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队伍渐行渐远,罗大一直跟在韩允溪身边虎视眈眈,近些日子的相处,韩允溪很清楚,她身边的这条恶犬的目的。

    罗大的好色,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也是自己这一路上最大的威胁,她必须时刻防着。

    她看见一块石头打算搬过去当做凳子用,弯腰的瞬间屁股上就被拍了一掌,他立马回头就看见罗大舔着嘴□□的打量着她。

    罗大上前想搂她一亲芳泽却被姜洄闪身躲过,跑回了人群中。没得手,罗大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发狠的盯着韩允溪离开的方向:“呸!等再走远些,看小爷不玩烂你。”

    为了吃到这一口肉,罗大和他父亲请命亲自押送这批囚犯。因此押送的人员较以往多出了一倍,全是县尉派来保护罗大的。

    或许是李老头的乌鸦嘴灵验了,出了城便下起了连绵小雨,不到半日雨越下越大,有种收不住的感觉。

    冒雨赶了几天路,傍晚时分,好不容易在路边扎营休息一会之后,带头的官差便开始催着大家收拾东西开始赶路。

    罗大很是不愿意,他跟着出来就是为了找机会上了韩允溪,现在别说一亲芳泽就连走近沾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路上天天下雨,他不仅要看管犯人还得跟着清理坍塌的道路,几天下来累得半死,人肉眼可见的都销瘦了,哪还有心思想那些破事。

    他堂堂一个大少爷,为了一个女人受这种苦,这笔买卖可太亏了。罗大不想干了,找到管事官差的帐篷和人说一声,打算打道回府。

    管事的官差没有为难他,罗大便带着一群人走出了营地往来的方向回去,没一会,从管事的帐篷里走出一个人,他朝着罗大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终于走了,往后咱们的日子可算是好过些,溪儿你也不用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的。”韩母看见罗大带人走了,很是开心。

    韩允溪收拾着东西的时候一直盯着罗大的动向,看着罗大等人消失在雨幕中,心中越发不安。

    罗大或许只是觊觎她的身子,可是这几个管事的官差却极有可能是奔着他们韩家来的。

    他们并不是城里的原来负责押送囚犯的官差,而是上面派来亲自押送的,他们操着一口纯正的北方口音,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些人多多少少和白楚延有些关系。

    押送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脱离队伍,她不信仅凭着县慰这等微末小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前面便是一道狭窄的山谷,一线天的地势,大雨下了几天,而且这道山谷很长,风险大大增加,通过这样的山谷一旦遇上泥石流滑坡情况,想跑都来不及。

    韩允溪向管事的说明了情况,询问能不能过一段时间,等雨小一些再通行,没成想刚开口,兜头就挨了一鞭子。

    “你是管事的还是我是管事的?老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能不知道哪里有风险,要你这娘们多管闲事?”

    管事的做势就要再甩一鞭子被旁边的人拉住,那人拉住人将韩允溪赶了出去,开口劝道:“哎!你跟一个犯人置什么气,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韩允溪被他们驱赶出去,还是听见了那一句,目的?什么目的?

    出了管事帐篷,韩允溪朝着等待结果的家人摇了摇头,韩家的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快要接近山谷地带,几位管事渐渐地落在了后面,韩允溪捏紧了袖中的匕首,这是白楚延让郑先给她的。

    当时郑先给她的时候没有避着人,所以在被搜身的时候她打着白楚延的旗号,这把匕首才被保了下来。

    这种时候就算没有人提醒也不会有人敢大意。所有人都警惕着朝着两边山壁观察,只等有什么响动可以随时跑开。

    “小翠,你小心看着路,别又摔了。”小翠是韩家二老爷最小的女儿,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

    韩允溪扶着韩母时不时就要开口提醒她一句。

    “小翠,听见了吗?小翠?”韩允溪喊了她几句也没人回应,她转头看去心中一跳,原本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道雷声炸起,借着电光,韩允溪隐约看见地上躺着几个人。韩母还想过去查看他们的情况却被韩允溪一把拉住就往前跑。

    不能回去,那些人已经没救了。有人要杀他们,是谁?白楚延,他真这么狠,连让她在岭南慢慢等死都不行吗?

    “快跑,有人要杀我们!”

    韩允溪带着韩母边跑边大喊,可惜她的声音在这磅礴大雨雷声夹杂的情况下并没有多大的作用。雨幕中寒光炸现,她隐约能看见几个人追了上来,落在后面的没有察觉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韩母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摔进一个水坑内,韩允溪刚想上前去扶她,一条鞭子绕到她的腰上一下将她拉远去。

    她挥动着手中的匕首,那人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一只手便束缚住她,另一只手拎着她就往后退去。

    紧接着,伴随着轰隆巨响,他们刚刚所站的地方,两边的山石滚落,刚才还在追杀他们的官差也迅速退了出去。

    “娘!”韩允溪挣扎向前却被身后之人人紧紧拽住。

    “跑!快跑!跑……”危险来临,韩母难得清醒,她下意识的让韩允溪快跑,话音刚落便被瞬间滚落的山石砸回水坑再也没有起来,直到整个山谷被滑落的山石填满。

    一夜过去,雨过天晴。韩允溪坐在路边看着远方山顶渐渐升起的太阳,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真讽刺,她一无所有了,开始天晴了,就好像这场大雨是为他们家特意准备的葬礼一般,更讽刺的是救她的还是他的仇人。

    “刺啦”布条撕扯的声音传来,郑先拿着准备好的布条过来给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有这个必要吗?你们王爷不是想要我死吗?这么假惺惺的做什么?”

    郑先一丝不苟的板着脸熟练的给她包扎,“我接到的命令是安全的将小姐送到岭南。”

    “是吗?”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怕她死的不干净让郑先来善后来了吧!

    若是按着郑先所说的想去,不是白楚延安排的杀手,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恨她入骨,刘元霜。

    刘元霜有多爱白楚延就有多恨她,明明是白楚延为了躲避朝廷的纷争避到江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请旨娶她,可刘元霜半点不舍得怨恨白楚延,这些年的爱而不得积攒的仇恨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利用她家权势妨碍韩家生意给韩家穿小鞋的事情发生,后来还是白楚延出面摆平了这些,那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白楚延是站在她家这边的,想来他们在那时就已经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了吧。

    先稳住韩家再徐徐图之。

    “郑先,帮我给你家王爷带句话吧。”

    “若有空闲,请殿下给我立个牌位吧,我怕来世找不到寻殿下的路。”

    原先她以为感情就应该是纯真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如今她到死却想拿这几年的感情做一回赌注。

    死人会是永远的胜利者,不可代替无法超越。

    “告诉殿下,我爱过他,却再也不能爱他了,对不起。”

    我爱过你,可我不再爱你。

    你要我活着,而我死了。死在了你最心爱的女人手上。

    郑先回去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如实相告,白楚延那么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或许会轻轻放下,不与刘家翻脸,可是白楚延那种掌控欲极强的人怎么会容忍有人坏了他的计划,她没按照他的想法活着,被人横插一手,死在他未来夫人的手上,这将会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如果白楚延对她曾有那么一两分真心,她死在最爱他的那一年,在这牌位的见证下,他会越来越想念这个他曾花过心思的欺骗却仍旧爱他的女人,想起这一年的大雨滂沱。

    如果没有,那便算了,她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郑先不太明白韩允溪话的意思,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正往崖边一点点靠近。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由苦笑,想起当初她还大言不惭的跟人家说,未来她成为了王妃也要使唤郑先给她跑腿。

    现在想来那时候郑先也像这般沉默寡言,大概在心里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吧。

    “韩小姐!”

    郑先察觉她的举动却慢了一步,她没有半点犹豫的跳了下去。

    韩家没有了,她一个人没什么值得活下去的。

    坠落的瞬间,韩允溪好像看见了江南午后的阳光下,白楚延为她读诗书舞剑的样子,看见他为她画蛾眉描花黄的模样……

    真恶心呐,临死都不得安宁。

    ……

    “小姐。”原先准备出去找白楚延的刘元霜看见此人便让所有丫鬟退了出去。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来人跪在地上回道:“回禀小姐,已经办妥了,没有一个活口。”

    说的言之凿凿,事实上他们并未认真清点,那场大雨下的眼睛都睁不开,再加上声势巨大能将整个山谷都埋了的泥石流,韩家的人不可能活着出来。

    至于那个韩允溪,他们之后确实跟了他们一段时间,打算找机会动手,谁曾想,那女人居然跳了崖,那个男人走了之后他们过去查看,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绝对没有活路。

    “确定吗?”刘元霜摆弄着指甲问道。

    “确定。虽然中途也有个县尉的儿子想要临阵逃脱,属下已经派人跟着处理了,绝无一个活口。”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他们几个商量之后选择了隐瞒,这人的身手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干得不错!下去领赏吧。”听到这,刘元霜兴奋的整个漂亮的脸蛋都有些扭曲,她这些年悬着的心可算是能放了下来了,那女人终于死了,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也敢和她抢王爷,这就是下场。

    回京这半个月,白楚延一边将这些年暗插的关系网启动,和京中大臣打好关系,提防着皇帝太后找茬,一边还要费心思打发刘元霜。

    最重要的是,韩家遗留的问题,也需要做收尾,这段日子可算是过得殚精竭虑,身心俱疲。

    这次皇帝之所以让他全权处理这个案子就是因为他答应将韩家所有财产充公国库,那可是一笔能抵得上国库一年税收的巨大财富,皇帝自然不会不答应他的条件。

    至于韩家真正的财产有多少,该上交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这些年他经常借着和韩允溪接触的机会打听到了不少韩家的机密。

    韩家富可敌国拥有的财产可不止明面上的那些。真正值钱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暗网,韩家做生意这些年的关系人脉以及各种陆路水路走货通道,将这些收归己用,不仅每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获大量银钱,他以后各种消息联通也会方便很多。

    整个计划筹谋的时候他早就为韩家做好了假账,牺牲一部分钱财交到国库给皇室一个交代,他仍旧是最大的受益者。

    郑先的信传来的时候,他还在和幕僚商量着明日早朝如何将韩家一事彻底了结,打开信件看到韩允溪已死的消息他直接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死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郑先半个月之后赶了回来,他没有带回韩允溪的尸体,那样的悬崖峭壁根本没有路下去,韩允溪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郑先回来的第二日,白楚延称病在家修养了三日,三日之后一切照旧,没人知道王府主人的内室的小暗格内多了一个白楚延亲手刻上名字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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