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本该休假在家的司令官忍不住抬高音量。

    “你们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非常抱歉!!”十来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低着头,正被训得直不起腰。

    榛野烈身上的黑色西装还没来得及换,袖口下的拳头攥紧,仍旧保持着冷静的姿态,接受询问。

    能马上出动的人员都出动了,哪怕注定是徒劳无功。可她实在是太重要了,以至这个工作日都运转迟滞相互扯皮推诿的庞大机构在新年假期里侵巢而出,以平时难以想象的速度达成了共识。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可它还是发生了,就在眼前。

    他尽量不带任何偏颇的描述事情经过,脑子里飞速地回忆先前种种细节。这边说话,司令官在旁听着,眉头深深皱起能夹死路过的苍蝇,但有一点他们不必特意点出,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事情。

    “……宇宙人吗,”源川司令官喃喃自语,难得和他的参谋长不谋而合,事态却不容乐观。

    “现今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先前我就已下达命令遣出特别搜查队针对宇宙人侵略线索进行追查。”

    源川接过资料立即翻看起来。

    已经尽最大力量去做了,时间还是一分一秒,从未流逝得如此之慢。榛野烈站在忙碌人群的中心,难得的沉默,沉默地看着往来的调查人员、沉默地看着一旁不断被叫来询问的晚宴参与者……与自己曾经在这漩涡中心发号施令时微妙的不同。

    这种时候他总是绷紧了神经,数小时眨眼过去,而不是像这样,仿佛多余一般茫然的等待着,他甚至想像往常一样用愤怒的洪声下达更多必要的指令,飞速的推进事情的发展……这些都是作为“当事人家属”不被允许的行为。

    他统统都忍耐了下来。

    直到指挥室宽大的横屏爆出一段杂音,接着便是一对硕大且渗人的眼泡,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瞬,宇宙人“奇特”的脸露出的同时立刻便有人开始试图分析位置。

    源川司令官从座位上站起来,与榛野烈对视一眼。

    他们都看到了角落里双手束在身后的雪穗。

    “地球人,这里是阿斯凯星人先锋,”似乎是使用了翻译器,伴随着机械杂音的声音响起,“我们已经掌握了地球的秘密武器,这颗星球将成为我们阿斯凯星的殖民地,现在给予你们一次臣服的机会……投降并解除所有武装,接受阿斯凯的统治!”

    “否则,我们将在地球上进行无差别攻击,到时候……桀桀桀……”

    这不是地球第一次被地外生物侵略了,至少在这个指挥室里的人并未惊慌失措,成年人的战场不必想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能否给一些商讨时间?”源川司令官开口道。

    “……好吧”,几个阿斯凯星人面面相觑,最终领头的那个伸出仅有的三根手指,“你们仅有3个地球时。”

    “太短了……”

    “拖延时间也毫无意义,”宇宙人从旁边拎出一颗胶囊大小的定位器,病让它在指尖变成粉末,“我知道你们想要回这个人类。”

    “我们已查明她掌握了于地球防卫军的大量机密,多么了不起的智慧,”阿斯凯星人又蹦又跳的叫起来,“但在阿斯凯这里一切都没有秘密!!”

    “……我知道了。”烈听见司令官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下来,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确定一下人质的安全。”

    “没问题。”

    角落的女孩被拖行至前,被迫抬起头。

    榛野烈忍不住朝前一步。

    本该在温暖奢华的宴会上旋转的舞裙正无情的在地板上拖行,打理精致的黑发凌乱散落,将小巧珍珠发卡滚落……似乎是凄惨的场景,当她抬起头时除却苍白的脸色外竟冷静得看不出情绪。

    “榛野君,你还好吗?”司令官也很冷静的问道。

    她不是落难的公主,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没有丝毫在意,只是对着屏幕另一端回答,“目前挺好的。”然后便是无言。

    看起来没有什么额外的情报。

    流程到这似乎陷入了僵局。

    等待的时间不断流逝。

    源川司令官离席开始与什么人联系,屏幕前的同事们没有一个停下手中的事务。

    他就像固定在那一小块区域,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似与隔着屏幕的女孩相望,两人的视线却没有交汇。

    榛野烈很清楚这套流程。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但就是知道有多少部队正在紧张的任务中,前面有人起身出门,大概是那台移动端里有什么去寻指挥官了……在场的只有榛野烈无所事事,沉默得只剩眼前的屏幕可以观看。

    榛野雪穗坐在地上,脸面向屏幕,黑眸掩藏在眼睑的阴影下,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是个消极又合格的人质。

    感觉上才过去一小会儿,源川司令官回到座位上时榛野烈才如梦初醒,望过去时,对方朝他微微摇头……

    “时间到了。”感谢遵守承诺的阿斯凯星人,“臣服!还是灭亡!相信你们是聪明人,对吗?”

    他一动不动,司令官开口了,开始进入熟悉的垃圾话延时环节。榛野烈几乎没听,他余光看见某个计算机屏幕上的定位红标,脚尖点地,心里数着分秒……

    几个回合下来,拖延时间也到了极限,对面明显失去耐心。镜头一转,落到船舱中心的不明凹槽装置上,扯着辛苦抓来的人质过去,“不知好歹的人类,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伟大的阿斯凯吧!”

    “只肖查看她的脑子,不管是防卫队的武器还是地球顶尖的科技,你们就等着接受末日的审判吧!”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脸色都霎时变得难看!

    榛野烈紧紧盯住屏幕,没有错过雪穗猛然改变的眼神。女孩一瞬便沉下眼,不再看屏幕。

    “等等!”这场拉扯似乎到了尽头,任凭他们怎么拖延也不过只争取到了数秒时间!

    源川手心出汗,前面所有的言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惊惧!现今地球防卫队使用的不止武器,各方面都应用到的科技多少都涉及到榛野雪穗参与的理论和成果…!

    当她的脑袋被按到公开展示的处刑台……在画面跳跃至一片白的纸上,铅笔勾勒的图纸,众人都有一种“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沉寂……

    源川司令官绕过指挥台,本能身体凑近,“这是……”

    “……已淘汰的武器和…设计图的废案”,榛野烈喉结滑动,说话时气息流动都变慢了。

    “该死的家伙,再怎么抵抗也是无济于事!时间的问题罢了!”阿斯凯星人咬牙切齿的声音透过屏幕,“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她的记忆怎么会那么多!!”

    ‘加油啊!’

    这是此刻指挥室里所有人沉默的心声!

    读取记忆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很快,一篇篇纸张和数据被某种不明力量强行抽取着,时而扭曲、时而清晰,可以从中看出主人的抵抗意志!

    也许过了三分钟、五分钟……或许还不到,画面开始出现明显卡顿。司令官几乎是咆哮着,“特机团还没到吗!!”

    “艾雷克斯接近中!A257……预计还有16分钟!”

    画面这时爆发出一段杂音,跳转到模糊的画面。

    木制的日式榻榻米房屋。

    大小不一的孩子们聚在屋子里看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乡下的那种简陋孤儿院,只是视角的主人对于身旁的热闹并不感兴趣,只定定的落在路边的石阶看着蚂蚁们排着队搬家。

    这是……她的记忆?

    隐约传来耳熟的声音。

    “那个孩子呢?”

    “……那是雪穗,她不太喜欢和大家呆在一起,”疑似保姆的女声解释道,“之前也有过意向领养人,她都不愿意离开。”

    “不愿意被领养吗?为什么?”男声很诧异。

    “那孩子经常说些很奇怪的话,写些别人看不懂的图画,她说,只想要被大学里的教授先生领养,孩子真是异想天开呵呵呵……先生?”

    有人走到屋檐下,终于能够看清脸。榛野烈不久前才见过,这时候的芹泽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男人蹲下身,“你叫雪穗对吗?在这里做什么呢?”

    仰望的视角,她只是停留了两秒便移开视线,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随着女孩低下头,画面转向地面,不知是石子还是木棍的划痕,看似规律又无序的符号数字东一条西一条的纠缠在一起。

    “这是你写的吗?!”

    年幼的雪穗被抓着双肩猛地转过来,对上男人明亮惊诧的黑眸,画面点了点头。

    她看着这位奇怪的先生后退几步,飞奔似的往回跑,表情有些吓到了其他的孩子。

    她坐下来。

    在满地没人愿意接近的诡秘符号之间。

    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大亮的天光到日头西斜在画面里只是一瞬间。

    那位先生又从同一个地方走了出来。

    他又来到面前,低头认真的辨认着,然后俯下身,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与她平视,。

    “和我回去吧,雪穗。”他说。

    “会有比这里更适合你的地方。”

    一大一小两只手就这样相握。

    这是榛野烈第一次见到芹泽光,尽管使用着同一张脸,他还是一眼就分辨出来了。男人看起来有些单薄,眼眸中却蕴含了太多无法言语的凝重,与先前那个人完全不同。

    场景到这里切换加快起来,看起来展现的内容与本人的记忆印象深刻程度有明显关系。

    记忆的画面里时不时闪过两人相处的模样。尽管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父女”,这一大一小明显不具备“父亲”和“女儿”的应有的知识,笨拙的代入到角色里,时常让人看得匪夷所思,两人却又能诡异的达成共识。

    这些有些小温暖的记忆不太多,画面的视角也在飞速的向上移动,有些画面和声音模糊到无法辨认,很快到了尽头。

    那个在生命的最后终于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正常人生活的男人,安静的躺在鲜花堆砌中央。

    落下这一生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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