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短暂静了两秒。

    七八双眼齐刷刷投向盛君。

    仰望的视线带着莫名惊诧和巨大震惊。

    不敢相信今天中午大家还在议论的,刚刚电视上还在报道的名人,怎么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眼前。

    还旁若无人地对Alita说,再不来媳妇要把他忘了。

    他们瞪大双眼默默吃瓜的同时,赶紧抓住机会多看两眼世界冠军。

    棕金色短款羽绒服,又冷又飒,掐出笔挺的宽肩窄腰,更显人高腿长。眉眼深邃,狭长的重睑叠出深褶,利落的轮廓线条扯出拒人千里的冷感,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

    让人不敢靠近。

    他对周遭反应视若无睹,打开手里外套给简舒披上,尔后顺势将她的小身板搂进宽肩,“还不走?”

    简舒倚在他温暖有力的怀里,脚底发软发飘,不过还是强作镇定地对仍站在一旁的同事们说:“他是......”

    “盛君,跆拳道世界冠军!”

    蒋婕抢答。

    “你男朋友!”

    赵文文补充。

    简舒抿唇,耳根都是烫的,抬起头望着盛君,嗫嚅:“他们是,我实习单位的同事......”

    盛君眼都没抬,散漫又随意地“嗯”了声。

    “走吧走吧。”

    蒋婕推着呆杵在一旁的郑克勋,招呼大家赶紧撤。

    盛君那样,明摆着是披星戴月赶回来会女友的,他们这些大瓦数灯泡再不识趣,要是被他一脚跺灭也是活该。

    赵文文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被蒋婕拍了一巴掌,“别看了!”

    她收回视线,惊叹:“哇,真看不出来,Alita居然和盛君是一对。”

    蒋婕也很感概:“嗯,这妹妹可以,学习恋爱啥都不耽误,大四就谈了个世界冠军男朋友,还那么高那么帅,用Reggie的话怎么说来着,贼爷们儿!”

    说完她瞥了眼郑克勋,见他脸色郁郁,不由地打趣:“行啦,你小师妹名花有主啦,关键人家男朋友太厉害,你打又打不过......”

    郑克勋被她说到痛处,又不愿在女同事面前示弱,咬牙道:“你别诋毁我和Alita的关系啊,我和她就是普通师兄妹。”

    蒋婕捂嘴笑:“好,好,是我瞎说......”

    看他们几个说笑着离开,简舒从盛君怀里挣了挣,仰头盯着他刀削斧砍的下颌线,语气里满是欢喜,“你今天不是还有比赛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察觉到怀里的姑娘想挣开,盛君钳得更紧,径自揽着她往外走,散漫的语气难掩失落,“个小没良心的,都不想我。”

    简舒被他箍着,半侧身子紧贴他前胸,鼻尖窜入丝丝熟悉的圣木香调,脑袋晕乎乎的,“谁说我没想你。”

    盛君低头,目光噙着轻慢的笑意,“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想的?”

    周末餐馆里人来人往,盛君身型又太扎眼,几乎过路人都会朝他们多看两眼,简舒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亲昵,使劲推了推他:“你松开我就告诉你。”

    盛君唇角一扯,淡声道:“嗯,几天不见,还会谈条件了。”

    简舒正要开口,忽然从正前方冲来两个女生,举着手机,当她不存在似的,雀跃地往盛君身上贴:“您是盛君吧,能不能和您合个影啊?”

    盛君今天没戴他那顶标志性鸭舌帽,五官被店内堂皇的射灯照得格外立体分明,简舒见他被人认出,赶紧低垂下颌,胳膊肘朝里一抵,企图和他拉开距离。

    他不动声色地看她做这些徒劳的小动作,眸色渐渐泛上清霜。

    女生仍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眼皮都没抬,冷漠地撂了句:“认错人了。”

    旋即伸出大掌环住简舒纤细的手腕,猛一发力,扽着她走出餐馆。

    车就停在门口,简舒几乎拖着步子,被他塞进车里。

    车门“砰”得一声关上,带着车主人的愠怒。

    简舒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又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他,心想这男人的脸简直比人间四月天还多变。

    想起赵文文吐槽范景文更年期提前,她没忍住,“噗嗤”轻笑一声。

    盛君刚上车,就听见她这道愉悦的笑。

    笑?

    盛君眉头锁紧,心中燥意愈盛。

    他今天上午参加完最后一场比赛,领完奖连行李都没收,推掉队里的庆功宴直奔机场回京,就为了能早点见到她。

    本想给她个惊喜,连餐厅都订好了。

    不巧航空管制飞机晚点,打乱计划,怕她饿肚子干等,飞机落地后他直奔京外女生宿舍,扑了个空才联系她。

    这边心急火燎风尘仆仆,没成想她倒潇洒自在,和同事聚餐有说有笑,衣服还拿在一个男人手里。

    见到他后,除了第一眼的惊诧中暗含欣喜,之后便一直想从他臂弯中挣脱出去。

    刚才见他被女粉丝骚扰,她不仅毫无回护之意,还急于撇清关系,要是他不拒,她还真能站一旁事不关己地看好戏。

    他拉直唇线,眸泛冷光朝她射去:“笑什么?”

    简舒见她脸板得沉肃,不敢再造次,忙道:“没,没什么。”

    餐馆的霓虹招牌映上车窗,在她脸颊上扑上层蓝粉色冷光。

    清秀的五官明丽生动,小脸瘦了些,大眼睛一眨,细长浓密的睫毛便在他心头扫一下。

    无论怎么不乖,都是他想了这么多天的姑娘。

    轻叹一声。

    算了,是他自己搞突袭,怨不得人家毫无准备的应激反应。

    “住哪?送你回去。”

    走之前听她说要集训,还以为她会留校,赶去京外女生宿舍吃了闭门羹,一问才知学校清宿了。

    也不怪他窝火,今天从飞机延误到现在,就没一件事是顺的。

    “华庭公寓。”

    简舒说完,见他开始设置导航,忽然想起来,问:“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他戳在屏幕上的手指稍顿,瞥过来的视线带着幽怨的况味,“没。”

    “啊?”

    简舒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赛前需要减重,一直饿肚子,刚比完体力消耗巨大,这么久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吃得消。

    她不觉坐直身子,盯着他问:“你是从赛场赶回来,到现在都没吃饭?”

    那人情绪低落地哼了声,“嗯。”

    飞机餐太难吃,看着就没胃口,他宁愿饿着。

    “那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导航设好,他半撩眼皮看她:“你家里有什么?”

    简舒心口一缩,老老实实地答:“方,方便面。”

    “嗯,就吃那个。”

    稍顿片刻,他慢条斯理地说:“免得又被认出来,麻烦。”

    -

    铁板烧店距离华庭公寓不远。

    过了晚高峰,CBD蜿蜒的车河徐徐流动,开过去也就十分钟。

    车停入地下车库,盛君和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简舒遇事浅,一路上想七想八,一想到董颖的干柴烈火献身说,心里就紧张地要死。

    可又说不出拒绝他的话,毕竟为了见她,他从赛场赶到机场,到现在饭都没吃。

    电梯里,生怕遇见今晚住加班房的同事,简舒一直垂眼攥紧包带。

    看在盛君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扯了扯唇角,眼底暗涌的情绪不觉加重几分。

    电梯停在7层,简舒先走一步,立在703房外刷卡开门。

    身后男人不发一言跟着,随她走进公寓房,转身关上房门。

    简舒站在玄关揿开吸顶灯,四十几平的开间一眼看到头。

    CBD寸土寸金,这种精装酒店式公寓很受青睐。床品根据个人入住时间及时更换,卫生有专人保洁。

    简舒搬来后,想着住不久,箱子里的东西没往外拿,需要什么直接在箱子里翻。

    每天被范资本家压榨,回来根本没力气整理,越翻越乱。

    入眼,便是摊在地上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张着口,里面翻得乱七八糟,装干净衣服的那面,摞着两个肉色蕾丝文胸,突兀地挺立着。

    屋里没有多余拖鞋,简舒慌忙踩上自己那双,一边急奔进去关箱子,一边扭头对盛君说:“你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盛君站在迷你玄关脱了鞋,袜子直接踩上地板。

    脚步声闷闷地,朝她走来。

    简舒合上箱子起身,没留意他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身后,距离近得她只能看见他T恤领口。

    屋里热,他脱了外套,短袖圆领白T撑出流畅的宽肩线条,向上是锋利尖锐的喉结。

    她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他,“饿了吧,我去煮面。”

    语音未落,便被她抵上写字台:“不急。”

    他漆黑的眸色一瞬转深,身子向下俯冲,唇瓣精准攥住她的,咬扯两下后便长驱直入,纠缠不休。

    简舒毫无防备,下意识向后倒去,被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环扣勒紧,避无可避。

    她的唇齿间残存淡淡黄油香气,被他的唇舌尽数吞噬,他吻得霸道又用力,急于宣泄分离多日的煎熬。

    还从没有谁,让他受过这种相思苦。

    从他手机关机,潜心闭关的第一天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废了。

    直到今天说服许国仁给他买机票提前离队,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那种躁动难耐,仿如十七八的毛头小伙。

    此刻,折磨了他这么多天的姑娘就在怀里,紧闭双眼,睫羽微颤,紊乱的呼吸缠在他耳畔,身体软得不像话。

    吻到忘我处,一只大掌失控地探入衣襟,温凉滑腻的触感让他理智尽失,就在覆上的一霎,舌尖传来一阵刺痛,瞬间蔓延的甜腥将他迅速拉回现实,听见她无助地呜咽:“盛君,不要......”

    他半撩眼皮,喘着粗气和她分开寸许。

    入眼,是她红肿的唇瓣,湿漉漉地泛着殷红血色,无声控诉被他侵犯的痕迹。

    捏着她单薄瘦削的肩,他强迫自己和她分开,对上她泛红的眼眶,才知把她吓得不轻。

    他心底无端泛起懊丧,暗哑着和她道歉:“对不起。”

    简舒几乎半坐在写字台上,嘴唇火辣辣地疼,身子像是被火灼过,滚烫。

    推开他,她撑住台面下地,声音微颤:“我去煮面。”

    这次他没再拦,而是推开阳台推拉门,站到了凛冽的冬夜寒风里。

    简舒煮完面,回身没看见他,视线逡巡一圈,才看到阳台上那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件短袖。

    不知在那站多久了。

    他是疯了么。

    她急忙冲去开门,刺骨寒意扑面而来,“你在做什么,快进来!”

    盛君回头看他,眸里的□□黯淡下去,从嗓子眼低低应了声,“嗯”。

    “快吃吧,趁热。”

    屋里没有餐桌,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配两把高脚椅,便是酒水吧和餐台。

    简舒在盛君对面坐下,递给他一双一次性木筷,“这里我只是临时住几天,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是学校带来的,你将就一下。”

    盛君不语,埋头吃面。

    一碗红烧牛肉面,三口两口就被他吃光了,汤都喝了一半。

    “是不是不够?”

    看他吃这么快,简舒站起身,“我再下一袋。”

    他的手臂横过来,按住她手,攥着她纤细的腕拉她坐下:“不用,我吃好了,你陪我坐会。”

    简舒托腮,感觉到他直射而来的凝视,她半垂下眼帘。

    心绪还在为刚才的事起伏难平。

    她可以接受,甚至一直隐隐期待分别多日后,他的索吻。

    但再进一步的事,她做不到。

    即便真如董颖所说,他惯常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即便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但至少现阶段,和他比接吻更深一层的亲昵,她做不到。

    刚才她的反应,完全出于情急之下的潜意识。

    这不是她保守。

    她深谙京外倡导多元文化,加之学外语的女生普遍比较开放,身边和男友初次约会即滚床单的不在少数。

    但她向来循规蹈矩,认为两性契合一定要建立在对彼此熟悉且相当了解的基础之上。

    盛君对她来说,还是太过神秘了。

    她对他知之甚少,那些百度词条上冷冰冰的介绍,只是片面拼凑的表象,而暗隐在那些表象之下,深埋于他内心的真相,她一无所知。

    而她对盛君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不知道她父母离异,不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她今年下半年就要出国。

    说到底,还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太短,都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彼此。

    盛君看出她怔神,“在想什么?”

    简舒迅速收回思绪:“没,没什么。”

    盛君靠上椅背,淡声道:“怎么搬这来了?不是说有集训?”

    简舒抬眸,一五一十地说:“景文翻译的老板是我妈朋友,每年寒暑假我都会过来,说是集训,其实和实习差不多。这公寓是公司的加班房,因为离公司近,我实习期间就住这。”

    从现在开始吧。

    她想,让他多了解自己一些。

    “实习到什么时候?”

    “还有一周,然后回台城过年。”

    再有十天就是除夕了,她有些好奇:“你们过年放假吗?”

    盛君语气闲适懒散:“放,不过就放一天。”

    “啊?”

    简舒觉得不可思议。

    国家队的运动员都是全年无休吗,就连过年都不能和家人好好团聚?

    才休一天,还不够路上往返。

    见她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盛君眼尾漾起笑意:“毕竟今年是奥运年,队里能给假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关乎国家荣誉的事,盛君都不能左右,她当然只能默默接受。

    简舒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那你过年会回台城吗?”

    她知道盛君是台城人,不知道他是否和她一样,还有至亲留在台城,需要每年过年回去团聚。

    这些她不知道的,有关于他的事,她也想慢慢地,多了解一些。

    “不回”,盛君答得干脆。

    也是,一共就休一天,即便坐飞机当天打个来回,也太赶太累了。

    简舒轻轻地“哦”了一声,见他没打算多谈,也没再追问。

    盛君看了眼时间,十点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她绝无可能让他留宿。

    但如果他不提,她也绝不好意思开口逐客。

    小姑娘,就是脸皮太薄。

    他弯了弯唇角,起身,端着煮面锅走进厨房,简舒伸手去抢,“不用管,你放那就行。”

    盛君扫了眼厨房,没找到洗锅的工具。

    连洗洁精都没有。

    他无从下手,简单用水涮了涮,也没问她如果煮面,都是怎么洗得锅。

    简舒窘得不行,束手站他身后看他忙。

    直到那锅在他手里洗得差不多,她赶紧递上一张抽纸,“快擦擦手。”

    盛君接过,擦干手上水渍,一边往玄关走,一边回身说:“明天队里就要开始继续训练了,一直到除夕。你过年回台城,我可能没办法送你。”

    简舒紧跟在他身后的脚步一顿,忙不迭地摆手:“啊,不用送不用送,你安心训练就好。”

    又是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表态。

    好像生怕成为他的负累。

    连偶尔黏他一下都不可以。

    盛君眉头微蹙,看过来的眼神里吞了些道不明的情绪,像要看到她心底去。

    可她那双小鹿眼太纯,一看就透,没有半点能藏匿的心思。

    她就是对他不能送她这件事毫无怨言。

    即便自己拖两个大箱子,男朋友指不上,也都能凭她一己之力搞定。

    他轻叹一声,走到玄关,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穿的时候,手在口袋里掏了一下,取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递给她。

    是他这次获的金牌。

    足有她巴掌大,沉甸甸的,金光灿灿。

    简舒接过,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祝贺他。

    “祝贺你!”她由衷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以为他只是给她观赏一下,不敢亵玩,粗粗看过两眼就要还他。

    “送你的,”盛君接过,转手便挂到她脖子上,热气呼在她耳畔。

    从来都是他站上领奖台领奖。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别人佩戴奖牌。

    简舒只觉脖子一沉,“啊,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话音未落,被一道郑重其事的承诺打断:“简舒,以后我获的每一枚奖牌,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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