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音拿起筷子，眉眼不动：“你心里清楚，吃饭。”
顾承昀见她如此偏袒长陵，当真是憋闷难忍，有苦说不出。
却也只能强忍着怒气坐下，饭是一口也吃不下。
长陵优雅从容地夹菜入口，一点没被方才的不愉快影响。
顾承昀冷眼看着他，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眼里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之色。
登时气得胸口隐隐作疼，恨不得一刀戳死他。
一顿饭还未吃罢，陆云便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顾承昀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顾承昀下意识地看了萧若音一眼，随即递给陆云一个用锦帕包着的小册子，沉静道：“叫他即刻离开大兴，不许再回来。”
萧若音低头吃着饭，仿佛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
**
夜里，漫天风雪飘飘洒洒落到未化尽的积雪上，已不记得是今年的第几场大雪了。
萧若音关好窗户，将秀发用玄色发带束起，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
拿起出云剑，推开窗没入黑暗中。
何永年自打诬告太子谋反，大半年来日日睡不安稳。
太子在世时对叛出者处罚极重，一旦背逆东宫，太子手下密卫必倾全力诛杀之，至死方休。
他曾亲眼见到过李晟隔着千山万水派人诛杀了贪污叛逃至外邦的大越重臣。
因此他时常被噩梦惊醒，等稍微清醒下来，才意识到东宫早已覆灭，李晟也已战死，不会再有人来清理门户了。
可他就是怕，总觉得身后有个鬼影一直跟着他。
他觉得大兴很不安全，于是求了定国王，将他调离大兴。
午时，定国王已命人将他要的东西给他了，明日他便可改名换姓在异国为官，再无人能找到他。
何永年踏实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被一片刺目的光亮惊醒。
烛光下，一名黑衣蒙面人站在床头，乌黑的眼睛杀气凛然，手里的长剑闪着冷亮的寒光。
何永年大惊失色，立时坐起，喊道：“有刺客！”
一边喊一边跳下床，唰地拔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横刀。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将剑抬起，冷冷道：“东宫司刑谍卫萧若音，代太子取尔狗命，以慰亡灵！”
何永年惊疑不定，冲口道：“萧…..萧将军，你……你不也投诚陛下了么？凭什么杀我？”
萧若音恍若未闻，横剑于胸，肃然道：“凡我大越官宦，此生为公为民不为私，果敢忠直不畏死，文不贪武不降。背逆者，天涯海角，誓必诛之！”
倏然挺剑直进，身影迅捷无比地欺身向前，剑尖直取何永年咽喉。
何永年也非泛泛之辈，当即横刀一挡，刀剑相交，犹如暴风骤雨。
萧若音以命相博，使出的都是只攻不守的剑招，招招狠辣，丝毫不顾自己性命。
何永年向来贪生惜命，不免心中胆怯，且战且退，不到十招便已落了下风。
何永年心想这么打下去今日非折在萧若音手上不可，心念电闪间不一会就有了主意。
他假意露出破绽，奋力格开萧若音斜刺来的剑锋，意欲趁此间隙越窗而逃。
萧若音冷笑一声，并不阻拦，何永年刚飞身跃到窗外，一柄利剑如惊电破空刺来。
他闪避不及，被一剑贯穿扑倒在地，那柄剑插在他后背，赤色的剑穗兀自飘拂不休。
萧若音眸色沉暗，弯腰从何永年身上拔出剑，并指拭去剑上血迹，双手将剑举国头顶，半跪在地上对着东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何府的家丁护院听到打斗声，纷纷取了兵器向此处聚集。
萧若音刚杀掉何永年便被包围，清如湖水的目光在何府众人面上淡扫一圈。
漫不经心道：“何永年叛主求荣，已被东宫司刑弟子依律处决，你们哪个想死，便一起上罢。”
何永年既已身死，那些家丁护院自然谁都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为一个死人尽忠，许久都没有人冲上去捉拿这个就近在眼前的刺客。
正当萧若音准备离开何府时，院子里的屋顶上突然出现几十名劲装弩手，呈合围之势将她笼罩在弩箭之中。
于乾立于屋顶最高处，脸色阴沉地瞪着院子中央的黑衣人，语声无比怨毒：“将这刺客乱箭射死！”
弩手居高临下，占地势之利，弩箭如连珠弹发，强劲迅猛。
萧若音仗着一身卓绝轻功，盘旋而起，出云剑倏忽如电，横扫一周，射向她的弩箭四处乱飞。
但一波波弩箭射来，她分身乏术，终是闪避不及，右手臂中了一箭，手里的剑险些拿不住。
受伤之后，更是左支右绌，气力也渐渐消耗。
屋顶上的弩箭手见她身手远不及初时那般敏捷轻灵，纷纷加强攻势，箭如急雨铺天盖地倾覆而下。
乱箭中，萧若音拼力飞身而起，如鹞鹰飞天，骤然落在屋顶弩手身后，不待那几个弩手回神，便横剑一挥，立时便有几名弩手应声倒下。
其他弩手连忙调转箭头，一支支箭络绎射来，此时萧若音精疲力竭，身形愈来愈迟缓，眼看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身影凌空而下，扑向弩箭手一方。
弩箭的攻势略缓，那人冲她大喊一声：“快走。”
萧若音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来不及细想，手里的出云剑复又挥出，将射向那人的一波箭雨打落。
那人趁隙将手一扬，只见一团火光“嘭”地炸开。
屋顶瞬间烟雾四散，那些弩箭手便觉得眼睛一阵火辣辣地疼，登时难以视物。
逃离何府之后，那人将萧若音扶至一处墙根，让她靠墙坐下。
扯下脸上的面巾，笑嘻嘻地道：“萧将军，我居然救了你耶，意外不？”
萧若音见他出现在何府，确实意外。
东宫旧部幸存者寥寥，大多不是被贬就是被杀，身在大理寺的沈牧亭倒是有些本事，不仅丝毫没受牵连，反而颇得顾承昀器重。
不过，此番与故人重逢，萧若音还是很高兴的。
在东宫时，她与沈牧亭就很是投缘，如今看来，她果然没看错人。
她笑了笑，故意白他一眼：“你来凑什么热闹，武功那么差。”
沈牧亭抓住她手臂仔细瞧了瞧，那箭簇带着倒钩，若要取出可能得遭点罪。
他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你有危险，我岂能置身事外？”
萧若音手臂被他这么一折腾，疼得深吸一口气，唇无血色地道：“你怎知我有危险？”
“忍着点。”
沈牧亭从身上摸出小刀和细布出来，一面给她处理箭伤一面道：“今早我瞧见定国王去玉珍轩排队买千日红………..呃，不会是给你买的吧？”
顾承昀见她如此偏袒长陵，当真是憋闷难忍，有苦说不出。
却也只能强忍着怒气坐下，饭是一口也吃不下。
长陵优雅从容地夹菜入口，一点没被方才的不愉快影响。
顾承昀冷眼看着他，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眼里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之色。
登时气得胸口隐隐作疼，恨不得一刀戳死他。
一顿饭还未吃罢，陆云便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顾承昀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顾承昀下意识地看了萧若音一眼，随即递给陆云一个用锦帕包着的小册子，沉静道：“叫他即刻离开大兴，不许再回来。”
萧若音低头吃着饭，仿佛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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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漫天风雪飘飘洒洒落到未化尽的积雪上，已不记得是今年的第几场大雪了。
萧若音关好窗户，将秀发用玄色发带束起，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
拿起出云剑，推开窗没入黑暗中。
何永年自打诬告太子谋反，大半年来日日睡不安稳。
太子在世时对叛出者处罚极重，一旦背逆东宫，太子手下密卫必倾全力诛杀之，至死方休。
他曾亲眼见到过李晟隔着千山万水派人诛杀了贪污叛逃至外邦的大越重臣。
因此他时常被噩梦惊醒，等稍微清醒下来，才意识到东宫早已覆灭，李晟也已战死，不会再有人来清理门户了。
可他就是怕，总觉得身后有个鬼影一直跟着他。
他觉得大兴很不安全，于是求了定国王，将他调离大兴。
午时，定国王已命人将他要的东西给他了，明日他便可改名换姓在异国为官，再无人能找到他。
何永年踏实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被一片刺目的光亮惊醒。
烛光下，一名黑衣蒙面人站在床头，乌黑的眼睛杀气凛然，手里的长剑闪着冷亮的寒光。
何永年大惊失色，立时坐起，喊道：“有刺客！”
一边喊一边跳下床，唰地拔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横刀。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将剑抬起，冷冷道：“东宫司刑谍卫萧若音，代太子取尔狗命，以慰亡灵！”
何永年惊疑不定，冲口道：“萧…..萧将军，你……你不也投诚陛下了么？凭什么杀我？”
萧若音恍若未闻，横剑于胸，肃然道：“凡我大越官宦，此生为公为民不为私，果敢忠直不畏死，文不贪武不降。背逆者，天涯海角，誓必诛之！”
倏然挺剑直进，身影迅捷无比地欺身向前，剑尖直取何永年咽喉。
何永年也非泛泛之辈，当即横刀一挡，刀剑相交，犹如暴风骤雨。
萧若音以命相博，使出的都是只攻不守的剑招，招招狠辣，丝毫不顾自己性命。
何永年向来贪生惜命，不免心中胆怯，且战且退，不到十招便已落了下风。
何永年心想这么打下去今日非折在萧若音手上不可，心念电闪间不一会就有了主意。
他假意露出破绽，奋力格开萧若音斜刺来的剑锋，意欲趁此间隙越窗而逃。
萧若音冷笑一声，并不阻拦，何永年刚飞身跃到窗外，一柄利剑如惊电破空刺来。
他闪避不及，被一剑贯穿扑倒在地，那柄剑插在他后背，赤色的剑穗兀自飘拂不休。
萧若音眸色沉暗，弯腰从何永年身上拔出剑，并指拭去剑上血迹，双手将剑举国头顶，半跪在地上对着东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何府的家丁护院听到打斗声，纷纷取了兵器向此处聚集。
萧若音刚杀掉何永年便被包围，清如湖水的目光在何府众人面上淡扫一圈。
漫不经心道：“何永年叛主求荣，已被东宫司刑弟子依律处决，你们哪个想死，便一起上罢。”
何永年既已身死，那些家丁护院自然谁都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为一个死人尽忠，许久都没有人冲上去捉拿这个就近在眼前的刺客。
正当萧若音准备离开何府时，院子里的屋顶上突然出现几十名劲装弩手，呈合围之势将她笼罩在弩箭之中。
于乾立于屋顶最高处，脸色阴沉地瞪着院子中央的黑衣人，语声无比怨毒：“将这刺客乱箭射死！”
弩手居高临下，占地势之利，弩箭如连珠弹发，强劲迅猛。
萧若音仗着一身卓绝轻功，盘旋而起，出云剑倏忽如电，横扫一周，射向她的弩箭四处乱飞。
但一波波弩箭射来，她分身乏术，终是闪避不及，右手臂中了一箭，手里的剑险些拿不住。
受伤之后，更是左支右绌，气力也渐渐消耗。
屋顶上的弩箭手见她身手远不及初时那般敏捷轻灵，纷纷加强攻势，箭如急雨铺天盖地倾覆而下。
乱箭中，萧若音拼力飞身而起，如鹞鹰飞天，骤然落在屋顶弩手身后，不待那几个弩手回神，便横剑一挥，立时便有几名弩手应声倒下。
其他弩手连忙调转箭头，一支支箭络绎射来，此时萧若音精疲力竭，身形愈来愈迟缓，眼看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身影凌空而下，扑向弩箭手一方。
弩箭的攻势略缓，那人冲她大喊一声：“快走。”
萧若音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来不及细想，手里的出云剑复又挥出，将射向那人的一波箭雨打落。
那人趁隙将手一扬，只见一团火光“嘭”地炸开。
屋顶瞬间烟雾四散，那些弩箭手便觉得眼睛一阵火辣辣地疼，登时难以视物。
逃离何府之后，那人将萧若音扶至一处墙根，让她靠墙坐下。
扯下脸上的面巾，笑嘻嘻地道：“萧将军，我居然救了你耶，意外不？”
萧若音见他出现在何府，确实意外。
东宫旧部幸存者寥寥，大多不是被贬就是被杀，身在大理寺的沈牧亭倒是有些本事，不仅丝毫没受牵连，反而颇得顾承昀器重。
不过，此番与故人重逢，萧若音还是很高兴的。
在东宫时，她与沈牧亭就很是投缘，如今看来，她果然没看错人。
她笑了笑，故意白他一眼：“你来凑什么热闹，武功那么差。”
沈牧亭抓住她手臂仔细瞧了瞧，那箭簇带着倒钩，若要取出可能得遭点罪。
他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你有危险，我岂能置身事外？”
萧若音手臂被他这么一折腾，疼得深吸一口气，唇无血色地道：“你怎知我有危险？”
“忍着点。”
沈牧亭从身上摸出小刀和细布出来，一面给她处理箭伤一面道：“今早我瞧见定国王去玉珍轩排队买千日红………..呃，不会是给你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