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瀑布般的青丝，配着一张沟纹纵横百年沧桑的脸，叶舟轻甚至觉得，那老妪眉间的抬头纹轻松夹死蚊蝇不在话下。
“哈哈哈哈哈哈”，老妪几声朗阔的笑声也让叶舟轻有一瞬间的失神，这该不会是卜大婶吧。
“叶舟轻，好好好，终于见到实物了！”与懵懵懂懂的叶舟轻不同，老妪很兴奋。
她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上上下下恨不能把面前的人看穿皮肉，最后颇有些欣慰的说：“还行，跟姓赵的丫头有几分神似。”
本来叶舟轻也隐约有感觉，师父让她来见的人，十之七九跟阿娘有关系。老妪那句“姓赵的丫头”，确认了她的直觉。只是老妪口中说的“实物”令她有几分不适，自己又不是摆件字画，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能称之为“实物”呢？
叶舟轻把疑虑放在心底，继续询问：“在下叶舟轻，您老人家跟家母是旧识？”
“算是吧，赵丫头曾在这里歇过几日”，老妪又续了茶，拿起茶盏并不着急喝，放在鼻间嗅了嗅，像是极度享受煮茶之香。浅尝辄止后才悠悠然道：“彼时你还在娘胎里不显怀呢。”
叶舟轻……
这可着实没想到，原来老妪口中的“实物”是这么个意思，她颇有些羞赧，老人与阿娘相识在二十多年前，实实在在的旧相识了。而且，她言阿娘曾在这里歇宿过几日，想必是有恩于阿娘。
想及此，叶舟轻又鞠长躬，垂手感谢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然家母已然去矣，您虽不言，但舟轻亦要代家母再次谢之。日后但有需要……”
叶舟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老妪摆摆手制止了：“文绉绉的听不懂，你啊，多学学你阿娘啊，哈哈哈哈。”
说完，颤巍巍起身往里屋走去。
叶舟轻看着几近耄耋之年的老妪颤巍巍的挪步，有心想要上前搀扶，手还没伸出去就被老妪以眼神制止了。
终于，老妪挪进了里屋，叶舟轻时刻准备飞奔过去搀扶的眼神才收回来，得以一探身处的茅庐。
这是一座简陋异常的寻常百姓之家，灶台与熔炉共处一室。熔炉边坐着的中年女性既看不见，又像是也听不见，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与老妪交谈间，叶舟轻几乎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
中年女性背后的土墙上挂了满墙的洛州铲，大小光泽一致，发着暗幽幽的光。
叶舟轻有点不可思议的推测，此二人是靠打铁为生吗？她不敢确认，一个女性和另外一个耄耋之年的女性，靠体力与技巧的打铁为生？若如此，世间铁匠铺的男子们可真该羞愧。
“呦呵，还挺沉，哈哈哈哈哈哈”，没等叶舟轻环顾完四周，里屋的方向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稍顷，老妪的身影才再一次颤巍巍的出现。只是这次手里捧着个轿箱子，狭长的枣红色的箱体一把横开锁已经打开。
在叶舟轻时刻担心其下一瞬就会倒下去的念头里，老妪颤巍巍慢悠悠的抱着轿箱来到了她面前。随后，那双布满皱纹、沟壑、疤痕，如门外交错纵横的榆树枝般苍老的手一挥，把轿箱抛给了叶舟轻。
叶舟轻触手的那一瞬，结结实实差点被闪了腰，超出自己意外的沉。
“打开看看”，老妪甩了甩手，坐下继续饮起了茶。
打开看看就打开看看。叶舟轻一手抱箱，一手轻松拨动锁扣，打开了轿箱。
是一把斧头。
斧，与矛戈同期，乃古仗之一。
黄帝五刑，四曰斧銊，古时亦做刑罚之具。也有用作雕刻嵌楼，为仪仗之使。
自古有投斧、战斧、短斧之分，但行至今日，双峰剑出，又佐之以刀，斧就渐被弃用，如今只做砍迤工具罢了。
叶舟轻的这把斧，约仗长，通体漆黑。这种黑，让她一度想起杨药师用以收装萤石的盒子。
銊体扁平，刃部宽阔。斧头与斧柄一体而制，柄长仗余，斧刃锋芒逼人。
“你娘托我给你做的，花了老婆子好些年时间呢”，老妪看着自己这把得意之作，眉眼间皆是自豪，仿若那些锻造之艰已然不复存在了。
“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齐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齐金而锡居二，谓之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斧斤、戈戟要求一定的硬度与韧度，而大刃则硬度更高，但韧度稍差一些……”老妪眼神遥往，语气滔滔，仿佛时光倒流又重回锻造这把斧的时刻。
那时自己身体尚可，与赵芣苡击掌盟约后，就日日痴迷于锻造。光是材质的寻找选择，就花费了许多时间，再就是烧红、捶打、淬火、打磨等等一整套的工序。光锻造废了的都说不清，也幸亏赵芣苡提供了些材质，才得以最终的成功。
至今还记得锻造成功的那天，她看着未开刃的锋利斧刃，心想，此生无憾矣！
她抬手指了指斧柄尾部，说：“旋开。”
叶舟轻依言而行，右手用力一旋，咔嚓一声，尾部弹出又一丈余长度。
叶舟轻看着手中似刀似枪的斧，五味杂陈。这是母亲在她出生前给她准备的，却在她二十岁上头才到自己手里。
二十年的时光悠长又短瞬，它不曾在锻造之人的青丝上添一丝华发，却让赵芣苡与叶舟轻幽冥两隔。
“她见过实物吗？”叶舟轻语气黯然，她知道老妪一定明白自己说的“她”是谁。
“她同我一样”，老妪慢吞吞的说。
随后又有些失落道：“她没我幸运”，她指了指叶舟轻继续道：“我见到了实物。”
叶舟轻没再因为这句实物感觉不适，她只想起年幼时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岁月的碾车阵阵不休，推着世间万物往前，仇恨的、喜悦的、难过的、怀念的……
叶舟轻抱着轿箱回去的路上，仍感觉好似遭遇了一场梦，梦中的不愿透露名号的老妪带她回到了从前。在慢慢从前中，再一次被阿娘裹入怀中，俯息间全是舐犊深情，仰视间终得母爱垂怜。
她回想自己短暂的二十年生涯，手足之情、父女之情，都似水中之月。原以为无情无爱，却在毫无血缘处，得以最宽的挚爱。幸与不幸，福祸相倚。
斧，甫也。甫，始也。凡将制器，始用斧伐木，已乃制之也。
既然阿娘留了把斧给她，那就开始一路削铁如泥吧。
叶舟轻抱着把斧头，睡了十五年来最深沉的一个觉。梦中秋泽湖亭中的母亲清晰可见，她飞奔而去时，终于不再是天崩地裂湖水倒倾。她飞奔而去时，终得以隔着阴阳昏晓拥抱了母亲。
即便行至圄州城外，这个梦依然温暖着近乡情怯的叶舟轻。
圄州城外，酒肆里来往商贩行人不绝，众人对当前天下大事不怎么上心，倒是对婚丧嫁娶的八卦颇为关心，“听说河东簪缨世族程氏跟平阳的贾氏都争相与安澜世家下帖子，想结秦晋之好呢”，叶舟轻正前方桌的一个刀疤男侃侃道。
叶舟轻透过幂篱的皂纱轻轻扫过酒肆里高谈阔论的众人，他们或三人同行或四人一帮，在小小的酒肆里错落有致。
斜对方，面如银玉腰挂双刀的男子显然不满刀疤男信息的滞后，“你这都是旧闻了，现在都在传是东洲蓬莱的水家。据说，已经到了纳吉这一步了。”
众人显然对这一劲爆信息更为在意，纷纷伸着脖子翘首以盼下文，“然后呢？”
叶舟轻也颇为好奇，她亦凑近听，究竟还有什么不为她这个当事人所知道的事。
河东的程氏、平阳贾氏，都是百年大族，声名远播，就连偏安疆北的叶舟轻亦略知一二。就是这个东洲的蓬莱，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又是新进崛起的家族？还是一跃而起的新贵？
叶舟轻端起瓯子，饮了一口，琼腴烧春，果然名不虚传，值得士解金貂、解貂赎酒。她刚放下酒瓯，沙溪循声而问：“怎么从没听说过东洲蓬莱的水家呀？”
询问一出，立刻有旁边人跳出来解答：“一看您这就是外乡人，这东洲蓬莱的水家，也就是最近几年起来的。据说好像还跟宫里某位贵人沾亲呢！”
“宫里的贵人？谁呀？”沙溪不放过任何话题，随意问道。
还没等有人回答，酒肆里的小厮立刻谄笑着走过来：“世上之事，与咱们何干？莫论国事，您诸位饮酒饮酒。”
小厮的一句话，就把庙堂之高拉回江湖之远，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朝食又涨价了，飧食撑不到明早，最后感慨道：还是有三餐的权贵好呀。
说话的气质也渐渐符合酒肆之风，从寡妇媳妇到鳏夫小伙、从爬灰到偷情，下三路的议题在众人的啧啧憨笑中来回倒腾。到后面，沙溪只想扶起叶舟轻就走，这还有个孩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老妪几声朗阔的笑声也让叶舟轻有一瞬间的失神，这该不会是卜大婶吧。
“叶舟轻，好好好，终于见到实物了！”与懵懵懂懂的叶舟轻不同，老妪很兴奋。
她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上上下下恨不能把面前的人看穿皮肉，最后颇有些欣慰的说：“还行，跟姓赵的丫头有几分神似。”
本来叶舟轻也隐约有感觉，师父让她来见的人，十之七九跟阿娘有关系。老妪那句“姓赵的丫头”，确认了她的直觉。只是老妪口中说的“实物”令她有几分不适，自己又不是摆件字画，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能称之为“实物”呢？
叶舟轻把疑虑放在心底，继续询问：“在下叶舟轻，您老人家跟家母是旧识？”
“算是吧，赵丫头曾在这里歇过几日”，老妪又续了茶，拿起茶盏并不着急喝，放在鼻间嗅了嗅，像是极度享受煮茶之香。浅尝辄止后才悠悠然道：“彼时你还在娘胎里不显怀呢。”
叶舟轻……
这可着实没想到，原来老妪口中的“实物”是这么个意思，她颇有些羞赧，老人与阿娘相识在二十多年前，实实在在的旧相识了。而且，她言阿娘曾在这里歇宿过几日，想必是有恩于阿娘。
想及此，叶舟轻又鞠长躬，垂手感谢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然家母已然去矣，您虽不言，但舟轻亦要代家母再次谢之。日后但有需要……”
叶舟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老妪摆摆手制止了：“文绉绉的听不懂，你啊，多学学你阿娘啊，哈哈哈哈。”
说完，颤巍巍起身往里屋走去。
叶舟轻看着几近耄耋之年的老妪颤巍巍的挪步，有心想要上前搀扶，手还没伸出去就被老妪以眼神制止了。
终于，老妪挪进了里屋，叶舟轻时刻准备飞奔过去搀扶的眼神才收回来，得以一探身处的茅庐。
这是一座简陋异常的寻常百姓之家，灶台与熔炉共处一室。熔炉边坐着的中年女性既看不见，又像是也听不见，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与老妪交谈间，叶舟轻几乎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
中年女性背后的土墙上挂了满墙的洛州铲，大小光泽一致，发着暗幽幽的光。
叶舟轻有点不可思议的推测，此二人是靠打铁为生吗？她不敢确认，一个女性和另外一个耄耋之年的女性，靠体力与技巧的打铁为生？若如此，世间铁匠铺的男子们可真该羞愧。
“呦呵，还挺沉，哈哈哈哈哈哈”，没等叶舟轻环顾完四周，里屋的方向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稍顷，老妪的身影才再一次颤巍巍的出现。只是这次手里捧着个轿箱子，狭长的枣红色的箱体一把横开锁已经打开。
在叶舟轻时刻担心其下一瞬就会倒下去的念头里，老妪颤巍巍慢悠悠的抱着轿箱来到了她面前。随后，那双布满皱纹、沟壑、疤痕，如门外交错纵横的榆树枝般苍老的手一挥，把轿箱抛给了叶舟轻。
叶舟轻触手的那一瞬，结结实实差点被闪了腰，超出自己意外的沉。
“打开看看”，老妪甩了甩手，坐下继续饮起了茶。
打开看看就打开看看。叶舟轻一手抱箱，一手轻松拨动锁扣，打开了轿箱。
是一把斧头。
斧，与矛戈同期，乃古仗之一。
黄帝五刑，四曰斧銊，古时亦做刑罚之具。也有用作雕刻嵌楼，为仪仗之使。
自古有投斧、战斧、短斧之分，但行至今日，双峰剑出，又佐之以刀，斧就渐被弃用，如今只做砍迤工具罢了。
叶舟轻的这把斧，约仗长，通体漆黑。这种黑，让她一度想起杨药师用以收装萤石的盒子。
銊体扁平，刃部宽阔。斧头与斧柄一体而制，柄长仗余，斧刃锋芒逼人。
“你娘托我给你做的，花了老婆子好些年时间呢”，老妪看着自己这把得意之作，眉眼间皆是自豪，仿若那些锻造之艰已然不复存在了。
“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齐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齐金而锡居二，谓之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斧斤、戈戟要求一定的硬度与韧度，而大刃则硬度更高，但韧度稍差一些……”老妪眼神遥往，语气滔滔，仿佛时光倒流又重回锻造这把斧的时刻。
那时自己身体尚可，与赵芣苡击掌盟约后，就日日痴迷于锻造。光是材质的寻找选择，就花费了许多时间，再就是烧红、捶打、淬火、打磨等等一整套的工序。光锻造废了的都说不清，也幸亏赵芣苡提供了些材质，才得以最终的成功。
至今还记得锻造成功的那天，她看着未开刃的锋利斧刃，心想，此生无憾矣！
她抬手指了指斧柄尾部，说：“旋开。”
叶舟轻依言而行，右手用力一旋，咔嚓一声，尾部弹出又一丈余长度。
叶舟轻看着手中似刀似枪的斧，五味杂陈。这是母亲在她出生前给她准备的，却在她二十岁上头才到自己手里。
二十年的时光悠长又短瞬，它不曾在锻造之人的青丝上添一丝华发，却让赵芣苡与叶舟轻幽冥两隔。
“她见过实物吗？”叶舟轻语气黯然，她知道老妪一定明白自己说的“她”是谁。
“她同我一样”，老妪慢吞吞的说。
随后又有些失落道：“她没我幸运”，她指了指叶舟轻继续道：“我见到了实物。”
叶舟轻没再因为这句实物感觉不适，她只想起年幼时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岁月的碾车阵阵不休，推着世间万物往前，仇恨的、喜悦的、难过的、怀念的……
叶舟轻抱着轿箱回去的路上，仍感觉好似遭遇了一场梦，梦中的不愿透露名号的老妪带她回到了从前。在慢慢从前中，再一次被阿娘裹入怀中，俯息间全是舐犊深情，仰视间终得母爱垂怜。
她回想自己短暂的二十年生涯，手足之情、父女之情，都似水中之月。原以为无情无爱，却在毫无血缘处，得以最宽的挚爱。幸与不幸，福祸相倚。
斧，甫也。甫，始也。凡将制器，始用斧伐木，已乃制之也。
既然阿娘留了把斧给她，那就开始一路削铁如泥吧。
叶舟轻抱着把斧头，睡了十五年来最深沉的一个觉。梦中秋泽湖亭中的母亲清晰可见，她飞奔而去时，终于不再是天崩地裂湖水倒倾。她飞奔而去时，终得以隔着阴阳昏晓拥抱了母亲。
即便行至圄州城外，这个梦依然温暖着近乡情怯的叶舟轻。
圄州城外，酒肆里来往商贩行人不绝，众人对当前天下大事不怎么上心，倒是对婚丧嫁娶的八卦颇为关心，“听说河东簪缨世族程氏跟平阳的贾氏都争相与安澜世家下帖子，想结秦晋之好呢”，叶舟轻正前方桌的一个刀疤男侃侃道。
叶舟轻透过幂篱的皂纱轻轻扫过酒肆里高谈阔论的众人，他们或三人同行或四人一帮，在小小的酒肆里错落有致。
斜对方，面如银玉腰挂双刀的男子显然不满刀疤男信息的滞后，“你这都是旧闻了，现在都在传是东洲蓬莱的水家。据说，已经到了纳吉这一步了。”
众人显然对这一劲爆信息更为在意，纷纷伸着脖子翘首以盼下文，“然后呢？”
叶舟轻也颇为好奇，她亦凑近听，究竟还有什么不为她这个当事人所知道的事。
河东的程氏、平阳贾氏，都是百年大族，声名远播，就连偏安疆北的叶舟轻亦略知一二。就是这个东洲的蓬莱，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又是新进崛起的家族？还是一跃而起的新贵？
叶舟轻端起瓯子，饮了一口，琼腴烧春，果然名不虚传，值得士解金貂、解貂赎酒。她刚放下酒瓯，沙溪循声而问：“怎么从没听说过东洲蓬莱的水家呀？”
询问一出，立刻有旁边人跳出来解答：“一看您这就是外乡人，这东洲蓬莱的水家，也就是最近几年起来的。据说好像还跟宫里某位贵人沾亲呢！”
“宫里的贵人？谁呀？”沙溪不放过任何话题，随意问道。
还没等有人回答，酒肆里的小厮立刻谄笑着走过来：“世上之事，与咱们何干？莫论国事，您诸位饮酒饮酒。”
小厮的一句话，就把庙堂之高拉回江湖之远，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朝食又涨价了，飧食撑不到明早，最后感慨道：还是有三餐的权贵好呀。
说话的气质也渐渐符合酒肆之风，从寡妇媳妇到鳏夫小伙、从爬灰到偷情，下三路的议题在众人的啧啧憨笑中来回倒腾。到后面，沙溪只想扶起叶舟轻就走，这还有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