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余氏因为忤逆了宫中贵人,被拉进这座房子里关着。她不服,便日日哭号夜夜挠门,惹了人厌烦,便割了舌头砍了双手,不久她就投井死了。”

    “什么井?”

    “就是这里边那口井。”尖嗓子添油加醋道,“你是没见过,那井黑洞洞的看不见底,盯上半刻便显出一个人影来。听说这之后关进来的邵王妃,就是被余氏给掐死的。”

    “那余夫人被砍了手,如何能掐人呢?”那哑声问。

    “你傻呀,是魂魄。”尖细声音提高了些许,“余氏心中怨恨,就徘徊在这间屋子里不肯离去。”

    “余夫人保佑,小人只是路过,小人一生行善,尊敬夫人。”嘶哑的嗓音在夜里念念叨叨,更显诡异。

    尖细嗓音也跟着念叨。

    屋内,漆黑一片。

    矮床上,骊姜再无睡意。她紧贴着着围墙一侧,悄悄裹紧了单薄的被衾,只露出口鼻小口呼吸。然而外间的声音还是不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关进冷宫里的女人,哪里有善终的,不都是死的死疯的疯吗?还有那齐氏,关了十载就疯了十载。据说还生下一个野孩子,又让她自己发癫给摔死了。”尖声者感慨道,“还有曾氏,就吊在里面那棵树上断了气的。”

    “你快别说了。咱们这就离开吧。”哑声者打断了他,念念有词,“惊扰了各位夫人王妃是小人罪过,罪过罪过。小人这就离开,不敢扰了诸位好梦。”

    又一阵窸窣,门外脚步渐远,再没了人声。

    骊姜早已经汗毛倒立,生怕有什么东西撕破了黑暗来找她。

    黑夜像墨色的雾气一样笼罩着整座屋子。然而烛火昂贵,冷宫里是没有的,就算有现在她也不敢离开床去取。平日梦魇,她多半会去院子里坐坐看看月亮,然而现在院子里也是不敢去的,那井、那树就在院中。

    骊姜只是紧紧贴在床边,手脚不敢伸出去一点,警觉地不停扫视四周。

    谁能来保护她呢?

    小时候她梦魇,都是母亲抱着她,给她吃糖,唱歌,哄她入睡。

    母亲会温柔地坐在床边,轻抚她细碎的发辫。父亲也会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摸着手上的佩刀,教鬼怪不敢上前。还有好多人,他们似乎都在她最害怕的一刻分出一缕魂魄,从四面八方来保护住了她。

    这时,一对绿莹莹的圆眼出现在漆黑一团的夜色里。

    小猫纵身一跳来到骊姜身侧。她飞快地伸出手把它搂紧。

    怀里的小猫狼牙蹭了蹭她的手,“喵呜”出声。

    绿染听了这个故事,身体不由自主地离骊姜更近了一点。她开始仔细在记忆里搜刮起来。

    “似乎是听过其他人议论.....可是具体如何就不得知了。”

    两人对视一眼:“你害怕了吗?”

    同时出声,惹得两人相视一笑。

    骊姜说道:“我起初是挺害怕的。可是后来冷静下来一想,就不怕了。且不说怪力乱神不知真假,即使是真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都是宫中的可怜冤魂而已。”

    旧人不知何故一朝被发落冷宫,饱受折磨摧残,死了也不愿归去,满身怨气地想讨个结果。不过成了宫里真真假假的故事罢了。

    听了她的话,绿染也放松下来:“说的也是。倒是这两个内侍,半夜三更来到这偏僻之地,鬼鬼祟祟说些吓唬人的话,十分奇怪,姐姐要小心些。”

    “说的是。你说这会是谁故意派来的人吗?”骊姜依旧拧着眉头,“若是故意的,那又是为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姐姐平日要更小心些,我改天再悄悄去问问卫常。”

    骊姜幽幽地道:“多谢你们照顾,不必担心,我要好好活着,绝不会老死宫中,当了怨鬼。”

    两人又闲聊一阵,绿染向她讲了各人近况,并提到有几位她一同进宫的乐师也被抓了。

    骊姜听了心里一动:“为何?”

    “据说是惹了王上生气罢。”绿染答道。

    沘水北岸的齐军军营中。

    齐国的大将军匡归正听着派出的探子例行回报消息。

    “将军,今日楚军还是在对岸放箭守河,我们没能靠近。不过在河边巡逻时,我队碰到一位高人,小将特此回禀将军。”

    匡归本来眉头紧锁,听了这话赶忙问道:“高人?怎么说的?”

    “那人说,我军想渡河,可以选派会水的精兵从河道浅的地方偷袭。楚军比我们更熟悉地形,凡是他们重兵把守的地方 ,十有八九水浅易渡,凡是兵力少的地方,多半河水更深。”

    匡归精神一振:“如此说来,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楚军的防守。”

    侦查的小将又报了一些其他的兵力部署情况,就要告退。等他正要转身出帐时,匡归又叫住他。

    “你且等一下。

    小将回身站好:“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匡归还是有些疑虑:”这高人......何等样貌?在何处遇见?”

    小将歪头回想了一下,道:“那人一副樵夫打扮,一前一后担了两捆柴火。长相记不清了,普通农人样子,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在从军营往东边四十里山下,我们向他问路,他听说我们是驻军,便这样说了。”

    “普通山民?”

    匡归心中有些疑虑,想了想又说:“说得通。倒也不是不可能。”

    “将军是怕有诈?”小将问道。

    “无妨。他说得有理,我们却也不必全听。今日这消息十分有用,明日照旧探查,我自有对策。”

    等小将离开,匡归又找来负责扎营的一队兵士,命他们收集起芦苇草絮等物堆在大营仓库。

    数日后,秦都咸阳兴乐宫前殿内。

    傍晚,赢则收到了魏珲送来的战报。得知战况将有转机,他心情畅快无比,也不再郁结于太后为亲信之子赐官的事。

    他让何远磨了笔墨,开始给前线的赢市写信。据魏瑄从沘水列阵的大营回报,大军长则一月,短则半月之内就能渡河前进。他决定让赢市先按兵不动,趁大军进攻冲散巫山一带的楚军,然后见好就收。

    正在斟酌着,何远急匆匆跑进来:“王上,卫士令来报,东南的仓库一片,走水了。

    “何远,你把话说清楚。”赢则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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