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你处理了几份文件，是关于两面宿傩的危险性评估报告和虎杖悠仁假释结果的审批通报表，弄完又将一部分工作权限转给秘书室，上上下下一连打了好几通长电话。
等你闲下来差不多到了十一点，桌角咖啡的冰早已经化完，留下一滩烦人的水渍和一杯稀释过头的苦汤。
你口干舌燥一饮而尽，工作后紧绷的神经让味觉变得麻木，什么也尝不出来。这时高专传来消息，说接你的车已经抵达公寓。
换上制服拿着行李下楼，你一眼就瞥见了辆黑色沃尔沃停在路边，车漆擦得锃亮，看起来价格不菲不像公务用车，但确实是高专发来的车牌。你原以为驾车的是当日值班的辅助监督，拉开车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好久不见，立夏。”泪痣在眼角闪闪发光，漂亮的女性单手撑着方向盘，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满眼笑意盈盈地回望，“今天是我来接你。”
“硝子。”你一笑，也说，“好久不见。”
家入硝子是一名医生，拥有能够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是咒术界大熊猫级别的珍贵人才。
在你最晦暗的那一年中，五条悟作为男性偶尔会疏忽大意或者不便贴身照料，这种时候硝子就会贴心地让你避免陷入尴尬境地，她还负责你的眼睛治疗，一来二去，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
等你上了车，家入硝子顺手灭掉香烟，打开车窗透气：“我很意外你会回高专。”
你系上安全带：“实不相瞒，我自己都很意外。”
“作为虎杖悠仁的特别监督？”
“是。”冷气呼呼地吹散烟味，你语气熟稔，“不过没有什么工作，就当度假了……”
“你脸色像是好几天没睡过觉，确实该好好放个假——至少还有反转术式能帮我消除疲惫。”硝子说着甩给你一盒薄荷糖，“但你看上去快在我车里猝死了立夏。”
“这是家入医生的忠告？”清凉微苦的味道在你舌尖弥漫，带着满足的眩晕感。
你拉开遮光镜，眼前的家伙面色苍白，唯一的重色就是两弯半月黑眼圈，连头发丝都透露着倦怠，样子是不太妙。
春夏季节总是这样，总监部任务格外繁重，除了报表会议任务单还有各种午宴晚宴交际场，你好像磨坊里的一袋豆子，被搓磨得疲惫不堪。
“家入医生怎么有空来接我？高专舍得把你放出来？”你问。
硝子说：“今天是难得的休假日，听说你要回来，专门接你去吃饭。原本我离开天元结界范围需要高层审批，但和你在一起就不用——藤斋主席。”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你笑了笑。
硝子问：“想吃什么？”
“家入前辈决定啦，高专那种严密看守的架势，能出来透气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打趣她。
烟味散尽，车窗合上，将暑意挡在外面。
“那就法餐吧。”轿车游鱼般插进街口，硝子一顿，“来找你可不单是为了吃顿饭，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警惕问：“……谈什么？”
女人眼下的泪痣灵动地晃了一下，冲你挑眉：“当然是五条悟咯。”
·
黑色公务车安静地驶出车流，像一尾游鱼潜离族群。窗外街道变得更加宽敞明亮，两侧高端商铺聚集，每间橱窗都显得昂贵而精致。
副驾驶的男人转过身向后瞥，长腿霸道地占据了大片空间，座椅拖得很靠后，让后排显得格外局促。
“不对——”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不是奶油大福。”
“巧克力马芬？”
“不是噢。”
“最近很火的那家甜甜圈？”
“别往食物上想嘛。”五条悟微微一笑，“老师我偶尔还是会带一些正经伴手礼回来哦。”
正经……
伏黑惠根本无法讲这个词与眼前的男人联系起来，而身旁，对话的另一个主人公虎杖悠仁正天真地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举起手来——
“和咒术有关吗？所以是能够蛊惑人心的狐狸面具，还是让人生病的晴天娃娃！”
“那种危险的东西怎么会送给你。”对咒术界有所了解的少女钉崎野蔷薇缩在后座，她略带埋怨地看了眼正前方坐姿霸道的老师，由于初来乍到不好造次，只能暗暗诅咒对方吃鲷鱼烧没有红豆馅。
“没猜中——”五条悟晃晃手指，抽出一张新鲜出炉的打印纸，“是悠仁的死刑延期通知哦，恭喜你，活到成年是没关系的！”
“哦哦！”车内只有虎杖悠仁很捧场地应和。
伏黑惠轻声嘀咕：“这算哪门子恭喜……”
比起听上去不靠谱的伴手礼，野蔷薇对窗外的街景更感兴趣，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五条老师，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啊？池袋？新宿？还是涩谷？……高专的校服样式好土噢，去繁华的地方还是穿时装更合适吧——”
轿车缓缓停下，到了一家最近在网络很出名的法餐餐厅，听说这里格调雅致、餐品美味，价格也是闻名远近的贵。
钉崎野蔷薇猛地扭头，眼里迸发出两道光彩，连被压榨座位空间也不计较了，眼巴巴地望着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要带你们去噢，只是让伊地知找个最近的地铁站把你们放下而已。”
伊地知满脸歉意，一看就是被无良教师胁迫。
钉崎野蔷薇：“……”无语凝噎。
伏黑惠：“……”早已习惯。
虎杖悠仁抓住重点：“诶，这种地方五条老师是一个人去吗？还是和别人约会？”
刚才还撤回的目光倏然剑一般射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充斥着浓浓的八卦之意，连伏黑惠也掀起眼皮盯着这家伙。
——难道是相亲？再怎么说也是御三家的人，五条悟也的确到这个年龄……
“如果说对象是和它家排队两小时才能限购一份的拿破仑千层酥，那确实会是一场美妙的约会。”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认同了悠仁的说法。
·
“听说你在议事会上冲冠一怒为蓝颜？”
当家入硝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主菜已经上齐，你没动那盘焗蜗牛，只要了一份烤羊腿肉，用餐刀慢吞吞地拆解着。
“哪里来的谣传？”你觉得好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做出撤销死刑的决定是为了五条悟？”
“所有人？”
“理事会、议事厅、高层——”你一顿，“还有某些胆大妄为的年轻家伙，和你。”
硝子笑起来追问：“所以为什么是谣传？那段时间你们整□□夕相处都没磨出一点火花吗？虽然想象那个家伙能谈恋爱像鬼故事，但有时候他对你的关照态度更加引人怀疑，你没有察觉到吗，立夏？”
“那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五条悟虽然有时候很没距离感，但对于感情方面他还是格外谨慎的。”你想了想，有些犹豫，在硝子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中思忖片刻，“是因为夏油杰。”
“夏油？”硝子一愣，根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或者说这个名字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了——自从那家伙被五条悟亲手杀死后。
“你知道……”你有些卡壳，不知道如何解释，“硝子你知道夏油杰是五条悟的挚友，而我和杰从小就认识——不，应该说我从小就受到夏油家的照料。再往后我被杰带进咒术界，那时候我还没觉醒术式，对诅咒的感知也若有若无，很多时候比起五条悟，对杰的依赖会更多……我不过十来岁，硝子你应该能理解。”
“论性格来说，高中时期的悟比现在还要恶劣，杰的话会好很多，这样也不意外——”家入硝子明白了什么，惊讶地扬起眉梢，“啊所以……”
“所以五条悟以为我喜欢夏油杰。”你蹙着眉，“作为夏油的好朋友，他自认为需要照顾我更多，我怀疑那段时间是他对夏油杰叛逃的愧疚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加上我还是个瞎子。”
“那你真的喜欢杰？”
你摇摇头，轻声说：“怎么可能，他差点杀了我诶。”
硝子彻底失语，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是你术式觉醒之前吗？”
“准确地说，是觉醒前一秒。”你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弧度，“为了证明他的狗屁道义。”
从小你的体质就和他人不同，别人要么出生就能看见诅咒，要么一辈子看不见诅咒直到濒死灵光一现。而你不一样，你能不能看到诅咒全凭当日运气，偶尔咒力爆发会持久一点，偶尔咒力稀薄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运用咒力，像一个生活在巫师世界的哑炮。
在术式觉醒之前，你对周围的一切充满警惕，偶尔出现的异动、耳边的怪声都能成为你神经紧绷的来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你被确诊为精神分裂，在各种社会医疗机构和福利院间轮转。
你是在某个福利院里第一次见到夏油杰的，那时候他在做义工劳动课作业。
可能是你那几天的运气特别好，总是能看见长相恐怖的东西在走廊游荡，情绪波动很大。当你拘着束缚衣被人从诊疗室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夏油杰正在窗边吞噬那只你撞见多次的畸形怪物。
你瞪大了双眼看向他，由于戴了防咬舌的口枷，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哼，猛烈地在床上挣扎。这引得陪伴的护理员大喊着让人去拿镇定针，刚收拾完怪物的少年也因为吵闹声回头看向了你。
现在你还记得夏油杰因为诅咒味道而微微拧起的眉头，以及见到你后惊愕而难过的神色。
你本以为遇见了同类，在往后的几年时光里，你也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
其实直到你仅剩不多的咒力无故消失，再也看不见诅咒的那刻，你依旧坚信遇见夏油杰是这辈子幸运得不得了的事情。
这种自大的幻觉在夏油杰叛逃的那一天被彻底打破，就像一颗悬挂在天花板上不适配的灯泡，勉强在灯座上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光明，可是终究要掉落摔碎。
你已经忘了那天为何要去找夏油杰，可能是分享一家有趣的餐厅，有可能是去抱怨五条悟又戏弄你看不见诅咒。
你推开半掩的门时屋内一片黑暗，弥漫着浓郁的腥臭，要找的少年正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地侧眸看你，那双漆黑的眼里一团死气，脸庞还沾着不知从哪里染上的血。
你来不及出声就被大力摔在墙角，好像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你的脖子上勒紧，窒息感让你眼冒金星，你几乎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看他，也根本开不了口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猴子……”恍惚间你听到他的喃喃。
濒死就在一步之遥时，你半昏半醒，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意从你的眼睛里流出来，不是泪，也不是血，而是金黄色的、难以言喻的、水一般的光辉。
庞大的怪物逐渐在你眼里显形，粗壮的腕足在你喉咙处绞紧，你几乎能听见颈骨的响声。
求生本能在这一刻迸发至极限，你挣扎着伸手去扯，原本难以撼动的桎梏之物，却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触电般消失。
你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鼻腔里的血沫味道掩盖了知觉。
恍惚中你看见夏油杰愣怔着，片刻后笑出了声，只是表情难看，更像是在哭。
他缓缓靠近你，温热的手掌碰了碰你的额头。
“抱歉，立夏。”他声音如往常一般温柔。
你又恐慌又想让他滚，大脑惊惧过度，很快失去意识，后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知。
你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一家私立医院，有人用你的名字替你付了账单，你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夏油杰的叛逃将咒术界搅得腥风血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都忙得分身乏术，没人注意你的动向。
于是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你也谁都没说。
你从回忆中挣脱，硝子脸上的震惊溢于言表，一时间餐桌上没人吭声。
你缓慢地咀嚼着一朵西兰花，声音含糊：“别告诉其他人哦，不然夏油杰死后还多一项罪名，死不瞑目啊。”
“……”
“……”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了什么撤销死刑决定。”硝子贴心地不再议论已死之人犯下的过错，而是继续了上一个话题的追问，“你说五条悟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特殊照顾你，那你是因为喜欢——”
呲——
餐刀在瓷盘上拉开令人牙酸的锐音，带出的动静让硝子话音戛然而止。
“什么……”家入硝子顺着你的目光回头。
高大的黑色身影依靠在不远处的甜品柜前，愉悦地冲你们挥手打招呼。
“中午好，立夏、硝子。”
你倏地拧紧了眉头。
等你闲下来差不多到了十一点，桌角咖啡的冰早已经化完，留下一滩烦人的水渍和一杯稀释过头的苦汤。
你口干舌燥一饮而尽，工作后紧绷的神经让味觉变得麻木，什么也尝不出来。这时高专传来消息，说接你的车已经抵达公寓。
换上制服拿着行李下楼，你一眼就瞥见了辆黑色沃尔沃停在路边，车漆擦得锃亮，看起来价格不菲不像公务用车，但确实是高专发来的车牌。你原以为驾车的是当日值班的辅助监督，拉开车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好久不见，立夏。”泪痣在眼角闪闪发光，漂亮的女性单手撑着方向盘，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满眼笑意盈盈地回望，“今天是我来接你。”
“硝子。”你一笑，也说，“好久不见。”
家入硝子是一名医生，拥有能够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是咒术界大熊猫级别的珍贵人才。
在你最晦暗的那一年中，五条悟作为男性偶尔会疏忽大意或者不便贴身照料，这种时候硝子就会贴心地让你避免陷入尴尬境地，她还负责你的眼睛治疗，一来二去，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
等你上了车，家入硝子顺手灭掉香烟，打开车窗透气：“我很意外你会回高专。”
你系上安全带：“实不相瞒，我自己都很意外。”
“作为虎杖悠仁的特别监督？”
“是。”冷气呼呼地吹散烟味，你语气熟稔，“不过没有什么工作，就当度假了……”
“你脸色像是好几天没睡过觉，确实该好好放个假——至少还有反转术式能帮我消除疲惫。”硝子说着甩给你一盒薄荷糖，“但你看上去快在我车里猝死了立夏。”
“这是家入医生的忠告？”清凉微苦的味道在你舌尖弥漫，带着满足的眩晕感。
你拉开遮光镜，眼前的家伙面色苍白，唯一的重色就是两弯半月黑眼圈，连头发丝都透露着倦怠，样子是不太妙。
春夏季节总是这样，总监部任务格外繁重，除了报表会议任务单还有各种午宴晚宴交际场，你好像磨坊里的一袋豆子，被搓磨得疲惫不堪。
“家入医生怎么有空来接我？高专舍得把你放出来？”你问。
硝子说：“今天是难得的休假日，听说你要回来，专门接你去吃饭。原本我离开天元结界范围需要高层审批，但和你在一起就不用——藤斋主席。”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你笑了笑。
硝子问：“想吃什么？”
“家入前辈决定啦，高专那种严密看守的架势，能出来透气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打趣她。
烟味散尽，车窗合上，将暑意挡在外面。
“那就法餐吧。”轿车游鱼般插进街口，硝子一顿，“来找你可不单是为了吃顿饭，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警惕问：“……谈什么？”
女人眼下的泪痣灵动地晃了一下，冲你挑眉：“当然是五条悟咯。”
·
黑色公务车安静地驶出车流，像一尾游鱼潜离族群。窗外街道变得更加宽敞明亮，两侧高端商铺聚集，每间橱窗都显得昂贵而精致。
副驾驶的男人转过身向后瞥，长腿霸道地占据了大片空间，座椅拖得很靠后，让后排显得格外局促。
“不对——”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不是奶油大福。”
“巧克力马芬？”
“不是噢。”
“最近很火的那家甜甜圈？”
“别往食物上想嘛。”五条悟微微一笑，“老师我偶尔还是会带一些正经伴手礼回来哦。”
正经……
伏黑惠根本无法讲这个词与眼前的男人联系起来，而身旁，对话的另一个主人公虎杖悠仁正天真地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举起手来——
“和咒术有关吗？所以是能够蛊惑人心的狐狸面具，还是让人生病的晴天娃娃！”
“那种危险的东西怎么会送给你。”对咒术界有所了解的少女钉崎野蔷薇缩在后座，她略带埋怨地看了眼正前方坐姿霸道的老师，由于初来乍到不好造次，只能暗暗诅咒对方吃鲷鱼烧没有红豆馅。
“没猜中——”五条悟晃晃手指，抽出一张新鲜出炉的打印纸，“是悠仁的死刑延期通知哦，恭喜你，活到成年是没关系的！”
“哦哦！”车内只有虎杖悠仁很捧场地应和。
伏黑惠轻声嘀咕：“这算哪门子恭喜……”
比起听上去不靠谱的伴手礼，野蔷薇对窗外的街景更感兴趣，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五条老师，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啊？池袋？新宿？还是涩谷？……高专的校服样式好土噢，去繁华的地方还是穿时装更合适吧——”
轿车缓缓停下，到了一家最近在网络很出名的法餐餐厅，听说这里格调雅致、餐品美味，价格也是闻名远近的贵。
钉崎野蔷薇猛地扭头，眼里迸发出两道光彩，连被压榨座位空间也不计较了，眼巴巴地望着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要带你们去噢，只是让伊地知找个最近的地铁站把你们放下而已。”
伊地知满脸歉意，一看就是被无良教师胁迫。
钉崎野蔷薇：“……”无语凝噎。
伏黑惠：“……”早已习惯。
虎杖悠仁抓住重点：“诶，这种地方五条老师是一个人去吗？还是和别人约会？”
刚才还撤回的目光倏然剑一般射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充斥着浓浓的八卦之意，连伏黑惠也掀起眼皮盯着这家伙。
——难道是相亲？再怎么说也是御三家的人，五条悟也的确到这个年龄……
“如果说对象是和它家排队两小时才能限购一份的拿破仑千层酥，那确实会是一场美妙的约会。”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认同了悠仁的说法。
·
“听说你在议事会上冲冠一怒为蓝颜？”
当家入硝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主菜已经上齐，你没动那盘焗蜗牛，只要了一份烤羊腿肉，用餐刀慢吞吞地拆解着。
“哪里来的谣传？”你觉得好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做出撤销死刑的决定是为了五条悟？”
“所有人？”
“理事会、议事厅、高层——”你一顿，“还有某些胆大妄为的年轻家伙，和你。”
硝子笑起来追问：“所以为什么是谣传？那段时间你们整□□夕相处都没磨出一点火花吗？虽然想象那个家伙能谈恋爱像鬼故事，但有时候他对你的关照态度更加引人怀疑，你没有察觉到吗，立夏？”
“那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五条悟虽然有时候很没距离感，但对于感情方面他还是格外谨慎的。”你想了想，有些犹豫，在硝子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中思忖片刻，“是因为夏油杰。”
“夏油？”硝子一愣，根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或者说这个名字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了——自从那家伙被五条悟亲手杀死后。
“你知道……”你有些卡壳，不知道如何解释，“硝子你知道夏油杰是五条悟的挚友，而我和杰从小就认识——不，应该说我从小就受到夏油家的照料。再往后我被杰带进咒术界，那时候我还没觉醒术式，对诅咒的感知也若有若无，很多时候比起五条悟，对杰的依赖会更多……我不过十来岁，硝子你应该能理解。”
“论性格来说，高中时期的悟比现在还要恶劣，杰的话会好很多，这样也不意外——”家入硝子明白了什么，惊讶地扬起眉梢，“啊所以……”
“所以五条悟以为我喜欢夏油杰。”你蹙着眉，“作为夏油的好朋友，他自认为需要照顾我更多，我怀疑那段时间是他对夏油杰叛逃的愧疚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加上我还是个瞎子。”
“那你真的喜欢杰？”
你摇摇头，轻声说：“怎么可能，他差点杀了我诶。”
硝子彻底失语，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是你术式觉醒之前吗？”
“准确地说，是觉醒前一秒。”你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弧度，“为了证明他的狗屁道义。”
从小你的体质就和他人不同，别人要么出生就能看见诅咒，要么一辈子看不见诅咒直到濒死灵光一现。而你不一样，你能不能看到诅咒全凭当日运气，偶尔咒力爆发会持久一点，偶尔咒力稀薄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运用咒力，像一个生活在巫师世界的哑炮。
在术式觉醒之前，你对周围的一切充满警惕，偶尔出现的异动、耳边的怪声都能成为你神经紧绷的来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你被确诊为精神分裂，在各种社会医疗机构和福利院间轮转。
你是在某个福利院里第一次见到夏油杰的，那时候他在做义工劳动课作业。
可能是你那几天的运气特别好，总是能看见长相恐怖的东西在走廊游荡，情绪波动很大。当你拘着束缚衣被人从诊疗室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夏油杰正在窗边吞噬那只你撞见多次的畸形怪物。
你瞪大了双眼看向他，由于戴了防咬舌的口枷，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哼，猛烈地在床上挣扎。这引得陪伴的护理员大喊着让人去拿镇定针，刚收拾完怪物的少年也因为吵闹声回头看向了你。
现在你还记得夏油杰因为诅咒味道而微微拧起的眉头，以及见到你后惊愕而难过的神色。
你本以为遇见了同类，在往后的几年时光里，你也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
其实直到你仅剩不多的咒力无故消失，再也看不见诅咒的那刻，你依旧坚信遇见夏油杰是这辈子幸运得不得了的事情。
这种自大的幻觉在夏油杰叛逃的那一天被彻底打破，就像一颗悬挂在天花板上不适配的灯泡，勉强在灯座上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光明，可是终究要掉落摔碎。
你已经忘了那天为何要去找夏油杰，可能是分享一家有趣的餐厅，有可能是去抱怨五条悟又戏弄你看不见诅咒。
你推开半掩的门时屋内一片黑暗，弥漫着浓郁的腥臭，要找的少年正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地侧眸看你，那双漆黑的眼里一团死气，脸庞还沾着不知从哪里染上的血。
你来不及出声就被大力摔在墙角，好像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你的脖子上勒紧，窒息感让你眼冒金星，你几乎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看他，也根本开不了口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猴子……”恍惚间你听到他的喃喃。
濒死就在一步之遥时，你半昏半醒，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意从你的眼睛里流出来，不是泪，也不是血，而是金黄色的、难以言喻的、水一般的光辉。
庞大的怪物逐渐在你眼里显形，粗壮的腕足在你喉咙处绞紧，你几乎能听见颈骨的响声。
求生本能在这一刻迸发至极限，你挣扎着伸手去扯，原本难以撼动的桎梏之物，却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触电般消失。
你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鼻腔里的血沫味道掩盖了知觉。
恍惚中你看见夏油杰愣怔着，片刻后笑出了声，只是表情难看，更像是在哭。
他缓缓靠近你，温热的手掌碰了碰你的额头。
“抱歉，立夏。”他声音如往常一般温柔。
你又恐慌又想让他滚，大脑惊惧过度，很快失去意识，后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知。
你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一家私立医院，有人用你的名字替你付了账单，你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夏油杰的叛逃将咒术界搅得腥风血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都忙得分身乏术，没人注意你的动向。
于是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你也谁都没说。
你从回忆中挣脱，硝子脸上的震惊溢于言表，一时间餐桌上没人吭声。
你缓慢地咀嚼着一朵西兰花，声音含糊：“别告诉其他人哦，不然夏油杰死后还多一项罪名，死不瞑目啊。”
“……”
“……”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了什么撤销死刑决定。”硝子贴心地不再议论已死之人犯下的过错，而是继续了上一个话题的追问，“你说五条悟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特殊照顾你，那你是因为喜欢——”
呲——
餐刀在瓷盘上拉开令人牙酸的锐音，带出的动静让硝子话音戛然而止。
“什么……”家入硝子顺着你的目光回头。
高大的黑色身影依靠在不远处的甜品柜前，愉悦地冲你们挥手打招呼。
“中午好，立夏、硝子。”
你倏地拧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