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弥斯已经调戏完星朗，把星朗也拉进聊天，才打开话匣子：“几年前我刚刚具备足够的智能阅读文献和测试别人的代码的时候，在沈昱的论文里发现了那段可以将脑电波ID从天网中摘除的代码。我把世阳救了出来。之后林教授被天网处决，导致世阳暗地里悄悄把当年精卫的熟人都排除出了天网。包括艾莲娜和马库斯。”
星朗插话：“林教授？”
沈昱倒是知道：“是当年云世阳的博士生导师。他确实是个思想危险的人。我们上学的时候他写的人工智能程序的言论就触发过天网。不过人工智能没有脑电波，现在想来我倒是不清楚戴安娜为什么触发天网了。”
西弥斯解惑：“戴安娜本身是不会触发天网的。我猜当时林教授也在听课，是戴安娜的话让林教授想了什么不该想的。被抓走的是林教授。”
沈昱皱起眉头：“你连这些细节都知道？云世阳跟你分享了她的记忆？”
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即使大部分身体原件都能更换，关于大脑的秘密还是没有被完全破解。人类虽然可以解读脑电波，但是无法从大脑里上传或者下载数据。沈昱上大学的时候知道帝国科技大有一个很重要的科研项目就是关于脑机接口上传下载，但据他所知这门技术很不稳定。
西弥斯说道：“只是一小部分，用来测试。既然星朗只问了林教授，我就猜测你俩都记得艾莲娜和马库斯咯？艾莲娜现在在帝国科技大生物实验室当博后，研究神经与记忆。马库斯是星际货轮文明号的船长。”
虽然时隔十多年，但当年精卫的经历对沈昱来说确实历历在目。沈昱确实记得胖姑娘艾莲娜和黑人小哥马库斯。还记得大家一起分享古书《哈利波特》。
星朗在精卫时间更久，比沈昱对他俩的印象更深一些：“我记得当年云世阳只是简短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她怎么得到他们的脑电波ID的？”
“世阳因为一些生物实验，和精卫有一些合作。她是用合法方式拿到了全帝国所有精卫的入住记录。被她从天网里摘出去的ID有二十三个，都是她精卫时期认识的朋友。云世阳跟他们都或多或少暗示过彻底终结天网的计划，有八个人最终响应并且加入。其中包括艾莲娜和马库斯。”
沈昱脊背开始冒白毛汗：云世阳在地下八层到底研究什么？为什么有生物实验，还需要和精卫合作？
星朗也不知道是嘴比脑子快还是压根不在乎，马上就问：“那你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西弥斯答：“大概框架有一个，但还没能达成一致。不过确实有几件事需要麻烦你们。”
沈昱没问是什么事，而是先阻止了星朗继续问下去：”我们两个分别想想要不要加入再具体细说吧？”他对西弥斯要说的事情有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如果听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光脑右下角低像素的小人头居然也扯出个笑容，马赛克的嘴角抬高得有点瘆人：“我又不是安如山，不会没事干就处决跟我想法不一样的人。你们先听听我需要什么，再决定答不答应也不迟。”
沈昱还在犹豫，直肠子星朗又说话了：“我们身陷囹圄，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西弥斯说道：“我们还需要三百克弗兰克能量核。”
星朗反问：“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跟我装傻。帝国还没杀你难道因为你那两行python代码值钱？安如山能查到你从哪来，我比他知道得多得多。他能把你买个好价格，我比他还不会手软。”
这下沈昱彻底听不懂了。他从没听说过弗兰克能量核这种东西。这和星朗从哪来有什么关系？
星朗倒也爽快，不再争辩直接投降：“我怎么可能有三百克？全宇宙都没有三百克。你知道我那零点三毫克多难弄到吗？三百克！你还是让我在这监狱里坐到死吧。”
西弥斯说道：“三百克确实难集齐，不然我也不需要来问你。不过这全宇宙如果只有十个人能找到三百克能量核，你一定是其中之一。我现在是用文明的方式问你。如果你找不到，我还有不太文明的方式用你去换能量核。”
星朗似乎十分莫名：“我舅舅和塔确实关系不错，我全身零件都在塔换了一遍，非得说我从塔来也不算有问题。但我们和塔走得再近也毕竟是金钱的关系。我没搞错的话云世阳这些年也在和塔做生意。我舅舅和我抱怨了不止一次云世阳比他出手阔绰得多。如果云世阳都买不到三百克能量核，我舅舅更不可能买得到。”
马赛克小人用捉急的像素皱起眉头：“咱们没必要继续兜圈子。世阳上一趟去塔买仿生液态金属锂科斯的时候，听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沈昱完全没听说过锂科斯是什么。星朗那边也是沉默。
西弥斯继续自说自话：“销售说他们总裁的儿子身体里就有锂科斯，三十年了，什么问题都没出过。国安局暂时还不知道他关着的是真的塔的大宝贝。看来我能提点提点他们？”
这下沈昱终于反应过来，星朗的颅骨是法拉第笼金属、星朗在塔动过手术、星朗三十来岁。西弥斯是在说星朗就是那个塔的某个重要企业的总裁的儿子？
星朗这次没有抵赖，麻溜求饶道：“别。三百克是真的没有。你当着他们的面宰了我也换不出来。三百克弗兰克能量核有六百亿千瓦时能量。你对这数有概念吗？帝科大有自己的发电站，供校内所有教学楼实验室和宿舍使用，一年的发电量也只有不到二十亿千瓦时。六百亿千瓦时够帝科大用二十年。你要这么多这玩意干什么？想把地球炸成烟花吗？”
“这点电量只够天网主处理器用三天。”
星朗更加迷惑：“你们为什么要给天网主处理器找备用电源？”
“全帝国的杀手无人机一共大概有五千万架。它们的代码有一种紧急模式。一旦无人机与天网断开联系，并确认周边最近的五架无人机也与天网断联超过十分钟，就默认帝国产生政变，开启宵禁状态。广播宵禁警告后有三十分钟宽容期。宽容期过后，一切在户外及公共场所的人都会成为射击目标。”
星朗好像明白了一部分，又没有全明白：“你们想要切断天网和无人机的联系？”
“众所周知，现今天网的源代码已经完全被毁去，天网的运行原理是个黑箱。因为无法改变天网的代码，想要天网下线而不伤及无辜，只能做一个天网模拟器，在天网下线四十分钟内接管所有无人机。四十分钟内搞不定就肯定会有平民牺牲。”
星朗终于把这条线串起来了：“你们想要做能够接管天网对杀手无人机的控制模块的硬件，体积还不能太大，否则容易成功之前就被安如山发现。”
西弥斯没说话。
星朗把沉默当作默认：“弗兰克能量核确实是最佳选择。这个接管需要多久？”
“希望少于一天。我们计划指挥无人机启动自毁程序。要三天的电量是因为接管启动的峰值功率比较大，可能会降低能量核的使用寿命。”
“就算你们拿到能量核，天网的主处理器怎么办？天线怎么办？你知道信号曲速加速器功率多大吗？你们也打算复制一个？天网的硬件总质量相当于四十分之一个月球，你要浓缩到一个能在地球上研发还不被安如山发现的系统里？那得是黑洞。”
“世阳已经找到了处理器，并且安全地转运回了地球。我们打算直接借用天网的天线。但你也知道天网的光伏电站有多大，我们不可能在安如山眼皮子底下建个新发电站而不被发现。”
星朗觉得这个计划简直不可思议：“你们怎么切断原有天网信号？”
“维多利亚说自由站可以帮忙。我没问她具体如何切断。不过维多利亚一向热爱简单粗暴。按我的理解，她应该会去天网卫星直接破坏硬件。”
天网卫星是天网硬件所在之地，包括天网的光伏电站、主处理器和主信号发射接收装置，轨道离金星很近，自转周期与公转周期相同，光伏电站的电池板永远面对太阳。地球与天网之间的通信直接通过天网自带的天线，更远的星球之间还有卫星搭载的信号中继器和曲速加速器。
星朗听到某人名字就顾不得其它了，急吼吼地打字：“维多利亚？天网卫星轨道在帝国文明的腹地。就算自由站全民皆兵，她能调动多少人深入阿波罗帝国还活着登陆天网卫星？”
桌面上的马赛克小人又扯起嘴角：“维多利亚单枪匹马劫走阿尔法星舰还不到一年，你已经忘了她的本事了？她说可以我就不会怀疑。不过这确实是今天我要找你们帮忙的另一件事情。维多利亚说，在离地球够远的域外，她还能找到非法航道和虫洞跃迁到阿波罗帝国里，但太阳系里阿波罗帝国的卫星太过密集，一旦她接近这个范围一定会被发现。我知道沈盛翼将军负责太阳系的防务。沈昱，你能不能去你父亲那弄一艘能避开检查的帝国星舰？”
云里雾里被当成空气的沈昱骤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平实地打出三个字：“不可能。“
西弥斯循循善诱：”这有什么不可能？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帝国新闻里所有与沈盛翼将军相关的公开报道都说他和你母亲当年在军中是神仙眷侣，百余年来恩爱两不疑。你也是你母亲的基因造出的唯一的活胚胎。更何况你母亲牺牲三十余年，沈将军也没有再娶。如今你身陷囹圄，危在旦夕，如果你编个谎说这能帮助你脱困，他怎么会不配合？“
提起他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沈昱难得话多：“你要我把我爸的脑电波ID从天网去掉可以，但就他那脑子，要说服他帮我，风险太大。当年我母亲带着学生参加军事训练牺牲，调查报告草草了事，我爸甚至没触发天网最低等的警报。我舅舅说当时元首亲自来我家悼唁，还表扬我爸服务帝国的心志坚定，连元首都比不了。我母亲的死都打动不了他，我能怎么打动他？十多年前他把我送进精卫可是连犹豫都没有过。”
星朗插话：“等等等等。咱们都冷静下。天网虽然是独立运行的智能系统，但这个世界总该有能控制和改变天网权限的人吧？比如如果刑法有更新、高层领导有换人、新系统上线帝国想停掉天网。谁有这个权限？我们不如从此人下手。”
西弥斯打出“安如山”三个字的同时沈昱也回复了“元首”。
星朗的想法就比较大胆了：“那我们不如绑架安如山？逼迫他下线天网，解放帝国。”
这属于常识性不可能，看星朗都不知道有且仅有安如山有天网的最高权限，西弥斯只得耐着性子科普：“就算咱们的脑电波都不在天网的监控范围内，可以顺利接近元首，实施绑架，一旦他反应过来，周围的无人机会瞬间把咱们打成筛子。”
“要不把他的脑电波ID从天网删除？”
沈昱回答：“元首的脑电波ID和我们平民百姓不同，有最高级别的加密和反复制程序。而且他的脑电波ID可以向天网发送直接指令。比如他可以用思维控制天网清除某个人，即使这个人的脑电波并未触发天网。”
星朗还在发散思维：“那我们可以下毒？让他察觉之前就一命呜呼……”
西弥斯继续补充：“安如山说天网有自我保护程序，一旦被切断和他的联系，会启动灭世计划。所有由天网控制的无人机会开始屠杀式扫射。”
这可太离谱了。写天网程序的人是沈昱的师祖，他忍不住为师祖说话：“这绝不可能。莫利教授说霍布斯教授仁爱博学，怎么会写出来这样的程序？”
星朗也觉得这不像是真的：“安如山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这件事？会不会吓唬你们的？”
西弥斯含糊地说：“安如山视察生物实验室的时候随口提起。他只提起这件事一次，当时世阳没有准备，没法临时测谎。”
这便陷进了死胡同，三方都沉默了一下。看来云世阳无法验证安如山所言是真是假，又或者安如山自己以为是真但是其实霍布斯教授骗了他。可是谁敢用全帝国的几百亿条命去赌？霍布斯的原始代码都已经被完全销毁，一个小小的删除脑电波ID的程序都被当成难题研究了这么多年，这样核心且隐秘的自我保护程序要多久才能研究透彻？”
哪怕灭世程序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者哪怕所谓的灭世程序不是屠杀全人类，而是只点射几个平民，绑架安如山来破坏天网都是从无辜的人的尸体上踩过去。谁都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星朗还是不太明白：“但安如山不可能永生。他已经三百多岁了，总有一天会死。他死了他的脑电波不就和天网失去联系了？”
西弥斯是一台很有耐心的人工智能，继续解释：“如果他自愿把权限转交给指定继承人，或者已经秘密在天网存储好了继承人信息，一旦他和天网失去联系，继承权就被触发。不过这样的话没了安如山我们也会有安如水，天网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再说现在储位之争还在白热化阶段，他现在死了的话大概率触发灭世计划。”
沈昱在帝国第一军区的军区大院长大，身边都是安雅这样的太子党，但都没听说过天网的继承如何运行。他有些怀疑地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西弥斯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不悦：“我的信息检索能力超过任何一台搜索引擎。作为强人工智能，我确实比任何一个人类都知识丰富。”
星朗眯起眼睛：“你刚还说你们只有个大概框架。这不是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听上去云世阳已经计划很久了？”
西弥斯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林教授去世世阳确实受了很大刺激，这些想法也确实不是一朝一夕。我知道我今天说了很多，你们需要消化消化。这样，我先去忙别的，你俩继续聊天也好，各自回去想事情也罢，咱们明天中午十二点再碰头。”
星朗插话：“林教授？”
沈昱倒是知道：“是当年云世阳的博士生导师。他确实是个思想危险的人。我们上学的时候他写的人工智能程序的言论就触发过天网。不过人工智能没有脑电波，现在想来我倒是不清楚戴安娜为什么触发天网了。”
西弥斯解惑：“戴安娜本身是不会触发天网的。我猜当时林教授也在听课，是戴安娜的话让林教授想了什么不该想的。被抓走的是林教授。”
沈昱皱起眉头：“你连这些细节都知道？云世阳跟你分享了她的记忆？”
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即使大部分身体原件都能更换，关于大脑的秘密还是没有被完全破解。人类虽然可以解读脑电波，但是无法从大脑里上传或者下载数据。沈昱上大学的时候知道帝国科技大有一个很重要的科研项目就是关于脑机接口上传下载，但据他所知这门技术很不稳定。
西弥斯说道：“只是一小部分，用来测试。既然星朗只问了林教授，我就猜测你俩都记得艾莲娜和马库斯咯？艾莲娜现在在帝国科技大生物实验室当博后，研究神经与记忆。马库斯是星际货轮文明号的船长。”
虽然时隔十多年，但当年精卫的经历对沈昱来说确实历历在目。沈昱确实记得胖姑娘艾莲娜和黑人小哥马库斯。还记得大家一起分享古书《哈利波特》。
星朗在精卫时间更久，比沈昱对他俩的印象更深一些：“我记得当年云世阳只是简短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她怎么得到他们的脑电波ID的？”
“世阳因为一些生物实验，和精卫有一些合作。她是用合法方式拿到了全帝国所有精卫的入住记录。被她从天网里摘出去的ID有二十三个，都是她精卫时期认识的朋友。云世阳跟他们都或多或少暗示过彻底终结天网的计划，有八个人最终响应并且加入。其中包括艾莲娜和马库斯。”
沈昱脊背开始冒白毛汗：云世阳在地下八层到底研究什么？为什么有生物实验，还需要和精卫合作？
星朗也不知道是嘴比脑子快还是压根不在乎，马上就问：“那你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西弥斯答：“大概框架有一个，但还没能达成一致。不过确实有几件事需要麻烦你们。”
沈昱没问是什么事，而是先阻止了星朗继续问下去：”我们两个分别想想要不要加入再具体细说吧？”他对西弥斯要说的事情有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如果听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光脑右下角低像素的小人头居然也扯出个笑容，马赛克的嘴角抬高得有点瘆人：“我又不是安如山，不会没事干就处决跟我想法不一样的人。你们先听听我需要什么，再决定答不答应也不迟。”
沈昱还在犹豫，直肠子星朗又说话了：“我们身陷囹圄，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西弥斯说道：“我们还需要三百克弗兰克能量核。”
星朗反问：“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跟我装傻。帝国还没杀你难道因为你那两行python代码值钱？安如山能查到你从哪来，我比他知道得多得多。他能把你买个好价格，我比他还不会手软。”
这下沈昱彻底听不懂了。他从没听说过弗兰克能量核这种东西。这和星朗从哪来有什么关系？
星朗倒也爽快，不再争辩直接投降：“我怎么可能有三百克？全宇宙都没有三百克。你知道我那零点三毫克多难弄到吗？三百克！你还是让我在这监狱里坐到死吧。”
西弥斯说道：“三百克确实难集齐，不然我也不需要来问你。不过这全宇宙如果只有十个人能找到三百克能量核，你一定是其中之一。我现在是用文明的方式问你。如果你找不到，我还有不太文明的方式用你去换能量核。”
星朗似乎十分莫名：“我舅舅和塔确实关系不错，我全身零件都在塔换了一遍，非得说我从塔来也不算有问题。但我们和塔走得再近也毕竟是金钱的关系。我没搞错的话云世阳这些年也在和塔做生意。我舅舅和我抱怨了不止一次云世阳比他出手阔绰得多。如果云世阳都买不到三百克能量核，我舅舅更不可能买得到。”
马赛克小人用捉急的像素皱起眉头：“咱们没必要继续兜圈子。世阳上一趟去塔买仿生液态金属锂科斯的时候，听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沈昱完全没听说过锂科斯是什么。星朗那边也是沉默。
西弥斯继续自说自话：“销售说他们总裁的儿子身体里就有锂科斯，三十年了，什么问题都没出过。国安局暂时还不知道他关着的是真的塔的大宝贝。看来我能提点提点他们？”
这下沈昱终于反应过来，星朗的颅骨是法拉第笼金属、星朗在塔动过手术、星朗三十来岁。西弥斯是在说星朗就是那个塔的某个重要企业的总裁的儿子？
星朗这次没有抵赖，麻溜求饶道：“别。三百克是真的没有。你当着他们的面宰了我也换不出来。三百克弗兰克能量核有六百亿千瓦时能量。你对这数有概念吗？帝科大有自己的发电站，供校内所有教学楼实验室和宿舍使用，一年的发电量也只有不到二十亿千瓦时。六百亿千瓦时够帝科大用二十年。你要这么多这玩意干什么？想把地球炸成烟花吗？”
“这点电量只够天网主处理器用三天。”
星朗更加迷惑：“你们为什么要给天网主处理器找备用电源？”
“全帝国的杀手无人机一共大概有五千万架。它们的代码有一种紧急模式。一旦无人机与天网断开联系，并确认周边最近的五架无人机也与天网断联超过十分钟，就默认帝国产生政变，开启宵禁状态。广播宵禁警告后有三十分钟宽容期。宽容期过后，一切在户外及公共场所的人都会成为射击目标。”
星朗好像明白了一部分，又没有全明白：“你们想要切断天网和无人机的联系？”
“众所周知，现今天网的源代码已经完全被毁去，天网的运行原理是个黑箱。因为无法改变天网的代码，想要天网下线而不伤及无辜，只能做一个天网模拟器，在天网下线四十分钟内接管所有无人机。四十分钟内搞不定就肯定会有平民牺牲。”
星朗终于把这条线串起来了：“你们想要做能够接管天网对杀手无人机的控制模块的硬件，体积还不能太大，否则容易成功之前就被安如山发现。”
西弥斯没说话。
星朗把沉默当作默认：“弗兰克能量核确实是最佳选择。这个接管需要多久？”
“希望少于一天。我们计划指挥无人机启动自毁程序。要三天的电量是因为接管启动的峰值功率比较大，可能会降低能量核的使用寿命。”
“就算你们拿到能量核，天网的主处理器怎么办？天线怎么办？你知道信号曲速加速器功率多大吗？你们也打算复制一个？天网的硬件总质量相当于四十分之一个月球，你要浓缩到一个能在地球上研发还不被安如山发现的系统里？那得是黑洞。”
“世阳已经找到了处理器，并且安全地转运回了地球。我们打算直接借用天网的天线。但你也知道天网的光伏电站有多大，我们不可能在安如山眼皮子底下建个新发电站而不被发现。”
星朗觉得这个计划简直不可思议：“你们怎么切断原有天网信号？”
“维多利亚说自由站可以帮忙。我没问她具体如何切断。不过维多利亚一向热爱简单粗暴。按我的理解，她应该会去天网卫星直接破坏硬件。”
天网卫星是天网硬件所在之地，包括天网的光伏电站、主处理器和主信号发射接收装置，轨道离金星很近，自转周期与公转周期相同，光伏电站的电池板永远面对太阳。地球与天网之间的通信直接通过天网自带的天线，更远的星球之间还有卫星搭载的信号中继器和曲速加速器。
星朗听到某人名字就顾不得其它了，急吼吼地打字：“维多利亚？天网卫星轨道在帝国文明的腹地。就算自由站全民皆兵，她能调动多少人深入阿波罗帝国还活着登陆天网卫星？”
桌面上的马赛克小人又扯起嘴角：“维多利亚单枪匹马劫走阿尔法星舰还不到一年，你已经忘了她的本事了？她说可以我就不会怀疑。不过这确实是今天我要找你们帮忙的另一件事情。维多利亚说，在离地球够远的域外，她还能找到非法航道和虫洞跃迁到阿波罗帝国里，但太阳系里阿波罗帝国的卫星太过密集，一旦她接近这个范围一定会被发现。我知道沈盛翼将军负责太阳系的防务。沈昱，你能不能去你父亲那弄一艘能避开检查的帝国星舰？”
云里雾里被当成空气的沈昱骤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平实地打出三个字：“不可能。“
西弥斯循循善诱：”这有什么不可能？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帝国新闻里所有与沈盛翼将军相关的公开报道都说他和你母亲当年在军中是神仙眷侣，百余年来恩爱两不疑。你也是你母亲的基因造出的唯一的活胚胎。更何况你母亲牺牲三十余年，沈将军也没有再娶。如今你身陷囹圄，危在旦夕，如果你编个谎说这能帮助你脱困，他怎么会不配合？“
提起他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沈昱难得话多：“你要我把我爸的脑电波ID从天网去掉可以，但就他那脑子，要说服他帮我，风险太大。当年我母亲带着学生参加军事训练牺牲，调查报告草草了事，我爸甚至没触发天网最低等的警报。我舅舅说当时元首亲自来我家悼唁，还表扬我爸服务帝国的心志坚定，连元首都比不了。我母亲的死都打动不了他，我能怎么打动他？十多年前他把我送进精卫可是连犹豫都没有过。”
星朗插话：“等等等等。咱们都冷静下。天网虽然是独立运行的智能系统，但这个世界总该有能控制和改变天网权限的人吧？比如如果刑法有更新、高层领导有换人、新系统上线帝国想停掉天网。谁有这个权限？我们不如从此人下手。”
西弥斯打出“安如山”三个字的同时沈昱也回复了“元首”。
星朗的想法就比较大胆了：“那我们不如绑架安如山？逼迫他下线天网，解放帝国。”
这属于常识性不可能，看星朗都不知道有且仅有安如山有天网的最高权限，西弥斯只得耐着性子科普：“就算咱们的脑电波都不在天网的监控范围内，可以顺利接近元首，实施绑架，一旦他反应过来，周围的无人机会瞬间把咱们打成筛子。”
“要不把他的脑电波ID从天网删除？”
沈昱回答：“元首的脑电波ID和我们平民百姓不同，有最高级别的加密和反复制程序。而且他的脑电波ID可以向天网发送直接指令。比如他可以用思维控制天网清除某个人，即使这个人的脑电波并未触发天网。”
星朗还在发散思维：“那我们可以下毒？让他察觉之前就一命呜呼……”
西弥斯继续补充：“安如山说天网有自我保护程序，一旦被切断和他的联系，会启动灭世计划。所有由天网控制的无人机会开始屠杀式扫射。”
这可太离谱了。写天网程序的人是沈昱的师祖，他忍不住为师祖说话：“这绝不可能。莫利教授说霍布斯教授仁爱博学，怎么会写出来这样的程序？”
星朗也觉得这不像是真的：“安如山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这件事？会不会吓唬你们的？”
西弥斯含糊地说：“安如山视察生物实验室的时候随口提起。他只提起这件事一次，当时世阳没有准备，没法临时测谎。”
这便陷进了死胡同，三方都沉默了一下。看来云世阳无法验证安如山所言是真是假，又或者安如山自己以为是真但是其实霍布斯教授骗了他。可是谁敢用全帝国的几百亿条命去赌？霍布斯的原始代码都已经被完全销毁，一个小小的删除脑电波ID的程序都被当成难题研究了这么多年，这样核心且隐秘的自我保护程序要多久才能研究透彻？”
哪怕灭世程序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者哪怕所谓的灭世程序不是屠杀全人类，而是只点射几个平民，绑架安如山来破坏天网都是从无辜的人的尸体上踩过去。谁都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星朗还是不太明白：“但安如山不可能永生。他已经三百多岁了，总有一天会死。他死了他的脑电波不就和天网失去联系了？”
西弥斯是一台很有耐心的人工智能，继续解释：“如果他自愿把权限转交给指定继承人，或者已经秘密在天网存储好了继承人信息，一旦他和天网失去联系，继承权就被触发。不过这样的话没了安如山我们也会有安如水，天网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再说现在储位之争还在白热化阶段，他现在死了的话大概率触发灭世计划。”
沈昱在帝国第一军区的军区大院长大，身边都是安雅这样的太子党，但都没听说过天网的继承如何运行。他有些怀疑地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西弥斯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不悦：“我的信息检索能力超过任何一台搜索引擎。作为强人工智能，我确实比任何一个人类都知识丰富。”
星朗眯起眼睛：“你刚还说你们只有个大概框架。这不是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听上去云世阳已经计划很久了？”
西弥斯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林教授去世世阳确实受了很大刺激，这些想法也确实不是一朝一夕。我知道我今天说了很多，你们需要消化消化。这样，我先去忙别的，你俩继续聊天也好，各自回去想事情也罢，咱们明天中午十二点再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