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黄泉乡这个名字，总感觉挺不吉利的，像什么恐怖游戏里的地点一样。”刚听说这个地名的时候，孤爪研磨吐槽道。
“不是叫寂静岭就行。”日本奇奇怪怪的地名占一半，怎么你还没习惯呢？“这地方改过名字，原来叫望月乡。”
“叫浣熊市也很了不得吧？”
那倒也是。
除此之外我没查到更多信息，黄泉乡是个偏僻又不发达的小地方，连汽车周末也停载。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在周五去那，真是折磨人啊。总之不能再拖下去了，自从那通电话后，我再也没联系上小野。
从东京出发，乘坐新干线，转大巴，再转汽车，最后徒步。
去往轻井泽町的列车发车了。
从东京到轻井泽町最快需要60分钟，而到长野市需要大约80分钟。车窗外的景色在高速移动，但我此时没多少心情欣赏美景。
黑尾和研磨坐在我对面。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放在小桌上，是我自己整理打印的资料。黑尾拿起看了一眼，啧啧称奇：“你毕业以后考虑考虑去情报部门发展吧，CIA、KGB之类的。佳名，你是要把别人的家底都挖空吗？”
这些是我想尽办法找的关于小野摩纱和她父母以及黄泉乡的一些资料——即便如此依旧少得可怜。资料的匮乏让我不免有些焦躁，这份焦躁甚至冲淡了我对坐火车这件事的不安。我连小野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吗？
“你小子是想去古拉格大酒店坐坐吧？”我故意压低声音配合，悬着的心稍微沉了沉。
黑尾说话向来喜欢夸张，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心情能够放轻松一点。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是太详细了，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和研磨对视一眼，他刚刚一直低着头玩游戏，我猜他包里装得不止一台游戏机。
“这个……”
实际上我连研磨也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小野老家的具体地址的。来电显示的ip可没有精确到那个程度。
那天我找到她家时，家中空无一人，门口的信箱显示这家人已经出门很久了。
于是我进了她家——在反复确认无人看到也没有监控之后。
我知道这么做完全不合法，但当时的我并没有考虑这一点，甚至连纠结的过程都省去了，就像将小野失踪这件事当成了解谜游戏的一个关卡，而她的房子是我必须探索后获得线索的一个地点。
我没学过开锁，可就是打开了。好像被安装了什么自动开锁的程序一样，几乎是一上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身体指挥大脑吗？难道说又是肌肉记忆？
说到底原身到底为什么会开锁啊，该不会这一家其实是个犯罪世家吧？感觉不太妙。
当然，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在她家找到了一封信，上面的寄信地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寄件人叫小野响子，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从信的内容看似乎是她家什么亲戚。信我没带出来，只记得信里提到最多的是「爷爷」病重，要他们一家回老家一趟。
收件箱里还有一封未被拿出的信，寄信人小野绿，是单独寄给小野摩纱的——内容却和前一封截然相反，要她千万别回来。
对于小野摩纱，我知道她平时和父母以及弟弟住在一起，家中对她不太重视，好在她是个擅长自娱自乐的乐天派，倒也没因为家人的态度难过。
我深呼吸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扯起自己的头发。虽然这么想不好，但光凭目前这些线索，我已经能编造出五六个不同版本的故事了，内容包括不限于伦理大片，恐怖灵异……
未知让我烦躁，我讨厌无所事事的等待过程。如果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反而不会这么着急。
“头发要被扯秃了哟。”
我抬头，黑尾将双手枕在脑后，对我眨眨眼。“坐车也挺无聊的，要不要玩点游戏？”
研磨警觉地把游戏机藏到身后。
“比如纸牌和下棋……没人要抢你游戏机。”
我：“我没带那些。”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连火车都不想坐，更别提想到带这些东西了。听说对于睡着的人来说，时间会加速流动，上了火车我只会希望自己能一觉睡到终点站，或是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黑尾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他的包很大，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一看就是运动系高中生才会背的，研磨的也一样。
（“这个是合宿时用来装行李的。”他说）
「大富翁」，还是多啦a梦版。
“研磨，你也别总低头看游戏机，颈椎会出问题的。”
感觉他把我也骂了，阿黑哥你好像那个家长。
“可以啊，”研磨说：“但我有个问题，我们要是玩大富翁，最后真的不会吵起来吗……”
……
研磨简直是先知。
还好还好，我们赶在打起来之前下了车，再晚上一秒，我和黑尾就要互相掐着脖子骂对方“狼心狗肺”、“法外狂徒”了。
这游戏挺好玩，就是有点费朋友。
研磨逃也似的飞奔下了车，比球场上还快，把我们甩在了身后。我跟在后面，尽量不去看那一根根排列整齐的铁轨。
————
“我说啊，”黑尾叉着腰，一手举过头顶，眺望远方。“真的有车到你朋友家吗？”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的……”
“理论上。”黑尾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已经是傍晚，我们站在路边灰扑扑的站牌旁，等待着那辆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车。
……这不对啊！
“我查过的，明明周一到周五都有车！”
远处是黑梭梭的山林和染红的天空，白天看是生机盎然的绿色，现在却给人一种可怕的死气。黑乎乎的一团，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黑尾背起包：“没办法了，先去附近村子找个人问问吧。”
……
“开车的田中最近受了伤，村子太小，也没第二辆去黄泉乡的车了，你们该晚几天再来的。”看上去十分健壮的大妈叉腰道：“平时去那的人就不多，那村子鬼里鬼气的，你们去干嘛？”
我只说是探望熟人。
“真要去的话，沿着这条公路直走，走到下一个岔口，再顺着水流走，几个村子共用一条河，大概走上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天都快黑了，要不你们先回大一点的镇子找个旅馆吧？”
我看了一眼状况外的研磨，他耷拉个脑袋，似乎又开始神游：“谢谢阿婶，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
我们几个分吃了包里带的食物，最后还是步行上路了。
我和研磨算了一笔账，回镇子的话，明天还是没有车，要走双倍路程，还不如一股劲走到黄泉乡，在人家借宿呢。
其实我对睡眠条件要求不高，只要没人吵我，幕天席地我也能睡着。
“你们两个……”
黑尾耸耸肩，表示只要研磨等一下别哭爹喊娘说累就好。“我还拿着包呢，可没办法背你。”
呃呃，确实……总感觉这人像是走着走着会突然断气的样子。
“没关系，”面对研磨在夜色下似乎闪着金光的眼神，我磕磕绊绊：“大，大不了我背你。”
“佳名说她背我。”
“喂喂，研磨你真的好意思啊！”
“她体力本来就比我好啊。”研磨理直气壮。
夜色渐渐浓了，耳畔隐约能听见流水的声音。窸窸窣窣，时急时缓，冲刷着堤岸和苇草，在不同的地方水流的声音也不一样。
风拂过苇草，在月色下交织出一支妙曼的舞，云原本要遮住月，转瞬又被风吹散，草木的暗影投射在地上，像是一张张碎掉的蛛网。
今夜月色很好，看不见星星。
“快到大婶说得那个路口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光亮，划破黑暗的还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有车来了。
在这个时间……
我咽下一口唾液，捏紧了手里的手电筒，拉着研磨和黑尾站到路边，准备让车先过。
可这辆车却在我们前方停住了。
“……！”
一瞬间我的脑内闪过数个制服敌人的画面，前提是对方手里没有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待我再回过神看这辆车时，我才发现……这车，似乎，有些眼熟？
我对物体外表的记忆力其实很差劲，因为我不会刻意去在意这些东西，有可能一个人刚和我说过话，转眼间我就忘记她长什么样，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可这辆车，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很多次我下楼，都能看见它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而我也不止一次坐过这辆车。
这不是青川先生的车吗？
车窗降下，副驾驶座上的黑发男人露出脸来，对我和我的同伴笑笑：“真的是你啊，佳名，刚刚看背影就觉得很像你，不过……这么晚，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是叫寂静岭就行。”日本奇奇怪怪的地名占一半，怎么你还没习惯呢？“这地方改过名字，原来叫望月乡。”
“叫浣熊市也很了不得吧？”
那倒也是。
除此之外我没查到更多信息，黄泉乡是个偏僻又不发达的小地方，连汽车周末也停载。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在周五去那，真是折磨人啊。总之不能再拖下去了，自从那通电话后，我再也没联系上小野。
从东京出发，乘坐新干线，转大巴，再转汽车，最后徒步。
去往轻井泽町的列车发车了。
从东京到轻井泽町最快需要60分钟，而到长野市需要大约80分钟。车窗外的景色在高速移动，但我此时没多少心情欣赏美景。
黑尾和研磨坐在我对面。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放在小桌上，是我自己整理打印的资料。黑尾拿起看了一眼，啧啧称奇：“你毕业以后考虑考虑去情报部门发展吧，CIA、KGB之类的。佳名，你是要把别人的家底都挖空吗？”
这些是我想尽办法找的关于小野摩纱和她父母以及黄泉乡的一些资料——即便如此依旧少得可怜。资料的匮乏让我不免有些焦躁，这份焦躁甚至冲淡了我对坐火车这件事的不安。我连小野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吗？
“你小子是想去古拉格大酒店坐坐吧？”我故意压低声音配合，悬着的心稍微沉了沉。
黑尾说话向来喜欢夸张，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心情能够放轻松一点。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是太详细了，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和研磨对视一眼，他刚刚一直低着头玩游戏，我猜他包里装得不止一台游戏机。
“这个……”
实际上我连研磨也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小野老家的具体地址的。来电显示的ip可没有精确到那个程度。
那天我找到她家时，家中空无一人，门口的信箱显示这家人已经出门很久了。
于是我进了她家——在反复确认无人看到也没有监控之后。
我知道这么做完全不合法，但当时的我并没有考虑这一点，甚至连纠结的过程都省去了，就像将小野失踪这件事当成了解谜游戏的一个关卡，而她的房子是我必须探索后获得线索的一个地点。
我没学过开锁，可就是打开了。好像被安装了什么自动开锁的程序一样，几乎是一上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身体指挥大脑吗？难道说又是肌肉记忆？
说到底原身到底为什么会开锁啊，该不会这一家其实是个犯罪世家吧？感觉不太妙。
当然，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在她家找到了一封信，上面的寄信地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寄件人叫小野响子，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从信的内容看似乎是她家什么亲戚。信我没带出来，只记得信里提到最多的是「爷爷」病重，要他们一家回老家一趟。
收件箱里还有一封未被拿出的信，寄信人小野绿，是单独寄给小野摩纱的——内容却和前一封截然相反，要她千万别回来。
对于小野摩纱，我知道她平时和父母以及弟弟住在一起，家中对她不太重视，好在她是个擅长自娱自乐的乐天派，倒也没因为家人的态度难过。
我深呼吸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扯起自己的头发。虽然这么想不好，但光凭目前这些线索，我已经能编造出五六个不同版本的故事了，内容包括不限于伦理大片，恐怖灵异……
未知让我烦躁，我讨厌无所事事的等待过程。如果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反而不会这么着急。
“头发要被扯秃了哟。”
我抬头，黑尾将双手枕在脑后，对我眨眨眼。“坐车也挺无聊的，要不要玩点游戏？”
研磨警觉地把游戏机藏到身后。
“比如纸牌和下棋……没人要抢你游戏机。”
我：“我没带那些。”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连火车都不想坐，更别提想到带这些东西了。听说对于睡着的人来说，时间会加速流动，上了火车我只会希望自己能一觉睡到终点站，或是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黑尾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他的包很大，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一看就是运动系高中生才会背的，研磨的也一样。
（“这个是合宿时用来装行李的。”他说）
「大富翁」，还是多啦a梦版。
“研磨，你也别总低头看游戏机，颈椎会出问题的。”
感觉他把我也骂了，阿黑哥你好像那个家长。
“可以啊，”研磨说：“但我有个问题，我们要是玩大富翁，最后真的不会吵起来吗……”
……
研磨简直是先知。
还好还好，我们赶在打起来之前下了车，再晚上一秒，我和黑尾就要互相掐着脖子骂对方“狼心狗肺”、“法外狂徒”了。
这游戏挺好玩，就是有点费朋友。
研磨逃也似的飞奔下了车，比球场上还快，把我们甩在了身后。我跟在后面，尽量不去看那一根根排列整齐的铁轨。
————
“我说啊，”黑尾叉着腰，一手举过头顶，眺望远方。“真的有车到你朋友家吗？”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的……”
“理论上。”黑尾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已经是傍晚，我们站在路边灰扑扑的站牌旁，等待着那辆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车。
……这不对啊！
“我查过的，明明周一到周五都有车！”
远处是黑梭梭的山林和染红的天空，白天看是生机盎然的绿色，现在却给人一种可怕的死气。黑乎乎的一团，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黑尾背起包：“没办法了，先去附近村子找个人问问吧。”
……
“开车的田中最近受了伤，村子太小，也没第二辆去黄泉乡的车了，你们该晚几天再来的。”看上去十分健壮的大妈叉腰道：“平时去那的人就不多，那村子鬼里鬼气的，你们去干嘛？”
我只说是探望熟人。
“真要去的话，沿着这条公路直走，走到下一个岔口，再顺着水流走，几个村子共用一条河，大概走上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天都快黑了，要不你们先回大一点的镇子找个旅馆吧？”
我看了一眼状况外的研磨，他耷拉个脑袋，似乎又开始神游：“谢谢阿婶，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
我们几个分吃了包里带的食物，最后还是步行上路了。
我和研磨算了一笔账，回镇子的话，明天还是没有车，要走双倍路程，还不如一股劲走到黄泉乡，在人家借宿呢。
其实我对睡眠条件要求不高，只要没人吵我，幕天席地我也能睡着。
“你们两个……”
黑尾耸耸肩，表示只要研磨等一下别哭爹喊娘说累就好。“我还拿着包呢，可没办法背你。”
呃呃，确实……总感觉这人像是走着走着会突然断气的样子。
“没关系，”面对研磨在夜色下似乎闪着金光的眼神，我磕磕绊绊：“大，大不了我背你。”
“佳名说她背我。”
“喂喂，研磨你真的好意思啊！”
“她体力本来就比我好啊。”研磨理直气壮。
夜色渐渐浓了，耳畔隐约能听见流水的声音。窸窸窣窣，时急时缓，冲刷着堤岸和苇草，在不同的地方水流的声音也不一样。
风拂过苇草，在月色下交织出一支妙曼的舞，云原本要遮住月，转瞬又被风吹散，草木的暗影投射在地上，像是一张张碎掉的蛛网。
今夜月色很好，看不见星星。
“快到大婶说得那个路口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光亮，划破黑暗的还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有车来了。
在这个时间……
我咽下一口唾液，捏紧了手里的手电筒，拉着研磨和黑尾站到路边，准备让车先过。
可这辆车却在我们前方停住了。
“……！”
一瞬间我的脑内闪过数个制服敌人的画面，前提是对方手里没有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待我再回过神看这辆车时，我才发现……这车，似乎，有些眼熟？
我对物体外表的记忆力其实很差劲，因为我不会刻意去在意这些东西，有可能一个人刚和我说过话，转眼间我就忘记她长什么样，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可这辆车，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很多次我下楼，都能看见它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而我也不止一次坐过这辆车。
这不是青川先生的车吗？
车窗降下，副驾驶座上的黑发男人露出脸来，对我和我的同伴笑笑：“真的是你啊，佳名，刚刚看背影就觉得很像你，不过……这么晚，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