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没等狮子王回复,那边已经干脆地挂断了通讯。因此他并没有看到狮子王和山姥切国广对视时大难临头的表情。

    新年前一天,他们上报过关于本丸后山疑似出现时间溯行军的消息,直到昨天药研从现世回来时才迟迟收到他们回复,通知他们两天后搜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回复,但今天上午一期一振他们才刚走不久,本丸里还有桐吾先生和古恒先生两个外人在,而且物吉贞宗也失踪了,如果又要像当初那样挨个审问……

    “糟糕!”

    想到这里二人头皮发麻,大呼不妙,赶忙动身去敲御神铃!

    ……

    正如检察官所说的,没有给付丧神们多少反应的时间,他通过时空传送器已经站在了本丸的土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他是一个人来的。他穿着时政统一的制服,头上带着配套的制式帽,帽檐阴影下遮盖住的右眼,带着三年前没有的眼罩。

    狮子王藏在廊柱后面偷偷打量着他。其实检察官的五官单看并不是严厉冷肃的,相反显得圆钝,只是常年习惯性的皱眉和面无表情让脸上的轮廓硬朗起来。

    “检察官大人,许久不见。三日月殿正在大广间,我带您过去。”博多藤四郎乖巧地站在传送器旁和检察官打招呼。

    检察官颔首。他冷冷地环视一圈,走廊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位付丧神,他们看似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交谈也好,扫地也好,但检察官就是能感觉到他们的余光牢牢锁在自己身上。

    像是在监视囚犯,检察官就是从时政关押叛变者的囚所里升上高位的,自然很了解。这种眼神中警惕,敌视还带着不安,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受伤野兽,弓着脊背炸开毛发,瞳孔却在神经质地颤动。

    检察官冷眼扫过这个本丸的付丧神,仿佛看见了一把把插在朽木上的生锈断刀。刃口尚还残留着凝固的暗红血渍,刀身却因锈蚀布满裂纹,在风中发出哀哀嗡鸣。

    检察官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迈开步伐踏进广间,走动间的姿态竟是比刚刚放松了些。跟在检察官后面的博多藤四郎目睹了检察官的变化,嘴角担忧地抿起,一边安静地跟着走,一边找了个检察官没注意的机会,朝一旁的走廊转角递了个眼神。

    而那边走廊转角蹲伏已久的某位付丧神接收了信息,不再偷偷探头,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检察官踏进大广间时,三日月宗近正优雅地用茶壶给他斟茶,茶水从壶口流出,顺滑流畅地淌入底下的茶碗,几乎没有稀里哗啦的水声。这是本丸审神者之前用惯了的茶具--兰露凝香,在检察官到来前的匆忙准备中,被付丧神从仓库里取出清洁,然后光洁如新地摆在二人面前。

    广间内被收拾得干净,书架桌脚一些细微处也是被仔细擦过,一点尘土气息也没有。检察官的眼神扫过墙壁上贴着的照片,边缘微微泛黄,照片里付丧神们勾肩搭背地欢笑打闹,却唯独少了这个本丸的审神者,一张也没有。

    倒是一点也不像长久失去审神者后萎靡不振的样子啊。检察官微微思索,在三日月宗近对面坐下。

    “检察官大人,来尝尝这雨后茶吧。”三日月宗近将茶碗放在检察官面前,茶汤中茶梗微微晃荡“这是梅雨过后采摘的茶叶,三年前您事务繁忙,如今终于有机会品鉴……”

    “……历经三年的等待,想必滋味格外醇厚吧。”三日月宗近温和地微笑着,笑意未达眼底。

    检察官听出三日月宗近的话外之意,微微一挑眉,张嘴就是毫不客气地反讽:“陈茶回甘?”

    检察官随意拿起茶碗浅尝一口,又将其拿高至眼前,转动茶碗,似乎在赏玩茶碗上的花纹,嘴上却是嗤笑“我倒尝出一股铁锈味。”

    不止是眼前这陈茶,广间里里外外都是,一股囚所里常年弥漫的生锈腐朽的烂味。

    “不过,三日月殿的茶道确实精进了不少。”检察官咚地一声放下茶碗,茶汤摇晃着溢出边沿,在桌面洒出一圈水渍。检察官的独眼中闪过不怀好意:“三年前那个时刻,应该也是在这个广间吧,她留下茶汤的味道比这逊色了不少呢。”

    “这被虫蛀的茶叶,明明该护着茶芯,怎就独独烂了根?真是奇怪啊。”一边说着,检察官一边紧盯三日月的脸色。

    三年前这个案子给他的印象很深,没有被入侵线索,没有挣扎的痕迹,所有人当时都怀疑是刀剑付丧神一手策划了审神者失踪。挨个单独审问过了,也在当初那个近侍身上用尽了囚所里逼供的手段,仍然一无所获,甚至成了他手下极少数的悬案之一。他之前也懊恼过这个悬案的出现拉低了他的结案率,不过,他现在不那么想了。

    气氛一时迟滞下来,广间内外比刚刚更寂静了,三日月宗近倒是面不改色,但是广间外偷听的其他付丧神又是紧张又是气愤,却不敢动弹,甚至生怕呼吸重了让检察官捡到把柄,气得在心里狠狠跺脚。

    门外的萤丸死死咬住下唇,三年前那双冰冷的手扣住自己脖颈逼问主君下落的场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当时他以为只要配合检察官的审讯就能加快寻找主人的进程,于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审问下,强忍着心头的悔意与痛苦,将事情经过一点点拆开来嚼碎了,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将心脏刨出来,去取信检察官。却没想到检察官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在三年之后还在往付丧神身上泼脏水。

    萤丸眼底含着泪,几乎想要冲进去,但是理智又拉扯着他。现在还不行,还要再忍忍。一旁的博多藤四郎担忧地拉着萤丸的衣袖,冲他悄悄摇头。

    广间内,三日月宗近和检察官的交谈还在继续。

    “检察官大人说笑了,”三日月宗近眼微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盈盈眼底,似有云雾遮盖新月“还是托您的福,本丸的茶叶才能残存至今,沾染了铁锈味也是无可奈何的----”

    “就像囚所里的镣铐,埋在灰里久了,总会泛出些不讨喜的味道。”三日月轻笑着在检察官的雷区上踩了一脚,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本丸近来也开始下雨了,后山眼看着绿了几分,毕竟已经是2月份,到樱花开放的季节了呢。”

    ---这是在点他来得慢了。

    检察官眉头缩紧了几分,嘴角微微下撇显出些微的不耐,从鼻腔里轻哼出一口气:“总务司樱花的开放,与山野草木,自然有不同节气。”

    “审神者留下的庭院若生杂草,及时清理才是对故主的敬意。”检察官意味不明地在“故主”上恶意顿了顿,

    “毕竟分灵的保质期与樱花无异啊,三日月殿。”

    “落叶归根亦是风雅之事,检察官大人。说起风雅,您闻到了飘来的墨香了吗?歌仙定是在誊写新的俳句集了,昨天他还抱怨雨水湿了唐纸……”

    广间外偷听的付丧神一惊,歌仙兼定不是去往现世了吗?三日月现在提起来是在干什么?不是应该避而不谈的吗?

    检察官却没有细想,他面对过很多三日月宗近的分灵,每一刃都是这样我行我素,最喜欢自说自话,将别人拉到自己的语境中去,让别人配合他的节奏。

    什么墨香?怎么又扯到歌仙兼定上去了?这都哪跟哪呢?接下来不会是集体赏俳句吧?

    检察官头疼,有点受够了这一来一回,夹枪带棒的轱辘话,不得不打断三日月越扯越远的话题:“今日能坐在这里的若是一期一振,对话或许会更有效率。”

    ----一期一振也不在本丸!门外的付丧神心头又是一紧,暗暗捏一把汗。

    还好检察官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想让一期一振过来,不过他言语中确实表达了对现下进度缓慢的不满。

    “哎呀呀,看来老爷爷连当磨刀石的资格都没有了呢。”三日月轻笑“那么我们就步入正题吧。”

    检察官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能说到正题了。经过三日月宗近这东拉西扯地打岔,一下子忘记了在来本丸之前是直接禁锢全员逐个审问的计划。

    “具体的情况,我需要调查现场,在去后山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检察官慢条斯理地从制服上衣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片折叠好的信封,将其展开在三日月面前,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狐狸爪印。

    “有人举报某个被从无主本丸里召集回总部的狐之助通敌。”

    “我很疑惑,虽然不能给你看涉密信件上的内容,但是这封写着通敌之语的书信为什么是送往这里的呢?三日月殿可以解释一下吗?”

    三日月宗近抬眼,与检察官对视一瞬,两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冷意。

    他明显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检察官看见三日月宗近沉默不语的模样笑了,尽管只是一个投射出来的小小分灵,他也自觉自己在与千年神明的交锋中胜利了。

    所谓付丧神,也不过是人类手中的工具。

    “第7454号本丸付丧神疑似通敌,现在搜查开始。”检察官收回信封带着获胜者的笑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三日月宗近一眼,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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