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每日晨起是再困难不过的事。

    方幼宁睁开眼,朝紧闭的窗户那瞄了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熟悉的影子,下一秒,房门吱呀一声,白蔻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穿过屏风,床上的小姑娘半睁着眼,看着已经清醒了一大半,见她进来,仍有些不死心的将脑袋往锦被里又缩了缩。

    白蔻无可奈何,只好轻声唤道,“小姐,侯爷在外头等着呢。”

    说罢,也不等床上的小姑娘回应半句,便弯下身,隔着锦被轻松的将人整个的扛在了肩上。

    “小姐,侯爷说了,再不起就把你扛到前厅里去,他亲自过来给你梳洗。”

    说罢,锦被里的人瞬间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梳洗完毕,方幼宁一推开房门,就被奔涌而来的寒风灌了个满怀,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紧接着缩着脖子有些磨蹭的不想往外走。

    下一秒,后脖的软肉被两根冰冷的手指揪了起来。

    “我简直不想看见你这张死脸”

    来人一脸嫌弃,一双手倒是毫不客气的捏起了她脸上的软肉,她刚睡醒起来,整张脸又热又软,四字概括,手感极佳。

    “这句话!还给你!”方幼宁恶狠狠的呲牙,一张小脸被这冷手冻得呲牙咧嘴。

    白蔻憋着笑出来,朝着来人行礼“侯爷”

    方小侯爷对着小姑娘的脸蛋好一阵揉搓,才心满意足的撒开手。他矜傲的颔首,“小姐今日的早食暂且搁在前厅,小心温着”

    “是”白蔻应声答道。

    说罢,两人正待离开,走了几步,方幼宁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她扭头对白蔻说:

    “这几日天冷,你知会厨房一声,别做嘉庆子了。”

    “嗯?你这馋猫总算是知道凉了?”方景回敲了敲她的脑袋,似有些惊奇的说道。

    “才不是”方幼宁轻哼一声,晃着脑袋避开他作乱的手,“连着上了三四日,有点腻住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那个口感,一股腻劲儿又涌了上来,她晃晃脑袋,又回头念叨了一句

    “若是已经备上了,你们便自己分了”

    “是,我这便去厨房瞧瞧”白蔻笑着应下,“今日的点心便给小姐换成荔枝饼可好”

    方幼宁平日里没啥大的爱好,唯一个口腹之欲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但她饭量小的很,时常只是馋那么一点味道,小吃几口便饱了,但偏又馋嘴,瞧见啥都想来两口,稍一个不注意就撑的难受的不行,侯爷觉得她这毛病不小,得治。

    于是这些年,侯府的厨子是越来越多,医师越来越多,最著名的医科圣手,在侯府热衷于出品...山楂消食丸?侯爷美名其曰,免得撑死在外面没人救。

    侯府内,但凡能说出个花样来,便是要摘天上的月亮下来剁成馅儿做饼,到了饭点,你一准儿能在桌上瞧见你心仪的东西,方幼宁也美名其曰,这便是舌尖上的侯府?

    白蔻初始不理解,但大为震撼之后,就欣然接受了现实,并且乐此不疲的参与到了其中。

    比如,她压根不知道厨房今天有没有准备荔枝。

    这边,白蔻目送着小姐蹦蹦跳跳的跟着侯爷去后花园晨练,她便转身交代了下人收拾院子,自己朝着厨房去了。

    今日正巧是马娘子当值,白蔻一过去便见她正在将蒸熟的嘉庆子摆盘,紧接着要放到食盒里头去。

    “马娘子”白蔻赶忙走过去,将那盘嘉庆子拦了下来,“小姐刚吩咐,今日不必上嘉庆子了,这盘嘉庆子便赏了底下人吧”

    马娘子霎时面色一白,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白蔻浑然不觉,她环顾了厨房一周,见了许大厨,便又走过去说道:

    “厨房可备了荔枝?今儿嘉庆子不上了,便给小姐换成荔枝饼吧,我记着侯府冰窖里该有些存货的”

    荔枝这物件平时里便难寻,当季时侯府自是不缺,但,白蔻在来厨房的路上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寒冬腊月的,荔枝这东西,那可是有价无市的玩意。

    这样想,白蔻便有些替厨房为难起来,细细一思量,才想起冰窖里可能还有些。

    白蔻有些担忧的看着许大厨,大厨此时面色难看的很,难不成,是荔枝没了?

    这便有些难办了,白蔻皱眉,“这冬日里荔枝属实是难寻了些,也怪我,没给你知会一声就定下了。”

    白蔻一连唤了好几声,这许大厨才仿佛回魂似的,赔着笑应道:“冰窖该是还有些的,小的这就去瞧瞧”

    说罢,便急匆匆的转身走了,连白蔻在他身后一连叫唤了好几声都没停下。

    “怎么这么着急,我话还没交代完就跑了,这点小事叫个小厮去不就行了?这许大厨,年纪大了反倒越发的不稳重了”白蔻纳闷的瞪着许大厨跑走的背影。

    马娘子站在她身后略有些踌躇,一个小丫鬟暗暗戳了下她的胳膊,她略有些愤恨的低头瞧了那丫鬟一眼,见白蔻看过来,她又收拾了一副面容,笑着迎了上去:

    “不知姑娘今日...”

    寒冬料峭,剑锋萧瑟,点剑而起,骤如闪电,一道银光自院中而起,少女的衣袂翩飞,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剑气颤动树梢,夜间的霜雪簌簌落下,少女于雪中舞剑,长睫垂目,肤若白雪,唯眉心一点红痣让她变得鲜活起来。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顶长虹的姿态,但在少女手中,却好似一个轻巧无比的绸缎,随她心意翩舞,良久,少女持剑轻巧的挽了个剑花,下一秒,她抛开手中的长剑,随即便卸了力气,整个人仰躺进了雪堆里。

    方景回挥开扇子,好心的上前拍了拍方幼宁身上的落雪。

    “你瞧”方幼宁突然抬起手指着天上,“大鹅”

    方景回配合的抬头看过去,“嗯,还是铁锅炖的”

    方幼宁眨巴眼,“再扯个面吧”

    “吃不完明天加练一个时辰”

    “不行,半个”

    “那就一个半”

    最后方幼宁还是无奈的放弃了扯面,同时告知了小厨房鹅要小只,且只上小半个的无理要求,方景回对此非常无情的嘲笑了她一路,并且大放厥词,说她连半只,不,小半只都吃不完。

    大鹅处理工序较复杂,要到晚食才能上了,所以吃不吃得完这件事,也要等到晚上才知道了,但出于对自己食量的清醒估计,方幼宁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此时也不免后悔自己提了大鹅,其实那片云根本不像大鹅!像小鸭子小鸡崽!像小鹌鹑蛋!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方幼宁无比可怜的求求方景回能不能把大鹅改成小鹌鹑蛋,或者不加练,方景回除了笑的不行,压根不管她提出的请求,反正他是铁了心要让她明天加练了!

    但认输是不可能的,挣扎是一定要的,方幼宁决定,晚食之前,少吃一点!

    方幼宁的少吃计划,从早食开始,不吃自然是不可能的,方景回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她吃少了要说,吃多了要说,不吃更是要被拎着耳朵大说特说的。

    吃还是得吃的,方幼宁决定,吃完早食就溜出去,等到晚食再回侯府,免得方景回又唠叨个没完。

    今日的早食新加了一小碟虾饼,口感很是鲜美,她没忍住吃了一整个,那虾饼用油炸过,后劲儿有些油腻起来,她又喝了点白粥淡淡口味。

    “腻住了?”

    方景回说着,便将手中的清茶递过去。

    方幼宁来者不拒,又喝了口茶,喝完又觉得有些清淡过头了,便问白蔻,“荔枝饼呢”

    白蔻正要上前回话,却见回廊有人端着食盒正急急的过来,心下了然,便笑着答:“听说厨房最近出了个巧人儿,我今日一去厨房,说要上些荔枝饼给小姐解解馋,没想到立马有人说钻研了个新方子,我瞧了觉得还不错,便想着今天厨房给备了虾饼,小姐平日爱吃却怕油腻,正巧调调口味,就是放久了要凉,再热过后就不好吃了,便让人搁了小半个时辰才做的”

    白蔻笑着抬手,让身后的小丫鬟引着人进来,“马娘子来得可巧,小姐可正念叨着呢”

    马娘子紧张的拎着食盒上前,屈身行礼,引她进来的丫鬟接过食盒,将里头的菜品端了出来。

    方幼宁瞧着盘子里的白胖小团觉得有些新奇,那筷子戳了戳,那小团软软糯糯的,看着弹性实足,方幼宁好奇的尝了一口,入口即化,回甘清浅不腻,当下便有些满足的眯起了眼。

    “如何?”

    方景回好笑的瞧着她,并不急于尝一个,方幼宁笑眯眯的点头,“好吃,你也尝尝”

    “你但凡是个新奇的,都觉着好吃,我可是上了不止一回你的当了”方景回无奈的摇头,只用筷子虚空点了点,“心意可嘉,下去领赏吧”

    白蔻领着一众丫鬟应是,那马娘子欣喜,连忙叩首谢恩。

    苏幼宁拿筷子戳开那小团,瞧了瞧那里面奶白的流心,又瞧瞧外头包裹着的那层外皮,“这倒是与寻常的荔枝饼不一样,既是新奇的做法,得有个新奇的名字吧”

    “回小姐,奴为其取名为大福,意为迎新纳福。”马娘子回道。

    苏幼宁笑着歪了下脑袋,马娘子面上虽有些紧张,答话时倒是不卑不亢,自信满满,只方幼宁并未接她的话,蓦然的一静,让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露出些疑惑,害怕的神色。

    银质的筷子轻轻落在骨瓷筷托,声音虽极轻极细,却也足够白蔻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马娘子跟前,便是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白蔻怒声骂道:

    “你是哪个管事手下的,竟如此不懂规矩!”

    那马娘子骤然接了这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整个身子都偏倒在了一侧,她下意识捂着脸,颇有些惊恐的望向白蔻。

    白蔻冷笑道,“你可知侯府之内,无一不是主子所赏所赐。”

    进了西宁侯府,就是西宁侯府的物件,无论是厨子侍卫丫鬟小厮,便是一块石头,都要刻上西宁侯府的家徽,既是进了西宁侯府,便要知自己的本分,识得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奴才,怎敢越过主子赐名,别说是一个名字了,便是在侯爷没有开口准许前说话,在西宁侯府,都是罪大恶极。

    若是以前,有人敢如此造次,不用侯爷表态,那人便会立马被拉下去乱棍打死,在西宁侯府,从来没有活契,也没有活罪,西宁候用军规军罚,用管理军队的架势管理着西宁侯府,在西宁侯府,只要守规矩,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守着西宁侯府才是最佳的生存之道,彼时的西宁侯府,沉闷,了无生气,但对西宁候来说,却是一劳永逸的处理方法。

    而西宁侯府的改变,却在数年前,因着小姐的到来,而有些潜移默化的变动起来。

    苏幼宁自幼跟着师门习武练剑,性子洒脱不喜拘束,她嫌侯府沉闷,府中规矩便也因此松懈了不少,自小姐来到侯爷身边,后院之事便默认交由小姐打理,但苏幼宁并不似寻常的千金小姐只能被困于闺阁之中,侯爷平日里忙碌,她有时能比侯爷更忙,一来二去,她便松了心思,小姐人好,易相处,见人三分笑又是个热心肠,初时下人们还惧侯爷的威严,不敢造次,时日久了,见侯爷对小姐百般疼宠退让,这些个懒散的,竟也“恃宠而骄”起来。

    那马娘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整个人连忙跪伏在地上,额头扣地,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磕着头,声音沉闷,不一会地上便留了一滩血迹,额上的血淌了下来,她却连一声饶命也不敢喊,白蔻也面色惨白的在马娘子身旁跪下。

    不知道这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响声持续了多久,马娘子不敢停,也只能强撑着让自己不要晕过去,白蔻方才说的很明白了,在这侯府,只有求着小姐才能活下来,此刻,若在侯爷跟前晕了过去,只怕侯爷会让她永远的晕下去。

    就在马娘子头都要嗑裂了的时候,终于,侯爷慢悠悠的开口了。

    “大福倒是个好名字,你若喜欢,便让白蔻学学,过两日再给你做”方景回随意的用锦帕擦了擦手,又将帕子丢回桌上,“今日这早食见你用的不甚痛快,怕不是等着晚上的大鹅?也罢,多少用了些,只我说,这赌约你怕是输定了”

    “我去军中操练,午时再回来陪你用膳”

    方幼宁抬手,“大可不必”

    小侯爷眯眼,似有眼刀子暗暗飞来。

    方幼宁:“我中午要去吃烤鱼的,不在府里吃?”

    方景回:“侯府做鱼的厨子是谁?”

    马娘子一哆嗦,趴伏在地上的身子都快抖成筛糠了。

    方幼宁:“......”

    方幼宁:“关厨子什么事啊,我前些日子给开元坊那个烤鱼铺子的婶子找她走丢的娃娃来着,特特说了今天要请我吃鱼,盛情难却,总不好推脱的。”

    方景回不信任的瞧她一眼,“开元坊?好,一块去”

    方幼宁:“...我这是蹭饭!还拖家带口!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小侯爷一愣,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方幼宁似乎听见了他傲娇的轻哼一声,便带着随从走了,方幼宁纳闷的瞧着他得意的背影,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心思,怎么就这么开心了?

    “莫名其妙”方幼宁小声嘀咕。

    待方景回走后,她这才将目光垂下来,望向底下那仿佛已经快要倒在血泊里的人。

    “停下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底下的人却如获大赦一般,齐齐松了一口气,马娘子也奄奄一息的趴伏在地上,更像是已经气绝于此了一样。

    方幼宁端了一杯茶走下去,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更是着重的瞧了一眼那马娘子,见她还有气,便又端着茶,晃悠到白蔻跟前。

    “白蔻,屋子里有些闷了,你带着到院子里头去吧”方幼宁想了想,又道:“给我拿把椅子”

    白蔻连忙起身,顾不上跪的发麻的双腿,连忙应是。

    屋外大雪纷飞,京城很少下雪,但只要下雪,便是像破了天的一样漫天鹅毛飞舞,雪花密的连前路都看不清。

    苏幼宁站在廊下,喃喃道“这雪下的好像更大了些,今儿的烤鱼摊子定是热闹的不行,我可得早些过去”

    这边白蔻端来一把藤椅放在屋檐下,并在一旁添置了一个炭盆,苏幼宁裹着狐裘大氅,手心还被塞进了一个汤婆子,她惬意的缩进藤椅里,整个狐裘把她裹的严严实实。

    马娘子方才被带去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倒不是方才那满脸是血的渗人样子,倒是额上的血洞还汨汨流淌,方幼宁笑眯眯的问道:“可上过止血药了?”

    马娘子垂着头,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做声,倒是一旁的白蔻见状,上去狠狠踹了她膝盖一脚,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仿佛回过神来一样,拼命磕头。

    “小姐问你,可上过止血药了”白蔻厉声说道。

    “回,回小姐,上过了,大夫大夫说....”马娘子颤声答道,只话说到一半,又被白蔻拧起下巴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劲儿十足,那马娘子的脸颊瞬时肿了起来,白蔻冷眼瞧着她,“问什么答什么,旁的话多嘴就是这个下场,便是打落了牙齿,主子没让你动,你也得就着血咽下去。”

    白蔻说完,马娘子便噙着泪不敢再做声了。

    方幼宁道:“这侯府的规矩确实多了些,但既入了侯府嘛,大家对这些规矩该是心知肚明的才好。我平日里虽是好性子,却也是看不得这些欺上瞒下,油奸耍滑的把戏,你们既让我在侯爷跟前难堪,我也不好再处处纵着你们。”

    外头的雪下的越发大了,炭炉里的火星子噼啪作响,方幼宁叹了口气,缓声道:“今日你运道不好,叫侯爷撞上了,我若不罚你,等侯爷回来了你怕是也活不了了。”

    “我自幼便跟着师傅在青城山修行,那里常年酷寒,漫天白雪,幼时,惹了师傅生气,便罚我在雪天雪地里跪上一天一夜,等到第二日师兄来寻我时,我都被雪盖成了雪人,冻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此后更是大病了一场,连着三天三夜都在发高烧,险些要救不回来了,倒是命大,活了下来,说来也奇怪,经了那一遭,我一直苦求而不得的自在心法,却仿若一下有了形体实质一般,此后我的修行,一日千里,置之死地而后生,奇也妙哉”

    方幼宁望着外头的鹅毛大雪,发出满足的慰叹,她的声音轻柔婉转,但在马娘子耳中,却如恶鬼低语,声声宛如凌迟一般行刑。

    终于,方幼宁转过头,漆黑的瞳孔望向马娘子,她轻声说:

    “我今日,也盼你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马娘子耳中,那恶鬼终于下了最后的斩令,她身子一软,竟整个的瘫在了地上,一旁的侍卫见状,上前毫不留情的将其拖拽起来。

    马娘子被压在了雪地里,这冰天雪地里,连眼泪流出来都会立马结成冰块,她衣衫单薄,又跪的板正,不一会身子便被冻僵,关节处似乎都被冰块覆住,牢牢的立成了一座冰雕似的模样。

    方幼宁感叹:“权利的滋味真叫人不耻。”

    白蔻:“嗯?”

    “小惩大诫,你在这瞧着,不行了就抬回来,这冰天雪地冻出人命可不好,侯府是容不下她了,让她熬过这一遭就离开吧”

    白蔻低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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