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英里之外,又是噗的一声轻响,阿芙洛狄忒站在一条肮脏的小河边。这条河蜿蜒曲折,两岸杂草蔓生,垃圾成堆。一根巨大的烟囱高高的耸立着,阴森森的,透着不祥。她爬上河岸,一道旧栏杆把河流和窄窄的卵石巷隔开。小巷那边是一排排破旧的砖房,房子上的窗户在夜色中显得空洞洞的,毫无生气。

    阿芙洛狄忒快步走进那些迷宫般的废砖房,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的窗户,最后来到一栋房子前,楼下一个房间的窗帘缝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她敲响了门,过了几秒钟,门后面有了动静,接着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朝她看来,乌黑的头发像帘子一样披在两边,中间是一张灰黄色的脸和一双乌黑的眼睛。

    “你找错人了,”男人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抱歉,我要关门了。”

    “我能和你谈谈吗,”阿芙洛狄忒将脚抵在门缝里,阻止他关上门的动作,“很重要——”

    “我说过你找错人了,”他提高了些声音,不像是对阿芙洛狄忒说,倒像是对屋子里什么人说。接着,他压低声音,恼怒地说,“一会儿我去找你,蠢货,离开这儿。”

    紧接着,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阿芙洛狄忒只觉得小腿骨一痛——斯内普将她抵着门的腿踢了出去——门对着她紧紧阖上了。

    尽管斯内普的态度令人感到恼火,但阿芙洛狄忒选择听从。当她回到自己家的几分钟后,空空的壁炉里窜出艳绿色的火苗,斯内普的身影带着怒意从炉火中浮现。几乎是旋转停止的一瞬间,他劈头就说:“你个蠢货,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个人登上门来,”他甚至懒得用词汇去嘲讽她,“我假设你已经构思好自己的墓碑了?”

    “谁在监视你?”

    “那不是你要管的事情。”斯内普冷冷地说。

    “其实我也根本不关心,”阿芙洛狄忒直视着斯内普那含着怒意的冷漠的黑眼睛,“我要见邓布利多。”

    “好要求,”斯内普讥讽地说,“我想我应该不叫西弗勒斯.邓布利多。”

    “他不肯见我,”阿芙洛狄忒说,“但我知道他愿意见你。”

    “你应该很清楚他为什么不肯见你,”斯内普说,“那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什么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

    阿芙洛狄忒几乎忍不住想要冲着斯内普咆哮,但硬生生地将那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而斯内普瞟着她,若有所思。

    “你见过德拉科了?”

    “看来你都知道,”阿芙洛狄忒怨恨的问,“既然你清楚,那邓布利多没理由不知道,但你们一起瞒着我是什么意思呢,希望我像个蠢蛋一样为反对神秘人事业冲锋陷阵?”

    “那是因为谁都能预料到你会像现在一样发疯,”斯内普残酷地说,“你以为你足够能独当一面了,对吗?你完全错了,马尔福,你没有一点长进,甚至更糟糕——”他轻蔑地说,“无可忍受、自以为是、洋洋自得。”

    “那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在旁观我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以后还对德拉科不管不顾,”阿芙洛狄忒忍不住提高了音调,“你不明白,我也不指望谁明白,我只是想见邓布利多一面,我知道他有办法。”

    停了一阵,斯内普用晦暗不明的目光盯着她:“听着,阿芙洛狄忒,我和你母亲立过牢不可破的誓言,德拉科不会有任何事——”

    “在那之后呢?”阿芙洛狄忒打断他,“德拉科还是要给神秘人卖命,不是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斯内普淡淡道:“邓布利多不在霍格沃茨。”

    阿芙洛狄忒的心咚咚直跳:“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旅行了。”

    “在开玩笑吗?”阿芙洛狄忒怒极反笑,“去旅行,在这种时候?”

    停了一阵,斯内普冷冷地说道:“这是邓布利多的决定。”

    “我会想办法让他改变自己的决定的,”阿芙洛狄忒站起身来,冷漠的灰眼睛死死盯着斯内普乌黑的眼珠,神情显得很坚定,“我一定会。”

    接下来的几天里,德拉科超越挂坠盒和吊坠,一跃成为阿芙洛狄忒心里最重要的存在。她长时间的合计该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或者让邓布利多肯见她一面,但毫无结果。在这种重压之下,尽管她表现出的风度还不错,但脾气比平时急躁了不少,沉默时脸色也更阴沉了。

    在阿芙洛狄忒停滞不前时,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巫师界却不让任何人松懈。九月初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冲突,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带着六七个食死徒袭击了伦敦塔桥,造成麻瓜死伤无数。而在凤凰社成员接到消息赶往现场后,小巴蒂.克劳奇又带着剩下的食死徒突袭了几个成员的家。这是魔法部宣布伏地魔卷土重来后死伤最惨烈的一役,数十条无辜的生命骤然陨落。斯多吉.波德摩更是失去了他所有的家人。

    好在经过神秘事务司之战,食死徒的势力被大幅消减。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们都没了动静,这也令元气大伤的巫师界得以喘息。在这种情况下,凤凰社的成员们不敢松懈,航行在英吉利海峡上的游船将重要的情报和需要重点保护的巫师悄无声息的送离英国,一切似乎都在往好处发展。起码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里——克利切承认小天狼星的遗嘱具有魔法效应后,他们再次将这里当成了总部,但不在这里生活了——没有再得到令人心痛的消息。

    但就像小天狼星曾经开玩笑时说过的,在巫师界没有危险的时候,魔法部就是最大的危险——

    “斯坦.桑帕克被捕了。”

    “谁?”阿芙洛狄忒从挂坠盒上抬起脑袋,有些不耐烦地问,“谁是桑帕克?”

    “骑士公共汽车的售票员,”唐克斯说,将一张《预言家日报》放在桌子上,“他们说听到他在一家酒馆里谈论食死徒的秘密计划。”

    “那神秘人的底线未免也太低了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阿芙洛狄忒就想到了德拉科——那个才16岁就被烙上印记的少年。再一次席卷而来的怨怼与痛苦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讥讽的话,“你可以从魔法部辞职了,尼法朵拉,他们连桑帕克的话都信,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唐克斯显然没心情和她开玩笑,连她对自己的称呼都没纠正,这令阿芙洛狄忒感到庆幸,又有些于心不忍。去年她是那么爱打听别人的事,那么爱笑,那么爱讲笑话。现在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显得严肃和刚毅多了。但阿芙洛狄忒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她最近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她不希望自己伤再害到唐克斯,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唐克斯坐在了沙发上,阿芙洛狄忒将挂坠盒藏回了领子里:“哈利和德拉科打了一架。”

    这让阿芙洛狄忒提起了些精神,“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大概发生了什么矛盾,”唐克斯说,“看起来德拉科似乎赢了。我找到哈利的时候,他被施了石化咒躺在车厢过道里,满脸是血,差点被送回伦敦来。”

    “他没事吧?”阿芙洛狄忒不甚在意的说。如果在霍格沃茨给哈利.波特使绊子就是伏地魔交给德拉科的任务,倒会让她心里好受些呢。

    “鼻子歪了,我给他治好了,”唐克斯迟疑着说,“但哈利告诉我一些话,关于德拉科。”

    “什么?”

    “他在车厢里听到德拉科对他的朋友说,学业对他来说已经不那样重要,神秘人不会在乎谁通过了几门s考试,只会关心别人怎么为他效劳,”唐克斯轻声说,“他要去做更重要更精彩的事情。”

    阿芙洛狄忒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被刺激的忍无可忍:“你没给他来个恶咒?你有这样做吧?”

    唐克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道:“我没见到他的面。”

    几秒钟前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未有过一样,像烟花一样片刻便熄灭了,留给阿芙洛狄忒的是黑暗、潮湿和寒冷。挂坠盒的秘密还没解开,吊坠令她一头雾水,关于德拉科的事情更是毫无进展,唯一值得她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还没被食死徒抓去杀掉。

    “我出去走走。”她最后干巴巴地说。

    “阿芙洛狄忒——”

    “就在附近,”她倒是巴不得神秘人从天而降给她一个索命咒,也好过听到这些令人眼前一黑的消息,“不会出事儿的。”

    说完,她没顾唐克斯的话,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偶尔走过散步归家的行人,两边是打烊的店铺,头顶群星闪烁,两侧的路灯打下昏暗的光圈。阿芙洛狄忒的步子越走越快,几乎和那些夜间健身慢跑的人是一个速度了。

    德拉科.马尔福,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阿芙洛狄忒满腹怨气的想,他以为给伏地魔效忠是什么抢手的好活计吗?亏她为了他的事情绞尽脑汁,头发都大把大把的掉,他却在霍格沃茨里顶着那个印记得意洋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却没想到一直匀速跑在她前面的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如临大敌,从原地跳开。

    阿芙洛狄忒诧然的和那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突然,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阿芙洛狄忒不假思索地迅速做出反应:三个人都拔出了魔杖。几秒种后,阿芙洛狄忒举起魔杖对着闪来的红光大喊“盔甲护身”。一道无形的屏障立刻形成。四周零零散散的麻瓜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直到被阿芙洛狄忒弹开的咒语将路灯炸了个粉碎后,他们才尖叫着四散逃开。

    阿芙洛狄忒没想到自己抱怨的想法实现的这么快——一道索命咒朝着她发射过来,她不得不朝着最近的那棵树扑过去,才避免了被一击毙命的命运。

    在这空荡的街道上,阿芙洛狄忒几乎找不到任何掩体,只能狼狈的逃跑、躲避着那些飞射而来的绿光。她来不及思考从杖尖念出的咒语,可不间断的绿光嘲笑着她的无能。

    又是一道绿光,这次她没能躲开。一种剧烈的痛感立刻席卷了她全身,感觉有一把刀刺进了她的心脏,绞着肉缓慢地扭动着。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重重地跌落在地,胸膛撞在了路边凸起的石块上,几乎把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去——而这似乎抵消了那道拙劣的钻心咒,她感觉自己清醒了几分。

    头皮传来被撕扯的痛感,她忍不住顺着那股力道仰起脸,一根魔杖狠狠抵在她的下颚。多尔芬.罗尔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跑啊,小妞,用咒语打翻我啊,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另一个食死徒在他身后笑了起来,声音很沙哑,像是被水泥糊住了嗓子:“你还好意思提?”

    “我只是受了这小妞的偷袭,”罗尔咆哮道,“不像你这蠢货,差点被她拿一根木棍戳烂嗓子。”

    “要不是我的咒语,你现在还在大街上跑着呢。”吉本粗声粗气道,听起来像是想要咆哮,但那废了大半的嗓子不允许他这样做。

    “得了吧你,没你我也一样能行,”罗尔讥讽地说,用手擦掉阿芙洛狄忒脸上磕破的血迹,“说正事儿吧,小妞——”

    “滚一边去,”阿芙洛狄忒含糊地说,胸口痛的几乎说不出话,“别碰我。”

    “还挺有骨气,把自己当回事儿,是吗?”罗尔不怒反笑,“我突然不想让你就那么死了,你觉得当格雷伯克的美餐怎么样……哈,挺细皮嫩肉的,卢修斯挺会养女儿的——啊!松口!”

    吉本扯着阿芙洛狄忒的后脖颈,但疼痛也没能让她松口,直到罗尔的虎口被她生生咬下一块连着筋的肉,鲜血溅在她脸上,几乎看不清东西。紧接着,罗尔的拳头狠狠落在她的脸颊上,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

    “行了,别胡闹了,你还要在这婊子身上吃多少亏?”吉本拦住罗尔再次挥下来的拳头,“赶紧问,然后送她归西,傲罗来了咱们一个也跑不掉。”

    “哼…”罗尔很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但没再反驳,戳着阿芙洛狄忒下颚的魔杖更深了些,“戒指呢?”

    阿芙洛狄忒本以为他们要问什么机密,准备咬碎牙也不说一个字,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的问题:“什么?”

    “我问你戒指呢!”罗尔咆哮道。

    “什么——”她把嘴里混着血的碎牙吐掉,“什么戒指?”

    “老子他妈的怎么知道什么戒指?”罗尔粗声粗气地咒骂道,“我只知道现在它丢了,是你偷的,我劝你老老实实把戒指交出来,不然我就送你见梅林。”

    “你不是本来就要送我去见梅林?”阿芙洛狄忒讥讽地说。

    罗尔揪着她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别和我耍嘴皮子,”他威胁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戒指呢?”

    一个念头从阿芙洛狄忒脑海中闪过:“在这里——”

    她扬起拳头朝着罗尔眼睛上狠狠锤了一拳。罗尔吃痛的松开了揪着她领子的手。阿芙洛狄忒发出一声闷哼,来不及多思考,连滚带爬的朝着自己的魔杖奔去。

    “你这蠢货!”

    阿芙洛狄忒握紧自己的魔杖,猛地转过身来,从杖尖射出一道红光。但从吉本杖尖蹦出的魔咒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的咒语,直直地朝着她的胸膛而去。一阵黑暗袭来,她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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