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进入训练场至今除了刚才那些家伙外没有遇到任何队伍,不觉得有些过于古怪吗?”笼岛话才说到半途,就听见少年的肚子咕噜噜地作怪。她横过眼去,原定的后半句话囫囵吞枣滚回腹中。蓝眼睛的少女吊起眼尾,无声地呛了口冷气。金发碧眼的小豆丁下意识捂住造反的肚子,藏在蓬松金发下的耳根火烧火燎,憋得他面容上飞起近乎反光的粉红,好似东升的旭日,艳丽得像是经过夸张化的文饰。

    他的脑门儿几乎要能烫熟鸡蛋了。

    “对,对不起……”他支支吾吾,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安置手脚,倏地急匆匆弯腰俯首,一个猛子扎下去,郝然地鞠个情真意切的躬。笼岛始料不及,正向前迈步欲言又止,猝不及防和井上晴树撞了满怀。随着哐当一声痛切的闷响,少年原想致歉的脑袋硬生生成了那撞钟的杵子,一个头锤把笼岛泉砸得矮成一只蜷缩的虾。笼岛指间泄露出一声痛苦的喘息,湿漉漉连汤带水,淅淅沥沥不甚明晰。她的脖颈也爬上淡粉色的晚霞,从树枝叶般的茂密黑发间露出半截熟透的虾粉色般的脖颈。

    紧闭双眼的少年向后退了两步,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

    暖融融的腥咸液体顺着笼岛的指缝啪嗒啪嗒滴在草丛上,一串串血滴坠得柔韧的野草累弯了腰。

    她含糊地抽了一口冷气,破损的鼻腔黏膜湿淋淋地泡在鼻血里,汪在一池淌个没完的滚烫血液里,疼也显得含糊。风顺着她被血糊了大半的呼吸道爬行,发出呼呼啦啦的啸鸣。

    她囫囵吞枣地抹去淌进唇峰里的血,艰难地熬过一阵尖锐的疼痛,这才重新从地上站起来。

    “对不起——”井上捂着红彤彤的额头,手足无措。笼岛只觉得他手脚很忙,却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他被一点红含泪的蓝眼睛瞪得自乱阵脚,急哄哄又要关心笼岛的伤势,不料少女飞快地抽开手臂,只顾捂着还在滴血的鼻子。秀气的眉眼因为疼痛微微扭向一处。眨动眼睛的时候修长的睫毛还甩飞了两滴生理性的眼泪。井上见她泪眼涟涟,懊恼更甚。也顾不得自己撞红一片的额头,只管道歉:“啊啊啊我真的没看到你对不起小泉,你真的还好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金发小狗泪眼汪汪,絮絮叨叨,聒噪得笼岛的太阳穴也开始作痛。

    “吵死了,晴树。”她说,从人体脆弱器官遭受重创后泪眼朦胧的非条件反射里苏醒过来,“答应我下次用这招对付除了我和宗嗣之外的人好吗?”她余悸未消地扬起眼睫,睨向井上晴树钢铁般坚硬的脑袋。为了防止后者再度发威,她异常谨慎地抵住了少年的额头,“还有就是,下不为例。答应我,让你的头锤远离我好吗?好的。”

    “诶?”井上露出了豆豆眼。

    *

    好一番折腾后,三人总算在溪边驻扎下来。篝火上的烤鱼哔哩啪啦炸着烟花,去了鳞的鱼皮烧得焦黄酥脆,勾得人食欲大振。井上替烤鱼翻面的动作出人预料的娴熟,笼岛支颐凝望着上升的炊烟,眉梢略显讶异地上扬了些许。她笑意含蓄,视线与被碳火烤得鼻翼微微冒出汗意的少年不谋而合。

    后者眼光清澈,神色稍作迟疑,便双眸一弯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实在是没什么心眼子,和善得过了头。笼岛对这样的蠢蛋天生奈何不得,视线方才短兵相接,袒露的真情实感就被少年滚烫且坦荡的友谊撩着了毛,只得放任眼光在空中落荒而逃。

    笼岛别开脸。无数个太阳的反光跳进她的视野,蔓延成白茫茫一片,落成漫山遍野反季节的雪原。白得热烈,白得恣意,被冲刷在岩石上的波纹搅碎成无数块镜子的尸体,凉爽的溪水也搅和搅和均匀地拌进酷暑。

    她站起身。

    *

    一层潮水般的浅蓝色阴影从四面无声地升起。

    “诶——?!”金发的少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过度活跃以至于多动的视线在笼岛泉和落下的半球形穹顶之间反复跳跃。这还是头一次。

    虽然他忍校时期常跑神困觉,这种忍术却是初次得见。他游移不定的迷惑表情在发觉清水同样茫然时越发如坠烟雾,金黄的头颅晃得让笼岛想起仪表盘上的太阳能玩偶。

    “这是……?”

    “诶?这是什么——”

    清水反手敲了井上一个暴栗。

    “声音太大了,笨蛋。”他说。

    “初级结界术。”笼岛泰然自若,“如果好奇的话我可以把卷轴借给宗嗣,这种程度的忍术对你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

    井上捂着后脑勺,眼睛亮闪闪地盯住笼岛:“我呢我呢?”他迫不及待地,连珠炮般地发问了。

    笼岛:……

    井上目光炯炯。笼岛仍然不发一语,只无言地别开视线。

    井上:……?

    “对你来说应该是不错的消遣读物。”

    *

    此时有一只小狗失去了理想。

    *

    “言归正传。”笼岛唇畔掠过一丝笑影,重新坐下身,正色续道,“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一路上碰到的队伍也太少了。即使是死亡森林,也不该这么空旷才对。”

    保持正常行进速度的情况下,即便是以第二场考试演练场占地面积和参赛人数估算,能够一路渺无人烟、畅通无阻的概率是多少呢?一切过于巧合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诡奇的巧合吗?

    她望向清水。

    少年微微蹙眉,一壁思索一壁接上话茬:“在理。这个时节原本不该出现白兔或者黑眉蝮蛇,这么说来,是有些奇怪,虽然只是潦草瞥见,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确有这些动物留下的踪迹……”笼岛若有所思地点头,神色晦暗不明。

    井上举起手。

    “提问!会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呢?”

    笼岛懒散地垂着眼睛,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可能。这一片的地形说复杂也没有那么复杂,虽然是纯粹的野生环境,但从太阳、水流和植物生长的方向来看,我们确实一直在向终点高塔行进。”

    小豆丁思考片刻,继续追问:“那么会不会是别的队伍已经拿到目标卷轴,行进路线恰好和我们错开呢?”

    “概率很小,这种预定淘汰率大于百分之五十的考核会让从相邻入口进入演练场的队伍持有相同卷轴,免去纷争的可能性并不大。”清水解释道。

    “我同意宗嗣的观点。”笼岛睫毛微扬,“再者,除了刚才遇到的那一组家伙,这一路上我没有感知到任何人接近或是远离我们。这太不合常理了。”

    清水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说到这个,刚才那一组似乎只有两个人。小泉,你有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存在吗?”

    “这也是我想强调的。刚才在场的除了我们五个人——别无他人。”

    “等一下,按照比赛规则,如果抵达中心塔的队伍出现成员掉队或死亡的情况,依然会被判定淘汰啊!”井上猛地回神,“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提出与我们合作呢?而且,而且,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默认了队伍缺失成员,就像……他不存在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样的话就算抢到地之卷轴也无济于事啊?”

    “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们抢夺卷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通过中忍选拔考试,而是让其他队伍无法成功通过第二场考试。我们也是被他们算计的队伍之一。但是这不能解释为什么这场考试至今为止我们没有遇见除他们外的任何队伍——除非在我们与其他队伍相遇前,他们就先下手为强了。但是这样的速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我能想到的第二种可能是,从我们进入考场时,就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幻术。不过除非他们的幻术水平出神入化,否则以小泉的能力,应该不会被欺瞒这么长时间。但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够排除……”清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笼岛。

    “接下来是第三种可能性。或许,我是说或许——第三位成员从一开始就以某种形式与他们分开行动,或者是拥有比小泉的反侦查能力更强的追踪能力。那么我们假设他们已经损失一位成员的语境就不成立了。”

    笼岛短促地叹了声气:“总之那两个人绝对有古怪,而且八成现下是盯上我们了。我的想法和宗嗣的猜测大致相似,但是还有第四种可能性,虽然目前我仍然缺乏相应的支持性证据,但他们的第三位成员或许以某种形式存在在现场,而由于形式的改变对我们产生误导,让我们能够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清水哑然。

    “这种事情能做到吗?”会不会有些过于魔幻?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笼岛大抵看出他的犹疑,但她只含糊地嘟哝了一句大概。

    起码印象里,确实有“人”能做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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