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阿芙洛狄忒预料中的那样,哈利的猫头鹰并没有带着他期待的信回来。阿芙洛狄忒上班前,他的房间门就紧紧关着,一直到夜晚下班回来也不会看到他在房间里走动的身影,只有她带回家却不见踪影的土豆和潮湿的海绵擦提醒她这房子里还住着一个哈利.波特。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有时哈利焦躁不安,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他的房间里不停地传出渡步的声音。有的时候又像是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当阿芙洛狄忒打开门确认他的状态,哈利又生气地要求她不要管自己的死活。

    又是普通的一天。简单的用过早餐后,她幻影显形来到了圣芒戈。令人难以忍耐的眩晕过后,眼前的景象立刻被一间气派的大厅所替代。脚下是擦得光亮照人的深色木地板,装有蜡烛的水晶泡泡飘在天花板上。一排排男女巫师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有的看上去很正常,另一些则有可怕的畸形。和她一样身穿绿袍、胸口绣着魔杖和骨头绣成的十字徽章的治疗师们淡定的在人群中穿行,询问情况。

    在她做好准备工作后,护理师希尔走了进来:“马尔福治疗师,”他看起来有些急促,“您在今天早晨九点整预约的病人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阿芙洛狄忒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距离九点还有半个多小时,“那你请她稍作等候吧,查房后我会立刻——”

    希尔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恐怕不行……”

    阿芙洛狄忒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希尔叹了口气:“您和我来就知道了。”

    跟随希尔前往问诊室的路上,阿芙洛狄忒对可能要面临的情况毫无头绪,她不认为需要预约医师的疾病能打破圣芒戈本来的工作制度。直到她走到门口,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看到另一个年轻的护理师抹着眼泪低着头急匆匆的从她身边离开,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大的、皮肉松弛的脸,女人的大嘴向下耷拉着,眼睛很大,向外凸起。在她面前摆着一盏茶,即使是盛夏也冒着热气。无疑只有魔法部的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才能在圣芒戈心安理得的享受如此待遇。

    阿芙洛狄忒感到自己的眉心狠狠跳了跳,还没构思好如何开口,乌姆里奇就朝她走了过来,“哦,马尔福治疗师,”她用一种小姑娘一样大惊小怪的声音说起话来,“真是好久不见。”

    阿芙洛狄忒和乌姆里奇只在马尔福庄园举办的宴会上有过一次交集,当时她还只是四年级的学生。她还记得卢修斯对她的评价:油腔滑调、自以为是、爱和纯血攀关系的混血种。

    “你好,乌姆里奇女士,”她的态度有些冷淡,“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不用这么客气,”她说,脸上堆着假笑,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里却透露着冷漠,“为什么我们不先坐下来叙叙旧呢?”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阿芙洛狄忒尽量温和地说,“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共进晚餐。”

    “不,不,”乌姆里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预约了你的时间——一个小时,对吗?我觉得这足够了。”

    阿芙洛狄忒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她们几乎陷入了僵持。即使距离福吉要求她保持沉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她仍会在面对与福吉有关的人时感到愤怒。但看着乌姆里奇冷漠的眼神和肉麻的笑容,她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

    “那我们就聊聊吧。”她干巴巴地说。

    闻言,乌姆里奇的笑容更深了,从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里都透露出满意,就好像□□吞下了一只特别美味多汁的苍蝇:“转正后的工作怎么样呢?很忙碌吧?”

    阿芙洛狄忒再一次被她旁敲侧击的事情刺痛了自尊心,“的确非常忙碌。”她讥讽地回答道。

    乌姆里奇微微偏着脑袋注视着她,姿态十分得意:“这样的忙碌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呢。”

    “是的。”她的拳头紧了又松。

    “这几天一定更忙吧?”她娇滴滴地说,“不仅要工作,还要照顾客人。”

    阿芙洛狄忒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乌姆里奇话语中所指的人是哈利:那夜的摄魂怪是听从魔法部的指示,在紫藤路巷口袭击哈利的。所以她才知道蒙顿格斯将哈利送到了她家,那晚所发生的事情无疑尽在魔法部的监视下。

    她很快地做出了反应,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客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亲爱的,你明白的,”乌姆里奇娇滴滴的说,“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兜圈子的。”

    “那我只能直说了,”乌姆里奇显得有一些恼怒,“哈利.波特——那孩子在你家里,对吗?”

    “我家里?”阿芙洛狄忒做出吃惊的神色,“你误会了,乌姆里奇女士,波特才是那房子的主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紫藤路7号是波特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的房子。”

    “西里斯.布莱克?”乌姆里奇的笑容僵硬了,魔法部曾因为误判赔偿给西里斯一笔巨款,“恕我冒昧,马尔福治疗师,我真没想到你和他还有交集。”

    “我曾出庭为他证明清白,并且捉拿了十四年前出卖波特夫妇的真凶彼得.佩迪鲁。相比之下,他将自己的房子借给我暂住,也非常的合理。”

    “很抱歉,马尔福小姐,我不明白这和波特住在你家里有什么联系?”

    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对吗?

    “我给了他自由,他给了我栖身之处,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呀,”阿芙洛狄忒语调轻柔地说,“既然扯平了,他的教子要住进他的房子,我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对吧?”

    她看起来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看来你很明白我拜访你的原因,马尔福小姐。”

    “我并不明白,但你已经表达出你的意愿了,”阿芙洛狄忒语气不变,“我非常震惊,乌姆里奇女士,我没想到魔法部竟然如此关注我的生活,甚至到了什么客人来到我的家里没有走都一清二楚的地步。”

    “关注你的生活?”乌姆里奇勉强的笑着,“你可能是误会了,马尔福小姐。魔法部只会关注邪恶、卑鄙、哗众取宠的流言而已。”

    阿芙洛狄忒扬起眉毛:“这么说,你认为我也是传播那些邪恶、卑鄙、哗众取宠的谎言中的一员?”

    “包庇造谣者的人,自然和造谣者是一样的。”乌姆里奇嗲声嗲气的回答道。

    “包庇?”阿芙洛狄忒重复道,“包庇…我喜欢这个词语,可你明白我到底是在包庇谁的谎言——”

    “马尔福!”乌姆里奇气愤地嚷道。

    “看来你也明白撒谎的到底是谁了,”阿芙洛狄忒冷冰冰地说,“我会服从魔法部的指令,保证塞德里克死亡的真相不会从我嘴里流传出去,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也不必担心。”她恰到好处的顿了顿,将那盏已经不再冒白烟的热茶往她面前推了推,“但人要学会适可而止。”

    “很好,”她用她最阴险的假惺惺的甜腻声音说,“很好,马尔福小姐…所以你执意如此了——帮助波特,站在魔法部的对立面?”

    “只要不打翻我的家具,你可以随时走进我家带走波特。”

    乌姆里奇的脸红了。

    “卢修斯.马尔福对你的评价一向很高,马尔福小姐,你这样可是会让你的父亲失望的。”

    “如果我没有让他失望,”阿芙洛狄忒讥讽地说,“你们还有用转正资格来要挟我的机会吗?”

    乌姆里奇走了,离开时用力地将门关上了,无疑已经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所激怒了。阿芙洛狄忒不由得后悔起自己强硬的态度,因为她是见识过乌姆里奇的本事的,那些提起乌姆里奇不愿意听到的事情的魔法部官员身上总会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但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每当听到别人提起转正的事情,她就会想起塞德里克的死。

    愧疚和无力令她无法保持完全的理智,尤其当斯梅绥克走进坐诊室的时候,她更感到愤怒。

    偏偏她的导师还露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你不该激怒她,你知道她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所以呢,”她没好气地反问道,“我要退让到对她唯命是从吗?”

    “你不是这样冲动的性格,你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斯梅绥克非常耐心地说,仿佛阿芙洛狄忒的怒火并不是发泄在他身上一样,“别让愤怒控制你。”

    “继续保持你导师的姿态对我训话吧,”她用她上学时期所擅长的那种怪腔怪调说道,“如果这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话——需要我提醒你吗?这一切也有你一份呢!”

    说完,阿芙洛狄忒将乌姆里奇用过的茶杯,连同茶叶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她拿起自己用来记录的写字板,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导师后离开了坐诊室。

    走在狭窄的走廊,看着各个门口穿着绿袍的巫师进进出出,阿芙洛狄忒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乌姆里奇的拜访为这一天的工作都奠定了烦闷的基调。一小时后她查房完毕,为一个被大毛头怪袭击的患者办理出院手续,却因为他家属的苏格兰口音而不得不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时,她甚至开始思念在家里对自己发闷气的哈利。

    意识到世界上有人和自己一样被糟糕的情绪所困扰,阿芙洛狄忒感到好多了。当她下班后走进家门,看到总是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的哈利正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天花板,灵魂仿佛被摄魂怪吸走了一样空洞。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哈利吓得跳了起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隔壁有个每天都不停敲墙壁的老头,”阿芙洛狄忒回答道,“我给墙壁和地板都施了消音咒。”

    哈利没有回答:“你家的门铃是不是出了问题?”他问道,“从三点钟一直响到了六点钟。”

    阿芙洛狄忒显得很疑惑:“我家没安门铃呀。”

    “它真的响了,”哈利坚持说,“声音很奇怪,就像一群人同时尖叫起来一样。”

    “你没开门吧?”

    “没有。”

    阿芙洛狄忒松了口气:“那就好。”

    “什么意思?”

    “那是预警防护咒语的效果,有施咒人以外的巫师走进预警防护咒语的范围内,它就会以尖叫的方式来提醒有陌生人正在靠近。”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附近,想要把我引出去?”

    “不知道。因为这个咒语出了点问题。按理说,它最多响两分钟就该停下来的。”

    “它响了三个小时!”哈利忍不住说。

    “我才学会这个咒语一个多星期,”阿芙洛狄忒反驳道,“而且,说不定是保护你的人不小心闯进了范围里。”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走进来告诉我呢?”

    “还不到时候呢。”

    “总是这套说辞。”

    哈利又焦躁了起来——尽管比起前两天的愤怒来说已经好得多——他腾的站起身,神情麻木的朝楼上又走去,在楼梯上跺发出熟悉的咚咚声,但好在不摔门了。

    “你不吃晚餐吗?”

    “别管我!”

    有了清晨的那件事,阿芙洛狄忒也没什么进餐的胃口。她把客厅的灯关掉,打开了电视机,调频到新闻广播看今日报道:一个星期前离婚的大名鼎鼎的明星夫妻做好了财产分配,房子和一半的不动产归男方,孩子和剩下所有财产则全部由女方带走;英国东南部的旱情仍然严重,令她下意识挥动魔杖关上了后花园浇着空草坪的水龙头。

    空空的壁炉里突然蹿出艳绿色的火苗,阿芙洛狄忒吓得抱紧了离她最近的方形枕,呆呆地望着那个在炉栅里旋转的人。

    “晚上好。”

    莱姆斯.卢平从壁炉里走了出来,握着一柄飞天扫帚,旧运动衫和裤子外面罩着一件长长的、磨破了的黛蓝色大衣。距离满月夜过去没几天,他显得有些疲惫,面无血色,但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没吓到你吧?”

    “我不能违心回答你没有,”阿芙洛狄忒松了口气,“黛蓝色很适合你。”

    艳绿色的火焰再一次燃起,正准备回答的莱姆斯猝不及防被壁炉里跌跌撞撞闯出来的女巫撞了一下,吓得阿芙洛狄忒站起身来,隔着桌子遥遥伸出手去,生怕两个人一起磕到桌角。

    “抱歉,真是不好意思,”那女巫扶着壁炉边站稳了,闪闪发光的黑眼睛露出光芒,“嗨,阿芙洛狄忒,又见面了。”

    “你还是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尼法朵拉。”

    “别叫我尼法朵拉,”那女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是唐克斯。”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壁炉的火焰一次又一次燃起,一大群巫师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阿芙洛狄忒家的客厅里,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柄飞天扫帚,颇有一副要将凤凰社总部搬来紫藤路7号的风范。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是阿拉斯托.穆迪,他的魔眼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然后粗声粗气地开口:“人都到齐了吗?”

    “这么多人接哈利?”阿芙洛狄忒忍不住问。

    “越多越好!”穆迪吼道,“现在的情况特殊!”

    “哈利呢?”莱姆斯问道。

    “他一个人在楼上生闷气,因为你们不肯把他接走。”

    “好了,别浪费时间,我们去把他叫下来。”

    穆迪的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声。昏暗的客厅里,八九个巫师一起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将正警惕地探着脑袋查探情况的哈利吓得一哆嗦。

    他显然已经听到了刚刚穆迪的声音:“穆迪教授?”

    “教授不教授的,我可不太知道,”穆迪说,“我一直没有捞到多少读书的机会,是不是?下来吧,我们想好好看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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