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军校
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悬停在无尽星空，似乎已经在这里沉睡了几千年。
一艘开着前灯和示宽灯的小飞船笔直地撞向这个黑色的巨怪。
在小飞船离巨怪不过几十米的时候，巨怪肚子上漏出一道光。小飞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隐没在白光里。
小飞船被白光吞没之后不过十几秒，白色光束就慢慢变细，最后消失。黑漆漆的巨怪似乎变回了一颗严丝合缝的蛋。
巨怪里面光线充足，别有一番天地。
小飞船已经在磁场作用下悬停在空旷的巨大甲板上。
四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七手八脚地打开飞船门，从小飞船里拖出一个纯白色的圆柱体。圆柱体顶端有个指示灯，一闪一闪发着绿光。
打头的男人说：“生命体征良好，可以带到一般恢复室观察。”
四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把圆柱体搬上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也不用人推，自动开始稳稳前行。
一般恢复室离甲板很近，因为大部分乘客都需要在这里解除休眠。
小推车自己停靠在恢复室门口，过了几秒，恢复室的自动门缓缓打开。
小推车长了眼睛似的，自己载着休眠舱无声无息地滑进恢复室。
恢复室看上去像一间很大的集体病房，里面拉着蓝色的帘子，分隔出三四十个床位。小推车在恢复室里的空地停稳，一个全息影像凭空出现：“黛西医生？今天收到个休眠舱。”
重重布帘后快速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但是没系扣子，露出里面的浅灰色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西裤。他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都没系，露出的一小片锁骨上一条银亮亮的细链子隐约可见。阿尔法星舰是一所军事学院，里面不是军校生就是军官，大家通常都打扮得不是那么考究。相比起来这位男士是比较骚包的。他两腿修长，走路生风，身后的白大褂微微摆动，看着有那么点超人的披风的意思。全息影像看到他之后不爽地“哎”了一声：“星朗？怎么哪都有你？”
星朗手里把玩着个小体温计，反问全息影像：“你怎么没自己来？还弄个投影？”
全息影像不耐烦地挥挥手：“后天开学，我忙。”
全息影像里这位穿着军绿色短袖上衣和迷彩色户外运动裤、猿背蜂腰成熟稳重、而且即使是板寸仍然掩盖不住那张脸的帅气的，是阿尔法星舰暨军事学院的教导主任裴文初。今天接来的这位，是欧罗巴星师范大学政治军事学院刚刚毕业的学生，薇薇安·方。她下学期要在阿尔法军事学院最新入学的班级当辅导员。
十几年前欧罗巴星发生冻土病毒疫情，死亡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教育和经济一直没能完全恢复。帝国在欧罗巴星实行了高等教育毕业分配制，解决高级人才的就业问题。不过职位这个东西，好的当然哪里都有人抢，轮不到爹不疼娘不爱的欧罗巴星。欧罗巴星学生能分配的地方，除了欧罗巴星本身，不是一些不太发达的新殖民星球，就是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战争还要凑过去吃两颗枪子儿的星舰。最近有传言帝国要重启十几年前因为冻土病毒中断的统一宇宙计划，这种随时可能接近前线的星舰更没人愿意来。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登上星舰的倒霉孩子薇薇安，据说全家在冻土病毒肆虐期间死了个干净，什么门路都没有，什么关系都找不上，就光荣领取了这个一整届学生谁都不乐意接受的就业指标。
星朗点点头：“黛西也忙。谁让你们教务处给她安排那么多课的？她是军医，不是教授。”
裴文初习惯了星朗没大没小吐槽教务处，只是“哼”了一声：“今年扩招那么多，我没让你去带班已经是给你面子了。黛西将近一百年前就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哪里不适合当教授？倒是你，你能做休眠复苏吗？”
星朗挑眉：“我也是有行医执照的人。”
“吼，”裴文初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你那个运动医学学位有多水？人体的骨骼和肌肉你背全了吗？”
星朗麻溜地认输：“行，我错了，你别考我。不过复苏这种小事，又不是基因手术，让我做没问题吧？”
裴文初就是看星朗每天四处讨好星舰上的各种小姑娘不爽，想要杠一杠。尤其是他调戏到自己的老搭档、阿尔法星舰资深军医黛西身上，让裴文初有种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其实裴文初也没觉得这个复苏本身有多高难度。他点点头：“行吧，好好照着手册做，可别给我弄出幺蛾子。后天就开学了，躺着的这位得上课呢。”
星朗有点轻蔑地撇撇嘴，没说话。
裴文初一消失，星朗就控制着小推车走到最近的病床。床和小推车高度一样，星朗只需要把圆柱体休眠舱滚到病床上，休眠舱就自动连接了病床前后的接口。
十秒钟之后，休眠舱门“咔”地一声解了锁。雪白的圆柱体侧面出现一条笔直的细缝。圆柱体向上的那一侧从这条细缝开始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沉睡的人。
休眠舱的长度都是按照现代人的正常身高统一制作，除了婴幼儿有特殊的极小号，青少年和成年人的标准是一样的：两米三。
躺在两米三的大休眠舱里的，是个目测只占了休眠舱长度三分之二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一头亚麻色的柔顺卷发，在她苍白的脸颊两边松松散散地铺散着。她的脸色很苍白，不是休眠舱里睡多了的那种苍白，是更接近古人类还分人种的时候白种人的那种苍白。她的鼻子和嘴都很小，脸大概还不如星朗的巴掌大，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星朗挥挥手，光脑把女孩的信息投影在空中：“薇薇安·方，性别：女，年龄：27岁，休眠时间：三十五个太阳日，生命体征：正常。”
星朗盯着“27岁”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不是弄错了吧？”
不过是对是错，得等人醒来才知道。
星朗解开休眠舱里固定薇薇安的束缚带，戴好一次性医用手套，撸起薇薇安的袖子，露出她看上去稍微掰一下就会断的小细胳膊，简单消毒了一下。他从病床旁边的配套工具箱里拿出一支淡绿色针剂，捧着自己一把就能握住仨的胳膊肘犹豫了一下，真有点后悔今天接了黛西的班。
他拿着针管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轻声嘟囔：“不会一捅就来个对穿吧？”不过手上还是极其小心地把针头扎入静脉，缓缓将复苏药剂体推了进去。
药剂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薇薇安有淡青色血管的眼皮动了动，很快就睁开眼。
星朗没想到这次药剂见效这么快，还撑在休眠舱上方观察病人的反应，直接和那双宝蓝色的大眼睛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不睁眼睛的时候薇薇安看上去已经很小了。睁开和脸的比例极不相称的大眼睛，星朗觉得她看上去像古代的一种人形玩偶：洋娃娃。在军舰这种铁血真汉子聚集地，洋娃娃是个前不见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新品种。星朗毫不掩饰地多看了她两眼，带着点邪气地勾了勾嘴角。
薇薇安的眼睛迷茫了一会儿才聚焦，眼神从星朗的眼睛顺着往下看，停留在一个子弹头形状的银色项链坠。坠子没什么花纹，大概因为戴了很多年，表面光滑明亮，吊在细细的银链子上，在星朗俯身的时候荡荡悠悠地从他领口掉出来。
休眠太久的人刚醒，懵圈一会儿是正常的。星朗完全不急。
薇薇安又眨巴了好几次眼睛，眼神才转到星朗的白大褂，轻声问：“医生？我到阿尔法星舰了？”
知道自己是来阿尔法的，说明应该是病历卡上的薇薇安本人。星朗赶紧站直：“我叫星朗，算半个医生，今天来代班的。美丽可爱的黛西医生今天忙。”
医生还分一个和半个？难道能劈开两半用吗？但这不是腹诽吐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就算八分之一个医生来做复苏，薇薇安也得笑纳。她从休眠舱里坐起来，拽了拽自己睡得有点皱的灰色运动衣：“我住哪？”
星朗调出裴文初刚刚发给他的讯息，全息投影在空中：“1132号职工宿舍。你的行李都在那了。我可以带你过去。”反正今天应该不会来别的休眠舱了。
薇薇安从休眠舱里爬出来，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颈椎和腰椎。没接星朗的话。
带着薇薇安去宿舍的路上，星朗没改话痨的本性：
“你几岁了？
人类进入星历纪元之后，平均寿命一再增长，再加上三维建模整容技术和基因治疗高度发达，除非是年龄老到皮肤开始变脆、伤口恢复能力开始减弱、整容有很大医学风险，脸已经不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年龄。不过即使如此，直接问别人年龄也是不太礼貌的。
薇薇安沉默了一下。
这种沉默被星朗理解为对他不礼貌的无声谴责。他放慢脚步试图跟身后的薇薇安并排，微笑着解释了下：“病历卡上有，我就是确认一下没弄错人。”
薇薇安也慢下来脚步，依然跟星朗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轻声说：“27。”
星朗放弃了并排的尝试，继续问：“你从哪来？”
“欧罗巴星。”
“那边灾后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
“我小时候在那边住过，不过是冻土病毒之前的事儿了。”
薇薇安没搭话。
“你什么学校毕业的？”
“欧罗巴师范大学。”
“什么专业？”
“思想政治教育。”
星朗“啧”了一声：“好专业，适合当老师。博士毕业？”
”嗯。“
“啧，方博士。”
薇薇安没回应。
“你带哪个班？”
“听安排。”
“带什么课？”
“不知道。”
“见过裴文初了吗？”
“见过全息。”
“怎么想到要来阿尔法的？”
“服从分配。”
虽然薇薇安明显不想说话，但星朗还是以超凡的聊天能力把整个对话持续到了1132门口：“我住在1032，刚进门时候路过过。多巧啊，隔了整一百个。”
薇薇安实在不明白巧从何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星朗丝毫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刚醒来，需要多喝淡盐水。宿舍里应该都准备好了的。上舰第一件事，记住消防避险通道结构图。偶尔会有演习和突击检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薇薇安轻轻“嗯”了一声。
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悬停在无尽星空，似乎已经在这里沉睡了几千年。
一艘开着前灯和示宽灯的小飞船笔直地撞向这个黑色的巨怪。
在小飞船离巨怪不过几十米的时候，巨怪肚子上漏出一道光。小飞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隐没在白光里。
小飞船被白光吞没之后不过十几秒，白色光束就慢慢变细，最后消失。黑漆漆的巨怪似乎变回了一颗严丝合缝的蛋。
巨怪里面光线充足，别有一番天地。
小飞船已经在磁场作用下悬停在空旷的巨大甲板上。
四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七手八脚地打开飞船门，从小飞船里拖出一个纯白色的圆柱体。圆柱体顶端有个指示灯，一闪一闪发着绿光。
打头的男人说：“生命体征良好，可以带到一般恢复室观察。”
四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把圆柱体搬上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也不用人推，自动开始稳稳前行。
一般恢复室离甲板很近，因为大部分乘客都需要在这里解除休眠。
小推车自己停靠在恢复室门口，过了几秒，恢复室的自动门缓缓打开。
小推车长了眼睛似的，自己载着休眠舱无声无息地滑进恢复室。
恢复室看上去像一间很大的集体病房，里面拉着蓝色的帘子，分隔出三四十个床位。小推车在恢复室里的空地停稳，一个全息影像凭空出现：“黛西医生？今天收到个休眠舱。”
重重布帘后快速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但是没系扣子，露出里面的浅灰色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西裤。他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都没系，露出的一小片锁骨上一条银亮亮的细链子隐约可见。阿尔法星舰是一所军事学院，里面不是军校生就是军官，大家通常都打扮得不是那么考究。相比起来这位男士是比较骚包的。他两腿修长，走路生风，身后的白大褂微微摆动，看着有那么点超人的披风的意思。全息影像看到他之后不爽地“哎”了一声：“星朗？怎么哪都有你？”
星朗手里把玩着个小体温计，反问全息影像：“你怎么没自己来？还弄个投影？”
全息影像不耐烦地挥挥手：“后天开学，我忙。”
全息影像里这位穿着军绿色短袖上衣和迷彩色户外运动裤、猿背蜂腰成熟稳重、而且即使是板寸仍然掩盖不住那张脸的帅气的，是阿尔法星舰暨军事学院的教导主任裴文初。今天接来的这位，是欧罗巴星师范大学政治军事学院刚刚毕业的学生，薇薇安·方。她下学期要在阿尔法军事学院最新入学的班级当辅导员。
十几年前欧罗巴星发生冻土病毒疫情，死亡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教育和经济一直没能完全恢复。帝国在欧罗巴星实行了高等教育毕业分配制，解决高级人才的就业问题。不过职位这个东西，好的当然哪里都有人抢，轮不到爹不疼娘不爱的欧罗巴星。欧罗巴星学生能分配的地方，除了欧罗巴星本身，不是一些不太发达的新殖民星球，就是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战争还要凑过去吃两颗枪子儿的星舰。最近有传言帝国要重启十几年前因为冻土病毒中断的统一宇宙计划，这种随时可能接近前线的星舰更没人愿意来。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登上星舰的倒霉孩子薇薇安，据说全家在冻土病毒肆虐期间死了个干净，什么门路都没有，什么关系都找不上，就光荣领取了这个一整届学生谁都不乐意接受的就业指标。
星朗点点头：“黛西也忙。谁让你们教务处给她安排那么多课的？她是军医，不是教授。”
裴文初习惯了星朗没大没小吐槽教务处，只是“哼”了一声：“今年扩招那么多，我没让你去带班已经是给你面子了。黛西将近一百年前就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哪里不适合当教授？倒是你，你能做休眠复苏吗？”
星朗挑眉：“我也是有行医执照的人。”
“吼，”裴文初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你那个运动医学学位有多水？人体的骨骼和肌肉你背全了吗？”
星朗麻溜地认输：“行，我错了，你别考我。不过复苏这种小事，又不是基因手术，让我做没问题吧？”
裴文初就是看星朗每天四处讨好星舰上的各种小姑娘不爽，想要杠一杠。尤其是他调戏到自己的老搭档、阿尔法星舰资深军医黛西身上，让裴文初有种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其实裴文初也没觉得这个复苏本身有多高难度。他点点头：“行吧，好好照着手册做，可别给我弄出幺蛾子。后天就开学了，躺着的这位得上课呢。”
星朗有点轻蔑地撇撇嘴，没说话。
裴文初一消失，星朗就控制着小推车走到最近的病床。床和小推车高度一样，星朗只需要把圆柱体休眠舱滚到病床上，休眠舱就自动连接了病床前后的接口。
十秒钟之后，休眠舱门“咔”地一声解了锁。雪白的圆柱体侧面出现一条笔直的细缝。圆柱体向上的那一侧从这条细缝开始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沉睡的人。
休眠舱的长度都是按照现代人的正常身高统一制作，除了婴幼儿有特殊的极小号，青少年和成年人的标准是一样的：两米三。
躺在两米三的大休眠舱里的，是个目测只占了休眠舱长度三分之二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一头亚麻色的柔顺卷发，在她苍白的脸颊两边松松散散地铺散着。她的脸色很苍白，不是休眠舱里睡多了的那种苍白，是更接近古人类还分人种的时候白种人的那种苍白。她的鼻子和嘴都很小，脸大概还不如星朗的巴掌大，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星朗挥挥手，光脑把女孩的信息投影在空中：“薇薇安·方，性别：女，年龄：27岁，休眠时间：三十五个太阳日，生命体征：正常。”
星朗盯着“27岁”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不是弄错了吧？”
不过是对是错，得等人醒来才知道。
星朗解开休眠舱里固定薇薇安的束缚带，戴好一次性医用手套，撸起薇薇安的袖子，露出她看上去稍微掰一下就会断的小细胳膊，简单消毒了一下。他从病床旁边的配套工具箱里拿出一支淡绿色针剂，捧着自己一把就能握住仨的胳膊肘犹豫了一下，真有点后悔今天接了黛西的班。
他拿着针管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轻声嘟囔：“不会一捅就来个对穿吧？”不过手上还是极其小心地把针头扎入静脉，缓缓将复苏药剂体推了进去。
药剂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薇薇安有淡青色血管的眼皮动了动，很快就睁开眼。
星朗没想到这次药剂见效这么快，还撑在休眠舱上方观察病人的反应，直接和那双宝蓝色的大眼睛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不睁眼睛的时候薇薇安看上去已经很小了。睁开和脸的比例极不相称的大眼睛，星朗觉得她看上去像古代的一种人形玩偶：洋娃娃。在军舰这种铁血真汉子聚集地，洋娃娃是个前不见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新品种。星朗毫不掩饰地多看了她两眼，带着点邪气地勾了勾嘴角。
薇薇安的眼睛迷茫了一会儿才聚焦，眼神从星朗的眼睛顺着往下看，停留在一个子弹头形状的银色项链坠。坠子没什么花纹，大概因为戴了很多年，表面光滑明亮，吊在细细的银链子上，在星朗俯身的时候荡荡悠悠地从他领口掉出来。
休眠太久的人刚醒，懵圈一会儿是正常的。星朗完全不急。
薇薇安又眨巴了好几次眼睛，眼神才转到星朗的白大褂，轻声问：“医生？我到阿尔法星舰了？”
知道自己是来阿尔法的，说明应该是病历卡上的薇薇安本人。星朗赶紧站直：“我叫星朗，算半个医生，今天来代班的。美丽可爱的黛西医生今天忙。”
医生还分一个和半个？难道能劈开两半用吗？但这不是腹诽吐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就算八分之一个医生来做复苏，薇薇安也得笑纳。她从休眠舱里坐起来，拽了拽自己睡得有点皱的灰色运动衣：“我住哪？”
星朗调出裴文初刚刚发给他的讯息，全息投影在空中：“1132号职工宿舍。你的行李都在那了。我可以带你过去。”反正今天应该不会来别的休眠舱了。
薇薇安从休眠舱里爬出来，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颈椎和腰椎。没接星朗的话。
带着薇薇安去宿舍的路上，星朗没改话痨的本性：
“你几岁了？
人类进入星历纪元之后，平均寿命一再增长，再加上三维建模整容技术和基因治疗高度发达，除非是年龄老到皮肤开始变脆、伤口恢复能力开始减弱、整容有很大医学风险，脸已经不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年龄。不过即使如此，直接问别人年龄也是不太礼貌的。
薇薇安沉默了一下。
这种沉默被星朗理解为对他不礼貌的无声谴责。他放慢脚步试图跟身后的薇薇安并排，微笑着解释了下：“病历卡上有，我就是确认一下没弄错人。”
薇薇安也慢下来脚步，依然跟星朗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轻声说：“27。”
星朗放弃了并排的尝试，继续问：“你从哪来？”
“欧罗巴星。”
“那边灾后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
“我小时候在那边住过，不过是冻土病毒之前的事儿了。”
薇薇安没搭话。
“你什么学校毕业的？”
“欧罗巴师范大学。”
“什么专业？”
“思想政治教育。”
星朗“啧”了一声：“好专业，适合当老师。博士毕业？”
”嗯。“
“啧，方博士。”
薇薇安没回应。
“你带哪个班？”
“听安排。”
“带什么课？”
“不知道。”
“见过裴文初了吗？”
“见过全息。”
“怎么想到要来阿尔法的？”
“服从分配。”
虽然薇薇安明显不想说话，但星朗还是以超凡的聊天能力把整个对话持续到了1132门口：“我住在1032，刚进门时候路过过。多巧啊，隔了整一百个。”
薇薇安实在不明白巧从何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星朗丝毫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刚醒来，需要多喝淡盐水。宿舍里应该都准备好了的。上舰第一件事，记住消防避险通道结构图。偶尔会有演习和突击检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薇薇安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