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桓向屋外道“呈上方升!”。侍从端一漆盘,上有一物以红绵覆盖。卫鞅上前揭开红绵,确是一柄量器。
卫鞅一边吩咐侍从拨亮屋中豆盏,一边拿在手中仔细打量:此量器是一个由横、纵、深直线组成的斗状物,呈长方形,直壁,后有长方形柄。器型线条流畅,周边及四角平正垂直,器壁底部刻铭文“左庶长卫鞅制秦公六年”。
此斗由上等青铜锻造,铭文鎏金,十分醒目。大约柄长四寸,斗长五寸余,纵约三寸余;拿在手中重量两均有余。“此斗是按照左庶长在六县变法时颁布的斗量标准十合为一升制造。”车桓道,“左庶长觉得如何?”。卫鞅点头称赞道“此大师之作,堪称完美!见此精美器物方知何为巧夺天工,美仑美奂!”,“巨子说这只是初品。左庶长若有其他要求可再完善。”。
“统一度量衡于变法意义重大,鞅要做铭文,记录其上以示郑重。可否在方升三面加字?”,“不难!”。卫鞅拿着那柳叶镖与方升对比“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相里墨家以百工之术傲世…莫非这件是邓陵墨家工艺?”。
自上一任墨家巨子田襄子逝后,因墨家内部纷争,以至墨家三分:以百工见长的相里墨家入秦,称秦墨;以侠义诛暴闻名的邓陵墨家在楚,称楚墨;以善辩斡旋为己任的相夫墨家入齐,称齐墨。
“禀左庶长,子桓不精于锻造,请将此镖带回,巨子或大师兄一见便知。”。卫鞅点头道“全面变法触动老世族利益,鞅怕他们与楚墨暗通款曲,铤而走险买凶弑君。请子桓务必加强对朝臣的监视及对君上的护卫,切不可大意!若君上有事,法不可行!”,“诺!”。
自试行变法以来,成效初现。渭水行刑,闻名天下,秦之全面变法已不能阻挡。反对新法之人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想置卫鞅于死地!唯有铁腕血洗、镇压才能在这场角力中获胜。
卫鞅深知自己在秦能依靠者唯秦公一人而已。秦公之生死安危于自己甚是重要!历代酷吏、嬖臣不群不党,唯国君马首是瞻,国君对这样的人也最为放心。
在国君眼中卫鞅、景监这类人不过是其统治御下的鹰犬爪牙。喊它往东它不会往西,喊它立正它亦不会稍息,最是好使。鹰犬所仗的就是人势,有国君撑腰,平素行事嚣张跋扈,甚至为所欲为!国君也乐见狗咬人或人咬狗。
如若朝堂上下反对国君者众,国君亦可借此类人的头以平众怒;如若国君对鹰犬始终宠信不变,一旦国君薨,继任者也会杀鹰犬收人心…
卫鞅不禁悲从中来,就算自己是君上的例外,也不会是天命的例外!在这畸形、互害的世上,试问谁人不在水深火热中?谁又能‘长乐未央’!
(魏·大梁城)
魏之大梁城,修筑于黄河流域以南的平原上。自李悝变法以来,黄河流域南岸的土地被大量开垦。为了农业商业的发展及运兵需要,魏以大梁为中心,在黄河和淮河之间,大兴水利开凿了鸿沟。
鸿沟西自荥阳以下引黄河水为源,向东流经中牟、大梁,折而南下,入颍河通淮河,把黄河与淮河之间的济、濮、汳、涡、沙、颍等主要河道连接起来。大梁城雄踞鸿沟的主干道之上,使得从大梁可顺鸿沟南通淮河;东沿济水通往鲁国等地;也可经颍河上达韩国等地。
鸿沟两岸农业发展很快,耕地面积迅速扩大,粮食连年丰收。农业繁荣,水陆交通发达,大梁城自然成为全国物资聚集地,商业也随之兴旺起来。
为了争霸中原,实现魏侯雄心,位置过于靠西的安邑作为都城已经不利于魏国在黄河流域的扩张。于是当今魏侯自继位起就倾全国之力开始修建大梁城。
多年经营下来,大梁城已是魏国第一大城:此时的大梁其城高七仞,城区东西各长十里,城内居民多达五万户。其商业繁荣,富甲海内,比之赵国邯郸、齐国临淄更胜一筹。在如今的大魏新都,魏侯宫殿规模较之老都大了一番,内外皆奢华精美!就连新开张的仪春苑分号也比安邑老号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国迁都后,战略、经济中心东移,为防秦国东进,亦修魏长城御秦。魏侯一直致力于一统三晋,对于秦这样的蛮夷穷国,从未真正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像上将军庞涓那般视为心头大患了。
不过因渭水行刑,秦国一下又被诸侯各国提起并热议,连大梁城仪春苑的趣闻谈也不例外。只是街头巷议中行刑的人数已变成七百,甚至八百,行刑的左庶长卫鞅更是被传为类似上古的吃人恶兽:穷其。
魏侯为自己未用卫鞅,从而让他祸害秦国而颇为得意。“君上的先见之明,乃大魏之福也!”公子昂道“以前昂未觉得那卫鞅如此心狠手辣。怎的一去秦国,就变成生吞活剥的酷吏了?”。
“也许是入乡随俗。那秦国与披发左袵的蛮族有何不同?”太子申最是瞧不起秦国,“得一大魏家臣中庶子竟如获至宝,也难怪那卫鞅可以为所欲为。”,“小白脸卫鞅,不学无术,以苛法乱政于秦。无需我大魏出手,秦之末日将至!”…
朝堂之上听众人嬉戏秦国,庞涓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秦人如此软弱,难道是自己高看了他们?
“上将军还视秦为睡虎么?”太子申问,庞涓答非所问道“禀君上,臣得消息,赵国边境近日有异动。”,“好,密切监视!上将军做好对应之策,就等那赵种送上门来!”,“诺!”。
自从迁了新都,诸事顺遂,如同一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魏侯心中大悦:大梁城真乃福地也!
(秦·咸阳城边)
暮春时节,莺飞草长,杂花生树,卫鞅与秦公并辔骑马缓缓而行。“哥哥觉得此马如何?”。卫鞅闻言往后一望,秦公道“我已吩咐子桓殿后率众护卫,离我们约二十箭(约一千米)之远。”。
卫鞅所骑之马,高大健硕,四肢端正修长,通体雪白。此马产于西域,传闻能日行千里。无论是身形、体态、年纪、脚力均堪称马中极品,其名曰:疾风玉龙驹。
“此马乃西域上贡名品,自然好用。就是太好了,听说太傅喜欢,索而不得,君上却给了鞅。不知又会招多少嫉恨、闲话。”。
“这算什么,我就是要把最好的宝贝给哥哥,谁敢不服?何况也只有哥哥这般品貌人材才与玉龙驹相配!至于太傅,他的好马多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卫鞅微微一笑道“前面就是咸阳城了,那鞅就先行一步!”说完扬鞭跃马。“哎!哥哥等等我!”。春风十里,二人鲜衣怒马相互追逐,一路青春欢笑,纵马驰骋…
约两刻后,二人骑至一山塬高坡,从上往下鸟瞰,顿觉心旷神怡,心胸开阔:但见远处渭水西来,遇山折东而行,浩浩汤汤,气象万千。
而咸阳城则地处渭水以北的平原中部谷地,地势北高南低。向南一塬一塬呈伏形状渐渐融入平原;向北地势渐高,慢慢与高山密林相接。
卫鞅执鞭一指“君上且看,此城被山带河,固若金汤极利军事;山林川谷,宜耕宜猎,利农事!且佳水于前,嵕山于后,处既形便,面南而坐…此乃聚合王气之象也!”,。
“哥哥也讲究五行阴阳?”,“建城选址应合阴阳兼五行,日后方可风生水起。此城天造地设,神力谋划。乃天赐王座与君上、大秦。”。
秦公道“哥哥已与将军们、内史等勘踏数次,亦与我商讨数次。迁都于此好是好,就是不知民力物力能否承受。”,卫鞅道“大梁城与咸阳城不同:大梁城是新城,魏侯尚奢华,倾举国之力营建;咸阳城已具城市规模,扩建即可。加之君上务实,咸阳不必奢华。
征民修城、筑工事可抵傜役;若民自带口粮可抵赋税;若傜役、赋税抵完,可发钱粮与民作为工钱,一人一日三钱,此举可减轻国府财物压力,民亦可承受之。”,“如此便好!”。
“鞅以为还有一好”卫鞅笑得神秘,如同孩子藏了宝藏。“还有一好?”,“君上与我下马看图。”。卫鞅下马,从怀里摸出一羊皮简图。
此图虽简但绘制准确,简明扼要,一目了然。“哥哥手笔?”,“好眼力!你看咸阳城的位置多好,往东,往北,这里,往西,经陇西高原,绕过天险秦岭,向南直达巴蜀!...定都咸阳城是不是更利于征伐巴蜀?”,“哦,对啊!巴蜀!”,二人相视而笑,心领神会。
咸阳城更近陇西,便于他日秦取巴蜀。若秦有巴蜀如同大后方多了一个粮仓!有此粮仓,秦就有底气东出,建立帝王之业!只是一直以来,巴蜀被高大巍峨的秦岭阻隔,秦人又一直苦苦纠缠东边的河西之地以及北面、西面的戎狄,忽略了南面那个比关中平原更大的巴蜀盆地。
“得巴蜀、定汉中乃得楚,可东出亦可南下。”,“果然好!左庶长才乃天赐大秦之宝也!”,“君上放心,咸阳城他日定可名声大振,超越大梁城!”。
秦公揽卫鞅席地而坐,不远处玉龙驹和黑珍珠在树下吃草。两人静静地望着远处,秦公轻声问道“哥哥觉得咸阳城名字好吗?”,“渭水之北,嵕山之南,皆阳!故曰:咸阳。君上觉得不好吗?”,“哥哥说要合阴阳兼五行,可我觉得阴阳未若皆阳!”秦公说完指了指自己和卫鞅。
卫鞅笑道“如今阿梁也会皮了。”,“我可是真觉得好,咸阳新城乃你我之城,此乃天意…我要按照鲁国和姬卫的宫殿样式,修筑新宫…给哥哥。”。
(秦·栎阳城·秦庭)
自渭水行刑以来,秦国朝廷上下气氛紧张、微妙。众大臣在朝只言自己负责之事,上报完毕直至领命而去,都不肯多言。今日朝堂之上众人偶有相互交流,言谈之间竟洋溢着些许喜气。
太傅赢虔本就是性格豪爽,喜怒形于色之人,不等秦公点名问事,直接禀报“君上大喜!”,“喜从何来?”,“君上宣楚使上殿一问便知。”。秦公转向大内侍景监点了点头,景监高声道“宣楚使!”。
不一会儿,一曲裾深衣,头戴薄纱高冠的楚国使者来报“禀君上,楚国王后于上月十八日为我王诞下王嗣。我王让臣急速报秦,以使楚秦普天同庆!”。“果然乃大喜之事,楚秦同喜!恭贺楚王,恭贺楚国王后!”秦公道,“大内侍景监,即刻准备隆重礼物以贺楚王!”,“诺!”。“恭贺君上!”众大臣齐声祝贺!
“禀君上,楚国王后秦之长平公主诞下楚国王嗣,亦有功于秦。按律君上应赏赐长平公主族人,彰显君恩!”左庶长卫鞅道。“如此大功,按律嘉奖!”,“诺!”。
卫鞅一边吩咐侍从拨亮屋中豆盏,一边拿在手中仔细打量:此量器是一个由横、纵、深直线组成的斗状物,呈长方形,直壁,后有长方形柄。器型线条流畅,周边及四角平正垂直,器壁底部刻铭文“左庶长卫鞅制秦公六年”。
此斗由上等青铜锻造,铭文鎏金,十分醒目。大约柄长四寸,斗长五寸余,纵约三寸余;拿在手中重量两均有余。“此斗是按照左庶长在六县变法时颁布的斗量标准十合为一升制造。”车桓道,“左庶长觉得如何?”。卫鞅点头称赞道“此大师之作,堪称完美!见此精美器物方知何为巧夺天工,美仑美奂!”,“巨子说这只是初品。左庶长若有其他要求可再完善。”。
“统一度量衡于变法意义重大,鞅要做铭文,记录其上以示郑重。可否在方升三面加字?”,“不难!”。卫鞅拿着那柳叶镖与方升对比“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相里墨家以百工之术傲世…莫非这件是邓陵墨家工艺?”。
自上一任墨家巨子田襄子逝后,因墨家内部纷争,以至墨家三分:以百工见长的相里墨家入秦,称秦墨;以侠义诛暴闻名的邓陵墨家在楚,称楚墨;以善辩斡旋为己任的相夫墨家入齐,称齐墨。
“禀左庶长,子桓不精于锻造,请将此镖带回,巨子或大师兄一见便知。”。卫鞅点头道“全面变法触动老世族利益,鞅怕他们与楚墨暗通款曲,铤而走险买凶弑君。请子桓务必加强对朝臣的监视及对君上的护卫,切不可大意!若君上有事,法不可行!”,“诺!”。
自试行变法以来,成效初现。渭水行刑,闻名天下,秦之全面变法已不能阻挡。反对新法之人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想置卫鞅于死地!唯有铁腕血洗、镇压才能在这场角力中获胜。
卫鞅深知自己在秦能依靠者唯秦公一人而已。秦公之生死安危于自己甚是重要!历代酷吏、嬖臣不群不党,唯国君马首是瞻,国君对这样的人也最为放心。
在国君眼中卫鞅、景监这类人不过是其统治御下的鹰犬爪牙。喊它往东它不会往西,喊它立正它亦不会稍息,最是好使。鹰犬所仗的就是人势,有国君撑腰,平素行事嚣张跋扈,甚至为所欲为!国君也乐见狗咬人或人咬狗。
如若朝堂上下反对国君者众,国君亦可借此类人的头以平众怒;如若国君对鹰犬始终宠信不变,一旦国君薨,继任者也会杀鹰犬收人心…
卫鞅不禁悲从中来,就算自己是君上的例外,也不会是天命的例外!在这畸形、互害的世上,试问谁人不在水深火热中?谁又能‘长乐未央’!
(魏·大梁城)
魏之大梁城,修筑于黄河流域以南的平原上。自李悝变法以来,黄河流域南岸的土地被大量开垦。为了农业商业的发展及运兵需要,魏以大梁为中心,在黄河和淮河之间,大兴水利开凿了鸿沟。
鸿沟西自荥阳以下引黄河水为源,向东流经中牟、大梁,折而南下,入颍河通淮河,把黄河与淮河之间的济、濮、汳、涡、沙、颍等主要河道连接起来。大梁城雄踞鸿沟的主干道之上,使得从大梁可顺鸿沟南通淮河;东沿济水通往鲁国等地;也可经颍河上达韩国等地。
鸿沟两岸农业发展很快,耕地面积迅速扩大,粮食连年丰收。农业繁荣,水陆交通发达,大梁城自然成为全国物资聚集地,商业也随之兴旺起来。
为了争霸中原,实现魏侯雄心,位置过于靠西的安邑作为都城已经不利于魏国在黄河流域的扩张。于是当今魏侯自继位起就倾全国之力开始修建大梁城。
多年经营下来,大梁城已是魏国第一大城:此时的大梁其城高七仞,城区东西各长十里,城内居民多达五万户。其商业繁荣,富甲海内,比之赵国邯郸、齐国临淄更胜一筹。在如今的大魏新都,魏侯宫殿规模较之老都大了一番,内外皆奢华精美!就连新开张的仪春苑分号也比安邑老号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国迁都后,战略、经济中心东移,为防秦国东进,亦修魏长城御秦。魏侯一直致力于一统三晋,对于秦这样的蛮夷穷国,从未真正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像上将军庞涓那般视为心头大患了。
不过因渭水行刑,秦国一下又被诸侯各国提起并热议,连大梁城仪春苑的趣闻谈也不例外。只是街头巷议中行刑的人数已变成七百,甚至八百,行刑的左庶长卫鞅更是被传为类似上古的吃人恶兽:穷其。
魏侯为自己未用卫鞅,从而让他祸害秦国而颇为得意。“君上的先见之明,乃大魏之福也!”公子昂道“以前昂未觉得那卫鞅如此心狠手辣。怎的一去秦国,就变成生吞活剥的酷吏了?”。
“也许是入乡随俗。那秦国与披发左袵的蛮族有何不同?”太子申最是瞧不起秦国,“得一大魏家臣中庶子竟如获至宝,也难怪那卫鞅可以为所欲为。”,“小白脸卫鞅,不学无术,以苛法乱政于秦。无需我大魏出手,秦之末日将至!”…
朝堂之上听众人嬉戏秦国,庞涓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秦人如此软弱,难道是自己高看了他们?
“上将军还视秦为睡虎么?”太子申问,庞涓答非所问道“禀君上,臣得消息,赵国边境近日有异动。”,“好,密切监视!上将军做好对应之策,就等那赵种送上门来!”,“诺!”。
自从迁了新都,诸事顺遂,如同一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魏侯心中大悦:大梁城真乃福地也!
(秦·咸阳城边)
暮春时节,莺飞草长,杂花生树,卫鞅与秦公并辔骑马缓缓而行。“哥哥觉得此马如何?”。卫鞅闻言往后一望,秦公道“我已吩咐子桓殿后率众护卫,离我们约二十箭(约一千米)之远。”。
卫鞅所骑之马,高大健硕,四肢端正修长,通体雪白。此马产于西域,传闻能日行千里。无论是身形、体态、年纪、脚力均堪称马中极品,其名曰:疾风玉龙驹。
“此马乃西域上贡名品,自然好用。就是太好了,听说太傅喜欢,索而不得,君上却给了鞅。不知又会招多少嫉恨、闲话。”。
“这算什么,我就是要把最好的宝贝给哥哥,谁敢不服?何况也只有哥哥这般品貌人材才与玉龙驹相配!至于太傅,他的好马多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卫鞅微微一笑道“前面就是咸阳城了,那鞅就先行一步!”说完扬鞭跃马。“哎!哥哥等等我!”。春风十里,二人鲜衣怒马相互追逐,一路青春欢笑,纵马驰骋…
约两刻后,二人骑至一山塬高坡,从上往下鸟瞰,顿觉心旷神怡,心胸开阔:但见远处渭水西来,遇山折东而行,浩浩汤汤,气象万千。
而咸阳城则地处渭水以北的平原中部谷地,地势北高南低。向南一塬一塬呈伏形状渐渐融入平原;向北地势渐高,慢慢与高山密林相接。
卫鞅执鞭一指“君上且看,此城被山带河,固若金汤极利军事;山林川谷,宜耕宜猎,利农事!且佳水于前,嵕山于后,处既形便,面南而坐…此乃聚合王气之象也!”,。
“哥哥也讲究五行阴阳?”,“建城选址应合阴阳兼五行,日后方可风生水起。此城天造地设,神力谋划。乃天赐王座与君上、大秦。”。
秦公道“哥哥已与将军们、内史等勘踏数次,亦与我商讨数次。迁都于此好是好,就是不知民力物力能否承受。”,卫鞅道“大梁城与咸阳城不同:大梁城是新城,魏侯尚奢华,倾举国之力营建;咸阳城已具城市规模,扩建即可。加之君上务实,咸阳不必奢华。
征民修城、筑工事可抵傜役;若民自带口粮可抵赋税;若傜役、赋税抵完,可发钱粮与民作为工钱,一人一日三钱,此举可减轻国府财物压力,民亦可承受之。”,“如此便好!”。
“鞅以为还有一好”卫鞅笑得神秘,如同孩子藏了宝藏。“还有一好?”,“君上与我下马看图。”。卫鞅下马,从怀里摸出一羊皮简图。
此图虽简但绘制准确,简明扼要,一目了然。“哥哥手笔?”,“好眼力!你看咸阳城的位置多好,往东,往北,这里,往西,经陇西高原,绕过天险秦岭,向南直达巴蜀!...定都咸阳城是不是更利于征伐巴蜀?”,“哦,对啊!巴蜀!”,二人相视而笑,心领神会。
咸阳城更近陇西,便于他日秦取巴蜀。若秦有巴蜀如同大后方多了一个粮仓!有此粮仓,秦就有底气东出,建立帝王之业!只是一直以来,巴蜀被高大巍峨的秦岭阻隔,秦人又一直苦苦纠缠东边的河西之地以及北面、西面的戎狄,忽略了南面那个比关中平原更大的巴蜀盆地。
“得巴蜀、定汉中乃得楚,可东出亦可南下。”,“果然好!左庶长才乃天赐大秦之宝也!”,“君上放心,咸阳城他日定可名声大振,超越大梁城!”。
秦公揽卫鞅席地而坐,不远处玉龙驹和黑珍珠在树下吃草。两人静静地望着远处,秦公轻声问道“哥哥觉得咸阳城名字好吗?”,“渭水之北,嵕山之南,皆阳!故曰:咸阳。君上觉得不好吗?”,“哥哥说要合阴阳兼五行,可我觉得阴阳未若皆阳!”秦公说完指了指自己和卫鞅。
卫鞅笑道“如今阿梁也会皮了。”,“我可是真觉得好,咸阳新城乃你我之城,此乃天意…我要按照鲁国和姬卫的宫殿样式,修筑新宫…给哥哥。”。
(秦·栎阳城·秦庭)
自渭水行刑以来,秦国朝廷上下气氛紧张、微妙。众大臣在朝只言自己负责之事,上报完毕直至领命而去,都不肯多言。今日朝堂之上众人偶有相互交流,言谈之间竟洋溢着些许喜气。
太傅赢虔本就是性格豪爽,喜怒形于色之人,不等秦公点名问事,直接禀报“君上大喜!”,“喜从何来?”,“君上宣楚使上殿一问便知。”。秦公转向大内侍景监点了点头,景监高声道“宣楚使!”。
不一会儿,一曲裾深衣,头戴薄纱高冠的楚国使者来报“禀君上,楚国王后于上月十八日为我王诞下王嗣。我王让臣急速报秦,以使楚秦普天同庆!”。“果然乃大喜之事,楚秦同喜!恭贺楚王,恭贺楚国王后!”秦公道,“大内侍景监,即刻准备隆重礼物以贺楚王!”,“诺!”。“恭贺君上!”众大臣齐声祝贺!
“禀君上,楚国王后秦之长平公主诞下楚国王嗣,亦有功于秦。按律君上应赏赐长平公主族人,彰显君恩!”左庶长卫鞅道。“如此大功,按律嘉奖!”,“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