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薇薇安是因为星朗抽胳膊被惊醒的。她困惑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思路在脑子里自己回答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连。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自己胳膊上的光脑，在触及光溜溜的胳膊的时候懵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坐起来：“几点了？”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钻回了被子里，只露出脸已经红透了的脑袋。
星朗有点好笑地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才把床头上的光脑递给她，笑得人畜无害：“做某些运动的时候我不喜欢光脑收集生物数据，昨天帮你摘了。”
薇薇安喝完酒行为是有点冲动，但没断片，昨晚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是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衣服什么时候消失的一样，她完全不记得星朗什么时候摘掉的自己的光脑。
看到光脑上的六点三十五，薇薇安简直称得上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七点跑操，还有二十五分钟，我还得回去换衣服！”薇薇安平时的闹钟是六点二十，起来还能吃个早饭。今天光脑不在手上，闹钟的电流理所当然地没能把她叫醒，已经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了。
星朗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扔了一身衣服在床上：“我这有备用的衣服。你先穿衣服洗漱，我给你弄早点。我反正不是非得去跑操。”
薇薇安以怀疑的态度试了试星朗丢在床上的一整套崭新的迷彩训练服和纯白色的棉质内衣，居然完全合身。她实在想不到军舰上还有谁能穿这个尺码，不得不自作多情地认为这身衣服是星朗专门给她准备的。
她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算准了我会用得到？”
星朗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还真的一早就在打薇薇安的主意，而且很肯定自己会用得到这身衣服。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用得到”和他一开始计划的用得到也不算完全一样。可能主要是心态不太一样。
薇薇安未经星朗允许，直接走到他的衣柜，拉开柜门，扑面而来一阵星朗平时身上常有的柠檬香气。柜子里满满当当，比薇薇安自己的衣柜花色丰富得多。她果然在百分之八十的花里胡哨男装之外看到了码得整整齐齐十分突兀的百分之二十的不同尺码的女装。清一色的迷彩训练服。因为是军舰，迷彩训练服对大家来说都是最普通的穿着，没人会怀疑穿着这个的人前一晚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星朗倒也坦然，大咧咧地叼着个牙刷倚在卧室门口，含糊不清地说：“有备无患。我这么体贴。卫生间牙刷毛巾都有新的，去用吧。”
薇薇安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槽：哦，有个经验丰富的炮友真是省心啊。
打仗一样在二十五分钟内穿衣洗漱吃完早饭，薇薇安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到操场。开学以来第一次，八十八班集合得比薇薇安来得早。沈昱站在队伍旁边薇薇安平时的位置，正在整队。
薇薇安气喘吁吁地跑到沈昱身边，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谢谢你！”说话的时候脸不自觉得有些发烫，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好在她本身就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红实属正常，沈昱并没察觉到什么诡异的气氛。
沈昱低下头，小声对薇薇安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低头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柠檬香味。近半年星朗身上一直是这个味道，迟钝如沈昱，结合昨晚星朗说的“女朋友”的事情，也是心领神会。
在上次实战考试之后，薇薇安还是第一次和沈昱距离这么近。这个距离几乎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加上之前的心虚，她耳朵尖都红了。
沈昱意有所指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腕，薇薇安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正事：她记得早上起来光脑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但因为时间太匆忙，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沈昱见薇薇安一脸迷茫，就主动说了：“迈克尔昨天夜自习和朴灿英打了一架，被裴老师关在了禁闭室，说要给处分。”
处分是大事，影响以后能不能继续从军。薇薇安皱着眉头：“怎么打起来的？”朴灿英还算个不惹事儿的学生，又是女生，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和五大三粗的迈克尔打起来？
沈昱摇摇头。他昨晚其实听到了一些是非，起因是薇薇安没来上夜自习，迈克尔嘟囔了句“除了陪跑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老师现在连陪跑都不来了”。
这话吧，大部分八十八班的学生大概都是赞同的。毕竟一个多学期了，八十八班稳定在倒数第一，薇薇安脾气又怂态度又软讲课还无聊，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偏正低着头写作业的朴灿英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半心半意地回了一句：“只会陪跑也比你强。”
这么无聊又没人管的夜自习，没了艾利克斯针锋相对，麦克正愁没有下一个乐子，马上就抓住了朴灿英这句话：“你什么意思啊？”
朴灿英也是个不服软儿的，直接怼了回去：“字面意思。”
明明就这么一点小事儿，俩人话赶话，吵着吵着还真的当堂动起手来了。艾利克斯沈昱能治得住，但论纯武力值他还真没特别大信心自己是迈克尔的对手。他起初试图联系薇薇安，发了五条信息薇薇安也破天荒地没秒回。因为晚上吃饭在一起，他大概猜到了薇薇安在“从此君王不早朝”，最终直接用光脑给教务主任裴文初发了信息，裴文初亲自到班拎走了迈克尔和朴灿英。
沈昱虽然知道个大概，但不想说，也没必要说。他不喜欢背后嚼别人的事情：“他俩应该还在教务处，你去找裴老师问他们本人吧。我也说不清楚。”
“他俩？”
薇薇安一听迈克尔和朴灿英这俩名字，本能地认为是迈克尔惹事儿，以为只有迈克尔被关起来了。朴灿英也在？
沈昱点点头：“他俩都在。你去了就知道了。早操需要的话我帮你带队。”
这要是在平时，薇薇安大概会在心里感激一下沈昱的体贴，感叹一下每次自己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挺身而出。搞不好还会想入非非。但现在她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朴灿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维护自己？她是不是想明白了实战考试的时候的一些事情？
薇薇安沉着脸色谢过沈昱，头也不回地奔向教学楼，冲向裴文初的办公室。
早上裴文初也不在。薇薇安蹲在办公室门口死守了半个小时，脑子里终于纷纷扰扰地厘清了一个大概思路。远远闻到浓烈的香水味的时候，她已经立正站好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裴文初从楼梯口一出现，正看到薇薇安一脸委屈天真又惊恐的神情，要哭不哭地低头站在办公室门口。
裴文初面色不善地：“嗯？”了一声，不知道算是打招呼还是生气了。
薇薇安头低得几乎埋在胸口，说话也带着哭腔：“裴老师，昨天晚上我身体不太舒服，吃完晚饭直接睡了，也忘了请假，真是不好意思。我早操听说我们班有学生打架，立马就来了。”
裴文初皱着眉头打开办公室门：“进来说。”
薇薇安那么小一只，低下头显得整个人更小了。她像个小孩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文初身后，还体贴地顺手带上办公室门。
倒是裴文初阻止了她关门：“别，公事，没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你是女老师，关门不好。”
薇薇安顺从地给办公室门留了条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裴文初的办公桌对面。
裴文初打开光脑，在空中投影了立体场景还原：“根据当事人脑电波中的记忆还原出的场景，你看看。”
整件事发生得很快。从口角到打架不过短短五分钟而已。薇薇安刚才已经想到关于朴灿英大概会有些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但没想到整个吵架还就是围绕着她本人。
视频播完，裴文初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说：“迈克尔的处分已经下来了。他不尊重师长，不遵守纪律，关完禁闭要写五千字检查，记过，入档案。但我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理朴灿英。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薇薇安立正站好：“一切按照章程，服从命令。”
裴文初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昨天用脑电波检测仪讯问过朴灿英，她维护你是有原因的。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薇薇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您想说我就听，您不想说我绝不打听。”
裴文初显然是要说的：“她说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三头算在她的枪上的满分重暴龙不是她打的。考试开场她确实用自己的枪胡乱扫射过，但绝不可能胡乱到一枪爆头，还是三个。而后来在张扬那片树林里她的枪的数据都算给了星朗。所以这三头重暴龙不是那片林子里的。她说真正站出来保护学生的人是你。”
薇薇安听完这些话，突然用胳膊肘捂住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打完之后她赶紧吸溜着鼻涕道歉：“不好意思，我最近过敏。欧罗巴星上没有猫，我第一次见，免疫系统对猫毛过度反应了。”
裴文初这才意识到她身上沾着不少姜黄色的猫毛。因为是迷彩服，不显眼，即使是太熟悉这种猫毛的裴文初也是刚刚才注意到。他平时挺讨厌那只惹人嫌的肥猫的，今天在别的女人身上看到这种黄毛竟然觉得无比顺眼。
裴文初扬了扬眉毛，拿出手持的脑电波测试仪。
薇薇安很配合地靠近裴文初，很诚恳又声音很微弱地向他解释：“我枪法确实还行，跟星朗教官学的。因为只是私底下练一练，又没向学校申请过子弹，用得都是课上剩下的。我觉得这样不好，不符合流程，所以没敢说过。我检讨。那三头重暴龙确实是我打的。之前没说，一是怕你们追究多余的子弹的事情，二是不想你们知道我和星朗搅到一起。星朗教官的风评您也是知道的，但我真的不是那种人。”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发抖，是真的对裴文初十分畏惧。
这话本来是有点扯淡的，但那姜黄色的猫毛是很好的佐证。如果没和星朗厮混过，或者去过星朗家，衣服上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沾上猫毛的。更何况脑电波探测仪什么警报都没响起，仍然是平静的绿色。
这事儿要是换到别人身上，把故事里的另一个人也拽过来问一遍就结案了。可关键这个人是脑电波不稳定的星朗，办的事儿经常是些不靠谱的奇事儿，谁都不知道他嘴里跑的火车有没有数，尤其是关于小姑娘的事情。
裴文初感情上倾向于相信薇薇安的说法，理智上却也知道这个证据链无法闭环。他皱着眉头：“行吧。我会跟星朗谈一谈。关于子弹的问题，我们会核实数量，向你和星朗要求赔偿。这样公物私用，检讨也不能缺。”
薇薇安耸着肩，低着头，肩膀有些啜泣似的抽动，脑袋已经彻底埋在了自己胸口：“感谢裴老师宽宏大量。我一定诚恳检讨。”说完她又立正站好，抬头敬了个军礼，脸上竟然真的有泪痕，看样子是被吓哭了。
裴文初不自觉地摸了摸忘刮胡碴的脸。自己虽然不能说俊美无俦，但这张脸年轻时候也是能打的。一个严厉的表情就把女老师吓哭还是第一次。就这么一个娇娇弱弱胆小如鼠的小姑娘，你就算给她一把枪，不是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她恐怕都不敢开吧？裴文初默默感叹岁月荏苒，自己可能跟学生斗智斗勇太多年，什么事儿都会想太多，会怀疑对方在撒谎。这是职业病，得治。他挥挥手：“那你先回去吧。具体按照哪些章程赔偿和写检讨，我过两天发给你。一会儿朴灿英也会回去上课。”
薇薇安没抬头，对裴文初深深鞠了个躬，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自己胳膊上的光脑，在触及光溜溜的胳膊的时候懵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坐起来：“几点了？”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钻回了被子里，只露出脸已经红透了的脑袋。
星朗有点好笑地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才把床头上的光脑递给她，笑得人畜无害：“做某些运动的时候我不喜欢光脑收集生物数据，昨天帮你摘了。”
薇薇安喝完酒行为是有点冲动，但没断片，昨晚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是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衣服什么时候消失的一样，她完全不记得星朗什么时候摘掉的自己的光脑。
看到光脑上的六点三十五，薇薇安简直称得上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七点跑操，还有二十五分钟，我还得回去换衣服！”薇薇安平时的闹钟是六点二十，起来还能吃个早饭。今天光脑不在手上，闹钟的电流理所当然地没能把她叫醒，已经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了。
星朗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扔了一身衣服在床上：“我这有备用的衣服。你先穿衣服洗漱，我给你弄早点。我反正不是非得去跑操。”
薇薇安以怀疑的态度试了试星朗丢在床上的一整套崭新的迷彩训练服和纯白色的棉质内衣，居然完全合身。她实在想不到军舰上还有谁能穿这个尺码，不得不自作多情地认为这身衣服是星朗专门给她准备的。
她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算准了我会用得到？”
星朗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还真的一早就在打薇薇安的主意，而且很肯定自己会用得到这身衣服。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用得到”和他一开始计划的用得到也不算完全一样。可能主要是心态不太一样。
薇薇安未经星朗允许，直接走到他的衣柜，拉开柜门，扑面而来一阵星朗平时身上常有的柠檬香气。柜子里满满当当，比薇薇安自己的衣柜花色丰富得多。她果然在百分之八十的花里胡哨男装之外看到了码得整整齐齐十分突兀的百分之二十的不同尺码的女装。清一色的迷彩训练服。因为是军舰，迷彩训练服对大家来说都是最普通的穿着，没人会怀疑穿着这个的人前一晚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星朗倒也坦然，大咧咧地叼着个牙刷倚在卧室门口，含糊不清地说：“有备无患。我这么体贴。卫生间牙刷毛巾都有新的，去用吧。”
薇薇安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槽：哦，有个经验丰富的炮友真是省心啊。
打仗一样在二十五分钟内穿衣洗漱吃完早饭，薇薇安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到操场。开学以来第一次，八十八班集合得比薇薇安来得早。沈昱站在队伍旁边薇薇安平时的位置，正在整队。
薇薇安气喘吁吁地跑到沈昱身边，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谢谢你！”说话的时候脸不自觉得有些发烫，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好在她本身就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红实属正常，沈昱并没察觉到什么诡异的气氛。
沈昱低下头，小声对薇薇安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低头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柠檬香味。近半年星朗身上一直是这个味道，迟钝如沈昱，结合昨晚星朗说的“女朋友”的事情，也是心领神会。
在上次实战考试之后，薇薇安还是第一次和沈昱距离这么近。这个距离几乎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加上之前的心虚，她耳朵尖都红了。
沈昱意有所指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腕，薇薇安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正事：她记得早上起来光脑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但因为时间太匆忙，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沈昱见薇薇安一脸迷茫，就主动说了：“迈克尔昨天夜自习和朴灿英打了一架，被裴老师关在了禁闭室，说要给处分。”
处分是大事，影响以后能不能继续从军。薇薇安皱着眉头：“怎么打起来的？”朴灿英还算个不惹事儿的学生，又是女生，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和五大三粗的迈克尔打起来？
沈昱摇摇头。他昨晚其实听到了一些是非，起因是薇薇安没来上夜自习，迈克尔嘟囔了句“除了陪跑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老师现在连陪跑都不来了”。
这话吧，大部分八十八班的学生大概都是赞同的。毕竟一个多学期了，八十八班稳定在倒数第一，薇薇安脾气又怂态度又软讲课还无聊，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偏正低着头写作业的朴灿英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半心半意地回了一句：“只会陪跑也比你强。”
这么无聊又没人管的夜自习，没了艾利克斯针锋相对，麦克正愁没有下一个乐子，马上就抓住了朴灿英这句话：“你什么意思啊？”
朴灿英也是个不服软儿的，直接怼了回去：“字面意思。”
明明就这么一点小事儿，俩人话赶话，吵着吵着还真的当堂动起手来了。艾利克斯沈昱能治得住，但论纯武力值他还真没特别大信心自己是迈克尔的对手。他起初试图联系薇薇安，发了五条信息薇薇安也破天荒地没秒回。因为晚上吃饭在一起，他大概猜到了薇薇安在“从此君王不早朝”，最终直接用光脑给教务主任裴文初发了信息，裴文初亲自到班拎走了迈克尔和朴灿英。
沈昱虽然知道个大概，但不想说，也没必要说。他不喜欢背后嚼别人的事情：“他俩应该还在教务处，你去找裴老师问他们本人吧。我也说不清楚。”
“他俩？”
薇薇安一听迈克尔和朴灿英这俩名字，本能地认为是迈克尔惹事儿，以为只有迈克尔被关起来了。朴灿英也在？
沈昱点点头：“他俩都在。你去了就知道了。早操需要的话我帮你带队。”
这要是在平时，薇薇安大概会在心里感激一下沈昱的体贴，感叹一下每次自己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挺身而出。搞不好还会想入非非。但现在她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朴灿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维护自己？她是不是想明白了实战考试的时候的一些事情？
薇薇安沉着脸色谢过沈昱，头也不回地奔向教学楼，冲向裴文初的办公室。
早上裴文初也不在。薇薇安蹲在办公室门口死守了半个小时，脑子里终于纷纷扰扰地厘清了一个大概思路。远远闻到浓烈的香水味的时候，她已经立正站好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裴文初从楼梯口一出现，正看到薇薇安一脸委屈天真又惊恐的神情，要哭不哭地低头站在办公室门口。
裴文初面色不善地：“嗯？”了一声，不知道算是打招呼还是生气了。
薇薇安头低得几乎埋在胸口，说话也带着哭腔：“裴老师，昨天晚上我身体不太舒服，吃完晚饭直接睡了，也忘了请假，真是不好意思。我早操听说我们班有学生打架，立马就来了。”
裴文初皱着眉头打开办公室门：“进来说。”
薇薇安那么小一只，低下头显得整个人更小了。她像个小孩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文初身后，还体贴地顺手带上办公室门。
倒是裴文初阻止了她关门：“别，公事，没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你是女老师，关门不好。”
薇薇安顺从地给办公室门留了条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裴文初的办公桌对面。
裴文初打开光脑，在空中投影了立体场景还原：“根据当事人脑电波中的记忆还原出的场景，你看看。”
整件事发生得很快。从口角到打架不过短短五分钟而已。薇薇安刚才已经想到关于朴灿英大概会有些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但没想到整个吵架还就是围绕着她本人。
视频播完，裴文初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说：“迈克尔的处分已经下来了。他不尊重师长，不遵守纪律，关完禁闭要写五千字检查，记过，入档案。但我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理朴灿英。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薇薇安立正站好：“一切按照章程，服从命令。”
裴文初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昨天用脑电波检测仪讯问过朴灿英，她维护你是有原因的。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薇薇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您想说我就听，您不想说我绝不打听。”
裴文初显然是要说的：“她说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三头算在她的枪上的满分重暴龙不是她打的。考试开场她确实用自己的枪胡乱扫射过，但绝不可能胡乱到一枪爆头，还是三个。而后来在张扬那片树林里她的枪的数据都算给了星朗。所以这三头重暴龙不是那片林子里的。她说真正站出来保护学生的人是你。”
薇薇安听完这些话，突然用胳膊肘捂住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打完之后她赶紧吸溜着鼻涕道歉：“不好意思，我最近过敏。欧罗巴星上没有猫，我第一次见，免疫系统对猫毛过度反应了。”
裴文初这才意识到她身上沾着不少姜黄色的猫毛。因为是迷彩服，不显眼，即使是太熟悉这种猫毛的裴文初也是刚刚才注意到。他平时挺讨厌那只惹人嫌的肥猫的，今天在别的女人身上看到这种黄毛竟然觉得无比顺眼。
裴文初扬了扬眉毛，拿出手持的脑电波测试仪。
薇薇安很配合地靠近裴文初，很诚恳又声音很微弱地向他解释：“我枪法确实还行，跟星朗教官学的。因为只是私底下练一练，又没向学校申请过子弹，用得都是课上剩下的。我觉得这样不好，不符合流程，所以没敢说过。我检讨。那三头重暴龙确实是我打的。之前没说，一是怕你们追究多余的子弹的事情，二是不想你们知道我和星朗搅到一起。星朗教官的风评您也是知道的，但我真的不是那种人。”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发抖，是真的对裴文初十分畏惧。
这话本来是有点扯淡的，但那姜黄色的猫毛是很好的佐证。如果没和星朗厮混过，或者去过星朗家，衣服上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沾上猫毛的。更何况脑电波探测仪什么警报都没响起，仍然是平静的绿色。
这事儿要是换到别人身上，把故事里的另一个人也拽过来问一遍就结案了。可关键这个人是脑电波不稳定的星朗，办的事儿经常是些不靠谱的奇事儿，谁都不知道他嘴里跑的火车有没有数，尤其是关于小姑娘的事情。
裴文初感情上倾向于相信薇薇安的说法，理智上却也知道这个证据链无法闭环。他皱着眉头：“行吧。我会跟星朗谈一谈。关于子弹的问题，我们会核实数量，向你和星朗要求赔偿。这样公物私用，检讨也不能缺。”
薇薇安耸着肩，低着头，肩膀有些啜泣似的抽动，脑袋已经彻底埋在了自己胸口：“感谢裴老师宽宏大量。我一定诚恳检讨。”说完她又立正站好，抬头敬了个军礼，脸上竟然真的有泪痕，看样子是被吓哭了。
裴文初不自觉地摸了摸忘刮胡碴的脸。自己虽然不能说俊美无俦，但这张脸年轻时候也是能打的。一个严厉的表情就把女老师吓哭还是第一次。就这么一个娇娇弱弱胆小如鼠的小姑娘，你就算给她一把枪，不是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她恐怕都不敢开吧？裴文初默默感叹岁月荏苒，自己可能跟学生斗智斗勇太多年，什么事儿都会想太多，会怀疑对方在撒谎。这是职业病，得治。他挥挥手：“那你先回去吧。具体按照哪些章程赔偿和写检讨，我过两天发给你。一会儿朴灿英也会回去上课。”
薇薇安没抬头，对裴文初深深鞠了个躬，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