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秋坐在台阶上无聊地拿着一根绒草玩，今天幻因楼空了，一个人也没有，就是魇兽也没见到，她有点无聊。
少秋突发奇想，跑上台阶到了白俟旁边。
白俟还支着头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背吧，照顾小孩子照顾了那么久也没有醒，结果她刚走他就醒了。
她看了白俟那么久，能她碰一下就醒吗?
应该不至于。
她拿着绒草贴了一下白俟的脸，连忙收了回来遮住眼睛，又偏开头看着白俟，发现他没醒就坐在地上傻乐。
她不敢再试了，再试就真醒了。
然后外面就传来一声喊叫：“秋时雨呢，怎么不见她！”之后这个房间的门就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砰”地一声。
少秋吓得头发都炸了起来，赶紧跑下去，做着手势：“嘘，嘘！”她拉走质玉，小声说道：“她出去了，你要干嘛！”
质玉说道：“那琴我已经练会了，我想让她听一听。”
少秋疑惑道：“这么快吗？”
质玉勾唇，得意道：“本王抓来个琴师让他教本王，他在本王这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这点小忙都帮不了得话就该扔他去喂魇兽了。”
他声音又大了起来，在周围寻找，“秋时雨呢？”
白俟被惊醒，片刻后捂着头问道：“你在说谁？”
他头疼得实在受不了，说道：“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质玉没找见秋时雨，兴致缺缺，动都懒得动，拎了壶酒斜卧在座位上，喝了一大壶，道：“魇城特产，梦三生，让你醉生梦死，绝对不想再醒过来。”他晃着酒壶一脸沉醉，接着道：“但是要是中途醒来，那不仅记忆短缺，还会头痛欲裂，死狐狸，你中招了！”
少秋看向质玉，质玉也清楚她眼底的意思，说道：“因为我没有想见的人，也没有想做的事，所以不受影响，明白吗？”
他典型一副看不起她智商的样子，少秋“哼”了一声，跑去扶白俟，问道：“大人，你还好吗？”
白俟站了起来，揉着太阳穴说道：“不好，丹殊耍我，我要去找他算账。”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少秋，说道：“我无意识的时候有给你惹麻烦吗？”
少秋一愣，笑道：“没有，大人，放心。”
白俟点点头，想摸一下她的头，结果自己的头先疼起来了，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挖似的，他有点撑不住了，他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说道：“我们走。”
白俟硬撑着身体非要去找丹殊算账，少秋也没办法，他们出了魇城后，少秋看到质玉似乎在城楼看着他们。
她这几天和质玉相处只觉得他脾气怪异、行事诡谲，会单纯为了给她和白俟送行来这里？
她才不信。
少秋扶着白俟走在沙漠里，她无意间摸到眉心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愣头干尸，少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把手放下又不见了。她摸着眉心又出现了，好像还能听见秋时雨的声音，她看出秋时雨是在记录战士们的名字。
这么多人妖怪录也没有加厚，她正好奇，发现秋时雨记下的名字消失在那一页了，随后又照例记着下一个名字。
她没想到还能这么干，这妖怪录使得比她还熟练，说不定这妖怪录就是秋时雨送到她身边来的。
少秋扶着白俟走着，白俟有些晕乎，走路都不太利索，她一边看着前面的路，方便避开秋时雨，一边听着耳边的事。
这些亡灵说话都不太利索，还有些含糊不清，但讲到他们生前的故事却显得平凡又幸福，少年人总活泼得不成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我叫韩方，今年二十一，家在南田村，我家里有四口人，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媳妇儿，”他一字一顿，反应迟缓，说到最后似乎要落泪，“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他慢慢退下了，又有一个上来了，似乎还能看出年轻的活泼样子，道：“我叫杨肃，今年十八，我养的鸡被人偷了，我在找鸡，你能帮我找找吗？”
秋时雨有些为难，道：“你先等等，可能待会儿就找到了。”
下一个人道：“我叫刘昭，今年十八，我没吃杨肃的鸡，我只是把它煮了，是丁大头吃的……”
又有人说道：“我叫丁表，我不叫丁大头，我今年二十，鸡就是刘昭吃的，不关我的事。”
他也退开了，少秋有点想笑，最后只剩一个了，还是没找到那个吃鸡的人。
“我叫李富有，今年十六，我是牛二村的，距离这里……呃，我也不知道，家里……家里就剩我一个，老爹老娘都被魇兽吃了……”他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另一边的魇兽，又要和它们打，被几个干尸拦着仍不罢休。
秋时雨写下最后一笔，过去安抚了他，道：“你已经替他们报仇了，你很勇敢。”
她理顺了他所剩无几的头发，道：“你爹娘九泉之下会安心的，你也安息吧。”
他愣住了，跪在地上放声大哭，那哭声像是含着石头似的，呜呜咽咽发都发不出。
大漠阴沉着，所有亡灵都开始哭。
魇兽化沙而散，秋时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些亡灵，又不能强行将它们送离，只好先去找了丹殊。
她一路走到古城，却见眼前阴雨阵阵，雨幕中似乎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青竹衣，浑身都被雨水打湿，手中的长剑混杂着血水滴落在地上，流下长长的一片，他的身前身后都躺着死人尸体，死不瞑目，前面一堆老弱妇孺正惊恐地看向他，向秋时雨大喊着：“秋姑娘，救救我们啊！”
那人转过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似乎很高兴她能来，说道：“秋，你来了，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你高兴吗？”
秋时雨心中一惊，踌躇两步，心中默念：沈宴。
她晃了晃神，反应过来，眼前仍是古城，她走向前，拍着门，有些不高兴，道：“丹殊，少耍花样，开门。”
“秋神真是意志坚定，慈悲心肠，成神契机竟然是遇到这种事吗。”秋时雨听声音似乎是从城楼上传来，她又往外走了走，丹殊站在城楼上向她行礼，说道：“秋神救了那么多人，不知道能不能救一救我兆海城的百姓，在下无用，竟然不能让他们留存于世，实在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秋时雨道：“你下来我们好好商量。”
丹殊笑道：“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我办了错事，害苦了他们，现在只能靠着神力维持了。”他低下头，有些神经质，接着道：“我对你不住，我的力量已经枯竭了，这个城要消失了，只能借一下你的力量了。”
他一股脑放出了不知多少根金线，一具具黑尸从沙中钻出向秋时雨猛攻，秋时雨不擅长攻击，只能各处闪避。
她注意到宋黎似乎要从城门出来，城门内还有不少兆海城的百姓，便一点点往后退开引走了傀儡。
她召来几根藤蔓将黑尸暂时束缚住了，但丹殊的倾力一搏也不是她能吃得消的。她变换术法，露出一丝杀意，要是实在不行，便只能将这些傀儡彻底毁掉了。
宋黎骑着马从城门出来，丹殊察觉到了，可马上昼夜交替，他快不行了，只能全力杀秋时雨。
秋时雨也时刻警惕着，宋黎抽出几支金箭，搭在弓上，一经发出便有一股拼山动海的气势，那几只傀儡直接和金线分离。
丹殊看到宋黎，仍不愿放弃，可他心烦意乱，傀儡竟直接反扑到宋黎那边，跟着宋黎出来的还有一群百姓，最前方的就是那个方伯。
等丹殊反应过来那只傀儡距离仅宋黎一寸之遥，他死死拽着它，丝线从他指尖抽出，拔骨拨髓一般带出淅淅沥沥的鲜血。
他喘息着将傀儡控制住，自己也脱力从城楼坠下。
“丹殊！”他听到宋黎在叫他，露出了一抹笑。
他像一只红色的鸟，早早地折断了翅膀，他看上了向她而来的主人，却撞上了天界为他编造好的金笼。
他从天界带来杀妖的弓，也将杀死他这个堕神，他觉得有些可笑，有些无力，凭什么这样的命运要戏耍他。
他和宋黎本可以平平安安的，为什么要安排这些该死的魇兽，为什么趁着他离开让魇兽伏击兆海城，为什么轻易夺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
可笑的历劫之旅，总要以伤害他身边人为代价。
宋黎赶紧驾马出去接住了他，将他护在身前，无声地在哭。
丹殊闭着眼，气若游丝，说道：“阿黎，对不起，没有实现你的愿望。”
宋黎抱着他，眼中含泪，笑道：“怎么会，你是最好的星君。”
城中百姓默默拥他们入城，关闭了城门向前走着。
少秋和白俟赶来，正是黎明与黑夜交替的一瞬。
白俟捂着痛苦不堪的头，似乎看见了一抹青色的影子，他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抹青色的身影竟然熟练地飞到了少秋的身上和她融合了。
接着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头晕目眩，他直接昏了。
少秋挣扎着醒过来，发觉自己后背硌得难受，她伸手往后背一摸，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此刻她正躺在一条小溪的岸上，岸上是各色的鹅卵石，旁边是昏睡的白俟。
这分明是一块绿洲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秋时雨道：“这是海市蜃楼，西北从前的景象，那时候还没有彻底荒漠化，还能见到不少水流和岩石堆。”
少秋走到溪水边，没有见到自己的身形，道：“那我们只是幻影？”
秋时雨答道：“对，这里有丹殊和宋黎的过去，弄清楚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魇城和兆海城的事就好办了。”
少秋点头，兆海城？宋黎和丹殊守着的城？
她没再问，怕问多了显得她智商不高。
秋时雨笑道：“确实如你所想。”
少秋有些惊讶，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秋时雨道：“是啊，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少秋沉默着，她其实还想问，如果以后只能存在一个，那她和秋时雨应该怎么办。她想这应该不会是危言耸听，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们真的会遇到这种情况，难道要为了谁留下打得头破血流吗，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做。
秋时雨开口道：“你别担心，我会离开的，你只会是你。”
少秋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小溪上游传来脚步声。
她探头观察，便是丹殊。
丹殊穿着一双黑靴，腰间挂着一枚白玉，形同绒毛，样式十分别致，就如同他整个人一般温润内敛。
他走着走着，弯下腰从一堆鹅卵石里捡出一个最晶莹剔透的在小溪里冲刷了几遍，水流顺着他皙白的指节流走，他站起身将石头放在眼边温和地看着太阳。
太阳光从中透射过来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笑着，似乎很喜欢，便收了它继续向前走。
少秋看出来，那就是兆海城的方向，改变丹殊几百年命运的方向。
少秋突发奇想，跑上台阶到了白俟旁边。
白俟还支着头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背吧，照顾小孩子照顾了那么久也没有醒，结果她刚走他就醒了。
她看了白俟那么久，能她碰一下就醒吗?
应该不至于。
她拿着绒草贴了一下白俟的脸，连忙收了回来遮住眼睛，又偏开头看着白俟，发现他没醒就坐在地上傻乐。
她不敢再试了，再试就真醒了。
然后外面就传来一声喊叫：“秋时雨呢，怎么不见她！”之后这个房间的门就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砰”地一声。
少秋吓得头发都炸了起来，赶紧跑下去，做着手势：“嘘，嘘！”她拉走质玉，小声说道：“她出去了，你要干嘛！”
质玉说道：“那琴我已经练会了，我想让她听一听。”
少秋疑惑道：“这么快吗？”
质玉勾唇，得意道：“本王抓来个琴师让他教本王，他在本王这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这点小忙都帮不了得话就该扔他去喂魇兽了。”
他声音又大了起来，在周围寻找，“秋时雨呢？”
白俟被惊醒，片刻后捂着头问道：“你在说谁？”
他头疼得实在受不了，说道：“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质玉没找见秋时雨，兴致缺缺，动都懒得动，拎了壶酒斜卧在座位上，喝了一大壶，道：“魇城特产，梦三生，让你醉生梦死，绝对不想再醒过来。”他晃着酒壶一脸沉醉，接着道：“但是要是中途醒来，那不仅记忆短缺，还会头痛欲裂，死狐狸，你中招了！”
少秋看向质玉，质玉也清楚她眼底的意思，说道：“因为我没有想见的人，也没有想做的事，所以不受影响，明白吗？”
他典型一副看不起她智商的样子，少秋“哼”了一声，跑去扶白俟，问道：“大人，你还好吗？”
白俟站了起来，揉着太阳穴说道：“不好，丹殊耍我，我要去找他算账。”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少秋，说道：“我无意识的时候有给你惹麻烦吗？”
少秋一愣，笑道：“没有，大人，放心。”
白俟点点头，想摸一下她的头，结果自己的头先疼起来了，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挖似的，他有点撑不住了，他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说道：“我们走。”
白俟硬撑着身体非要去找丹殊算账，少秋也没办法，他们出了魇城后，少秋看到质玉似乎在城楼看着他们。
她这几天和质玉相处只觉得他脾气怪异、行事诡谲，会单纯为了给她和白俟送行来这里？
她才不信。
少秋扶着白俟走在沙漠里，她无意间摸到眉心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愣头干尸，少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把手放下又不见了。她摸着眉心又出现了，好像还能听见秋时雨的声音，她看出秋时雨是在记录战士们的名字。
这么多人妖怪录也没有加厚，她正好奇，发现秋时雨记下的名字消失在那一页了，随后又照例记着下一个名字。
她没想到还能这么干，这妖怪录使得比她还熟练，说不定这妖怪录就是秋时雨送到她身边来的。
少秋扶着白俟走着，白俟有些晕乎，走路都不太利索，她一边看着前面的路，方便避开秋时雨，一边听着耳边的事。
这些亡灵说话都不太利索，还有些含糊不清，但讲到他们生前的故事却显得平凡又幸福，少年人总活泼得不成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我叫韩方，今年二十一，家在南田村，我家里有四口人，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媳妇儿，”他一字一顿，反应迟缓，说到最后似乎要落泪，“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他慢慢退下了，又有一个上来了，似乎还能看出年轻的活泼样子，道：“我叫杨肃，今年十八，我养的鸡被人偷了，我在找鸡，你能帮我找找吗？”
秋时雨有些为难，道：“你先等等，可能待会儿就找到了。”
下一个人道：“我叫刘昭，今年十八，我没吃杨肃的鸡，我只是把它煮了，是丁大头吃的……”
又有人说道：“我叫丁表，我不叫丁大头，我今年二十，鸡就是刘昭吃的，不关我的事。”
他也退开了，少秋有点想笑，最后只剩一个了，还是没找到那个吃鸡的人。
“我叫李富有，今年十六，我是牛二村的，距离这里……呃，我也不知道，家里……家里就剩我一个，老爹老娘都被魇兽吃了……”他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另一边的魇兽，又要和它们打，被几个干尸拦着仍不罢休。
秋时雨写下最后一笔，过去安抚了他，道：“你已经替他们报仇了，你很勇敢。”
她理顺了他所剩无几的头发，道：“你爹娘九泉之下会安心的，你也安息吧。”
他愣住了，跪在地上放声大哭，那哭声像是含着石头似的，呜呜咽咽发都发不出。
大漠阴沉着，所有亡灵都开始哭。
魇兽化沙而散，秋时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些亡灵，又不能强行将它们送离，只好先去找了丹殊。
她一路走到古城，却见眼前阴雨阵阵，雨幕中似乎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青竹衣，浑身都被雨水打湿，手中的长剑混杂着血水滴落在地上，流下长长的一片，他的身前身后都躺着死人尸体，死不瞑目，前面一堆老弱妇孺正惊恐地看向他，向秋时雨大喊着：“秋姑娘，救救我们啊！”
那人转过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似乎很高兴她能来，说道：“秋，你来了，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你高兴吗？”
秋时雨心中一惊，踌躇两步，心中默念：沈宴。
她晃了晃神，反应过来，眼前仍是古城，她走向前，拍着门，有些不高兴，道：“丹殊，少耍花样，开门。”
“秋神真是意志坚定，慈悲心肠，成神契机竟然是遇到这种事吗。”秋时雨听声音似乎是从城楼上传来，她又往外走了走，丹殊站在城楼上向她行礼，说道：“秋神救了那么多人，不知道能不能救一救我兆海城的百姓，在下无用，竟然不能让他们留存于世，实在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秋时雨道：“你下来我们好好商量。”
丹殊笑道：“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我办了错事，害苦了他们，现在只能靠着神力维持了。”他低下头，有些神经质，接着道：“我对你不住，我的力量已经枯竭了，这个城要消失了，只能借一下你的力量了。”
他一股脑放出了不知多少根金线，一具具黑尸从沙中钻出向秋时雨猛攻，秋时雨不擅长攻击，只能各处闪避。
她注意到宋黎似乎要从城门出来，城门内还有不少兆海城的百姓，便一点点往后退开引走了傀儡。
她召来几根藤蔓将黑尸暂时束缚住了，但丹殊的倾力一搏也不是她能吃得消的。她变换术法，露出一丝杀意，要是实在不行，便只能将这些傀儡彻底毁掉了。
宋黎骑着马从城门出来，丹殊察觉到了，可马上昼夜交替，他快不行了，只能全力杀秋时雨。
秋时雨也时刻警惕着，宋黎抽出几支金箭，搭在弓上，一经发出便有一股拼山动海的气势，那几只傀儡直接和金线分离。
丹殊看到宋黎，仍不愿放弃，可他心烦意乱，傀儡竟直接反扑到宋黎那边，跟着宋黎出来的还有一群百姓，最前方的就是那个方伯。
等丹殊反应过来那只傀儡距离仅宋黎一寸之遥，他死死拽着它，丝线从他指尖抽出，拔骨拨髓一般带出淅淅沥沥的鲜血。
他喘息着将傀儡控制住，自己也脱力从城楼坠下。
“丹殊！”他听到宋黎在叫他，露出了一抹笑。
他像一只红色的鸟，早早地折断了翅膀，他看上了向她而来的主人，却撞上了天界为他编造好的金笼。
他从天界带来杀妖的弓，也将杀死他这个堕神，他觉得有些可笑，有些无力，凭什么这样的命运要戏耍他。
他和宋黎本可以平平安安的，为什么要安排这些该死的魇兽，为什么趁着他离开让魇兽伏击兆海城，为什么轻易夺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
可笑的历劫之旅，总要以伤害他身边人为代价。
宋黎赶紧驾马出去接住了他，将他护在身前，无声地在哭。
丹殊闭着眼，气若游丝，说道：“阿黎，对不起，没有实现你的愿望。”
宋黎抱着他，眼中含泪，笑道：“怎么会，你是最好的星君。”
城中百姓默默拥他们入城，关闭了城门向前走着。
少秋和白俟赶来，正是黎明与黑夜交替的一瞬。
白俟捂着痛苦不堪的头，似乎看见了一抹青色的影子，他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抹青色的身影竟然熟练地飞到了少秋的身上和她融合了。
接着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头晕目眩，他直接昏了。
少秋挣扎着醒过来，发觉自己后背硌得难受，她伸手往后背一摸，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此刻她正躺在一条小溪的岸上，岸上是各色的鹅卵石，旁边是昏睡的白俟。
这分明是一块绿洲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秋时雨道：“这是海市蜃楼，西北从前的景象，那时候还没有彻底荒漠化，还能见到不少水流和岩石堆。”
少秋走到溪水边，没有见到自己的身形，道：“那我们只是幻影？”
秋时雨答道：“对，这里有丹殊和宋黎的过去，弄清楚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魇城和兆海城的事就好办了。”
少秋点头，兆海城？宋黎和丹殊守着的城？
她没再问，怕问多了显得她智商不高。
秋时雨笑道：“确实如你所想。”
少秋有些惊讶，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秋时雨道：“是啊，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少秋沉默着，她其实还想问，如果以后只能存在一个，那她和秋时雨应该怎么办。她想这应该不会是危言耸听，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们真的会遇到这种情况，难道要为了谁留下打得头破血流吗，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做。
秋时雨开口道：“你别担心，我会离开的，你只会是你。”
少秋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小溪上游传来脚步声。
她探头观察，便是丹殊。
丹殊穿着一双黑靴，腰间挂着一枚白玉，形同绒毛，样式十分别致，就如同他整个人一般温润内敛。
他走着走着，弯下腰从一堆鹅卵石里捡出一个最晶莹剔透的在小溪里冲刷了几遍，水流顺着他皙白的指节流走，他站起身将石头放在眼边温和地看着太阳。
太阳光从中透射过来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笑着，似乎很喜欢，便收了它继续向前走。
少秋看出来，那就是兆海城的方向，改变丹殊几百年命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