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传统的梨酒,是一款100%纯梨汁发酵的果酒,清甜温润。

    礼貌又不失俏皮,书卷气很重,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性,是梨酒给人的初印象——虽然这些印象标签最后都会被她一个个亲手打碎。

    仿佛又回到了灯光昏暗的酒吧,初见梨酒那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夜晚。

    是否问答,她最喜欢的提问游戏。

    苏格兰不知道梨酒有没有发现,或许没有,但苏格兰可以肯定,在凯尔弗不知道梨酒的身份,走上前打算找麻烦时,脑子想的绝对没那么简单。

    隔着脑壳都能闻到那股肮脏的腐臭味。

    黑发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刚下手还是太轻了。

    “梨酒,你这是在干什么?就算组织处决成员,也要证据,你没有权利……”

    子弹击中凯尔弗脸颊旁的地面,在他的侧脸划出一道血痕,他闭上了嘴巴。

    “我说你可以问我问题了吗?我不喜欢别人站着和我说话,嗯,这句台词挺帅的……”她像是在和凯尔弗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嘴里嘀咕着奇怪的语句。

    没有任何威压,可危险性丝毫不小于琴酒。

    他听见压制住他的男人轻笑一声,揶揄道:“太霸气了,不适合你。”

    “我想也是。”

    “你不是说要问他问题吗?”苏格兰把正事拉回来。

    “哦对,你是琴酒还是龙舌兰的人?听名字应该是龙舌兰那边的,先生,先别想着以后怎么告黑状,我不归他俩管,我就想问点问题。”

    “问……问题非得这样……”

    又是一枪。

    “我心理变态,你让让我,别和我计较。”

    凯尔弗先生还算是个识时务的人,他脑门上冒出了冷汗,明白今天必有一劫,淦,遇上两个疯子了。

    组织现在已经人手紧缺到要从疯人院招人的地步了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梨酒语气轻快,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冷冷看向凯尔弗:“我查了组织和响尾蛇帮的所有交易记录,每次好像都有那么点对不上的地方,还要麻烦你解释一下了。”

    ……

    梨酒一旦认真,就不会给别人留退路,她的大脑逻辑比谁都清晰,零碎语句足以让她拼凑出真相,看上去就好像提前什么都知道一样,梨酒不打算提醒对方自己能听出谎言,听到不对也只是笑笑,没有拆穿。

    除了金钱上的差误,组织提供的那些资料里,只交代了原材料交易,从来没有提过他们和响尾蛇帮还有另一重交易——那些从拉美或是拐卖或是偷渡来的人口,没有登记的黑户,就算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是用来试药的最佳试验品。

    “这样吗,一开始交代明白不就完了,我也不用大半夜绑了人来问。真是浪费时间。”梨酒似真似假抱怨道:“所以最近那些失踪儿童也是被当成试验品咯?你们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已经引起FBI的注意了。”

    “不,我们只要成年人,没有什么儿童……”他怎么知道为什么组织没和梨酒交代清楚情报,凯尔弗叫苦不迭,明明都是组织成员,他这样却像是被条子审讯的犯人。

    “……”梨酒把拳头放在嘴边,做出思考的样子,是真话呢。好半天,最后她说:“我有点饿了,晚点去吃披萨吧。”

    苏格兰:“我买了点心,回去吃。”

    凯尔弗脑子要炸了,这是什么她在闹,他在笑,笑完俩人拉着手一起吃夜宵的文艺电影吗?

    “在一个社会里,我最讨厌贪污腐败的官员和为己谋私的政客,嘴上说着要带给人们天堂,实际上除了地狱什么也没带来,看看这成片的贫民窟吧,先生,你难道不认为这些人是社会的蛀虫吗?”

    ——这么有正义感加入()黑()道干嘛啊!

    被枪指着,凯尔弗艰难的点点头。

    梨酒的声音陡然一沉:“同理,在组织里,你这种和其他()黑()道勾勾搭搭,贪污资金的人,就是组织的蛀虫。”

    “证据呢,梨酒,我和响尾蛇帮其他交易的证据。”

    “没有吗?”

    凯尔弗刚想说没有,辩解的话语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梨酒。”虽然身上的疼痛全拜这个男人所赐,可这声音不亚于一道暖流:“组织对于私底下捞钱这种事不是特别在意,只要干的不过火就行,没理由因为这件事处决他。”

    ——就是说啊,捞钱的又不止他一个人。

    最后梨酒耸耸肩:“一个大型组织,往往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唉,组织成立到现在也七十年有余了,也算喜丧。”

    听起来就像什么一心为了组织的忠臣良将……哪个忠心耿耿的会诅咒组织灭亡啊!

    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苏格兰松开了凯尔弗。

    ————

    梨酒和苏格兰靠在车边望着凯尔弗朝反方向逃跑似的背影。来的时候雄赳赳的,走的时候腿都软了。可能是苏格兰下手太重。

    “我刚还在想,要不要把他脱光了扔到巷子里去。”

    苏格兰不赞同地摇摇头。

    “没你想的那么少儿不宜啦,他这样的最多就是冻成人棍而已,现在homo也挑的。”

    “那样会让他记恨上你,容易留后患,还是杀了更保险。”苏格兰道:“组织里私底下的勾心斗角不少,虽然你不在意这些,但其他人可能会借此找你麻烦。”

    “我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确实挺无聊……”

    墨西哥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梨酒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From:Rye

    已解决。』

    凯尔弗要是不这么急着见她,还打算让他多活几天,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来送死的。

    “解决了?”

    “解决了。”梨酒用手肘捅了捅苏格兰:“你这人焉坏啊,刚还给对方希望,人就多活了这么几分钟。”

    “反正都是要死的,总不能让莱伊的部署白费。”虽然他说他来动手也行,但梨酒还是选择让莱伊潜伏待命。苏格兰配合地笑了一下:“回去吧。”

    “你是不是还记着第一次任务我让你白跑一趟的事,别太记仇哦。”梨酒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是公园的方向。“嗯?刚刚是枪声吧。”

    是枪声,还有嘈杂的脏话。

    他们两人从市中心开车过来,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到最危险的地方,一路见证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盯着墙上看上去像干掉的血迹看了几秒,苏格兰垂下眼睑,用力握住拳。

    他知道凯尔弗都做过什么。正因为如此——他废了不少理智,才压抑住自己想要给凯尔弗一发子弹的欲望,幸好芝加哥的冬风足以让人冷静下来。明知道凯尔弗活不过今晚,为什么还会有那种冲动?这不像他。

    杀手生涯终究还是对性格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把别人的性命握于掌间的感觉……有时是会上瘾的。

    “苏格兰,这里不是日本,是芝加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没头没尾的,梨酒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呢?

    “好不容易没有碍事的人盯着,别太拘谨。”梨酒闭上眼,打了个哈欠:“想干嘛就干嘛,别总给自己加压力,你这人就是心里事情太多了。”

    她刚想说“我的地盘,我罩你”,但还是没说出口,这种话听的人会当成玩笑,但她自己会当真。

    最近眼睛总是很酸,梨酒怀疑是不是泡在纸张上的时间太长了,但就是不愿反思一下自己的作息。

    咔——

    合上眼后一切归于黑暗,直到现在。有暖色的浮光在眼皮上跳动。

    她下意识睁开眼。

    车内没有灯光,唯一的光源从苏格兰手中的银色打火机传来,橙色火苗像跳舞的小人,忽明忽暗。

    猫眼青年的声音温柔过了头,白皙的面庞也被照成了橙黄色。

    “生日快乐,Yu。”

    黑色很衬身材,平日苏格兰总是打扮低调,不愿花太多心思在服装搭配上,被吐槽过还好长了张俊脸,和梨酒那种死懒又不修边幅的堪称难兄难妹。他今天难得穿得一身黑……像个虔诚的年轻神父。

    神父手里握着光,用平和的声音劝诫,说大胆异端,还不速速把邪念驱走。

    以上来自梨酒脑补。

    “啊……生日……?”

    什、什么生日?

    大脑一时加载失败,好一会才想起来她伪造的假身份,生日应该是圣诞节左右。

    “你——”梨酒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僵硬:“这还好不是在加油站或者煤气站啊,不然咱俩现在已经成烟花了。”

    在对方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的白烂话要说不下去了。

    “吹蜡烛吗?”

    “你管这叫蜡烛啊……”

    梨酒小声嘟囔着,拨开额前的头发,凑过来吹一口气,暖呼呼的全落在男人的手上。

    “谢谢,我很惊喜。”

    非常客气的社交辞令。说是惊吓还差不多,苏格兰居然喜欢玩这一套吗?梨酒有些后悔坐到副驾驶来了。

    苏格兰从后座拎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梨酒的膝盖上。

    “生日礼物。”他说。

    ……这惊吓怎么还一波又一波啊。

    梨酒把牛皮纸包装的礼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没有拆开。

    她又不系安全带。

    男人动作熟练地替梨酒插上安全带,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

    “为什么送我礼物,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梨酒纠缠在一起的眉头近在眼前,她没有看苏格兰,语气淡漠,完全不像刚收到祝福的人。反而像个解不出谜题的学生,只有疑惑不解。

    这种反应……她在不安什么?

    苏格兰发出一声叹息,觉得有些好笑。“你的档案没有刻意隐藏,很容易能查到。”

    “谢谢,但我不过生日,再说我们关系没好到可以送生日礼物的程度。”

    半合上的睫毛搭在苍蓝色猫眼上,掩去一半的情绪。比起梨酒突如其来的攻击性,苏格兰态度要正常许多:“只是一件礼物,你当做圣诞礼物就好,我也送过波本,况且我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很差劲,还是说只有我单方面认为你是个很聊得来的搭档吗?”

    都说了,用问句来回答问题是犯规的。

    “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收……”

    空调的暖气吹散了冰冷的静默。

    “要的。”

    梨酒直视那双蓝眼足足十几秒,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只是语气依然有些怪异:“谢谢啊,我居然能和波本相提并论。我也不是说咱俩关系不好,就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你人还挺客气的……”

    像是脑子不清楚的胡言乱语,声音带着不正常的飘渺。

    终究还是好奇打败了一切,梨酒盯着包装,纠结道:“我能不能现在打开看看?”

    苏格兰失笑:“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送你的。”

    撕开牛皮纸包装袋,梨酒捧着那本书翻来覆去——

    一本外表八成新的旧书,封面老旧,纸张有些泛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印刷风格。保存完好,看起来前任主人很爱惜它。以前闲聊时,她和苏格兰提过某作家出道之作,早已绝版的推理小说。她的语气应该是很遗憾,因为这位作家的书在其他国家也没有出版。

    梨酒抬头看了苏格兰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翻到印刷时间,「197x年1月1日 」。

    是初版。

    “真的假的……是初版?”

    假装不在意的声音逐渐变大,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老书就超级难找了,初版你是在哪找的?”

    她爱不释手地从头翻到尾,又蓦然想起老书禁不起折腾,动作轻柔地把书包好,抱在怀里。“谢谢!Muchas gracias!Thank you very much!”

    “日本有很多出售旧书旧杂志的书店。”苏格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座驾,高领衫把喉咙捂得严严实实,他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忍住想要在狮子头上摸两下的欲望:“谁让你平时总是宅在公寓里呢。”

    她的情绪变化太快了,也太真实了,并非刻意装出来的活跃,那燃起的欣喜简直能把人烫着。

    “你之前居然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梨酒笑着给了他一拳:“等回日本带我去!”

    “好啊。”

    梨酒心满意足地收下礼物。

    黑色雷克萨斯路过一盏盏路灯,灯影斜照在梨酒干净的脸上,她很安静,眉梢都是笑意,偶然和苏格兰对视一眼,又憋不住笑出了声。

    “谢啦。”她又小声说了一遍。

    ————

    “凯尔弗确认死亡,莱伊那家伙还没回来。梨酒?你看上去像喝了两升。”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从电脑上抬起,就见到梨酒那仿佛炸了地球般高兴的表情。

    “晚上好,波本~”梨酒快速把东西拿回自己的房间。“你怎么知道苏格兰送了礼物给我。”

    波本:“你送了她什么兴奋成这样,灭绝人类的武器图纸?”

    “一本二手书。”

    “认真的吗……”

    一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翻的旧书?如果再早个一百年可能会更有价值,真是难以置信。

    梨酒从墙后斜探出半个身子:“这个是初版!”

    超重音。

    “哦?让我看一下——”

    金发男人顺势挤入梨酒暂时还算正常的房间,苏格兰面部肌肉放松下来,略有忧虑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嗯……苏,你是不是找了很长时间?”

    短发女子再度探出一个头。

    “没有,恰好看到而已。”

    梨酒什么也没说,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粗糙的毛呢外套触上男人的颈侧,自然、珍重、一触即分,不含任何非分之想。

    她关上门。

    “还以为你送她的书是金子做,就算是钻石也不会那么高兴吧。”还是没搞清楚梨酒到底收到了什么,看着关起的房门,波本抓抓自己以聪明著称的脑袋,颇有些意外:“一本书让她激动成这样。”

    倒是比平时疯疯癫癫的样子可爱多了。

    “对她而言,‘书中自有黄金屋’吧。”黑发男子保持着猝不及防被抱的姿态,垂下手臂,他避开好友的视线,唇角泛起笑意。

    没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也算是件好事。

    他有种预感,如果在车内表露出一丝那方面的情感,结果就会截然不同——会变成只有表面客套交流的路人,不,这次任务后,梨酒会直接断开所有接触也说不定。

    外表没有半点踪迹可循,她虽然懒得和人打交道,但假扮情侣时一直都很自然,连总是争论不休的波本也承认她是个幽默有趣的人。回避型依恋吗……和梨酒有关的事情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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