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思政课，薇薇安按照裴文初的新要求，准备了一课一测。
小测验的试题统一分发到学生的光脑终端，全班同学都在空中的虚拟键盘上无声地打字。
脑电波检测仪在紧张地测作弊，薇薇安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不过是个习惯，没什么实质功能。
走到沈昱身边，薇薇安注意到他的手是停着的。她放慢脚步，瞥了一眼沈昱的试卷，发现只答了一半。在只要写得多就能拿辛苦分的思政卷子上，学霸没答完就开始发呆可不常见。
薇薇安提示性地在沈昱身边停留了几秒，沈昱还是没能回过神来。她抬手有心拍一拍沈昱的肩膀，犹豫了下还是没动。后排还有几个学生正考试睡觉呢，不把他们叫醒，反而来提醒沈昱，有违考试公平。
收了卷子上课的时候，沈昱听课也是心不在焉的。
下课回了办公室，薇薇安没拖延，直接开始判卷子。公平起见，阿尔法军校不论大小测验，所有的电子版卷子在阅卷老师手里一概匿名。薇薇安也看不出哪份卷子是沈昱的。
五十份卷子判完已经是快要六点，这些卷子里一个满分都没有。
薇薇安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沈昱果然没用心考试。
薇薇安不喜欢星舰上的学生食堂，尤其是夜自习之前，人太多。在办公室的老师都离开之后，她从角落里的小冰箱拿出一个玻璃碗，里面装着各种生菜叶子和两小片柠檬。
薇薇安习惯边吃饭边看阿尔法新闻。打开光脑投影，正要选频道，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个点儿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按照以往经验也不会回来。薇薇安登录军校内网，输入姓氏“沈”，军衔“中将及以上”，开始搜索。
帝国几百年没有大战，能立的军功有限，几乎已经没有大将。中将以上军衔的人数量原本就不多。光脑立刻就返回了个搜索结果：“沈盛翼，中将，曾任阿尔法军事学院管委会会长。”
薇薇安对着光脑投影愣了下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今天下课这么早？”
薇薇安以光的速度关掉光脑，装作很冷静地回头一看，办公室来了个不速之客。
星朗端着一个饭盒，悠哉游哉地走了进来：“我以为你所有课都要跟着，下午要跟到六点整。”
薇薇安心情不好，说话也冲了些：“我从早上八点半跟到下午四点半，整整八个小时。你还要代替裴老师来查岗吗？”
星朗好脾气地摇摇头：“我看着像是老裴那条线儿上的人吗？我刚去军官食堂买的套餐，三菜一汤。不影响你在办公室吃一口，也不影响我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薇薇安默默腹诽了星朗的阴魂不散，打起精神摆出对同事应有的笑脸：“军官食堂不挤么？我总觉得比学生食堂人都多。”
“前几个月塔给帕米尔星出售了一批武器，今天过虫洞区，星盗的地盘。安将军几天前就带着大部队出去护航了，这两天军官食堂几乎是空的。”
薇薇安顿了顿，一双已经很大的眼睛疑惑地睁得更大：“星盗？是不是很可怕？多少人啊？听着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怎么还劳烦安将军亲自出马了？”
星朗摇摇头：“我又不是部队的，具体也不清楚，随便听了一耳朵而已。这两年星盗日益活跃，再加上这次是武器这么重要的物资，安将军亲自出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必要觉得奇怪吧？”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是觉得奇怪。我小时候好像从来没觉得星盗这么猖獗过，登了阿尔法星舰才觉得星盗无处不在。”
大概所有男人都喜欢在军事和时政方面夸夸其谈。星朗本身就话痨，这下话更多了，煞有介事地说：“这话对一半吧。几十年前星盗势力确实不如现在庞大，但按照他们的影响范围，说‘无处不在’也不算夸张。星盗几乎掌握着塔和帝国之间所有的虫洞，想做任何生意都得从星盗身边过。不过媒体报道里很少提及而已。”
薇薇安洋娃娃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些带着天真气的忧虑：“星盗势力变大了？是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星朗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俩都没编制，打起来也不用上前线，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思政老师薇薇安很有职业素养地严肃反对星朗的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说边打开了自己手里的沙拉碗。
星朗把手里的盒饭推给她：“吃这个。”
薇薇安懒得理他，径自拿出了一把叉子准备开吃。
星朗从薇薇安对面办公桌的椅子里站起来，毫无征兆地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头行云流水地从薇薇安手里抽走了她的沙拉：“你都已经这么瘦了，还吃这些。沙拉归我，你吃饭。”
薇薇安还想把沙拉抢回来，星朗把碗举过头顶：“门关着。我的脑电波不一定能被监测。你吃吧。我看着。”
这四句话没有一点逻辑联系，但星朗说出了点威胁的味道，好像他真的能暴力胁迫薇薇安吃饭似的。
薇薇安抬起宝蓝色的眼睛，神色不明地注视了星朗的琥珀色眼睛一会儿，又低下头，打开眼前的饭盒，无声地开始吃。她早听同事说过星朗因为外伤，脑电波不稳定，所以是个危险人物。他也是军校教官里少有的跟部队没啥关系的人——他过不了政审。他就是挣钱教枪，纯商业合作。
看到薇薇安乖乖开吃，星朗也坐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餐巾包着的一套刀叉，在未征询意见的情况下开始吃薇薇安做的沙拉。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薇薇安主动开口：“你的头受过伤？”
星朗满嘴是菜，没开口，点了点头。
薇薇安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好像星朗下一秒就能变身犯罪分子似的：“一点脑电波都测不到？”
星朗总算咽下那口蔬菜，安抚性地笑了笑，说道：“有时候能。小时候还被测出来过叛逆倾向进过精卫。不过这些年大概大脑发育好了，脑电波稳定存在的时候比较多，天网和小型手持设备都能检测到我的脑电波，没什么问题，所以才能来军校。”
薇薇安意有所指地扭头看了一眼门。
星朗笑了：“我就是给你带个饭，希望你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怎么可能有什么触发天网的想法？”
薇薇安直视了一会儿星朗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撒谎，最终没得出结论，换了个话题：“你平时都是这么骗小姑娘的？”
星朗莫名其妙：“骗什么？”
薇薇安想说欺骗感情，又觉得自己挺幼稚的。人家不过给自己带了个饭，过后忘了就行，没必要上升到这个高度。她没接话，又换了个话题：“你和黛西医生怎么样了？”
星朗愣了下：“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还在吃饭，也没抬头：“前两个月你们还在谈恋爱呢吧？”
星朗纠正她：“约会过，没谈过。”
这话和之前薇薇安听过的关于星朗的风评完美印证。她上舰之后有不少女同事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她离星朗远点。据说星朗“约会”过的人很多，而且没心没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小嘴像抹了蜜，不在一起的时候提了裤子不认人。薇薇安一直在心里猜测提醒过她的女同事里有多少是着过道的。
薇薇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搞这些。我不会因为几顿饭就跟她们一样傻。”
星朗显然是清楚自己的名声的。他笑笑：“既然不会你就好好吃，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体会下咱星舰上的男人也可以如春风般温暖。”
薇薇安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也”字似乎别有深意。她没抬头，塞着满嘴宫保鸡丁问：“什么意思？”
星朗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之后十几天，沈昱的课堂测验经常有错漏。薇薇安作为班主任，原本有义务去关心一下学生，但是想到有星朗这样眼尖嘴多的，最终没有和沈昱单独谈话。
周四晚上夜自习之前，星朗没来送饭，给薇薇安光脑留了条信息：“我今天忙，你自己好好吃饭。”
薇薇安对星朗的“忙”没什么兴趣，只回复了“收到。”
还是星朗主动发：“你都不问我忙什么吗？”
薇薇安看到这条信息简直笑出了声。真的有正事要忙的人不会没完没了发信息吧？薇薇安懒得回复。
过了小半个小时，星朗又发了条信息：“你打开阿尔法星舰新闻频道。”
薇薇安一个思政老师，还真的就喜欢这种又红又专的频道，热爱每天听“投身军队效忠元首”之类的车轱辘话。她的光脑，正全息投影着阿尔法新闻频道，而且她确实在画面里看到了星朗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星朗属于样样会一点样样都不行的。除了打枪这种老本行，他啥都喜欢参与下。因为他够热心，有地球上考的行医执照，也确实没出过什么岔子，军医那边人手不够的时候会叫他去帮个忙——薇薇安觉得这是星朗和黛西医生“约会”的爱的结晶。当然功能上星朗大概只相当于有白大褂的安慰剂，端个茶送个水逗逗小姑娘，顶多打个针喂个药。
新闻里黛西医生正接受采访，星朗在背景里端着酒精纱布一类的东西和两个女护士一起边忙边交谈，穿着白大褂看着还真有点帅气。薇薇安有点理解星朗为什么让她看新闻了。男人真是幼稚。
记者：“这次404部队受伤战士伤情如何？”
黛西医生：“伤情平稳，没有危重。全舰三个军医院、六十多个正式军医和六百多个实习军医将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薇薇安想了想：这几乎相当于整个星舰所有的军医都出动了。这次和星盗冲突看来受伤的人不少。
镜头一转，正照到黛西背后的安雅。安雅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人看上去很精神，就是嘴唇很苍白，像是失血过多。她对着镜头露了个笑脸。
记者走到安雅床边：“安将军能为我们介绍一下此次和星盗交火的战绩吗？”
安雅说话声音有点沙哑，但其他方面都看上去很正常。她笑着对记者说：“星盗二十艘轻型战斗舰被我方全歼。”
记者旁白了些“404英勇无敌，帝国光荣伟大”之类的车轱辘话，很有眼色地没继续打扰养伤的安雅。
薇薇安一边若有所思地咀嚼着一片柠檬，一边看记者将镜头从安雅床头挪开。镜头在安雅床头柜扫过的时候，薇薇安看到一只水杯。那就是极快的一瞥，但薇薇安觉得这只水杯似曾相识。
她定格了光脑上的新闻画面，选择回放，放了三次，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只形状不太规则的陶瓷水杯，上面画着特别幼稚的黄色小鸭子花纹。这个水杯画风十分眼熟，薇薇安想了一会儿，梦游似的吃完了自己最后一口沙拉，洗完玻璃碗去盯夜自习。
破天荒地，今天的夜自习，五好学生沈昱逃了课。
没有沈昱镇着，八十八中队的小孩儿们无比嚣张，俩小时的夜自习中途“去上厕所”了大概一半，都没回来。薇薇安一整晚都只是坐在讲台上，对着开着静了音的阿尔法新闻出神，对学生的状况视而不见。
小测验的试题统一分发到学生的光脑终端，全班同学都在空中的虚拟键盘上无声地打字。
脑电波检测仪在紧张地测作弊，薇薇安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不过是个习惯，没什么实质功能。
走到沈昱身边，薇薇安注意到他的手是停着的。她放慢脚步，瞥了一眼沈昱的试卷，发现只答了一半。在只要写得多就能拿辛苦分的思政卷子上，学霸没答完就开始发呆可不常见。
薇薇安提示性地在沈昱身边停留了几秒，沈昱还是没能回过神来。她抬手有心拍一拍沈昱的肩膀，犹豫了下还是没动。后排还有几个学生正考试睡觉呢，不把他们叫醒，反而来提醒沈昱，有违考试公平。
收了卷子上课的时候，沈昱听课也是心不在焉的。
下课回了办公室，薇薇安没拖延，直接开始判卷子。公平起见，阿尔法军校不论大小测验，所有的电子版卷子在阅卷老师手里一概匿名。薇薇安也看不出哪份卷子是沈昱的。
五十份卷子判完已经是快要六点，这些卷子里一个满分都没有。
薇薇安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沈昱果然没用心考试。
薇薇安不喜欢星舰上的学生食堂，尤其是夜自习之前，人太多。在办公室的老师都离开之后，她从角落里的小冰箱拿出一个玻璃碗，里面装着各种生菜叶子和两小片柠檬。
薇薇安习惯边吃饭边看阿尔法新闻。打开光脑投影，正要选频道，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个点儿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按照以往经验也不会回来。薇薇安登录军校内网，输入姓氏“沈”，军衔“中将及以上”，开始搜索。
帝国几百年没有大战，能立的军功有限，几乎已经没有大将。中将以上军衔的人数量原本就不多。光脑立刻就返回了个搜索结果：“沈盛翼，中将，曾任阿尔法军事学院管委会会长。”
薇薇安对着光脑投影愣了下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今天下课这么早？”
薇薇安以光的速度关掉光脑，装作很冷静地回头一看，办公室来了个不速之客。
星朗端着一个饭盒，悠哉游哉地走了进来：“我以为你所有课都要跟着，下午要跟到六点整。”
薇薇安心情不好，说话也冲了些：“我从早上八点半跟到下午四点半，整整八个小时。你还要代替裴老师来查岗吗？”
星朗好脾气地摇摇头：“我看着像是老裴那条线儿上的人吗？我刚去军官食堂买的套餐，三菜一汤。不影响你在办公室吃一口，也不影响我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薇薇安默默腹诽了星朗的阴魂不散，打起精神摆出对同事应有的笑脸：“军官食堂不挤么？我总觉得比学生食堂人都多。”
“前几个月塔给帕米尔星出售了一批武器，今天过虫洞区，星盗的地盘。安将军几天前就带着大部队出去护航了，这两天军官食堂几乎是空的。”
薇薇安顿了顿，一双已经很大的眼睛疑惑地睁得更大：“星盗？是不是很可怕？多少人啊？听着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怎么还劳烦安将军亲自出马了？”
星朗摇摇头：“我又不是部队的，具体也不清楚，随便听了一耳朵而已。这两年星盗日益活跃，再加上这次是武器这么重要的物资，安将军亲自出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必要觉得奇怪吧？”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是觉得奇怪。我小时候好像从来没觉得星盗这么猖獗过，登了阿尔法星舰才觉得星盗无处不在。”
大概所有男人都喜欢在军事和时政方面夸夸其谈。星朗本身就话痨，这下话更多了，煞有介事地说：“这话对一半吧。几十年前星盗势力确实不如现在庞大，但按照他们的影响范围，说‘无处不在’也不算夸张。星盗几乎掌握着塔和帝国之间所有的虫洞，想做任何生意都得从星盗身边过。不过媒体报道里很少提及而已。”
薇薇安洋娃娃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些带着天真气的忧虑：“星盗势力变大了？是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星朗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俩都没编制，打起来也不用上前线，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思政老师薇薇安很有职业素养地严肃反对星朗的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说边打开了自己手里的沙拉碗。
星朗把手里的盒饭推给她：“吃这个。”
薇薇安懒得理他，径自拿出了一把叉子准备开吃。
星朗从薇薇安对面办公桌的椅子里站起来，毫无征兆地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头行云流水地从薇薇安手里抽走了她的沙拉：“你都已经这么瘦了，还吃这些。沙拉归我，你吃饭。”
薇薇安还想把沙拉抢回来，星朗把碗举过头顶：“门关着。我的脑电波不一定能被监测。你吃吧。我看着。”
这四句话没有一点逻辑联系，但星朗说出了点威胁的味道，好像他真的能暴力胁迫薇薇安吃饭似的。
薇薇安抬起宝蓝色的眼睛，神色不明地注视了星朗的琥珀色眼睛一会儿，又低下头，打开眼前的饭盒，无声地开始吃。她早听同事说过星朗因为外伤，脑电波不稳定，所以是个危险人物。他也是军校教官里少有的跟部队没啥关系的人——他过不了政审。他就是挣钱教枪，纯商业合作。
看到薇薇安乖乖开吃，星朗也坐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餐巾包着的一套刀叉，在未征询意见的情况下开始吃薇薇安做的沙拉。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薇薇安主动开口：“你的头受过伤？”
星朗满嘴是菜，没开口，点了点头。
薇薇安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好像星朗下一秒就能变身犯罪分子似的：“一点脑电波都测不到？”
星朗总算咽下那口蔬菜，安抚性地笑了笑，说道：“有时候能。小时候还被测出来过叛逆倾向进过精卫。不过这些年大概大脑发育好了，脑电波稳定存在的时候比较多，天网和小型手持设备都能检测到我的脑电波，没什么问题，所以才能来军校。”
薇薇安意有所指地扭头看了一眼门。
星朗笑了：“我就是给你带个饭，希望你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怎么可能有什么触发天网的想法？”
薇薇安直视了一会儿星朗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撒谎，最终没得出结论，换了个话题：“你平时都是这么骗小姑娘的？”
星朗莫名其妙：“骗什么？”
薇薇安想说欺骗感情，又觉得自己挺幼稚的。人家不过给自己带了个饭，过后忘了就行，没必要上升到这个高度。她没接话，又换了个话题：“你和黛西医生怎么样了？”
星朗愣了下：“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还在吃饭，也没抬头：“前两个月你们还在谈恋爱呢吧？”
星朗纠正她：“约会过，没谈过。”
这话和之前薇薇安听过的关于星朗的风评完美印证。她上舰之后有不少女同事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她离星朗远点。据说星朗“约会”过的人很多，而且没心没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小嘴像抹了蜜，不在一起的时候提了裤子不认人。薇薇安一直在心里猜测提醒过她的女同事里有多少是着过道的。
薇薇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搞这些。我不会因为几顿饭就跟她们一样傻。”
星朗显然是清楚自己的名声的。他笑笑：“既然不会你就好好吃，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体会下咱星舰上的男人也可以如春风般温暖。”
薇薇安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也”字似乎别有深意。她没抬头，塞着满嘴宫保鸡丁问：“什么意思？”
星朗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之后十几天，沈昱的课堂测验经常有错漏。薇薇安作为班主任，原本有义务去关心一下学生，但是想到有星朗这样眼尖嘴多的，最终没有和沈昱单独谈话。
周四晚上夜自习之前，星朗没来送饭，给薇薇安光脑留了条信息：“我今天忙，你自己好好吃饭。”
薇薇安对星朗的“忙”没什么兴趣，只回复了“收到。”
还是星朗主动发：“你都不问我忙什么吗？”
薇薇安看到这条信息简直笑出了声。真的有正事要忙的人不会没完没了发信息吧？薇薇安懒得回复。
过了小半个小时，星朗又发了条信息：“你打开阿尔法星舰新闻频道。”
薇薇安一个思政老师，还真的就喜欢这种又红又专的频道，热爱每天听“投身军队效忠元首”之类的车轱辘话。她的光脑，正全息投影着阿尔法新闻频道，而且她确实在画面里看到了星朗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星朗属于样样会一点样样都不行的。除了打枪这种老本行，他啥都喜欢参与下。因为他够热心，有地球上考的行医执照，也确实没出过什么岔子，军医那边人手不够的时候会叫他去帮个忙——薇薇安觉得这是星朗和黛西医生“约会”的爱的结晶。当然功能上星朗大概只相当于有白大褂的安慰剂，端个茶送个水逗逗小姑娘，顶多打个针喂个药。
新闻里黛西医生正接受采访，星朗在背景里端着酒精纱布一类的东西和两个女护士一起边忙边交谈，穿着白大褂看着还真有点帅气。薇薇安有点理解星朗为什么让她看新闻了。男人真是幼稚。
记者：“这次404部队受伤战士伤情如何？”
黛西医生：“伤情平稳，没有危重。全舰三个军医院、六十多个正式军医和六百多个实习军医将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薇薇安想了想：这几乎相当于整个星舰所有的军医都出动了。这次和星盗冲突看来受伤的人不少。
镜头一转，正照到黛西背后的安雅。安雅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人看上去很精神，就是嘴唇很苍白，像是失血过多。她对着镜头露了个笑脸。
记者走到安雅床边：“安将军能为我们介绍一下此次和星盗交火的战绩吗？”
安雅说话声音有点沙哑，但其他方面都看上去很正常。她笑着对记者说：“星盗二十艘轻型战斗舰被我方全歼。”
记者旁白了些“404英勇无敌，帝国光荣伟大”之类的车轱辘话，很有眼色地没继续打扰养伤的安雅。
薇薇安一边若有所思地咀嚼着一片柠檬，一边看记者将镜头从安雅床头挪开。镜头在安雅床头柜扫过的时候，薇薇安看到一只水杯。那就是极快的一瞥，但薇薇安觉得这只水杯似曾相识。
她定格了光脑上的新闻画面，选择回放，放了三次，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只形状不太规则的陶瓷水杯，上面画着特别幼稚的黄色小鸭子花纹。这个水杯画风十分眼熟，薇薇安想了一会儿，梦游似的吃完了自己最后一口沙拉，洗完玻璃碗去盯夜自习。
破天荒地，今天的夜自习，五好学生沈昱逃了课。
没有沈昱镇着，八十八中队的小孩儿们无比嚣张，俩小时的夜自习中途“去上厕所”了大概一半，都没回来。薇薇安一整晚都只是坐在讲台上，对着开着静了音的阿尔法新闻出神，对学生的状况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