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日,连着几次边关告捷,同北戎的战事在林望轩带领的北府兵对抗下,已经将敌方击退。

    闻人曦在庆州盼啊盼,盼着林望轩能早日凯旋。

    大夏胜利在望,叶琬愔还以为他们不日将会返程,可过了几日,再来信时,却传来噩耗。

    叶琬愔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北戎人狡诈,见自己被打得连连败退,竟然从水里下毒,包括林望轩在内,军中大半将士皆中了毒,余下安好的人数只剩下了一小半。

    北戎投的毒能使人软弱无力,如今他们困在城中多日,水源也不甚充足,如此下去,黎州撑不了几日。

    现下他们也是在城中死撑,只能向庆州去信申请援兵。

    李瓒知道黎州之困时,还在想叶琬愔果然料事如神,有她提醒在前,那赶往黎州的援兵不日便能抵达。

    只是,援兵能到,可水里的毒却不好解,就连军医也束手无策,北戎人果然狠毒。

    李瓒整日忙得夜不能寐,闻人雨是看在眼里,腾跃在心里,叶琬愔来看她时,正发现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她正是孕期,不知是孕中反应还是夏日天气热的原因,她是吃什么吐什么,胃口也不见好。

    再加上她整日忧心李瓒,情绪波动也大,多多少少也会收点影响。

    她不仅担心李瓒,就连闻人曦也放心不下,林望轩正是危难时刻,她在家肯定也是担心得不行。

    “你同季兰交好,进出宫又方便,还望你多帮我照看一下她。”

    她用丝帕轻捂着嘴,强忍着胃里不适,刚说完,那股呕意又涌上来。

    叶琬愔知她不易,当即答道:“这些臣女都明白,你不用过多担心。”

    “那便好。”听她这样说,闻人雨心也跟着定下来。

    其实,叶琬愔也是怕闻人曦和上一世一样同林望轩一起死在那黎州城,所以她从闻人雨这里离开后一出宫立即就去了闻人府。

    好在闻人曦也没有其他反常之处,只是实在是担心林望轩。

    见她消瘦不少,叶琬愔安慰了她几句:“林将军武功高强,想必不会有太大的事,你且放宽心。”

    闻人曦眉头久久未展开,“可我还是放不下心他,我想去黎州找他。”

    这几日来她总是心神不宁,就连晚上做梦都梦到了他死在黎州,一连几个晚上都是如此,醒来时背汗涔涔,她实在害怕。

    “万万不可。”叶琬愔想都没想就阻止她这个想法,“黎州过于危险,去不得。”

    闻人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没有听进叶琬愔的话,“我梦到黎州沦陷,我和他一同死在了那黎州城,愔愔,我实在是担心他。”

    她说到最后眼泪也掉了下来,那些梦太过于真实,让她感觉发生过的一样。

    梦里援兵迟迟未到,在粮食耗尽,身体力残的情况下他们苦撑了半月,后来北戎人铁骑踏入城中,他们绝望心哀,直到死都不曾见到那援兵半点影子。

    叶琬愔明白她的心情,她也知道闻人曦所梦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将闻人曦抱住,止不住的安慰。

    “没事的,梦都是相反的,朝中已经增派了援兵过去,他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真的吗?”闻人曦还是有些不信。

    叶琬愔将她从自己怀里松开,然后看着她,眼神真切,“你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

    叶琬愔肯定,闻人曦信了她的话,情绪也稳定下来,想自己还是太过于忧心,才导致自己近日心神不宁。

    可只有叶琬愔明白,方才闻人曦所说的一切都并非梦境,他们是真的殉了城,但她不能说实话,不能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北戎的毒无药可解,叶琬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上一世重演。

    想了许久,她最终还是找上了那人。

    她来到一处街道,下了马车,吩咐白芷白榆在原地等候,她则一人进了巷子。

    根据提供的位置,确认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叶琬愔敲响了紧闭的院门,为她打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男子,见到来人本要将她打发走,后叶琬愔给过信物,得知她来找自己师父,男子看后还是关上了门。

    就在叶琬愔疑惑之时,院门又打开来,还是那年轻男子,过来重新说话俨然一副客气模样,说了几句话然后领了她进去。

    叶琬愔进去后便见着院中椅子上躺了位老者正在假寐,那徒弟走过去唤了一声,他才渐渐睁开眼睛。

    许是阳光刺眼,他用手中的蒲扇挡住太阳,转头向她看来。

    “是你要找我?”

    “正是在下。”叶琬愔恭敬一鞠,向他道明来意,然后将手中的信物呈给他,“今日前来,是为求前辈一事。”

    老者瞄了那信物一眼,也没打算起身,继续躺着,“你同顾渊那小子什么关系?竟将神医谷的信物给你?”

    “顾渊?”叶琬愔疑惑,表示不认识这人。

    看着“啧”了一声,眼神有些埋怨,“就是给你玉佩这人。”

    叶琬愔恍然大悟,这才说道:“您是说李承明呐?”

    她笑着再说道:“我母亲是他姑姑。”

    既是他师叔,叶琬愔想这老者应当想到这层关系。

    正如她所想,老者没了方才的散漫,终于用了正眼瞧她,叹惜一声:“你娘,可惜了……”

    没有再说下去,他转头朝站在一旁的弟子吩咐道:“祁鹤,你陪她走一趟吧!此次出门要些时日,收拾好东西。”他再向叶琬愔说道:“他是我的弟子,医术在神医谷也是数一数二的,应当能解你之急。”

    叶琬愔当即拜谢,“多谢神医。”

    老者挥挥蒲扇,没有作声,然后翻了个身背对他们,继续睡过去。

    叶琬愔看了祁鹤一眼,他似乎早已见惯不惯,“师父生性如此,容姑娘稍等,我去收拾一下行李,便同你一起出门。”

    “那便有劳了。”

    对方回礼,然后进入房间收拾好一切,随同叶琬愔出了门。

    虽然能解黎州之困,但叶琬愔也禁不住往别处想,李承明的人安扎在庆州这么多年,大夏都没有察觉,不知还有多少他的人在这里?

    她忽然觉着,若真要同他对战,就算自己重来一回,恐怕也斗不过他。

    此人,外表温文尔雅,但论心计,没几人能比得过他,她该庆幸自己对他有恩,不会为难自己。

    今日能托他关系请到神医谷的人,也算是承了他的恩,自此,谁也不欠谁的了。

    她再次启程离开庆州,但这次的目的地,是黎州。

    此行凶险,她没告诉任何人,等李瓒知道时,她已经快抵达黎州。

    连赶了几日的路,于郊外他们找了一处驿站,打算歇息片刻再赶路。

    此处离黎州还有些路程,来来往往还有一些士兵经过,想也是赶路的,路过此地时也进入到驿站歇息。

    他们坐下不久,就注意到了叶琬愔这处,她的面貌不凡,见她身旁也只有两人,便大胆的打量了起来。

    将领站了起来欲要向他们这里走来,其中有一人拉住他阻止了他过来的脚步,却还是被他甩开。

    “小娘子。”来人一脸堆笑,直接走到叶琬愔身旁,想要伸手摸向她,却被洛冉横身挡住隔开一段距离。

    “小娘子怕什么?我不过是想与你交个朋友。”那人似乎没有理解她们的抗拒,硬着面皮凑了上来。

    叶琬愔侧身斜眼看他,不想生事,便要带着洛冉和祁鹤离开此处,不料那人直接伸手想要抓住她,洛冉直接出手用力打开他的手。

    那人疼得直呼,方才拉住他的副将立即上前将他拉开,然后向叶琬愔道歉:“我家将军不小心惹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叶琬愔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洛冉就要走,那男人还想阻止她们离开,他身旁的副将没有给机会,“您忘了林大人交代过的话了吗?”

    那男子冷静下来,然后朝叶琬愔三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声骂道:“冯渐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起我来了,我庞天德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我让我舅舅撤了你的职!”

    刚走得不远的叶琬愔听到这两个名字立即顿住脚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眼里的杀意顿时涌现。

    庞天德,好啊,上一世迟迟不向黎州增援的人可不就是他嘛!

    他领着援兵驻扎于黎州五十里地外,眼睁睁看着黎州沦陷却不发一兵一卒,如今却让她给碰见了这人。

    继续赶路,经过一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城中,找了客栈住下。

    放心不下黎州的战况,她吩咐一旁的洛冉:“你去给我查现在黎州的什么情况,还有今日驿站那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洛冉点头,离开了房门。

    第二日洛冉带来了消息,黎州城之前已经有一批援兵过去,但还远远不够,同北戎的仗打得激烈,且水源不够充足,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她还打听到朝中还增派了一批援兵和大量粮草过来,而此次领兵的人正是今日在驿站碰到的庞天德。

    朝中兵部尚书林文州正是庞天德的舅舅,因为这层关系,庞天德在军中无人敢惹。

    叶琬愔听洛冉说完,心中火气不小,她就说,前世以庞天德一人如何敢延误此等重要的事,原来是有人在背后为他撑腰,使他无所顾忌。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庞天德有何等能耐,还敢做出这等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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