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纯白的纱帘和玻璃映到床上,照的被子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金黄的晨雾。君卿躺在床上,沐浴在阳光里,睡的正好,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快醒醒,别睡啦”君卿的妈妈走到她的床边,温柔的叫她。

    “妈,你怎么来了?”君卿睡眼惺忪,伸手抱住了君母。

    “我来给你做点吃的,每天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也不肯回家住,你又不会做饭,快起来洗漱。”

    “嗯,知道了。”

    君卿收拾好就坐到了餐桌前,君母不停的给她夹着菜: “这几天忙什么呢?看你瘦的,多吃点”。

    “最近查一个谋杀案,挺复杂的...”说到一半君卿才意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君母一眼。

    “什么?”君母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君卿,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和我保证过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我才让你去当的检察官,咱们家牺牲你爸一个人还不够吗?”君母声音哽咽的问道。

    “不是,妈,我平时不查案的,但这次不一样,有些疑点警局那边没注意到,我就是去提醒一下,再说检察院也有侦查权呀,这也是我的工作”君卿赶紧解释。

    “你别蒙我,查案是公安局的事,和检察院有什么关系”

    “妈,是真的,检察院的主要工作虽然是审查起诉,但也是有侦查权的,再说我查的是刑事案件,和爸爸不一样。”说到这,君卿低下头,垂下眼眸,面上虽是无悲无喜,但她的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君母看着女儿这样也十分不忍: “君君,你别怪妈妈,妈妈是真的害怕,你爸爸当年就是为了追击毒贩才牺牲的,我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当年闹着要当警察,我打了你一耳光,那是妈妈唯一一次打你,我也心疼,但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危险,哪怕一丁点也不行,听话,别再管这个案子了,好吗?”

    “妈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受伤。可是我从小就没了爸爸,在别人有爸爸来接的时候我只能满意羡慕的看着他们,想象着爸爸来接我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场景。后来,江泽告诉我,爸爸是警察,是英雄,是为了保护我们才牺牲的,我当时小,不知道什么是英雄,只知道爸爸是警察,之后我一有时间就到公安局门口转悠,看着那些穿着警服的叔叔们进进出出,每次看到他们我都能高兴好久,因为我觉得看到了他们就像是看到了爸爸一样。我想当警察,想查案,不为了别的,我就是觉得做这些的时候爸爸好像还和我在一起,从来没有离开一样,我是他生命的延续,我也想成为他理想的延续,爸爸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我也想成为他的骄傲。”

    君母早已听的泪流满面,心疼的看着君卿,她一直不知道丈夫的离开不仅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悲痛,也给年幼的女儿带来了这么深的伤害,可她真的害怕,也无法轻易答应君卿,对于君卿而言,那身警服代表了父亲,可对于她而言那身警服却是血与泪的记忆,她害怕君卿也像丈夫一样尸骨无存,只留给她一件满是鲜血的警服,所以她无法忍受君卿和警察这两个字沾上一丝瓜葛,但看着满脸恳求的女儿,她还是松了口,答应了她,可她却不知道因为这一时的心软让她日后陷入了更深的悲痛。

    君卿得到了妈妈的允许更是一心扑在了案子上,忙的天昏地暗,废寝忘食,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电话响了,随手接了起来。

    “喂,施队”

    “君卿,案子有进展了,我查到卫达在半年前被确诊为癌症,不久后,卫达妻子的账户里就转入了500万”

    君卿一下就清醒了,问道: “那卫达的妻子审了吗?”

    “没有,他的妻子和儿子在两个月前就失踪了”。

    “失踪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在哪?我去找你,见面说。”

    “好,我在警局对面的咖啡馆里等你”。

    君卿很快到了咖啡馆,一进门就看见施志泽向她招手。

    “怎么回事?”君卿一坐下就开口询问他。

    施志泽点了一杯拿铁给她: “你先别急,喝点咖啡。那天咱俩分开后,回去我就开始全面调查卫达,事无巨细,果然发现了许多隐藏的线索,半年前他在苏南市医院被确诊为肺癌晚期,最多只能再活一年,之后我就查到了他的前妻在卫达确诊后一星期账户就汇入了500万,而就在那段时间,江湾中学校长的账户里也汇入了500万,而且是同一个账户汇去的。”

    “能查到那个账户吗?”

    “查的到名字,但一直找不到人”

    君卿想了想,说道: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起买凶杀人的案件,卫达只是替罪羊,幕后的人很早就注意上了纪宛彤,他先是查到了纪宛彤的教练卫达身患绝症,活不了多久,然后花重金雇卫达杀人,为了给卫达创造机会,不引起警方的注意,又收买了学校的校长,让他配合卫达”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计划的这么缜密就是为了杀一个高中生,既然要杀人,在哪不是杀,还非要千里迢迢的带到阳城去杀,事后还要抛尸苏南。反正卫达必死无疑,根本不用怕卫达会供出他,为什么要遮掩,怕人知道是卫达杀的?”

    “对呀,为什么呢?如果只是想要纪宛彤死根本没必要弄的这么复杂,除非...”君卿说到这突然不说了,施志泽着急道: “除非什么?你倒是说呀?”

    君卿凝思半晌,任凭施志泽如何催促也没有说话,手指不停的桌子上敲击着,这是她思考时惯常爱做的动作,睫毛下垂几乎掩没眼睛,思绪如同瓜蔓一样爬开,又模糊又繁杂,她开始细细回忆纪宛彤案的所有细节,心脏周围精密的刀口,故意掩盖的痕迹,学校走廊里听到的谈话,关键的HLA检查,想通后,君卿的眼睛开幕一般倏地抬起,发出耀眼的光芒: “HLA是不是有关心脏的检查?”

    “啊?”君卿突然问了他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施志泽有些惊讶。

    “啊什么啊,到底是不是?”

    “哦,是,是一个心脏配型的检查”

    “确定吗?”君卿问他。

    “当然,我这两天为了查卫达,天天在医院泡着,不是我吹,医院所有的英文我都知道是啥意思,哎,你还没回答我呢,除非啥呀?”

    “除非他们另有目的”君卿紧锁眉头,欲言又止的望着施志泽,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发冷,寒意从心底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里。施志泽让她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催她: “到底怎么回事?你猜到什么了?”

    君卿看着他缓缓开口,声音冷的像淬了冰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学校走廊里听到的话,有两个学生说她们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给她们做过HLA 检查,你说这是心脏配型检查,而纪宛彤的心脏没了,还是经过精密的手术取出去的”。

    施志泽愕然抬眸,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君卿: “你是说背后的人是为了纪宛彤的心脏才杀了她”他不可置信的怒吼: “这太荒谬了,这世上还有王法吗?为了自己活命,竟然拿整个学校的人给他做配型,他把人命当什么?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宰了他。”

    “你冷静点儿,这只是猜测”君卿拉着他坐下,向咖啡馆里望过来的人说了声不好意思。

    “猜测?如果只是猜测,你会露出那副表情吗?”

    君卿声音有些颤抖: “你知道如果这是真相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的法律对他而言形同虚设,意味着他什么都可能做的出来,卫达的妻儿可能是被绑架了,他们以此来威胁卫达,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

    “你说什么?”施志泽震惊的看着君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知情者只有两人,既然卫达不会说,那接下来只需要让另一个人也闭嘴。快,快去找校长”君卿话音未落就冲了出去,施志泽赶紧跟了上去。

    施志泽和君卿刚走到校长的楼门前,嘭的一声,一个男人从高楼坠下,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的砸向了楼下,君卿刚要上前就看见有个人从上面砸下,她被这一幕吓得呆立在原地,脸色煞白,危机时刻,旁边的施志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她,抱着她滚落在一边,血飞溅在君卿的脸上,身上,将她的白裙染的鲜红。施志泽连忙将君卿扶起来,着急的询问她: “君卿,你怎么样?没事吧?”

    君卿没说话,她压下心底的不安,颤颤巍巍的上前,眼里满是惧意,连脸上也是苍白的,她向前走去,不断靠近那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她想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校长,他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一只手挡在她面前,施志泽心疼的看着君卿苍白的脸: “你别去,我去看”。施志泽上前蹲下查看,确定就是校长,回头看着君卿点了点头,君卿紧抿嘴唇,身体竟然微微摇摆起来,但很快她就强撑着自己稳住了身姿,用颤抖的声音对施志泽说: “线索又断了。”

    施志泽赶紧安慰她: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撬开卫达的嘴的,别担心”

    “试试能不能找到卫达的前妻和孩子,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好”

    说完案子的事儿,君卿就再没开口,安安静静的,就好像与外界断开联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警局里,大熊等人都吃惊的看着施志泽扶着浑身是血的君卿走进来,刚要过来询问情况,就都被施志泽轰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君卿坐下,默默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他从没见过君卿这样,无声无息的,他知道君卿是被吓傻了,其实这种情况只要哭出来就好了,但他根本想象不到君卿会哭,她太要强了,即使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也要强撑着确认死者身份,分析案件,她是不会向任何人示弱的。

    “头儿,君检这是什么情况?”大熊走过来小声问道。

    施志泽指了指门口,轻声道: “我们去外面说”

    大熊冲他点了点头,起身和他一起去了走廊。

    “吓着了,刚刚江湾中学的校长跳楼了,就死在我们俩面前”施志泽回头看着君卿,一脸担忧。

    大熊看着施志泽这幅样子,简直不敢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那个暴躁易怒的队长吗,但看他这么担忧,大熊安慰道: “泽哥,你别担心,这种情况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哭出来就好了”

    “你看她像哭的人吗?”

    大熊看了眼君卿,撇了撇嘴道: “确实不像,她都敢直接硬刚你,还能把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施志泽抬手作势要打他: “找打,是不是。”

    大熊连忙避开,赔笑道: “别打别打,打坏了我谁给你出主意呀”。

    “你有什么主意,快说”。

    “这还不简单,找她亲近的人安慰一下不就行了嘛。”

    施志泽都气笑了: “我这时候去哪找她亲近的人。”

    “你傻呀,你不是拿着她手机呢么,直接打她紧急联系人不就行了嘛。”

    “对呀,想不到你小子正事不行,出这些鬼主意倒挺拿手的”施志泽笑骂。

    施志泽拿起手机刚要拨打,想了想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大熊: “不行,你来打”

    “不是,泽哥,为什么呀?”大熊问。

    “对面肯定是君卿的父母,我怕我说不好,他们对我印象不会”施志泽有些忐忑。

    “行吧”

    “那你打吧,我回去陪着她”施志泽转身离开,继续坐在君卿旁边陪着她。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呀”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大熊还是去打了电话。

    “你们好,请问君卿在这里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远远的站在那里,乌黑的头发,皮肤白皙,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气质十分清冽,一举一动矜贵优雅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他说话的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急切,吐字却极清晰,声线十分清冷。

    施志泽和大熊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见刚刚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君卿飞扑到那个男人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好像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就死了,我好怕,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那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痴痴地望着他,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

    大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两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傻了一样,半响,他忽然眨了眨眼睛,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去看施志泽的脸色,他怕泽哥受不了这个打击,刚刚他打通电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君卿的紧急联系人怎么不是她的父母而是个年轻男人呢,他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果不其然,这是什么关系,现在一看不就明白了。

    施志泽坐在角落里,疲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他想劝自己不要看,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听着君卿哭着对那个男人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与害怕,他心如刀割,在他的印象里君卿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柔弱,原来她不是不会哭,而是不会对他哭,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看着君卿的裙子上满是鲜血,又听到君卿哭着对他说的这些话,江泽早就心疼的方寸大乱了,他不住的说着: “对不起,君君,我回来的太晚了,对不起。”江泽注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中映照出只有对她无尽的心疼和温柔。他的目光里流淌着柔软而细腻的情感,仿佛将他的整个世界都投射在她的眼中,告诉她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在这样的眼神中,君卿的不安和恐惧都被抚平了。

    “君君,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吗?”

    “我没受伤,江泽,你别担心”说完君卿将头埋在他的肩颈里,瓮声瓮气的问道 “你还走吗?”

    “不走了,永远陪着你,再也不走了,好不好?”江泽温柔的哄着她,面对君卿时,江泽那冷淡疏离的声音都会染上暖色,流露出温柔来。

    “好”君卿看着他,眼底绽放出明亮的笑意,充满着对他深深的眷恋和依赖。

    “那我们回家,你要不要去和他们打声招呼?”江泽问她。

    “不要,我见了你和个傻子一样,太丢人了,和我平时睿智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那里傻了,明明很可爱,那你在这等我好不好,我去和人家道声谢”

    “嗯”君卿乖乖点头答应,望着他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泽看,就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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