    赵锦玉心中一抖,手上力气小了些。路蛮忙趁机挣.脱,拍了拍衣服,满脸怒气,“我第一眼就觉得你们不是好人。你们无妄山修的什么道?成的什么仙?这些天我只看到你们吃吃喝喝,现如今还把我家宗主弄丢了。赵锦玉是吧?如果我们宗主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血洗你们仙山。”

    “我看你不想活了!”赵锦玉大怒,冲上去便给了路蛮一拳,这一拳正打在他脸上,用了大气力,血水子立刻从路蛮嘴角流下来。路蛮随手擦一下嘴角鲜血,冲上去与赵锦玉扭打一处。

    “都疯了是吧?”就听一道沉稳女声自后而来,两人停住手,却依旧互相揪着对方衣领子。同时循声去望,路蛮立刻先松了手,“噗通”一声跪下,膝行过去,一把抱住来人双腿,带着哭腔,“少主,宗主,宗主他不见了。”

    赵锦玉看向来人,却见她身披一件赤红斗篷,内里着红衫红裙。一头青丝全部绾起,用一根白玉簪子横贯。她一张脸绷着,神色冷清,看起来竟是雌雄莫辩。不过楚南子只有一个女儿,听路蛮话音,这人便是赵南子独女楚棱儿。她身边还跟着个垂首女孩儿,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诚惶诚恐的样子。

    “楚棱儿是吧?我大师兄呢?”赵锦玉怒气冲冲过去,语气不善。

    楚棱儿抬手一巴掌扇过来,被赵锦玉一手攥住。她手腕细细白白,被赵锦玉的铁拳攥着,好像随时都会折断。

    赵锦玉力气用的不小,本以为她会吃痛,奈何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什么大师兄?”她语气不惊不慌,反问赵锦玉。

    赵锦玉更生气了,“被送去你后院那个人啊!”

    “所以你承认了?”楚棱儿挑眉看向赵锦玉,赵锦玉一怔,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好半响才梗脖子,“你们把我大师兄怎么样了?”

    “放手。”楚棱儿道。赵锦玉手上力气更大几分,“你先告诉我,我师兄在哪?”

    “我爹也不见了。”楚棱儿说。

    赵锦玉看跪着的路蛮,“真的不见了?”

    路蛮狂点头,脸上全是泪珠子。

    赵锦玉,“到底怎么回事?”

    楚棱儿昂下巴,“你想就这么谈?”

    赵锦玉,“那去何处?”

    楚棱儿,“去我后宅。小红,前面带路。”

    那叫小红的垂首女孩蚊子般应了声,忙忙带路。

    后宅里一排三间房舍,居中的那间门外站着两队四人戎装女子,见到楚棱儿齐齐躬身,态度恭敬,“少主。”楚棱儿当先跨入,赵锦玉紧随其后,路蛮留在外院,急得不行。

    一跨进大门,就见正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兵器,长枪短剑一点都不像女子闺房。而屋内里陈设简单清爽,桌案上还放着几本兵书。

    只是兵书散乱,地上也有几本,而一把椅子翻倒在一旁。

    这些都不奇怪,最令赵锦玉心头一紧的是内侧那张宽.大的床,床上端端躺着一个人。

    大师兄!赵锦玉忙几步过去,见大师兄和衣躺着,双目紧闭,竟是不省人事样子。

    他暴怒,回头瞪着楚棱儿,“你把我大师兄怎么了?”

    “我倒要问你,他怎么这副模样?为何到了我房中?”

    赵锦玉闭紧了口不说话了。他已经想到,定然大师兄那缕魂魄被捉才导致他这副样子。只是大师兄明明化作渠方模样,如今却是真身,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楚棱儿已先道,“我知道你满肚子疑问,说实话我也满肚子疑问。听父王说渠方回来,我特去寻了他最爱吃的祥林桂花糕。从中午排到傍晚,买回桂花糕进门,就见这男子和衣躺在我床上。问左右才知他就是前些日子父王带回的无妄山少侠。”

    楚棱儿语中有讥讽之意,赵锦玉也没时间计较。只是俯身去试李锦时脉搏呼吸,发现一切平稳后,方松了口气。

    而后又觉得不对,便问,“所以你说,你回来后只看到我大师兄,并没有看到渠方?”

    楚棱儿点头,“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后厨,桂花糕还在。那桂花糕要温热了才好吃。我回来后就亲自去了后厨,把桂花糕交到厨娘手里。然后回房就见你大师兄这副样子。我也不敢离开生怕他出差错,正打算差人去知会你,却听外面大乱,我出去才知道前院走水,我父王与李锦时不见了。可李锦时分明就在这。”

    “这么说,你刚知道你爹丢了?”

    “是。”

    “你不着急?”

    楚棱儿沉默,不说话。赵锦玉急得不行,“服你,那是你亲爹啊。你就不怕他被渠方抓走杀了?”

    楚棱儿抬眼看赵锦玉,居然笑了笑,“如果真的杀了,倒也对大家是个解脱。”

    赵锦玉怔住,觉得头疼,简直头疼欲裂。

    荒山。晨。

    此时正是四月中,德州早已桃李争春,而此处却荒草遍横不见人烟。一座座孤坟耸.立着,使一切看起来都凄凉。

    一座新坟上新点了三炷香。赵南子被反剪双手捆着,跪在那新坟前。一旁渠方盘膝坐着,半张疤痕遍布的脸上看不清是悲是喜。

    “贤婿,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渠方不说话,只是倒了三杯酒,一杯一杯地洒在泥土地里。

    “这是谁的坟?”赵南子看着眼前新坟,试探着问。

    渠方冷笑,“你满手血腥,恐怕也记不清到底曾杀过多少人吧。这是惨死在你手里的孙毋衣冠冢。”

    “贤婿,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本王这也是没办法。”

    “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人命在你看来只不过是你的垫脚石。”

    “如今天下群雄割据,百姓民不聊生,急需一个人力挽狂澜。本王不才却有这份壮志雄心。贤婿,本王也知你义薄云天。只是本王不明白,在孙毋之前你也曾报效雁楚,那孙毋灭了雁楚,为何不见你如此紧咬他不放。”

    渠方盘膝端坐,目光望向远方,良久方道,“亏你也是一方霸主,难道从未听过士为知己者死?在雁楚我渠方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雁楚君臣待我如乞儿。可主上不同,他待我如兄弟手足,渠方此生从未遇到过那样一个人——”他目光遥遥望着远方,好像思绪已飞回周邑。

    这乱世。渠方眼中充血,恶狠狠地瞪着赵南子,“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妻子,我的主上。你可知,我妻已身怀有孕,那是一尸两命啊!”

    他痛苦地捂住脸,闷声道,“就因为你女儿看上了我,你就要我妻儿陪葬?你可曾问过我,可愿入赘你赵家?你可曾想过,放我妻儿一条生路?”

    赵南子也在哭,他一张脸上泪水纵横,声音凄切,“可我只是个爱女心切的父亲。你也是差点成为父亲的人,你是不是也愿为了你儿女付出一切?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不忍心看着棱儿为你而死。”

    他认真看渠方表情,发现他那张疤痕遍布的脸上,居然奇怪的扭.曲了一下。赵南子语气更悲切,“棱儿欢喜你又有什么错?她与你相遇时并不知你有妻儿。就算我错了,可棱儿对你掏心挖肝,为你粉身碎骨都愿意。你怎么忍心将她最敬爱的父亲置于死地。”

    渠方怒目瞪着赵南子,越听越难控制情绪。到了后来他不得不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肩头一缩一缩,努力压下心中翻天巨浪。

    被反绑住双手的赵南子嘴里哼哼唧唧地哭着,暗中努力冲破穴道。此刻看着情绪失控的渠方,他那满脸的可怜已经不见。他紧盯着渠方,刚刚他已经看清地势,他身左就是一个陡坡。只要渠方动手,他就滚下这陡坡,到时候定能逃出生天。

    渠方突然抬起头看向赵南子,他深吸了口气稳定情绪,然后抄起放在身旁的长剑,慢吞吞走向赵南子。

    赵南子屁.股往左蹭了蹭,“贤婿,你当真不顾念你与棱儿夫妻恩情?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贤婿——”

    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赵南子垂眸恐惧地看着那把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彻骨寒凉。

    这些年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他看到过无数死人,手上也有无数冤魂。可他还是头一次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架住脖子。只要渠方手腕动一动,稍微动一动,他赵南子这颗人头便不保。

    什么大好天下万里江山,自此都与他赵南子无关。

    赵南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贤婿,你听我说——”

    渠方仰天长叹,“留着去地府和我妻儿解释吧。”

    赵南子心一凉,闭上了眼睛。他心中一时间千回百转,弄不清自己怎么就被渠方算计了。可惜他恐怕再也找不到答案。而闭眼等着,许久也不见那冰冷的触感滑.入他血肉之中。

    赵南子睁眼,就见面前立着的渠方持剑的手抖个不停,接着浑身剧.烈.颤.抖。“砰”的一声山响,他竟直挺挺倒下去。人一倒下去立刻蜷.缩一团,手脚不停痉.挛,嘴里也吐出白沫来。

    赵南子在此刻冲.破穴道,挣.脱了绳子。他冷笑着捡起地上长剑,指向地上抽.搐不停的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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