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谛安呼一口长气,凌晨两点了,没有一丝睡意。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床边去看周边的云渐渐散去的月亮。

    这一年,如果没有那几张照片和谢震发给他的消息,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半年,还有半年就回国了,教授多次示意他留下做正式助教,他都拒绝了。

    前程,不及她十分之一重要。

    他想回国,想看看她。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看她他不在的这两年,她是不是更光彩照人。

    看他能不能彻底死心。

    只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清欢和清朗分手之后,给杂志社打电话说无法就任,主编问了半天了解到是失恋,宽和的说旅行栏目一直有空缺,她之前提交过的稿件就够他们整理一段时间了,所以职位给她留着,等她调整好了再来上班。

    她每天在健身房消耗大量时间,花钱请了近身格斗的教练,每天被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腕肿的外套都穿不上。

    前台小姐客客气气的来找她,告诉她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马上就要关门下班了。

    她澡都没戏就抱着衣服下了楼,楼梯口,站着消瘦了一圈的宁清朗。

    自从他手术后醒来收到他的分手短信,就常常守在她会出现的地方等她。

    每次见到他,就像他们初遇是在昨天,分手也在昨天一样。

    时间太快太快。

    医生说至少要静心休养一年才行,怎么能瘦成这样。她差一点就要跑过去。

    最后忍住了,停在每次都等他来抱她的台阶上。

    他走过来,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了,憔悴的让她心里狠狠一震。

    他看着她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像从前每一次抱她一样。

    心口位置发酸,紧紧绞在一起,闷的她差点弯下腰去。

    她视而不见的慢慢走下那几级台阶,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直到走出大楼,她才松开使劲顶着食指关节上的拇指,已经留下了深深的一道月牙青痕。

    她拐弯向打车的地方走,路过大楼玻璃时微微侧过头。

    余光里,玻璃反光处,保持着张开双臂姿势的宁清朗,缓缓蹲了下去。

    60

    毕业在即,除了退学的清欢以外每个人都收到了毕业典礼的通知函,江泊乂回了国,晓瑜的甲骨文前景论文被批回来好几次一怒之下甩给江谛安改了半宿终于磕磕绊绊的通过了答辩。

    典礼开完,他们就彻底告别学生时代了,和两年前捏着摆地摊赚的钱打开一瓶瓶的酒满嘴胡话的说我们是社会人士了不一样,这次连在校生的虚名都没有了。

    清欢厚着脸皮要去参加宫琢的毕业典礼。

    宫琢斜着眼问,“干嘛不跟着晓瑜去,我可一点都不乐意当焦点。”

    清欢斜着眼看晓瑜,“我才不呢,她左边江谛安右边江泊乂,我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有地位。”

    江谛安搂着晓瑜俩人一起笑,江泊乂站在不远处和宫琢对视一眼,礼貌又理解的浅笑。

    清欢催促起来,“快走吧快走吧,我乡下人进城就想看看毕业典礼什么样,你不能这么残忍。”

    宫琢无奈的拿上包,“那我们先走了,晚上见。”

    江谛安点点头,“行,我定好位子让晓瑜通知你们。”

    清欢跟帅姐姐说了几句话回头接话,“就你挣钱最多,你不定位谁定位!”

    晓瑜一脸甜蜜的幸灾乐祸,“快走吧快走吧,晚上见。”说完对宫琢朝着清欢方向使了个眼色,宫琢拉着清欢走了。

    江泊乂也背起包说要先走,两年不在这了要先转一转。

    晓瑜挥挥爪子送走了江泊乂,一脸感慨,“两年实习就这么结束了。”

    “是啊,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也没什么区别,还是上班嘛。”

    “那倒是,不过我调去负责一个自媒体的栏目了,应该会比以前更忙。”

    “很好啊,现在有才华的都自己出去做自媒体了,你们出版社也得与时俱进嘛。”

    “嘁,反正忙不忙都见不到。”晓瑜撅起嘴。

    有些生活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比如她常常见不到江谛安,比如她要自己逛街看电影,比如江谛安越来越宏大的志向和梦想。

    江谛安一口咬上去,在她嘴唇上留了一道淡淡的白印。

    “我忙的累死累活的,你还嫌弃我。”

    “可我不想让你那么忙啊。”

    “等再过两年,我就出来自己创业。”江谛安把她掉下来的碎头发捋到耳后。

    晓瑜警觉的瞪他,“那不是更忙?!”

    江谛安讪讪的笑,“好像是诶...”

    她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的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理你。

    这种因为见面时间少发生的争吵数不清有多少次了,结果不会改变,晓瑜也不会再委屈,这样的争执反倒成了一种相处方式。

    他捏住她鼻子,“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在找房子呢准备搬家,你...”他蹭上去,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

    她装模作样,“好啊你,嫌弃我住的地方不好了是不是?”

    其实她早就想过让他换个地方住,那房子太小,泊乂不在他一个人已经是勉勉强强,现在泊乂回来了,更是住不开。

    他一直说再等等,她知道他想省钱,帝都生活成本太高,能在住宿上少花一分就少花一分。

    现在他入了公司编制,已经可以带实习生,工资也水涨船高,自然可以负担的起更好的房子。

    “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住在那里,还不因为,处处都是你的痕迹?”他一脸委屈的叹气。

    她吃吃笑起来,“好啦,挑好了吗?泊乂跟你一起住吗?”

    “你跟我一起住吗?”

    “啊?”他转换的太快,她一时没接住。

    “大学都毕业了,同居也不过分吧。”他恳求的看她。

    半响,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你属狼的,我就是只小羔羊,才不去你的狼窝住呢。”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巧了,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辛苦辛苦!”

    “你好狠的心啊,三四年了让我独守空房!”

    晓瑜摸上自己的心口,“这年头,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啊!”

    江谛安气的发笑,这丫头最多让他亲一亲抱一抱,再进一步都不肯,他也自知是个君子,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不过都毕业了还不肯让他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他掳来的哪家黄花闺女。

    同时心底又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晓瑜的不肯,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谎言。

    他不敢求证,所以偶尔说起让她跟他回家住这样的话,她不愿意,他也就停了话头。

    “没良心的小丫头,大爷对你这么好都不肯从了大爷,大爷不乐意了,去毕业典礼找花姑娘去。”

    她笑嘻嘻的拿包站起来,“大爷带臣妾一起去,臣妾给你好好挑一个!”

    大一大二的时候她也做过毕业典礼的观众,和亲自排队上台等院长发毕业证书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那时候她感叹这声势浩大彩旗飘扬,现在她感慨光阴如梭毕业来的太快。

    时隔四年,一身民国长袍温文儒雅的李校长再次站上讲台,不同于她以前经历的三次毕业讲话,她没有听到那些好好努力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鬼话,她听到李校长说,“我希望你们能做真实的自己。”

    “你们经历过残酷的竞争进入大学,四年了,我不希望你们带着更沉重的功利心踏入社会,你们的人生从这一秒重新开始,做你们自己,追求你们想要的,不为世俗折腰,不为这浮躁的社会而屈服。”

    “人呐,这一辈子,很短很短,有人为了梦想而活,有人为了爱而活,这样的人比为了金钱利益而活的人,勇敢的多。”

    “错了别怕,只要不是一错再错,都可以被原谅,只要有一颗真实的心。”

    “踏出这片校园,你们只要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自己,那我就无愧Y大这块招牌!”

    走出礼堂,晓瑜拉着白雪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直到发现江谛安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她摆奇怪的姿势才罢休。

    她不好意思的看看白雪,白雪抱着她,“晓瑜,你是我在Y大唯一的朋友,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白雪,也希望你一切都好,甚至比我更好。”

    “以后你的婚礼,”她笑眯眯的摸摸晓瑜的脸蛋,“可一定要记得叫我啊。”

    “会的,请你一定要来啊。”

    虽然在Y大只念了两年,宿舍住了一年,但没有白雪,她很难有那些过得还算快乐和安心的生活。

    她挥别白雪,看向树下的江谛安。

    六月柳微微摇动,白衬衣的少年站在光里,趁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成了背景。

    他在微风里笑意温柔,她在他眼里明媚绝俗。

    那是她的缅哥哥,横跨她二十年青葱岁月,让她闭上眼睛都能安心向前的缅哥哥。

    她蹦跳到他面前,扑入他张开的怀抱。

    “缅哥哥,毕业快乐。”

    温暖胸膛的主人微不可闻的停顿飘散在柳条里,“晓瑜,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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