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康熙看着御案上的调查报告,或许是气过头了,怒极反笑,“这就是朕的后宫,这就是朕的妃嫔,他们倒是很有默契很团结。”

    顾问行跟一干乾清宫奴才埋着头瑟瑟发抖,全都跪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才看到这个调查报告时,顾问行也很震惊,因为几乎没有一个主位妃嫔是无辜的,最轻最轻就是放纵宫人肆意造谣传播,他都有点同情淑嫔娘娘了,感觉每个人都想让她跌个跟头。

    同时,皇后颁金节宴会上受到伤害的问题也查清了,两个调查报告放在一起看,康熙简直怒气加倍。

    康熙气得恨不得狠狠发泄一通,但到底是当了十几年皇帝的人了,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还是迅速地平静了下来。

    “去,传朕旨意,冬天了,京师大雪,灾民受灾受冻十分辛苦,让后宫所有人都抄经祈福。”康熙面无表情地吩咐顾问行。

    “再叫乌嬷嬷协助皇后处理宫务,僖嫔罚抄宫规五遍,禁足三月,端嫔敬嫔荣嫔惠嫔都罚抄宫规三遍,禁足一月,还有后宫这些宫女太监好好清理一遍。”

    虽然内务府管理范围很广,手段很强硬,但是后宫势力极多,稍不留神后宫又是一茬一茬不受控制的人培养出来了。

    康熙还就跟这些人拧上了,他作为一个唯我独尊的皇帝,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什么。

    ***

    看到乾清宫送来的乌嬷嬷,钮祜禄氏沉默了,没想到佟贵妃刚拿到手还没热乎的宫权这么快就丢了。

    整件事里佟贵妃是最悄无声息,也是损失最大的,这代表康熙对她工作的全盘否定,甚至不用她操心,康熙就把宫权给她送回来了,当然她知道,主要是给乌嬷嬷打理,但是有后宫之主,有贵妃,还让宫务旁落,有点丢脸,所以为了说起来好听,就是乌嬷嬷协助坤宁宫处理宫务,减轻皇后的压力。

    乌嬷嬷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小时候被送给康熙当他的管事嬷嬷,手段肯定是不缺的,而且由于慈宁宫和乾清宫的超然地位,所以乌嬷嬷跟后宫利益没什么牵扯,天然处于客观立场。

    当然佟贵妃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单纯的实力不济,初次执掌宫权没什么经验,出了纰漏,后来又忙的焦头烂额,对后宫舆论疏于管理,这都并非她的本意,但影响都很恶劣。

    僖嫔则是康熙迁怒了,赫舍里家宫外的人我暂时没法处理,处理一个宫内的嫔不是简简单单?

    钮祜禄皇后真的有点想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残害皇家子嗣的事皇帝的处理依然让每一方都不满意。

    至于端嫔敬嫔荣嫔惠嫔则是咎由自取了,尤其是荣嫔,此前出问题的就是桌椅和餐具,当然是很隐晦的问题,这些东西拿出来用时清洗了一遍,用的清洗水就有问题,里面也不知泡了多少刺激性药材,但擦干净散散味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原本赫舍里家是想在食材上动手脚,但因为淑嫔和乾清宫的人看得太紧了,没找到机会动手脚,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在物品上动手脚,为了不露出端倪,散味后效果很差,所以太医说她只要好好卧床静养,还有机会回复,而不是入了口直接流产再也没有恢复的希望。

    虽然做这件事的不是荣嫔和安嫔,但她们监管不力是肯定的,况且钮祜禄皇后严重怀疑荣嫔给他们行了方便,安嫔作为汉人,是明朝降将抚西额驸李永泰的孙女,在整个后宫是比较受排挤的,也不太受宠,目前只是因为削藩用到这些将领,所以让她当了嫔首。

    但是荣嫔不同,她是有子妃嫔,此前十年盛宠,宫中势力十分强大,怎么会对此事毫无察觉呢?

    惠嫔和端嫔敬嫔就是放任谣言传播,甚至主动叫人推波助澜的蠢货了。

    看到端嫔这个扶不起的阿斗,钮祜禄皇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紫芙赶紧上前,伸出素白的手给钮祜禄皇后按摩,边轻声说道:“娘娘别太忧心了,还是小阿哥重要。”

    钮祜禄氏有点疲惫地说道:“我如何能不忧心?除了端嫔和张贵人,我这个皇后竟是个光杆司令。”

    然后低头瞄了一眼肚子,又痛苦又充满希冀的说道,“这个身体也不争气。”

    虽然她自己心里有数,自己身体不好才这么虚弱,但是伤害她孩子的人更不容放过。

    荣嫔……钮祜禄皇后无意识地敲击起了桌子,真是个棘手的人。

    她沉思了一会,对紫芙说道:“你说本宫叫她们把格格都送来抚养如何?”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娘娘您的身体不能太操劳了。”紫芙有些担心,皇后再这么忧思过重,怕是养不好身体。

    “无妨,又不要本宫亲自抚养,不过是吩咐人看着罢了。”钮祜禄皇后摆了摆手,这口恶气,她不出掉她心里难受,念头不通达。

    目前后宫有四位格格,其中三位是康熙亲生的,还有一位是养女,康熙当初养不住孩子,特意从恭亲王常宁府上抱养了一个格格回来,希望她能“带子”,让紫禁城养住孩子。

    很幸运的是,从那以后,紫禁城的孩子果然多了起来,所以这个养女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后宫诸人都觉得她有福气。

    钮祜禄皇后越想越觉得可行,随即便吩咐紫芙,“你去叫皇上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

    永寿宫。

    处罚结果出来了,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舒莞也安心了。

    目前来看,她没受什么影响。

    所以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吃吃喝喝了,永寿宫的氛围也变好了,大家仿佛打了胜仗一样都显得喜气洋洋。

    桂嬷嬷也适时宣布:“永寿宫正殿众人都赏赐一个月份例。”

    更是把永寿宫的气氛推向高潮,没一会,此事就从永寿宫扩散了出去。

    不提受罚的人怎么咬牙切齿,反正宜嫔觉得挺可乐的,“最近后宫真热闹。”

    看到宜嫔面上的笑容,郭络罗贵人有些疑惑,她丰润的脸庞微微前倾,细声问道:“淑嫔娘娘这样不怕被人针对吗?”

    听到姐姐的问话,宜嫔笑容不变地说道:“难道不这样做就不被她们针对了吗?”

    郭络罗贵人没有反驳,但表情还是看得出来不太赞同,宜嫔可以理解她,姐姐是郭络罗家的庶女,从小谨小慎微惯了,做人的第一原则就是低调不出风头。

    当然,这就是舒莞想要的后果,首先能出一口恶气,其次也能表现出她的性格,这件事不就是对她的试探吗?她的回应就是:老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舒莞美美睡了一觉,其他人气得睡不着跟她没关系。

    次日一早,一起床,就看到桂嬷嬷表情有点复杂。

    舒莞有点疑惑,这后宫又出啥幺蛾子了?她一边搅了搅碗里的粥,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格格们年龄大了,到了该启蒙学习的年龄了,都送到坤宁宫由皇后娘娘教养。”桂嬷嬷已经平复好心情,不带任何感情地复述她早上听来的消息。

    舒莞愣了一下,“都在坤宁宫?”

    坤宁宫虽然是个大宫殿,但是住四个格格还是有点拥挤的。

    “平日里在兆祥所接受老师教导。”

    这也是说得通的,皇后是所有后宫子女的嫡母,本身就承担教养子女的职责。

    舒莞有些心酸,皇后想报复直接就拿孩子开刀,她别说报复了,她连自辩都要以退为进,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人与人的差距属实有点太大了。

    不过舒莞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听说皇上昨晚在坤宁宫留宿了。”桂嬷嬷又略带深意地接着说道。

    或许是才起床,舒莞脑子木木的,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不知道留宿坤宁宫有什么值得说的。

    直到看到桂嬷嬷奇怪的脸色,才恍然大悟地问道,“是谁侍寝?”

    “是坤宁宫宫女,姓周。”不等舒莞回答,桂嬷嬷就一股脑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坤宁宫一共准备了三位宫女,让她们在皇后娘娘不方便的时候,代替她伺候皇上,除了这个周小主,还有两位宫女分别姓萨克达氏和乌雅氏。”

    舒莞差点惊掉下巴,“姓什么?乌雅?祖父是膳房总管?”

    桂嬷嬷虽然不懂娘娘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肯定地答复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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