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
警铃的提示音昭示着，多耽搁一秒，风险就越大一分。
剧烈颠簸的机身，不免让路北倾回想起回国时遇到的那股气流，但此刻反应要更大上几分。然而那时还有整个机组工作人员调整秩序，可现在，他们只能靠自己。窗外入眼各个区域的建筑，再不采取措施，撞上兴许只是刹那的事。
而此刻离操作区最近的，除了赵秦知，另一个就是路北倾。
手臂一阵冰凉，剧烈晃动之下，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路北倾眼底泛泪，是极度恐惧之下的生理泪水，又强迫自己必须冷静。
「别怕」耳边有道声音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
“镇定！”指挥员攀住座椅扶手，“温度过高，关闭左侧发动机！”
同时塔台也在连续通报：“开足加力，稳住高度！”
“收——到。”路北倾忍着慌乱，用一手黏湿的手掌，协助赵秦知完成命令。
尽管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尽管几乎失重的感受蔓延全身。
可是绝对，不能放弃。
“……检查飞机参数。”路北倾嗓音沙哑，但顺利完成任务，成功为指挥员的到来争取了宝贵时间。
飞机短暂回到正轨，下滑至降落高度。他按照模板套出公式，结合实际步骤应用：“打开陆滑行灯。”
“呼叫塔台……请求……单发着陆……”
几乎是在得到塔台的首肯之时，机身受损部位再也承受不住短时间内的降落航线，已经守在外面了的每一个人都捏了一把汗，只差一点点，机头将会以不可挽回的冲击坠入地面。
但他们赶在了这一点点之前。
起落架及时放下，“墩”的一声震响，机身顺利着陆，滑行到慢慢停止。
接地的瞬间，早已在外场保障的支援人员驾驶救援车辆抵达，万幸应急反应做的足够及时，螺旋桨受损部位也不是过于严重，未让冒烟的部位产生明火。
有惊无险。
机舱内重新站上地面的几个人，大口喘着劫后余生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你小子……可以啊，”呼吸久未平复，指挥员口干舌燥，发白的嘴唇朝路北倾扯出个无力的笑，“应变能力挺强。”
路北倾浑身发冷，说不上是吓得还是怎么，但人居然还能开起玩笑：“教练教得好。”
一大一小耗尽全部气力，随便找着旁边可依附的位置缓冲。
“没事吧大家？”顾时有些站不住，撑着跑到驾驶舱问。
“没事。”赵秦知晃了晃自己发胀的脑袋，刚撞在显示器上，还好有手臂遮挡起了缓冲作用，才没导致”爆头“的结果……“血？”
为什么还会有血？
他看到了自己手背加腕节上的痕迹。
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注意不到，但镇定下来之后，看的会无比明显。
猩红的颜色，部分干涸结痂，却找不到伤口在哪儿，仔细检查后才发现，血管旁边拇指抓握的印记。
而刚刚碰过他的只有……
赵秦知连忙看向路北倾斜靠的位置。在他左侧，用惯用手协助他完成之后每一项运行的男生的手臂，已被彻底染红。估计是一开始的颠簸就撞到了，后续的用力操作又使未能及时包扎的伤处狰开，伤口更大，凝固在防护的迷彩服上，只是颜色太暗，没被及时发现。
“受伤了？都检查一下，大家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指挥员询问其他人的同时，搀起路北倾，“互相扶着点，准备下机……能走吗？”
“嗯，”路北倾抿了抿干裂的唇，“没问题。”
舱门开启，小组内成员三两扶持下机，总算着陆。路北倾眼前直冒银色星星，模糊，却觉得庆幸。
他们做到了。
每个人都很安全。
和以乘客身份走下飞机完全不同，那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重新刷新了路北倾对这一职业的认知。
它好像，不单单只是一个职业。
“伤员在这里！”
随后很快，救护车把人送去了附近医院。经过检查，无人存在生命危险。
顾时晃到了脚，贴了膏药，赵秦知在救护车上晕了过去，检查后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没有大碍；每个人各个摩擦碰撞产生的小伤口，也都做了对应消毒包扎。至于路北倾的手臂，没伤到骨头，但伤口将近六厘米，需要缝针。
“开了消炎药，止痛药实在疼的忍受不了了再吃，记得按时换药……好了，去缴费吧，等皮试结果出来后没有问题，去四号小手术室缝合。”医生诊断后给出治疗方案，并告知了护士诊室。
“谢谢。”路北倾脱下剪开了右臂袖口的防护外衣，在指挥和其他队友帮助下，整个过程没有折腾太久，但因为血流的有点多，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平躺手术，有助于恢复和愈合。
皮试没有异常反应，时间一到，路北倾在护士的带领下进手术室。
“家属来了吗？签个字。”后者把手术须知和同意书拿出来。
但当然不会有父母来。
“没想到需要缝针，”顾时想拿手机帮忙打电话，可他们一下机就坐上了救护车，手机还都放在存放处，“我去问指挥有没有。”
指挥刚去了赵秦知那边。
“不用，我自己来吧，”路北倾接过手术单签下名字，和护士说，“他们赶不过来，这种小伤我自己可以做主。”
“这……”护士犹豫。
亏着只是缝针，又是基地里的突发状况，其次指挥也很快赶回这边，缝合的事也就这么定下。
“不用陪同吗？”顾时问，“他走路都飘了。”
像脚下踩着棉花。
小护士很好说话：“我去推个轮椅来。”
“不麻烦了，”路北倾说，坐下后一会儿不还是得起来自己上手术台，“走进去吧。”
紧绷的情绪没那么容易放下，路北倾说的要多铿锵有多铿锵，可当他往那张手术台上一躺，无影灯的光照打在脸上，麻药局部注入手臂，这段日子突击训练的乏力和刚才的惊现一瞬，在短时懈怠之后通通发泄在了一起。
路北倾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累，眼皮沉重地像被强力磁石相互吸引，直到头顶的光芒不见，人重重跌入黑暗。
再然后的记忆，就成了时断时续的片段。
伤口大概已经缝合完成，似乎听到主刀医生说只是劳累过度和精神重压导致的虚脱，睡一觉就好。
原来这样。
路北倾的意识彻底昏沉，拼凑的碎片记忆，一点一滴播放在他脑海。
两小时前的，五天前的，一个月前的，还有，半年前的。
都是之前的。
也是，人又不能未卜先知，能想到的自然既定存在过。
然后他想起这段期间出现的那个人，起初也总是提起，那两个代表着已经发生的字眼：
“以前。”
-
再睁开眼已经是六个小时后的事了。
路北倾和赵秦知分到了同一个病房，后者靠窗，为了让患者有更好的休息条件，周围的隔断帘都拉着。
流了那么多血，路北倾有点贫血的症状，医生在他睡着的时候多开了瓶维生素B挂着，不过年轻人活力大恢复的快，醒来觉也补得差不多了，知道大家都没事放了心后，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有饭吗？”
……
从中午12点半之后路北倾就没再吃过东西，下午又消耗了挺大的体力，这会儿饿到可以说体会了一把“前胸贴后背”。
“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他会饿，”顾时把床头小柜子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提前买了，不然等你现在醒过来，附近店早关门了。”
？这突然转变的人称代词是怎么回事。
为了便于实操飞行，航大基地训练场位于较偏僻的空旷场所，附近的店铺不多，晚上十点左右就差不多歇业关门了。
“等着，”顾时说，“给你微波炉‘叮’一下去。”
“哪有这么玄乎，”路北倾睡得沉，所以自我感觉没睡多久，“现在顶多——嗯？”
他撩开双人间遮挡的隔断帘。
赵秦知早就醒了，坐在床上啃着基地下午慰问带来的香蕉，结果旁边睡了一下午加小半夜的队友醒来看着他……
然后，呆住了。
赵秦知：“？”
“你怎么这么看我，”赵秦知放下香蕉摸自己的脸，“医生说撞过可能导致脸肿，我该不会破相了吧？”
路北倾：“？？”
路北倾的视线这才移到他脸上。
我寻思我也没看你啊！
赵秦知：“？？？”
合着路北倾刚才根本没看他，而是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窗外。灯塔信号灯一眨一眨，天已经完全黑下，漆黑一片。
路北倾猛地记起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现在，是几点？”
“帅得很，”顾时安抚好一个病号的情绪，又回复另外一个的，“没十几点，现在刚……十点半。”
十点……半？
看这天的颜色，总不可能是白天十点半。
“我去，”路北倾四下摸索自己身上，“我、我手机呢？”
“这儿呢，”顾时从陪护椅上拿过来，下午指挥回去过一趟，把他们几个的手机都带过来了，“醒了就玩手机？”
看来没什么大碍。
“谢谢，刚有没有电话打……”路北倾接过，赶紧点亮屏幕，白色醒目的“22:31”显示在上面。
额。
晚了，全完了。
他错过了今天和乔以南的通话！
离平常和乔以南打电话的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更主要的是，这次还是他主动跟人家提前许诺过。
比做不到更可恶的，答应了却没做到。
于是没有任何来电显示的通知，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提出来的是你，人家凭什么给你回过来。
路北倾不是没想要试着拨回去。可是太在意了，所以会想很多。
「好不容易才缓和起来的关系，或许需要重头再来。」
「平时这个时间，乔以南已经到家了，现在打回去不太合适。」
「她会不会生气了？」
「万一休息了，听到铃声会吵到她吧。」
「那就连短信也不要发了。」
路北倾纠结了好一会儿。心想乔以南那招有些时候确实有用，可惜现在他手里没有橡皮擦，也没有一枚硬币。
心里的抉择，只能一处一处慢慢消化。
顾时买的是包子跟瘦肉粥，尽管明明肚子很饿，路北倾却觉得这饭寡淡无味，机械性吃完。前者自告奋勇留下陪床，正好照顾他们两个。
在医院没太多事做，所以十一点左右就收拾完成了，病房内比在宿舍晚熄灯了一个小时，累了一天的队友们很快熟睡过去。
睡了一下午的缘故，路北倾却并不困，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翻看自己的手机，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还是不吵她了吧，不如明天早上卡上学去的时间点再给她打电话解释？可她要是起晚了又怎么办。
……
路北倾几乎设想了每种可能存在出现的概率问题，却怎么都没想到。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处在这片同样的天空之下、他所想念的人，其实也在幻想答案。
更不会想到。
乔以南的电话，会主动打过来。
隔天一早。
路北倾的手臂状态恢复的不错，不过近期要以防碰撞，他还是听医生的建议买了夹板护住手臂。这时时间还早，按乔以南家到学校的距离计算，大概十分钟后，她才会出门到路上。
至于这段时间差……路北倾打算在走廊逛两圈打发时间。只是一圈还没绕完，口袋里的手机便振动起了来电的动静。
“谁啊，这么早……”路北倾的手机放在惯用的右侧兜里，这会儿手夹着板不方便拿，吃力了几秒才拿到手，又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备注后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
来电人居然是……乔、乔以南？！
路北倾的震惊心情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欣喜若狂，以为自己麻药劲还没过，出现了幻觉。
不对，局麻应该也到不了脑子吧！
电话响了一下又一下，对方却一直在坚持拨打，似乎今天必须打通，只要他接不到，就会一直打下去。
路北倾自然比谁都想接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他清了清嗓，怕对方挂断，赶快平复心情接起，试探着挤出声音：
“喂？”
警铃的提示音昭示着，多耽搁一秒，风险就越大一分。
剧烈颠簸的机身，不免让路北倾回想起回国时遇到的那股气流，但此刻反应要更大上几分。然而那时还有整个机组工作人员调整秩序，可现在，他们只能靠自己。窗外入眼各个区域的建筑，再不采取措施，撞上兴许只是刹那的事。
而此刻离操作区最近的，除了赵秦知，另一个就是路北倾。
手臂一阵冰凉，剧烈晃动之下，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路北倾眼底泛泪，是极度恐惧之下的生理泪水，又强迫自己必须冷静。
「别怕」耳边有道声音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
“镇定！”指挥员攀住座椅扶手，“温度过高，关闭左侧发动机！”
同时塔台也在连续通报：“开足加力，稳住高度！”
“收——到。”路北倾忍着慌乱，用一手黏湿的手掌，协助赵秦知完成命令。
尽管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尽管几乎失重的感受蔓延全身。
可是绝对，不能放弃。
“……检查飞机参数。”路北倾嗓音沙哑，但顺利完成任务，成功为指挥员的到来争取了宝贵时间。
飞机短暂回到正轨，下滑至降落高度。他按照模板套出公式，结合实际步骤应用：“打开陆滑行灯。”
“呼叫塔台……请求……单发着陆……”
几乎是在得到塔台的首肯之时，机身受损部位再也承受不住短时间内的降落航线，已经守在外面了的每一个人都捏了一把汗，只差一点点，机头将会以不可挽回的冲击坠入地面。
但他们赶在了这一点点之前。
起落架及时放下，“墩”的一声震响，机身顺利着陆，滑行到慢慢停止。
接地的瞬间，早已在外场保障的支援人员驾驶救援车辆抵达，万幸应急反应做的足够及时，螺旋桨受损部位也不是过于严重，未让冒烟的部位产生明火。
有惊无险。
机舱内重新站上地面的几个人，大口喘着劫后余生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你小子……可以啊，”呼吸久未平复，指挥员口干舌燥，发白的嘴唇朝路北倾扯出个无力的笑，“应变能力挺强。”
路北倾浑身发冷，说不上是吓得还是怎么，但人居然还能开起玩笑：“教练教得好。”
一大一小耗尽全部气力，随便找着旁边可依附的位置缓冲。
“没事吧大家？”顾时有些站不住，撑着跑到驾驶舱问。
“没事。”赵秦知晃了晃自己发胀的脑袋，刚撞在显示器上，还好有手臂遮挡起了缓冲作用，才没导致”爆头“的结果……“血？”
为什么还会有血？
他看到了自己手背加腕节上的痕迹。
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注意不到，但镇定下来之后，看的会无比明显。
猩红的颜色，部分干涸结痂，却找不到伤口在哪儿，仔细检查后才发现，血管旁边拇指抓握的印记。
而刚刚碰过他的只有……
赵秦知连忙看向路北倾斜靠的位置。在他左侧，用惯用手协助他完成之后每一项运行的男生的手臂，已被彻底染红。估计是一开始的颠簸就撞到了，后续的用力操作又使未能及时包扎的伤处狰开，伤口更大，凝固在防护的迷彩服上，只是颜色太暗，没被及时发现。
“受伤了？都检查一下，大家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指挥员询问其他人的同时，搀起路北倾，“互相扶着点，准备下机……能走吗？”
“嗯，”路北倾抿了抿干裂的唇，“没问题。”
舱门开启，小组内成员三两扶持下机，总算着陆。路北倾眼前直冒银色星星，模糊，却觉得庆幸。
他们做到了。
每个人都很安全。
和以乘客身份走下飞机完全不同，那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重新刷新了路北倾对这一职业的认知。
它好像，不单单只是一个职业。
“伤员在这里！”
随后很快，救护车把人送去了附近医院。经过检查，无人存在生命危险。
顾时晃到了脚，贴了膏药，赵秦知在救护车上晕了过去，检查后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没有大碍；每个人各个摩擦碰撞产生的小伤口，也都做了对应消毒包扎。至于路北倾的手臂，没伤到骨头，但伤口将近六厘米，需要缝针。
“开了消炎药，止痛药实在疼的忍受不了了再吃，记得按时换药……好了，去缴费吧，等皮试结果出来后没有问题，去四号小手术室缝合。”医生诊断后给出治疗方案，并告知了护士诊室。
“谢谢。”路北倾脱下剪开了右臂袖口的防护外衣，在指挥和其他队友帮助下，整个过程没有折腾太久，但因为血流的有点多，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平躺手术，有助于恢复和愈合。
皮试没有异常反应，时间一到，路北倾在护士的带领下进手术室。
“家属来了吗？签个字。”后者把手术须知和同意书拿出来。
但当然不会有父母来。
“没想到需要缝针，”顾时想拿手机帮忙打电话，可他们一下机就坐上了救护车，手机还都放在存放处，“我去问指挥有没有。”
指挥刚去了赵秦知那边。
“不用，我自己来吧，”路北倾接过手术单签下名字，和护士说，“他们赶不过来，这种小伤我自己可以做主。”
“这……”护士犹豫。
亏着只是缝针，又是基地里的突发状况，其次指挥也很快赶回这边，缝合的事也就这么定下。
“不用陪同吗？”顾时问，“他走路都飘了。”
像脚下踩着棉花。
小护士很好说话：“我去推个轮椅来。”
“不麻烦了，”路北倾说，坐下后一会儿不还是得起来自己上手术台，“走进去吧。”
紧绷的情绪没那么容易放下，路北倾说的要多铿锵有多铿锵，可当他往那张手术台上一躺，无影灯的光照打在脸上，麻药局部注入手臂，这段日子突击训练的乏力和刚才的惊现一瞬，在短时懈怠之后通通发泄在了一起。
路北倾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累，眼皮沉重地像被强力磁石相互吸引，直到头顶的光芒不见，人重重跌入黑暗。
再然后的记忆，就成了时断时续的片段。
伤口大概已经缝合完成，似乎听到主刀医生说只是劳累过度和精神重压导致的虚脱，睡一觉就好。
原来这样。
路北倾的意识彻底昏沉，拼凑的碎片记忆，一点一滴播放在他脑海。
两小时前的，五天前的，一个月前的，还有，半年前的。
都是之前的。
也是，人又不能未卜先知，能想到的自然既定存在过。
然后他想起这段期间出现的那个人，起初也总是提起，那两个代表着已经发生的字眼：
“以前。”
-
再睁开眼已经是六个小时后的事了。
路北倾和赵秦知分到了同一个病房，后者靠窗，为了让患者有更好的休息条件，周围的隔断帘都拉着。
流了那么多血，路北倾有点贫血的症状，医生在他睡着的时候多开了瓶维生素B挂着，不过年轻人活力大恢复的快，醒来觉也补得差不多了，知道大家都没事放了心后，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有饭吗？”
……
从中午12点半之后路北倾就没再吃过东西，下午又消耗了挺大的体力，这会儿饿到可以说体会了一把“前胸贴后背”。
“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他会饿，”顾时把床头小柜子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提前买了，不然等你现在醒过来，附近店早关门了。”
？这突然转变的人称代词是怎么回事。
为了便于实操飞行，航大基地训练场位于较偏僻的空旷场所，附近的店铺不多，晚上十点左右就差不多歇业关门了。
“等着，”顾时说，“给你微波炉‘叮’一下去。”
“哪有这么玄乎，”路北倾睡得沉，所以自我感觉没睡多久，“现在顶多——嗯？”
他撩开双人间遮挡的隔断帘。
赵秦知早就醒了，坐在床上啃着基地下午慰问带来的香蕉，结果旁边睡了一下午加小半夜的队友醒来看着他……
然后，呆住了。
赵秦知：“？”
“你怎么这么看我，”赵秦知放下香蕉摸自己的脸，“医生说撞过可能导致脸肿，我该不会破相了吧？”
路北倾：“？？”
路北倾的视线这才移到他脸上。
我寻思我也没看你啊！
赵秦知：“？？？”
合着路北倾刚才根本没看他，而是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窗外。灯塔信号灯一眨一眨，天已经完全黑下，漆黑一片。
路北倾猛地记起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现在，是几点？”
“帅得很，”顾时安抚好一个病号的情绪，又回复另外一个的，“没十几点，现在刚……十点半。”
十点……半？
看这天的颜色，总不可能是白天十点半。
“我去，”路北倾四下摸索自己身上，“我、我手机呢？”
“这儿呢，”顾时从陪护椅上拿过来，下午指挥回去过一趟，把他们几个的手机都带过来了，“醒了就玩手机？”
看来没什么大碍。
“谢谢，刚有没有电话打……”路北倾接过，赶紧点亮屏幕，白色醒目的“22:31”显示在上面。
额。
晚了，全完了。
他错过了今天和乔以南的通话！
离平常和乔以南打电话的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更主要的是，这次还是他主动跟人家提前许诺过。
比做不到更可恶的，答应了却没做到。
于是没有任何来电显示的通知，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提出来的是你，人家凭什么给你回过来。
路北倾不是没想要试着拨回去。可是太在意了，所以会想很多。
「好不容易才缓和起来的关系，或许需要重头再来。」
「平时这个时间，乔以南已经到家了，现在打回去不太合适。」
「她会不会生气了？」
「万一休息了，听到铃声会吵到她吧。」
「那就连短信也不要发了。」
路北倾纠结了好一会儿。心想乔以南那招有些时候确实有用，可惜现在他手里没有橡皮擦，也没有一枚硬币。
心里的抉择，只能一处一处慢慢消化。
顾时买的是包子跟瘦肉粥，尽管明明肚子很饿，路北倾却觉得这饭寡淡无味，机械性吃完。前者自告奋勇留下陪床，正好照顾他们两个。
在医院没太多事做，所以十一点左右就收拾完成了，病房内比在宿舍晚熄灯了一个小时，累了一天的队友们很快熟睡过去。
睡了一下午的缘故，路北倾却并不困，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翻看自己的手机，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还是不吵她了吧，不如明天早上卡上学去的时间点再给她打电话解释？可她要是起晚了又怎么办。
……
路北倾几乎设想了每种可能存在出现的概率问题，却怎么都没想到。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处在这片同样的天空之下、他所想念的人，其实也在幻想答案。
更不会想到。
乔以南的电话，会主动打过来。
隔天一早。
路北倾的手臂状态恢复的不错，不过近期要以防碰撞，他还是听医生的建议买了夹板护住手臂。这时时间还早，按乔以南家到学校的距离计算，大概十分钟后，她才会出门到路上。
至于这段时间差……路北倾打算在走廊逛两圈打发时间。只是一圈还没绕完，口袋里的手机便振动起了来电的动静。
“谁啊，这么早……”路北倾的手机放在惯用的右侧兜里，这会儿手夹着板不方便拿，吃力了几秒才拿到手，又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备注后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
来电人居然是……乔、乔以南？！
路北倾的震惊心情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欣喜若狂，以为自己麻药劲还没过，出现了幻觉。
不对，局麻应该也到不了脑子吧！
电话响了一下又一下，对方却一直在坚持拨打，似乎今天必须打通，只要他接不到，就会一直打下去。
路北倾自然比谁都想接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他清了清嗓，怕对方挂断，赶快平复心情接起，试探着挤出声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