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落魄的小院已修缮的焕然一新,细节处还没完工,土墙凹陷的地方也得仔细填上。老人家拘谨地坐着,眼瞅着他们忙上忙下,甫一起身,紧接着被一男子摁回去。

    只见对方笑呵呵地道:“您安心歇着,这些交给我们来做。”

    老人家浑身不自在,放在从前,她哪里敢使唤这些官爷,于是颤颤巍巍地问:“老身去给各位大人们备些解渴的茶水罢。”

    “不必不必,我们不渴也不累,倒是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保准儿给您值班妥帖。”那男子话音刚落,余光瞥见来者,立刻回身行礼,恭敬地道:“公主,四殿下。”

    老人家打了个激灵,忙跟着要跪。

    卓清绾扶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打趣:“您这可是折煞我了,世上哪有让救命恩人跪下的道理。”

    她环视一圈,没见到铃儿,于是问了一句。

    老人家说:“小丫头闲不住,见家里的事有各位官爷帮忙,便拎着筐子到河边洗衣裳去了。”

    卓清绾想起先前她曾说要带自己下河摸鱼,好奇心发作,打听:“小河在哪儿?”

    “沿着这条小道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不远。”

    卓清绾与傅寒川对视一眼。

    他登时懂了她的意思,无奈道:“去罢,莫回来的太晚,落日前咱们得下山与小六汇合。”

    卓清绾现下最听不得傅寒恒,一提起他,她这颗心就不安生。

    她应付说“好好好”,推开柴门,沿着老人家指的路去寻铃儿。

    路上她还在琢磨,明明是女有情郎有意的事,自个儿到底在矫情什么。

    也许,不是矫情,而是害怕。

    那日在广惠宫,皇后的话犹在耳畔,她太清楚二人之间的差距,这份情她承受不起,若真的一脚踏入这泥潭,二皇子与心上人之昨日,便是她与傅寒恒之未来。

    以前她还能自欺欺人,将这份不见光的感情淹没在心底。现下傅寒恒把话挑明了,也搅乱了她心中的一池春水,让她燃起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后厨时,他一番情话发自肺腑,她万分感动,险些就接了那枚玉佩,幸而脑中的弦适时绷住,让她寻回了一丝理智。可是这心里已经乱了章法,放又放不下,答应又不得,往后她如何面对他都成了难事。

    卓清绾随手薅了根狗尾巴草,指尖绕啊绕的,最终也没绕出个所以然。

    “哗啦哗啦”得水声引走了她的注意力,过了前面的口子,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的铃儿正蹲在河边洗衣裳。卓清绾丢了手中的狗尾巴草,快步过去,捡起衣裳的另一头与她反着使劲儿拧水,“我帮你。”

    铃儿愣了愣,嘴唇上下碰撞,一声“公主”刚要出口就被她堵了回去,“不必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私下还是唤阿绾吧,听起来亲切。先头没有告诉你我和兄长的真实身份,实在是因为情况特殊,怕给你和老人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见谅。”

    铃儿掀起眼睑瞄她,没敢应这句“见谅”。

    拧干水的衣裳搭在拴在两棵树中间的绳索上,午后日头晒,不消半天衣裳就能晾干。铃儿将马扎让给她坐,自己则找了块稳固的石头垫着休息。

    “阿绾。”铃儿试探着这么叫她一声,见她面色没有异样,方继续道:“你之前说自己喜欢的男子,是六皇子吗?”

    卓清绾眼皮一跳,讪笑着摆手,“怎么会,那可是我皇兄。”

    铃儿看似没有起疑,闷闷地哦了声,搓着膝盖不吭声了。

    卓清绾并不奇怪她问起傅寒恒,因他生母蓝贵妃的出身,再联系到铃儿父亲的死,她一时牵连憎恶他们也在所难免。生离死别之痛,卓清绾切身感受过,最是理解,越到这种时候,她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斯人已逝,说什么都是徒劳。

    铃儿打开随身携带的篮子,取出茶壶的茶盏,结果水已经喝完了。她就这么拎着茶壶的把手,怔怔地看向潺潺河水,“我们还会再见吗?”

    卓清绾沉默下来,“……”

    想必是没机会了。

    如果没有歹人半道截杀,她早已在佛寺中为亲人诵经祈福,待三年孝期一满,她会找个理由带着双儿远离纷争,不再现身于人前,更不会与长于大山中的铃儿相遇。偏偏,这期间产生了变数,让她们两个天差地别的人遇见了。

    由此可见,世上万般,有坏就有好,绝处逢生再现机缘,种种都是上天的旨意。

    铃儿褪去鞋袜,到河边戏水。卓清绾有样学样,捧着裙摆踩入河水中,底下的石头光滑,她险些摔倒,千钧一发之际,铃儿抓住了她的胳膊。

    卓清绾顾不上打湿的裙摆,反扣住她的手才稳住身形。

    一顿兵荒马乱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笑着笑着,卓清绾的眸色柔和下来,郑重地道:“会再见的。”

    天下之大,有缘之人总能重逢。

    ***

    两个小姑娘在山间淌着河水,抛却身份隔阂,肆意聊着闺房话。聊到后来,卓清绾坐在河边,倚着石头,吹着山风睡着了。

    她做了场奇幻的梦,梦中的场景变来变去,从江南老宅到上京城,最终又回到她熟悉的地方。仍是在老宅的后花园内,双儿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苦口婆心地劝她不可再去见那位公子。

    卓清绾停下脚步,纳罕:“谁家的公子?”

    “自上京城来的那位啊。昨日您从宴席上偷跑出来遇见他,见人家生得俊俏,还耐着性子教他簪花呢。回去之后还偷偷画了一幅他的画像,就藏在...”话音戛然而止。双儿跟见到鬼一样缩起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卓清绾抬眸望去,花团锦簇之中,那几人的身影十分模糊。她当即认出其中一人,勾起满腹愁肠,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高喊:“母亲——”

    出声的同时,身子一个激灵,她猛地从梦中惊醒。

    背着她的人闷哼:“醒了?”

    卓清绾脸上还带着泪痕,茫然地看了一圈郁郁葱葱的树林,目光落在傅寒川单薄的背脊上,骇了一跳,当即挣扎着要下来。

    “兄长身子还没好全,怎么能费力背我...”

    “莫动。”

    傅寒川身子骨瞧着虚弱,手劲儿却大,锢的她动弹不得。

    “我若背不动你这二两肉岂不糟了。铃儿说你的鞋袜湿了,不方便走路,且安生在我背上待着罢。”

    提到铃儿,卓清绾方意识到不对,“她人呢?”

    “她啊,收了衣裳先回去了。我来给你们送茶水,见你睡得香,便没叫醒你。”傅寒川往上掂了掂她,问:“方才梦见什么了,哭得这样可怜。”

    “唔...”

    卓清绾稍稍支起身子,不敢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背上。结果傅寒川像故意颠她似的往上托了两把,片刻的失重感让她不敢再乱动,主动贴紧,环住他的脖颈以防掉下去。

    傅寒川扫见她藕节似的小臂,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面上还端着兄长的严格作派,“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作甚。”

    卓清绾这才坦诚相告,“刚刚,我梦见母亲了。”

    傅寒川嗯声:“卓夫人同你说什么了?”

    他态度平平,卓清绾心里反倒没那么难受了,像话家常那般与他聊,“还没来及说上话,我就醒了。不过,我猜,母亲肯定是要训斥我的。”

    “好端端的,训你作甚。”

    卓清绾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方解释:“在梦里,我好似要去见一个人,母亲不愿意,我要躲着她才行。”

    “……”

    傅寒川似是想到某事,兀自沉默下来。

    卓清绾趴在他背上,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他鬓角处有颗芝麻大小的黑痣,藏在发丝之下,不认真瞧根本发现不了。他身上总有那么一两处地方,瞧着平平无奇,却因为与他相关而格外有魅力。

    素来病弱冷淡的人,背脊倒十分厚实温热,让她格外有安全感。卓清绾忍不住将下巴抵在他肩上,靠的更近了些,“从前在江南老家,哥哥们也经常这么背我,后来我长大了,他们随父亲戍守边疆,几年都不回来一趟,也就没再有人背过我了。”

    傅寒川笑:“四哥也是哥哥,你若喜欢,往后四哥背你。”

    放在往常,卓清绾肯定要诚惶诚恐的讲“男女授受不亲,哪怕兄妹也该注意男女大防”的古板话,但现下,她已经将他认作了自个儿的兄长,依赖感如野草疯长,她便忍不住歇下懂事乖顺的伪装,做回昔日那个有几分调皮和任性的卓小姑娘。“那便说定了。四哥要把身子养的健健康康的,往后有的是机会背...”

    尾音越来越弱,她也许是觉得他背上暖和,又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傅寒川暗暗咂摸她的话,失意感汹涌而至。不管是上京城还是江南,新娘出嫁都要家中兄弟背出门的,没有亲兄弟,表亲也可。所以,她这么说,是因为方才小六在后厨向她表明了心意么。

    她又怎的笃定,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不会是搅局的人。

    从河边到小院的距离并不长,傅寒川放慢了步伐,故意磨蹭着没有及时回去。

    直到天色渐晚,月上枝头,小院里点起烛火。有几人举着火把推开柴门出来,为首的便是傅寒恒,他白日里解决了镇上的麻烦,此番特来拜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入秋之后,天气转冷,山上湿气重,阴寒非常。寻常人家舍不得这么早就燃炭火,傅寒恒考虑到这点,命属下给镇上的商户留了许多银子,叫对方按时给这祖孙送金丝炭来。原本这类炭火仅供王孙贵族使用,但她们救了皇子与公主,立下天大的功劳,区区炭火而已,不足挂齿。

    傅寒恒对她们这么上心,另一层原因,也是因着蓝氏犯下的罪孽导致这女子自小没了父亲,让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一双手过了太多人命,心却没有被杀戮麻木。人之所以为人,恰是因为明事理、知善恶。

    傅寒恒率先放下皇子的架子,老媪待他也十分恭敬,“老身家中以卖草药为生,略懂医术。常言道,行医者慈悲心肠,此番我与孙女不过是随手搭救罢了,殿下不必挂怀。”

    屋内燃着炭火,十分暖和。傅寒恒又与老媪聊几几句,后来那小女子抱着衣篓回来,面对他时态度端的恭顺,实则眼角眉梢都挂着冷。傅寒恒并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兀自烤着炭火等兄长和妹妹回来。

    夜晚已至,二人却迟迟未归,傅寒恒怕他们又遇上危险,赶紧带上冉齐去寻。

    一出院子,两相正巧遇上。

    傅寒川的面色仍白的厉害,脊背佝偻,身形晃荡,好似骨头就要撑不住皮囊彻底散架了。卓清绾则伏在他背上睡熟了,青色衣袖卷起半截,露出藕色小臂,虚环着他的脖颈。两人披着月色,影子糅杂在一处,密不可分。

    旁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傅寒恒莫名觉得不爽,快步上前,试图把她接过来。

    甫一动,傅寒川便往旁边迈了一步,看似是躲开地上的泥泞,借势完完全全避开了他的触碰,背着她进了院子。

    傅寒恒心中那股诡异感再次升腾,紧跟了上去。

    铃儿将自个儿的屋子收拾出来,又去隔壁屋拿了几根蜡烛,不知有意无意,她没关屋门。傅寒恒思忖一番,还是站在了门口,里头的情况一览无余。

    床幔落下,遮住榻上的美人儿,视线中仅有一只探出床幔的手,肤若凝雪。

    傅寒川放下她之后欲转身离开,没成想袖口被牵扯住了,他讶然回头。隔着一道纱幔,卓清绾安安生生地躺在那儿,睡得沉却不踏实,眉头紧蹙,额上有汗,抓着他的手还在暗暗用力。多半是魇住了。

    傅寒川怕弄醒她,小心翼翼的试图把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眼瞅着马上成功,她突然喃喃一声:“母亲...”

    傅寒川拉扯的动作一滞。得,这是又想家了。

    自呱呱坠地起,她就没离开过亲人,而今背井离乡,又是生离死别,心里的阴霾哪是两三天就能消失的。傅寒川瞧她这么可怜见的,没了法子,干脆由她牵着袖子,自己挪了只板凳背对着床榻而坐,大有陪她一觉到天亮的态势。

    傅寒恒胸口涌起的酸涩逐渐沸腾,烧的眼眶发胀,更在看见他给她掖被角时,理智轰然倒塌。他不管不顾的进了屋,因背着光,高大的阴影压过来,“四哥...”

    甫一开口,傅寒川忙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动静小些,不要吵着她安睡,做口型:何事?

    傅寒恒喉头一梗,忽地就开不了口了。

    傅寒川以为他没懂自个儿的意思,用气音问:“怎么了?”

    “...无事,”傅寒恒改了话锋,“屋里冷,待会我唤人来烧炭。”

    傅寒川颔首,面上表情并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只是个为了让惊梦的妹妹好眠的尽职尽责的兄长罢了。

    傅寒恒却还是觉得膈应,四哥毕竟与她没有血缘关系,既然不是亲哥,那就是外男。外男怎的能与她共处一室,传出去有碍她的名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竭力压抑喉咙处快要喷涌而出的酸苦味,轻声问:“四哥要陪她一夜?”

    傅寒川意味深长地扫他一眼,幸而夜色遮掩,没叫对方发现他眸中的讥讽。他往外抽了抽衣袖,卓清绾在梦中仿佛有感应似的,不安地拢紧了手指,方舒展开的眉头又皱在一起。傅寒恒看明白了,不是他不想走,是她依赖的紧,他没法走。

    傅寒川语气中丝毫没有波澜,“待她睡安稳罢。”

    傅寒恒捏住的拳缓缓松开,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退出去,将门带上了。

    冉齐迎了上来,听他吩咐:“着人将火盆放在这屋里。留下几个守夜的暗卫,其余人,随孤下山。”

    冉齐回头瞧了眼闭上门的土屋,欲言又止。

    傅寒恒漆黑的眸子盯着虚空的某点,冷下来的面孔总叫人觉得心寒。冉齐察觉到他现下心情不妙,于是敛了心思,转身要去办差事,却再次被他叫住。

    冉齐不明所以,“殿下还有何吩咐?”

    傅寒恒背着手,缓缓仰起头,看天上的灿灿星子,颇惆怅地叹:“犹记得,从前四哥身子好的时候,是京中一等一的才子,各家贵女明里暗里惦记着他。有些稍年长的女子宁愿待字闺阁中,只为了等兄长到议亲的年岁,妄图能得个伺候他的机会。”

    后来更有郡主娘娘家中的嫡女为博四哥青睐,不惜一掷千金举办诗会,可惜四哥素来不喜热闹的场合,撂帖子没去,给了她天大的难堪,她仍不死心,四哥获罪被软禁别宫时,她与家中抗议不愿议亲,铁了心要等他。唉,也是个痴女子。

    冉齐不解他突然提这茬是何用意,索性默不作声。

    傅寒恒盘算,自古以来,饱读诗书的男子就比舞刀弄枪的男子更惹人喜欢,永乐妹妹虽为武将之后,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比起自己这个“莽夫”,她自然与四哥更有话聊。他下了决心,“赶明儿起,我要向四哥看齐,杀杀自己的性子,变得稳重成熟些。”

    冉齐一愣,“啊?”

    傅寒恒一拳砸向掌心,雄赳赳气昂昂地,“等回了上京城,得吩咐人将我房中的圣贤书都找出来重新看一遍,捡起那些落下的功课。”就这么定了。

    冉齐不懂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说什么,做属下的只管支持就是。于是他告退,给屋里送火炉去了。

    房门一开,傅寒恒瞧见四哥仍背对着床榻坐,因着卓清绾还是紧抓他的衣袖不放,他只得稍微偏转身子迁就,保持别扭的姿势倚着床柱休憩。傅寒川大病初愈,正处于虚弱的时候,脸色苍白如墙纸,被同样惨淡的月光一照,骇人的紧。

    这一幕落在眼里,傅寒恒没来由的,记起一些陈年旧事。

    儿时,他常因调皮捣蛋,不认真读书被父皇训斥,母亲从没心疼过他,反而更加恼怒,责骂他是个不争气的,将来也争不过其他皇子,唯有泯然众人矣的份儿。

    傅寒恒被数落的伤心欲绝,每每此时,他就跑到醇嫔宫里躲着。光阴流转,过去这么多年,他仍记得醇嫔外貌生得那样美,身上带着股芳香,温声细语地哄他不哭,还会给他做香喷喷的甜汤。不消一会,傅寒川陪父皇下完棋就会来陪他玩。

    因此,傅寒恒最羡慕、钦佩的人就是他四哥。羡慕他有个醇嫔那样温柔娴静的母亲,又羡慕他才思敏捷,有一身好武艺,深得父皇器重。若是没被病痛拖垮,或从文或从武,他一定会有所成就。

    傅寒川将衣袖从她手中一点一点抽出来,领着冉齐从屋内出来。“要下山?”

    傅寒恒回神,答:“这一行人都为男子,夜里多有不便,就不在百姓家叨扰了。”

    “我同你们一起下山,留几个保护公主的暗卫即可。”

    傅寒恒颔首,唤冉齐拿来大氅给他披上,“更深露重,兄长莫要着凉。”

    一行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傅寒川拎着灯笼与他并肩而行,聊起镇子上抓住了那些个刺客,“幕后真凶可找到了?”

    “...还没。”

    找到了,但不能与他讲。

    一则怕消息传出去打草惊蛇,二则,怕他得知这一番遭遇是被血亲算计,恐会伤心。四哥这些年过的太苦,身子又不康健,万不可再让他劳神伤心。

    三则,是他心虚。明明小时候他怕黑睡不着,兄长也是这样整宿熬着陪自己的,怎的现在换成卓妹妹,他就因妒忌,竟以最不堪的心思揣度四哥。实在不该。

    傅寒川兀自低头看前路,“那些刺客个个儿武力高强,敢在上京城外贸然行刺杀之事,必然是有备而来,背后的势力更不容小觑,此番恐是场硬仗,你要多加小心。”

    “嗯。”

    过了泥泞的山路,前方有轿辇候着。

    两人先后进了暖和的轿厢,落了帘子,傅寒川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

    “怎的了?”

    “唔...除了刺客,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给皇兄讲。”傅寒恒双手在膝盖上摩挲,视线垂落,唇瓣蠕动几下,终是开了口:“我,有想娶的女子了。”

    与此同时,傅寒川看到了挂在他腰间的玉佩,一颗心狠狠揪起来,开口时,嗓子涩的厉害,像在砂纸上打磨一遍,喑哑到难以入耳,“嗯,这是天大的好事,若不是戍边耽搁了这些年,你早该成婚了。”

    “是哪家的贵女?”

    傅寒恒仍垂着头,摩挲膝盖的动作停下,手指拢成拳似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心理准备。“江南卓氏独女。卓清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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