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开始那两年里,你的术式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咒力触发点在你的眼睛里,虽然没有“六眼”效果那样恐怖,但只要你睁开眼睛与人接触,就必须无时无刻接收术式带给你的情报——

    即,迎面而来的触目惊心的灾难。

    「启示录」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被动触发的,它能够观测到被观测对象未来受到的的某种灾难,大多与流血和死亡脱不开干系。而被观测对象必须是体内蕴藏咒力的人类或诅咒。观测对象的咒力等级越高、观测时间节点距离越远,观测持续时间越短、咒力消耗越高。

    当对方的实力在你之上时,「启示录」的被动效果才有所收敛;而遇到像五条悟那样的家伙,即便你聚精会神主动出击,也只能观测到偶然性的瞬间。

    最初你根本不敢离开高专一步,不然运气好看的见的是只受了轻伤的人群,运气差则会看见满大街血淋淋的尸体和断肢残臂。

    作为刚刚接触术式、连四级实力都没有达到的咒术师,高专内人人实力都在你之上,简直成了你的避风港。

    后来五条和家入升上五年级,不再需要高专的课程培训。高专校长夜蛾正道从头负责一年级的授课,用咒骸逼着你学会精细控制咒力输出,那时你才堪堪收敛起「启示录」的被动效果。

    但随着你实力的提升,观测范围拓宽,需要精细控制的难度日益增大,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启示录」有概率观测到超乎你预期的场景。

    比如说刚刚。

    你的失态完全是出人意料的。

    你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五条悟,心脏无端沉重且迅速地抽动了几下,而突然闪过画面让你顿时惊悸失措:

    五条悟沉睡在一片诡异的黑暗中,浓烈的雾气包裹着他的全身,像是裹在密不透风的茧房,周遭死寂,仿佛时间都被凝结。

    数只代表不详征兆的眼球烙印在你脑海,你手一抖,餐刀划过餐盘发出刺耳的鸣叫。

    硝子惊异地回过头,没注意到你的变化。

    你瞳孔深处有两只首尾相连金色的圆环轻轻滚动,0.03秒的片段一闪而过,双眼顿时酸痛不堪。

    你不得不眨眨眼睛,目光再次聚焦,男人已经转回脑袋,撑在甜品柜吧台上指使服务生给他打包所有的新品。

    他唇角微扬,高挺的鼻梁被玻璃柜里的暖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色彩,从外表看很难想象这个家伙的性格多么不堪。

    你拧起眉毛,脑海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观测到发生在五条悟身上的奇怪画面,他像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不得脱身。

    他又会被什么困住呢?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困住他?你根本无法想象。

    “第一次看见立夏穿教师制服,关系变成同事好奇怪。”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就在你思绪万千的时候他走了过来,任性地要求服务生多加一张凳子。

    你垂眸,特制的黑色制服让你觉得陌生,又见五条悟也穿着相差不大的款式,不知道是刚结束工作还是正要去工作。不过看他优哉游哉地要了份菜单,估计今天是个罕见的悠闲日子。

    咒术界三个最忙的人在今天凑到了一起,真是难以置信的巧合。

    硝子露出明朗的笑:“哪里奇怪,明明立夏加入总监部的时候你也坦然接受了的。”

    “不,与其说是坦然,不如说是怀着培养间谍的目的接受的。”五条悟只要了一份冰淇淋,“哪知道立夏会干得那么投入。”

    “五条先生后悔给我的那封推荐信了?”你似笑非笑。

    自从你担任主席以来,这种话题在你们之间总是避而不谈的,是一片彼此默契划定的禁区,只要一说出口,那些复杂的盘根错节的东西就会像野蛮生长的藤蔓,缠得人喘不过来气。或许是刚才意料之外的观测,你今天你没有忍住。

    不过话一说出你又有些后悔,毕竟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被削权还是面临弹劾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五条悟没有亏欠你任何一点,最多只能说是他让你选择了一条风险较大的退路,但那依旧是你自己的决定。

    你想岔开话题又开不了口。

    五条悟不以为意,反而开玩笑似的低声抱怨说:“立夏还是称呼老师的时候顺眼得多。”

    ——这时候他又像一个包容大度的成熟教师了。

    “……”你抿了抿嘴,求救似的看向硝子。

    硝子:“话说回来,悟为什么会来这里?今天不是带着新入学的学生们去实地测试了吗?”

    “因为要买这家限时的拿破仑千层,所以特意加快了进度。”说起这个,五条悟不爽地啧了声,“结果赶来的时候还是售罄了。”

    正好餐后甜品上桌,服务生是个年轻帅哥,将据说售罄的千层酥放在你面前,贴心地帮你摆好了刀叉,还对你温柔一笑。

    硝子默不作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泡芙,过了两秒又忍不住冲你摇头,意思是这么尴尬的气氛她也救不起来。

    你对着眼前的拿破仑千层难以下手,自暴自弃地往五条悟那边一推。

    “不吃了,戒糖!”

    最后这顿饭变成了五条悟慷慨请客,家入硝子对他的心血来潮表现得从容不迫,倒是你有些不自然。

    这算什么呢?五条悟早已经不算你的老师或者监护人了,又不是硝子那样的同级生关系,现在也算不上朋友。

    立场上的争执和曾经发生的龃龉还在,坦然接受对方的招待不是你的性格——即便这顿饭对五条少爷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可就在你纠结不安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拎着打包好的甜点起身,靠在门边对你笑。

    “立夏,发什么呆啊?”

    下午,五条悟顺理成章地抛弃伊地知蹭上了你们的车回高专。

    男人一个人占据了宽阔的后排空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虽然是个难得没有任务的下午,但最强的忙碌显然不止在世界各地殴打咒灵这一项,他有五条家的事务,更多的是一些他自己的事业——在你眼里“纯粹理想化”的事业。

    午间对话仓促,中途还被人打断,硝子一边开车一边询问你近期的状况。

    “眼部状态怎么样?还有之前出现过的酸痛吗?”家入医生总是很关心这一点,毕竟你的眼睛治疗算得上是她的杰作,艺术家总会关心心爱作品的后续保养。

    “很少情况下会有。”你如实回答,“但正常的观测物不会让我出现不适感。”

    这句话好像在指桑骂槐,五条悟放下手机:“喂,是在偷偷议论我吗?”

    “没有,你想得太多了五条先生。”你呛他,“全世界的特级不止你一个,无论是诅咒还是术师。”

    “但总觉得还是在说我。”五条悟倾身,把胳膊随意搭在你的椅背上,“诶硝子,麻烦在拐角的便利店停一下。”

    他身上厚重而干净的气息和衣服亲密摩擦座椅的声音同时钻进你的鼻腔和耳朵,这种超出社交礼仪的距离无缘由地让你感到窘迫。你脸麻麻的,欲盖弥彰地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轿车稳稳停住,你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头顶一沉。

    五条悟压着你的脑袋问:“有想买的东西吗?就当是千层酥的谢礼。”

    温暖的掌心几乎让你炸毛,滚烫的热意席卷脸庞。五条悟似乎仍旧把你当作曾经跟在他和夏油杰屁股后面的小女孩,下手亲昵而不客气。现在这种做法已经不合时宜了,但他完全察觉不到。

    这时候你无比庆幸自己背对着他,不然这个永远不会读空气的家伙要是嘴里嚷嚷出“立夏怎么脸红了”一类的话,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喂,为什么不问我要什么啊?”

    硝子戏谑的声音响起,知道她在调侃什么的你杀心四起。

    你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买杯毒药我们三个同归于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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